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的那一句枫,我爱你,刻刻不停地震慑他的心?
为什么她哭泣的泪颜还是牵动他最深层的心绪?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她,忘记关于她的一切吗?!
罢了。
多想总是无益。
薛枫一杯又一杯的将烈酒灌入冰冷的体内,仿佛这样便能使心中的那道倩影消失。
不再想了!
不再想了!
最不该想的,便是她!
他恶作剧的扔掉酒壶,酒壶砸碎的声音惊醒了在睡梦中的人。
门开,男性大吼声,“谁?!被我逮到别指望有好日子过!”
薛枫拾起屋顶的一片瓦就扔下去,告诉愤怒中的男人,他的正确位置。
“来人!来人!快给我抓住他!”
骚动很快聚集。[WWW。WRSHU。COM]
有几个人上了屋檐,薛枫一动不动,似乎等着被抓。
眼看薛枫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就要得逞之时,薛枫却只是笑一笑,朝月而奔。
不自量力!
除非他想,没有人能追上他,更没有人可以逮住他。
轻而易举地进入牢狱,薛枫往一道暗门走去,暗门后是黑暗的阶梯。
阶梯的最底端是一个偌大的石室,里面便是薛枫今晚偷窃的目标。
从来不偷‘人’的他,不得不再次破例。
他要偷的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钱生金。
是这里了。
点起火折子,薛枫轻巧开锁,进入。
铁门在他进入后,落锁,火把通明。
他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原本就恶劣的心情更加乌云密布。
他自信,除非他想,没有人能逮住他。
所以,这样的自投罗网,其实,是他潜意识里的一种渴望吗?
火把袅袅升起的烟雾有些迷蒙,过去的一切仿佛也随之蒸散在空气中。
一道在他心中萦绕许久的倩影清晰无比的映入他的眼帘。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习惯,她不可能成功捕获他。
习惯如果戒不掉就会致命,就如习惯爱她,他一试再试,总也戒不掉。
他看着她,说得淡,“纪双双,你真是一个不错的学生,越来越入世了,皇宫的那套尔虞我诈,你倒学得挺快。”
纪双双走近他,不禁苦笑,“你说叫我不要再出现于你眼前,我只好让你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会这样,也是你逼的。”
“我逼的?!”薛枫顿觉好笑,不再多说,“你想怎么样?!”
装陌生,她不比他差,她说,“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帮忙。”
“我说过,我没兴趣!”他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你很清楚我的个性!我说没兴趣,谁也别想强迫我!”
“是吗?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弱化,每一次,你都会在我的强迫下改变自己的兴趣。”她明了的眼神告知他,她的坚持,“再为了我改变一次,如何?”
他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们现在是两个极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为你改变?!”他笑,阴恻恻,“从贵人升上贵妃,你是不是得意到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还是你以为,你在我心中还一如从前?”
“我们谈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而是国家大事!”
“很抱歉,恐怕要让尊贵的沁娘娘失望了,我这种凡夫只对儿女情长有感觉,实在对国家大事不敢攀谈。”他的眼神在犀利中夹杂着忿怒。
“薛枫!”她,很生气。
他,不答,不理,直接坐下,然后干脆倒在牢狱的草席上侧身就睡。
真是输给他了!
纪双双气得对着墙壁猛踢,踢痛脚踝也不管,用力踢。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止自虐,再看他,他已经睡着了。
他平稳的呼吸教她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装,他是真的睡着了。
“沁娘——”
嘘!纪双双做了一个手势,把人全挥退了。
偌大的牢室,只剩下她和他。
她也侧躺下来,好更仔细地看他。
他的呼吸很均匀,他眼窝的黑影教她心疼。
他一定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是因为……她吗?
她不舍地,悄悄地,紧紧地拥着他。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枫,对不起。”
薛枫醒来,已是次日,而且是在一个装饰得不错的房间里醒来。
清醒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该彻底遗忘她的一切。
但,失落和绝望,每夜,每夜,在梦中紧紧地缠绕着他。
她离去的背影反复出现,让他痛,让他难过,让他总在噩梦中惊醒,好久不成眠。
她的固执,不下于他,他知道的。
昨夜,是因为他知道她想方设法留下他,有求于他,在他未答应之前,她不会离开,所以,他才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吗?
他恼,他怒,他恨,在她如此践踏他的心意之后,他为何还会放不下她?!
“花都凋谢了。”纪双双拾起从窗外飘进屋内的花瓣,轻叹,“全世界都在变。”
她的背影教他的心一紧,脱口便道,“已是深冬,这花自然要谢。”
纪双双手中的花瓣掉落在地,她旋过身子,望着他。
他们对视着,许久没有人打破这暧昧。
暧昧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以前打破的是他,现在,是她。
她努了努嘴,才说,“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魔法被打破,咒语被解开,回到现实,他回复冷漠,“钱老在哪?”
