“扣扣……”刚刚敲了两声,大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士兵用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疑惑地出声询问,“二位是?”
赵子慕冷着脸,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了秦晟留下的令牌,“我要见你们边防的统领。”
士兵连忙低着头,拱了拱手,恭恭敬敬道,“回大人的话,林统领昨日带着人出去了,到今日还未回来。不如您请先进去坐坐,等等林统领。”
“不用了。”赵子慕举起手,冷冷地打断了士兵,沉声道,“我在这边防上走一走即可。”
“是,大人。”士兵低着头退到了一旁,恭恭敬敬地应道。
赵子慕转身,在经过紧握着佩剑,脸色也不甚好看的元历身边时,淡淡地出声吩咐,“元历,你在这儿等着,若是林统领回来了,你就去边防找我。”
“是。”元历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应着。他宽大、略显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宝剑,连指尖儿都显得有些泛白。
其实,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并且,他根本不敢相信,太子殿下竟然出事儿了。
在他的心里面,太子就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什么困难是能够难倒他的。
赵子慕刚刚走出了两步,恰巧遇见了败兴而归的林统领。
一夜未眠,身材魁梧,脸上长满了大胡子的林统领倒也不见得有多么的疲惫,只是脸上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
“你是?”看到了面前陌生的年轻人,只觉得他气质不凡,林统领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出声询问。
赵子慕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从袖中拿出了令牌,沉声道,“我是太子府的人。林统领,请问方便进屋再说吗?”
定睛看了一眼那令牌,林统领连忙颔首,态度恭敬地迎着赵子慕和元历进了大堂。
此刻,赵子慕心急如焚,也没有什么心情坐下喝茶了,只是直截了当地吩咐道,“林统领,麻烦你屏退左右吧。”
“好。”林统领愣了愣,旋即爽快地一口应下了。
他粗犷的大手一挥,那些士兵们立刻井然有序地退下了。
待整个大厅只剩下了自己和林统领,还有元历三人,并无他人之后,赵子慕定定地看着林统领,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本宫是太子妃。”
“什么?”林统领到底是粗人,什么表情都表现在了脸上。他不敢相信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赵子慕一番,惊诧地喊出了声儿来。
“本宫不放心,特地前来寻找太子殿下的。”赵子慕微微蹙眉,也不理林统领是不是缓过神儿来了,寒声继续道。
“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林统领也不知道哪根筋儿突然间搭对了,“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对着赵子慕行礼。
“行了,你先起来吧。为了方便行事,以后本宫都会以男儿装行走的。”赵子慕挺直了腰杆儿,沉声吩咐。
林统领连连颔首,低着头连忙应道,语气之中还多了几分敬佩,“是,太子妃娘娘。”
“喊我赵公子就可以了。”
到底是粗人一根筋儿,根本转不过弯儿来,赵子慕有些无奈地出声提醒。
“是是是……”林统领自知失言,连连应和道。
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伸出手端起茶杯,将粗茶一口饮尽,赵子慕并无半分娇气,直接地进入了正题,“现在皇上为了稳定民心,还未发布太子遇难的消息。那,整个边防营,有多少人知道太子出事儿了?”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整个边防营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林统领拱了拱手,十分诚实地开口回答,“毕竟,那一日水浪来得及,卷走了不少人。在岸上的士兵们,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还有太子殿下被激浪卷走的。”
一提起那一日的惨剧,林统领粗犷的语气之中也不由地多了几分哀伤。
微微阖上了眸子,将泪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赵子慕坚强地继续说道,“离太子被卷走也有大概七日了。那一日被卷走的其他人,有被找到的吗?就算是尸体也可以。”
林统领抬眸,沉默地摇了摇头。
浪那么大,人一旦被卷走,都不知道会被卷到哪里。就算是花再多的功夫,怕也最终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现如今,大家如此拼命地寻找,抱着的也不过是一丁半点儿不屈的,残存的希冀罢了。
闻言,赵子慕突然间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也不由地晃了晃。深呼吸了一口气,稍稍平静了心情,她抬眸,一字一句,决绝地吩咐道,“本宫相信,太子不会有事儿的。还有那些士兵,他们就算是遇难了,也是为了百姓而付出了鲜活的生命,本宫决不能容许他们变为孤魂野鬼!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统领听到了这大气磅礴的话语,虎躯一震,连忙恭顺,心悦诚服地回答道,“是,臣明白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后,赵子慕抬眸,静静地看着林统领,沉声吩咐,“现在找了这么久,士兵们肯定已经垂头丧气了。所以,必定要给他们一点儿希望。”
“您的意思是?”林统领抬头,疑惑地看着赵子慕,出声询问。
赵子慕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不远处,气势汹汹的黄河,一字一句,坚定不移道,“很简单,本宫明日就要演一出太子已经获救的戏码。”
“这?”这谎报太子获救,这可是大罪,林统领哪里担当得起?他粗犷的脸上,霎时流露出了犹豫之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后院起火
见林统领面露为难、犹豫之色,赵子慕便直接屈膝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目光神态都诚恳至极。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跪下,林统领便被吓得惶惶不安了。他连忙扶住了赵子慕的胳膊,诚惶诚恐道,“太子妃娘娘,您这是要折煞死臣啊!您还是赶紧起来吧。”
赵子慕依旧半跪着,倔强地抬眸,定定地看着他,“除非林统领你答应本宫,否则本宫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让林统领答应帮自己,确实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种法子。但是,唯独这一招动之以情是最能够让他诚心诚意帮自己的。毕竟,这件事情,哪怕只是错了一小步,都会影响到整个计划的。
见林统领犹豫地偏过了脑袋,涨红了长满了大胡子的脸,赵子慕带着几分哭腔地殷切请求道,“林统领,你就当这是一个母亲对你的恳求,好吗?你也是知道如今宫中的情势有多么的险峻的,若是太子真的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么本宫和世子、小公主,孤儿寡母的要怎么样立足?”
