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出来,你对爷的帮助很大,连邬先生都夸的女子,岂能简单了?偏宋氏李氏还不知深浅,想要和你争宠。真是可笑可叹。我瞧明白之后,便真心希望你这样的女子能留在爷的身边,替他做事,辅佐他。我还想过认你做妹妹,给你个身份,然后让爷封你做个侧福晋。谁知爷会先一步认你做义妹。我还真是糊涂。明明看着爷挺喜欢你的,怎得又成了义妹?这不是又把你往外推吗?”
我伸出小指挠挠眉毛,含糊其辞,“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
我叹了口气,“总之,我是觉得可惜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妻子,不拦着也就罢了,还巴巴地想要往府里塞人?”
她挑挑眉毛,“我拦得住吗?再说,与其让那些只知道争宠的狐媚子进府,还不如有个对爷大有裨益的人来帮他。再说虽然你规矩差了点,脾气却和我相投,我多个话的人岂不更好?”
我一脸黑线,规矩差了些?好吧,我承认自己不是大家闺秀,做不来一举一动合规合矩。用不用说的这么直白?……换个角度来说,我这叫随性洒脱好不好?
婉容看着我的脸色,拿起手帕捂着嘴偷偷的笑。我看着,果然……闺秀啊闺秀!连笑起来都这么文雅,哪像我,张着嘴,呲着牙,一笑起来啥德行都出来了。
“好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听十三弟说,皇阿玛本要派你去西山大营治军,你想想,若是像我们这般,又怎能治好军?咱们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能用同一种标准来要求?我倒是羡慕你能活的这般洒脱自在呢!”
“真的?可是我听不少人背地里说我轻狂,不守本分。”
“她们那是眼红才这样说。女人中有几个能像你这样有见有识,有胆有为的?即使是具备了这样的才智能力,又有几个能有你这样的机会一展抱负的?自古以来咱们女人就被男人瞧不起,你可算给我们出了口气了。那些说你轻狂,不守本分的,恐怕也是一说边着,一边在心里羡慕着的。”
被她这样一番话说下来,饶是厚脸皮如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没想成为人中的先锋、楷模什么的,我只是想自在地做我自己。
又说了会话,我看着时间不早,便想着再去看看胤禛便回畅春园。她见我有了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强多留。一脚跨出了门,我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道, “姐姐,还有件事。过几日我就要去西山大营了,南宫惜还要托你多多留心照看一下。”她一个女孩无亲无故的在这王府里 ,难免就有人看轻了她。
她温温的笑道,“放心吧!我会时常去看看的。”
我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流言纷纷(二)
在雍亲王府里转了一圈,回到了落梅院,院门口正好遇到往外走了绿萼,她见我,忙迎上来行了礼,接我手里的包袱,笑道,“格格这大半日的跑哪里去了?爷刚吩咐奴婢出来看看你走了没,可巧就在门口遇上了,也省得奴婢跑腿了。”
“刚去你们福晋那边坐了坐。”我一边走一边说,到了屋门口止了脚步,转头看着绿萼,悄声问道,“你们爷正做什么呢?”先打探好了,别一进门又被只靴子打出来。
“爷刚叫了饭,现在正在吃着呢!”说完似乎是想起了刚才的事,偷偷抿嘴一笑,“格格放心进去吧!”
我很没面子地瞪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小包袱,“笑什么笑!刚才的事都给我忘了,谁也不许传出去!”
进了屋,看见胤禛已经换了家常的袍子,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正拿着勺子喝汤,见我进去,瞥了我一眼,没吭声。我见桌上虽然只有一套碗筷,但那饭菜的份量却是两人份的,大多数菜都只动了几筷子而已,心里便有了数。
将包袱放到一边,笑嘻嘻地挨着他坐下,“怎么也不等我就自己开动了?”说着就熟门熟路地招呼丫鬟再给我上一套碗筷,他抬眼瞅了我一眼,还是不吭声。
我想了想,笑道,“可是生气了?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看见……”
“你还说!”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胤禛一句暴喝打断。他竖着眉,脸色冰冷。把地下伺候的丫鬟吓得一哆嗦。然而我离得近,看清他眼里的神色不是恼怒,更多的是羞涩。我心里暗笑,表面一却副委屈的样子,“好嘛,不说就不说,干吗这么凶。你瞧,都把你屋里的丫鬟吓坏了。”着伸手一指,果然见她们脸色有些发白。
胤禛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见那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我立刻就粘了上去,又是摸脸,又是扯胳膊,又是抱腰的,一边磨蹭一边抱怨,“人家想你了来看你,你可好,一见面就吼我!”
他被我的举动弄得饭也没法吃了,汤也没法喝了,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耍赖,低声斥道,“别闹了!”