“他很平安,我已经放所有人离开了。”
“独留下我?”
“独留下你。”
“还真是荣幸之至。”他讽道,“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谢主隆恩?”
她没有受影响,轻轻的问道,“过去的何不就让它过去?”
“过去与未来,我分得很清楚,分不清楚的那个人似乎是你。”他的口气仍旧淡漠,“过去,我或许可以为你去做一切事,我也曾经对你说过,不要逃避,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说过,此生只爱你,你只要勇敢地往前一步,后面一切都有我,但你一退再退,将我一推再推,是你放弃的我!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彻底放彼此自由?”
他的一字一字似乎穿透了她的胸腔,再传进她的耳中,“现在和未来可以让我倾尽一切去付出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你却依然如此要求我,你说,不让过去过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是那么诚挚,没有一丝愤怒,只是陈述。
他这样的平静反倒像是一片尖锐的荆棘滑过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在他湛黑的瞳眸中,她看到了一个心思恍惚的自己,眉目间,夹杂了痛楚,“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沉窒。
伸手,他拖过她,将她猛地一拽,拽倒在自己的身上。
薛枫双臂一转,反将她压在身下,两手牢牢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钳制范围之内。
他突来的举动震慑了她,她来不及做出恰当的反应。
他和她的身体实在是贴得太紧,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她不敢挣扎。
他的指微抬,抚上她的唇,而后,吻上她,他的唇舌吞噬她的思想,那是让她连魂魄都要为之颤抖的熟悉。
激吻过后,他狠狠地咬她,将她的嘴唇几乎咬破。
“是万泓太年轻没有办法满足你,才让你如此欲求不满?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夫?!”他冷冷地,近乎残忍,“可惜,你不是武则天,我不是沈南缪!”
纪双双的身子一僵,她的眸子陡然阴沉下去,容颜素冷,用力推开他。
跳下床,嘴唇在流血,她远远地瞪视他。
“自以为是!”她的声音抖颤。
“那最好。”他瞥向她,眼神只是很微妙地移动,“我可不希望自己曾经爱了多年的女人是一个朝秦暮楚的人!”
薛枫的话让纪双双的心里打了个突,没立即吭声。
他说,她是他爱了多年的女人。
她分不清此刻存在她心底的,是对他或对自己的惋叹。
若不是爱得太深,又怎会害怕被爱重伤?
当她怕的时候,他不怕。
当她不怕的时候,他已经怕了。
然后,她深深的呼吸,做了一个决定。
冬日的阳光亮得刺眼。
她坐下来,“可以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吗?”
薛枫以为纪双双会在自己恶言相向后愤而离去,但她并没有,而且,还用相当让他无法拒绝的语气对他做出微不足道的请求。
他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快丧失诉说的勇气。
他说,“我只给你一个时辰。”
她用一抹最叫他心动的笑意回应他。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丝背叛自己理智的表情。
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透视心中最不愿面对的脆弱。
过了许久后,一定不只一个时辰。
他终于一探前半辈子费尽心力想造访的那个内心世界。
穿窜过他耳中的,或许繁华,或许晦暗,或许绚烂……他听,却不再选择。
他想,他只是已经忘了如何做不会让人后悔的选择而已。
与其在选择了之后又后悔,这一次,他不想再选择,就只是想顺其自然,就只是想看着事情发生,结束……
但,又,或许,不选择其实就已经是一种选择。
白衣胜雪,耿诺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小二,不理会店家目瞪口呆的花痴模样,便直接走向坐在角落的薛枫。
“还是纪双双有本事,把你逼出来了,怎么样?帮忙找出金砖?”
薛枫还没有来得及咽下的酒在听到耿诺的声音之后,猛地一下,呛到了他!
“我的家产被抄了,你还指望我帮那个小皇帝?!”
“据我所知,你想帮也得帮,不想帮,也得帮。”
耿诺坐下来,与他一齐品酒。
薛枫的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的哼声从鼻翼跳出,“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能奈我何?”
耿诺看着薛枫却忽然兴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薛枫不愿意做的事情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让他变得愿意?
耿诺有意无意地瞄了瞄坐在另一桌的纪双双,并不点破。
耿诺的眼中有一丝促狭,“以你的本事,甩不开纪双双的追踪?”