“可是,这谎报太子殿下的死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
林统领的心里面就算是再怎么同情赵子慕,却也是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件事情的。他颇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扬高了声音,急急道,“臣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了也无妨。只是,臣的妻儿……”
赵子慕的心里面十分能够理解他的,只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举起手,严肃地对天发誓,“林统领,只要你愿意帮本宫,本宫一定保你的妻儿一生平安,并且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林统领低着头,为难地搓着自己粗粝的大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霎时,赵子慕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一凛,冷冰冰地望着林统领,寒声道,语气之中不带有一丝情感,“但是,林统领你若是不愿意帮本宫这一回,那么可就不要怪本宫对你的妻儿手下无情了。”
“你!”林统领一惊,下意识地愤怒地瞪着赵子慕。下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连忙惶惶地低下了头,急切道,“太子妃娘娘,你……这些事情都与臣的妻儿无关,求您就放过他们吧。”
“帮本宫!”赵子慕目光冷冽地瞪着他,语气之中满含着决绝。
林统领无奈,最终只得低头答应,“是,太子妃娘娘。臣,一定会谨遵您的吩咐办事的。”
“很好。”赵子慕颇为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他,继续吩咐道,“明日,本宫会找一个替身易容了之后来假扮太子的。到时候,你只需要带着士兵,假装欣喜地救了太子即可,明白吗?”
“那,太子获救,需要向皇上上奏折吗?”
林统领抬头,急切而又惶恐地望着赵子慕,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希冀。
若只是在边防这一片做出太子殿下获救的假象,他还有把握能够控制得住影响。到时候,万一东窗事发了,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自然是要让皇上知道的。”赵子慕拢了拢袖子,冷冰冰地开口。此刻,她浑身上下皆散发出了一股威严,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是,太子妃娘娘。”林统领无奈,虽说心中不是十分甘愿,却还是连声应下了。
赵子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暂且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了,你继续安排人下去寻找太子殿下即可。”
“是,太子妃娘娘。”林统领摄于她的威严,只是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便快步退下了。
林统领一走,简陋的屋子里面只剩下了赵子慕和不苟言笑的元历二人。
抱着宝剑,默默地倚墙站在了一旁的元历轻抿着薄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解地出声询问,“太子妃娘娘,不过是逼林统领答应帮忙罢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下跪?”
在他的心里面,赵子慕是多么尊贵的人,哪里是那个莽夫可以担当得起那一跪的?