我当然不听他的,越发地坐到他身上去了,在他脸上乱亲一起,然后去吻他的唇,舌尖探入他的口中,尝到肉汤浓郁的香气。他起先有些推拒,慢慢地手抬起来搂着我的腰,将我往怀里紧了紧。
我伸手轻触他清俊立体的五官,指腹在他湿润的唇上来回地抚摸,他看似清冷的双眸中掩藏了太多温暖与柔情。我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叹息,“阿真……”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也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我对你的感情。想必你也是一样的吧?所以你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绿萼将我的碗筷送了进来,我们吃饭,便叫丫鬟进来收拾了。胤禛看了看我放在一边的小包袱,“又去那迦那里偷药了?”
“是呀!”我将包袱拿到跟前,解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这次可被软筋散给害苦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人摆布至此。回来后就想着往后得在身上多备几种解药,以防万一。”我拿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空,然后从另外几个瓶子中倒出几丸药放到里面,一边倒一边解释, “蒙汗药,软筋散……常见的几种解药都在里面了,你把个随身带着,以防万一。……这个红色的是蒙汗药的解药,这个小一些的褐色的是软筋散的解药,还有这个……一定得记清了,可别混了?”
他点点头,接过瓷瓶,把盖子又紧了紧塞进腰上的荷包里。我想了想,又弄好了几个药瓶,准备自己留一个,剩下的预备分给胤禟,胤锇,胤祥,胤祯等人。
我在这边摆弄着药瓶,胤禛坐在一边看着我,半晌开口问道,“那些流言可听到了?”
我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只在那些妇人间流传,怎么你们爷们也听说了?”转念一想,冷笑了一下,“我怎么糊涂了,就连弘昀都知道了,可见这流言传的有多烈了。还指望着能瞒过你们这些消息更加灵通的人不成?”
胤禛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西山外火器营吗?我看不如再缓一缓,如今你正在风头上,我怕那些大臣们拿这个说事儿,上折子弹劾你。”
我冷哼了一声,“随他们的意。他们弹劾的还少吗?不过是浪费笔墨而已。”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那个南宫遥……你就这么急着为他报仇,一时也等不得,连风头也不避了?”
我浑身轻颤了一下,那个人简直成了我心里的一道伤,轻轻碰触都是难耐的疼。这些日子我一直装着自己没有事,谈笑风生,恣意欢笑,享受着久违的自由的空气。我掩饰着,逃避着,想要证明自己还是那个骄傲而潇洒的爱新觉罗。彼岸,我的心里什么也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人命在我眼里不过如草芥一样轻忽,邱耀祖不过是想要娶我为妾,我便杀尽了他的全家。我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践踏,何况南宫遥将我像宠物样囚禁了那么久。我是愤恨的,若是他不死,落到我的手里不会有好的下场。我或许会用链子将他拴起来,用笼子将他困起来,让他尝一尝受辱的滋味,或许……干脆就杀了他……抄家灭族是肯定的,他不仅是前明后人,还站错了队伍。然而他就这么死,我心里盘算的种种计划根本没有来得及实施,他就这么从容赴死,还是为了我。头一次意识到,生与死的份量居然完全不同。他一死,我就像中蛊惑一样,怎样都忘不掉。那些曾经的屈辱回忆起来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反而有了淡淡的甜蜜,淡淡的哀伤,甚至曾经想过,若是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该对他好一些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什么都回不来,都成了死灰。
我张了张,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心里千百种念头流转,却没有一句话能顺利地涌到嘴边,可是,阿真,阿真……你从来都是懂我的吧?
他在我头顶轻叹一声,伸出手摸了摸的发,“你啊……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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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门口
我扶着清芬的手下了马车,自有人将马车赶到了一边,太监们抬来了我的黄色轿子,我正要弯腰上轿,却见园中走出两个旗装丽人,一个身着银红色旗装,明媚鲜艳,另一个身着淡粉色旗装,温婉可人,我正想着那身着银红色的丽人有眼熟,却见她半是挑衅半是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我有点诧异。上了轿子被稳稳地抬着走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她是谁。她不就是那个被我扇了一巴掌的秀女,惠妃的侄女,成嫔的儿媳纳喇氏么?今天还听婉容说起过她。不过毕竟是只见过一面,又隔了这么长时间,乍一见真没认出来。瞧她嚣张的态度,难不成那正福晋的位置已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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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过几日就要去西山火器营了,那时候定不会再像现在一般清闲,便决定这几日多往雍亲王府和九贝勒府上走动走动。雍亲王府昨日是去过的,而自我回来,珂玥就邀我去,可一直没腾出时间来,便想着今日上九贝勒府一趟,再不去的话,估计珂玥会炸毛的。
清晨起来在清芬、芷芬的服侍下打扮妥帖了,简单地吃过早饭,便吩咐下去准备车马。还没走出屋多远,就见远远地一群人一路分花拂柳地往我们个方向走过来,一群宫女嬷嬷簇拥着几个衣饰华美的妃嫔,只是太远了,看不清具体是哪位,待一行人渐渐走近了,我才看清为首的是惠妃,另还有襄嫔,熙嫔,谨贵人,静贵人。
我见她们走近了,便放慢了脚步,待走到近前了,笑着请了安。
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如今五十多岁了,然而保养地很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容长脸面,眼睛细长,看的出年轻时也并不是十分美貌,虽说是那喇氏灵玉的姑姑,但我见姑侄两个并不十分相像。她见了我,脸上露出一丝讶色,回头对那几个年轻妃嫔笑道,“本来想在园里随便走走便是,没想到这一走还真是凑了巧,到了凝华公主这里来了。走了半日了,正好也口渴了,不知是否方便请我们进去喝杯茶?”