“我是因为……可恶!”薛枫道,“跟踪她的三个家伙是小皇帝的人?什么来历?身手挺不凡的。”
耿诺的微笑很优雅,眸子却深沉如海,“跟皇帝作对,你自求多福吧。”
纪双双不是一个有着勇敢的性子,遇到问题百折不挠,还有一颗好脑袋可以想出无数的好点子,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她唯一想到的,能做的,就是每日每日跟着薛枫,直到他心软,直到他摒弃前嫌,直到他愿意帮她一起找出金砖。
找出金砖,不单只为她的自由,更为这个国家。
主角不急,配角急了。
二男一女没想到纪双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向万泓汇报,万泓也只是命令他们继续跟着,不许轻举妄动。
于是,就这样过了好几日。
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纪双双开始慢慢地拉近与薛枫的距离。
她可以和他坐同桌了。
二男一女在后方还是急得肠胃打结,火都要烧到眉毛了,偏偏主角还在磨蹭不停。
“我最讨厌误会这种东西了。”遁二娘说。
“是嘛,有误会就解释清楚,没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飞三神看了看主角在的那一桌,“说实话,他们挺般配的。”
纪双双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薛枫。
“他们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不过好像是迟了点。”听一郎把听到的全都做了总结,“圣皇专宠沁妃的消息竟然是假的,我还以为沁妃以平民之姿飞入皇宫简直是一则传奇。关于她怎样和圣皇相识相恋,圣皇最终力排众议召她入宫的故事更成了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没想到全是假的。我们知道这么多,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遁二娘说,“如火如荼的传闻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永远只有当事人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要是想保住脑袋,一定只能拣圣皇希望听到的话来说。”
“我知道,我会加倍注意的,但是,纸包不住火,你瞧他们两个的眼神……虽然不希望纪双双被打入冷宫,但她给圣皇戴绿帽的事……”
“呸!呸!呸!什么绿帽?!你别胡说好不好?!别嚼这种要人偿命的舌根,好吗?!”
“我们可以给他们多一点时间。”
“你想欺君?”
“不是欺君,只是汇报的艺术。”
“只上报重点,重点就是薛枫的动向,不是纪双双和薛枫的互动。”
“我在听了纪双双那晚说的话之后,也很心怜他们的爱情,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
“我也是。”
这,难得的默契又回来了。
纪双双很挫败。
只要他想,她完全追不上他。但,薛枫任她追,任她赶,他不跑,他不躲,他不藏,任她跟着。
只不过,他完全当她是陌生人般,既不开口赶她,也不主动跟她说话。
偶尔,她鼓足了勇气,跟他说话,他会一脸平静地对她说,“谢谢,我不需要。”
她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示好,唯一想到的,就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他会故意去布庄挑衣服,故意忽略红色。
“枫,对不起。”一有机会,她就跟他道歉。
“不必说抱歉。”他继续挑衣服,“你并不欠我什么。”
纪双双对薛枫向来都是笃定的,知道他喜欢自己,爱着自己,就算她对他再坏,对他再冷淡,再无理取闹,他都会宠着她,让着她。
可是,原来薛枫下定决心,不理她,也是这么坚定,这么干脆,这么不留余地。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他故意走进青楼,故意彻夜不出,任她在外守候。
她的心开始越来越痛,也越来越冷。
还是不行吗?
怎么做都不可以吗?
清晨,街道还很安静。
当他拥着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走出青楼,两人面无愧色地走过她身边时,她起了薄雾的双眸,让她霎时看不见了方向。
她抚着心口,强抑着心中的苦痛而不让哪怕是一滴泪珠滑下脸庞。
那阵阵的撕裂痛感,他是不是也曾如此这般感受过?!
他在报复她!
快步地,她往两人走去。
她要他一个答案。
他似乎也正等着她这么做。
她抬起眼帘,她与他两两相望。
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一片清朗,让他看了觉得倍感刺眼。
他伤了她吗?
而,他又伤得了她吗?
爱她,不甘。
恨她,却又不能。
他被爱恨交织折磨得无能为力。
无论她出于何种原因,她选择万泓的时候,有没有顾忌他的感受?!
他转头看着紧挽着他手臂的名妓。
是的,他就是买下了这个女人,就是要气她!
质询也好,愤怒也好,掉头走开也好,他都可以算这是她爱他,她在乎他的表现。
也许,他会有罪恶感。
但,那也只是也许。
因为,她什么也没做。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而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出现。
不仅如此,她还静静地走向他,看着他。
他从不认为纪双双已真的爱上他,这么多年,在她的心中,永远有着他进不去的禁地,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便一反常态,对他敞开。
她只是怕失去他,怕失去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怕失去一个她爱的人。
而且……她只是需要他的帮忙,找出金砖所在。
“上床了吗?”她问。
薛枫皱眉,不答。
“上床了吗?”纪双双再问一次。
名妓生性骄艳大胆,却故作羞怯地朝薛枫身上贴去,以求得到些许的注意,“你是谁呀?怎么问人家这种问题呢?真是羞死人了。”
“上床了吗?”不理会名妓的娇声嗲气,纪双双问第三次。
薛枫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关于她所问的,也是不置可否,“问这做什么?”
“上床了吗?”纪双双说,“请给我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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