赵子慕伸出了纤纤玉手,倒了两杯粗茶,递了一杯到了元历的跟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到底是希望林统领能够诚心诚意地帮我的。不过,经过这一跪,他虽然说最终还是受我的胁迫答应的,但是,心里面还是存着几分愿意的。用人嘛,收心为上,威胁为下。”
“元历明白了。”元历虽然说仍然觉得不值,但是事已至此,便也不愿多说,只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现如今,既然父皇知道秦晟出事儿了。那么,二皇子和皇贵妃必然也已经知道了。以他们的狼子野心,这会儿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呢。”赵子慕抬眸,目光深邃地看向了远方,颇为担忧地喃喃自语着。
若是有朝一日,皇贵妃和二皇子掌权,那么不仅仅她和皇后娘娘,还有两个孩子,怕都是难以保命的。
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先谎称秦晟已经获救,乱了皇贵妃和二皇子的手脚,想办法让自己多一些时日谋划对策。
元历漠然地站在了她的背后,犹如一尊雕像,声音之中更是不带有一丝情绪,“太子妃娘娘,您放心,无论如何,就算是拼了元历的这一条命,元历也一定会保住您和小世子、小公主的。”
“元历,谢谢你。”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了咬殷红的下唇,赵子慕回眸,真诚地向他道谢。
时至今日,她唯一能够倚仗和信任的也就是元历,以及秦晟留下来的那些暗卫了。
“咕咕……”
突然间,一道白影划过了湛蓝的天空,留下了美丽的轨迹。
抬头看到了一只毫不起眼儿的鸽子停留在了一边的窗户上,元历快步走了过去,利索地取下了信件。
只是看了一眼,元历的脸色霎时沉了沉。
“怎么了?”赵子慕抬眸,疑惑地出声询问。
元历恭恭敬敬地将信件递到了赵子慕的面前,沉声道,“太子妃娘娘,皇宫里面,出大事儿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李代桃僵
赵子慕的眉心霎时紧蹙了起来,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急切,“说。”
元历低着头,疾声道,“太子妃娘娘,皇上突然间病倒了。而二皇子和皇贵妃则趁机控制住了整个朝堂,皇后娘娘……”
“皇上根本不是突然间病倒的,这一切肯定都是皇贵妃和二皇子安排的。”赵子慕冷冷地举起手打断了他,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
不用他说,此刻她也能够猜得到皇后娘娘和熹儿,还有月如的日子有多么的艰难。以皇贵妃对皇后娘娘,还有两个孩子的怨恨,现在怕是……
心情霎时变得十分糟糕,一想到朝堂上面的事情,赵子慕的脑子里面就是乱糟糟的一团乱麻。接下来,她要走的每一步路都得深思熟虑,她的肩膀上承担着的可是无数她最在乎的人的性命。
忧心地紧蹙着剑眉,元历急急地出声询问,“那,接下来暗卫们应该做些什么?”
赵子慕依旧保持着沉静,不动声色地出声吩咐,“按兵不动,想办法在暗中保护好皇后娘娘和两个孩子。”
“是。”元历低着头,拱了拱手疾声应道。
第二日,淫雨霏霏,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在赵子慕的吩咐下,林统领照旧带着一众的士兵,浩浩荡荡地再一次去黄河边上寻找着秦晟和其余失踪士兵的踪迹。
没日没夜地找了好几回了,虽然说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些士兵们从心底都是十分甘愿的。
默默地走在了最后面的两个士兵,低头嘀咕道,“都找了七八天了,哪里还能找得到?那日黄河的水那么急,怕是连尸体被冲到哪儿都不知道了。”
“可不是吗?当真是苦了咱们了,天天都得下水找,可是连个毛儿都没有找到。”
……
“等等!”突然间,走在了最前方的林统领顿住了脚步,举起手,扬高了声音沉声吩咐。
一众士兵虽摸不清头脑,却还是井然有序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林统领快步走上前,弯下腰捡起了一个毫不起眼儿、脏兮兮的黑色靴子。他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待看清楚了靴子上绣着的一个小字儿之后,脸色霎时就变了。
“这是太子殿下的靴子!”林统领激动万分地扬高了声音高呼着,“你们都四处去好好找找看,太子殿下一定就在附近!”
一众士兵都有些傻眼儿了,闻言皆惶惶不安地拱了拱手,旋即四处散开,前去寻找了。
而林统领则是紧紧地拽着那一只靴子,脸色阴沉,目光深邃地看向了远方。
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士兵便急匆匆地小跑了回来。他拱了拱手,涨红了脸,急急道,“统领,奴才刚刚找到了一个小渔村,找到了一户渔民家,他们说近日救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
“走!”林统领闻言,大手一挥,疾声吩咐道。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那个所谓的,民风朴实的小渔村。
一位老实巴交,约莫三十来岁的渔民弓着腰,早已经在泥土砌成的房子门口,弓着腰等候了。见到了林统领和一众士兵,他连忙跪倒在地,惶惶不安道,“草民见过大人。”
“起来吧。”林统领粗犷大气地挥了挥手,沉声吩咐。
渔民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刚刚的那位士兵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颇具威严地开口道,“你刚刚不是说最近救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吗?快带我们统领前去看一看。”
“是,大人。”渔民惶惶地点了点头,急急地躬身迎道,“大人,这边请。”
林统领面无表情地大步随着渔民走进了泥土屋子。
“这……这真的是太子殿下!”只是看了一眼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林统领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而紧随着林统领的士兵们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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