我忙笑道,“娘娘肯赏脸在里喝茶,是凝华的荣幸。”将一行人让进了屋,心里却有些纳闷。我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惠妃真的是无意中逛到我这个地方的。先前在选秀的时候我没有给惠妃面子,为了个宫女扇了她的亲侄女一巴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那喇氏灵玉本来板上钉钉的嫡福晋也泡了汤,堂堂副都统的女儿做了个侧福晋,这笔账还得算到我头上。如今她这样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又主动到我这里来喝茶,不知安的是什么主意。我可没有忘记那喇氏灵玉昨从园中出来后那挑衅的眼神。
将众位妃嫔请上座,命宫女奉茶。注意到清芬为惠妃上茶的时候,惠妃拿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惠妃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上下打量我几眼,赞赏之色溢于言表,“都说凝华这丫头是咱们满清的第一美人,这话一点不假。不仅模样长得好,这穿衣打扮也不俗。瞧瞧今儿这一身,越发衬得跟个仙儿似的。”
我今天穿件淡紫的旗装,襟口、衣袖与下摆处,都绣了简单的蝴蝶图案,腰身处略收了收,显出婀娜的身型,头上梳着小两把头,正中戴一朵淡紫色的芙蓉宫花,宫花上缀着水晶珠子,耳上戴水晶花排坠,与襟前挂的五彩丝结水晶佩,都是配套的。脚下蹬的同色的花盆底,淡紫色的鞋面上绣着玫瑰紫的芙蓉花,鞋面上一边一个水晶珠串成的蝴蝶,短短的两根触须,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像是活的一般。
惠妃的一句话登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我身上,侧坐的品阶稍低的嫔和贵人们纷纷附和,熙嫔笑道,“可不是,凝华妹妹在梳妆穿衣上总是能有些新点子。我就想不出来这些。”
惠妃淡笑着点头表示附和,转而又问我,“我见你方才出门,可是要出宫?咱们可别误了你的事才是。”
我忙应道,“不妨事的。本是想去趟九贝勒府,找九嫂子说几句话,左右没什么要紧的,改日再去便成。”
惠妃点点头,“你和老九家的媳妇倒好。”我还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又听她说,“虽说皇上给你可以随时出宫的金牌,但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公主,也该有些限度,总不能坏了女儿家的清名。免得有些不入耳的流言蜚语传出来,污皇家的名誉。”
这话已经是很难听的了,我心里想着你东拉西扯半天,总算说到了正题。面上波澜不惊,做出一番受教的模样。
她看了我一眼,“皇上总说你见识不凡,能力出色,养在深宫中可惜了,便常吩咐你些差事,让你像那些阿哥一样为国办差。可我却总觉得,女人家毕竟和男人不同,不管怎么有本事,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先不说朝上那些臣子反对,就说前一阵,你为了办差,容貌都差毁了,而这次,被反贼掳去半年,京里还传出这样的流言。作为长辈,我替你忧心哪!”
我在心里冷笑不已,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凝华不肖,让娘娘操心了。”只想听听她接下来有什么后文。
她见态度还算配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最近这些流言越传越烈,越发不能入耳了。作为一个长辈,我不能任由你的清名就这么毁了。作为宫中的一员,我更不能任由这些流言污了皇室的体面。这两位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秀女都是通过她们把的关。是可以信任的人。就让她们替你查一查,我们在座正好也都可以为你证明,有了证据,还怕澄不清那些流言?”
这下我彻底明白她此行的目的。请了这一众人来,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若是嬷嬷查不出什么来还好,若是真的查出来出什么问题,此事必不能善了了。她是想借此事扳倒我,让我不但失宠于皇阿玛,还彻底地臭名昭著。
我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嘴脸,一时哭笑不得。
第一百三十四章强硬与示弱
在惠妃说出番话的时候,我留心见座下几个嫔和贵人的表情,见她们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似的,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灰,神色变幻不定,坐立不安。这才知道她们恐怕事先是不知情的,只是莫名地被人当了枪使。偏还有苦说不出,此时见惠妃问她们话,诺诺地说不出个整词儿,脸上的强扯出的笑意僵硬地跟雪地里的死尸,眼神闪烁就是不敢往我这个地方看。
谁不知道固伦凝华公主是康熙跟前的第一红人,地位炙手可热,雷撼不动。她们这些地位不高的妃嫔,平日里巴结还来不及了,更别提这种上门挑衅的事。又不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了。此刻,这些人本来坐的笔挺的身板也有些佝偻了,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才好。心里早不知将那连累人的惠妃骂了千遍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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