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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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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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滴顺着湿的头发滴落,迷蒙了视线,我勉力睁开眼睛,眼前的胤禟哀伤而凄惶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恸,我苦笑了一下,“胤禟,你以为要去寻死吗?我不会寻死的,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我只是……想要寻回那个戒指罢了……”

他伸手摸一把脸上的水珠,“我帮你找!”

我回忆着当日扔出戒指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在水底摸索着。没有,到处都没有……想起那日落红纷飞,我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他黑如湖水的眼中泛起点点羞涩,黄金镶红宝石的戒指俗气而温情……口中的空气将近,我正要浮上去换气,眼角瞥到淤泥中露出一点金黄,我惊喜的将戒指抓在手里,迅速浮上水面,将戒指套在手指上,我对着蔚蓝的湖面大声呼喊,“胤禟,我找到了,胤禟,胤禟……胤禟你快上来……”蔚蓝的湖面,微波轻轻荡漾,四处一片空茫,我的心里猛地一颤,恐惧将我的心脏攥在手心,一下一下挤压着,让我呼吸困难,“胤禟,别找了,快上来……”声音里带了一丝颤音,恐惧一点点地渗透到我的血液里。

我猛地扎回水底,四处搜寻着,终于在那一片蓝色的水波中,寻到了他的身影,他暗红的衣袍犹如盛开的罂粟,静静地浮在水中,他的脸俊美而苍白,阖起的眼睑犹如白鹤落地时收起的羽翼,优雅的,悄无声息的,那一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第一百二十八章南宫惜

此刻,湖边已经人声鼎沸,一群丫鬟围在岸边,神色惊慌,几个跑去叫人,几个帮着我把胤禟拖上岸。然而除此之外,她们什么忙也帮不上。愣愣地看着我手脚麻利地为胤禟清理口鼻中的水草淤泥,托起他的身子,右手提起他的腰,左手扶住他的头,将腹部置于我的右膝上,使他的头与双臂下垂,控出他胃、肺内的存水。然后将他平放在地上,一边不停用双手按压他的腹部,一边不停地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这些丫鬟哪见过这个阵仗,一个个都看呆了眼。直到胤锇和曹禺带着大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那大夫讶然地看了我一眼,蹲下扒了扒胤禟的眼睑,又把了把脉,“所幸这位姑娘援救地及时,贝勒爷并无大碍,老夫再开副驱寒的药方,煎了服下即可。”

“什么姑娘,这可是我们大清的固伦凝华公主。”曹禺忙解释道。

那大夫急忙下跪请安,我扶着旁边丫鬟的手站了起来,一身湿衣被风一吹有些冷,一个丫鬟忙上前为我披上一件披风,我淡淡地出声,“起吧!”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松的衣服,我坐在窗边晾着头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胤锇!”我出声唤他,他对展颜一笑,走到窗边。往墙边大大咧咧地一靠。

“那驱寒的药可喝了?”

“喝。胤禟醒了?

“醒了。刚醒就非要来看你有没有事。我说,溺水的是你又不是怀暮,她能有什么事?他不听,非得来。这不,好歹,这才答应我,让我替他来看看。”他正了正颜色,一本正经地问道,“怀暮,你没事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没事。”

“笑了就好!”他一拍手,朗声笑道,“最见不得人愁眉苦脸!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好不容易见面了,该好好甜蜜几天才是,怎得又闹起来了?还跳湖?!”

“不是……”我苦笑连连,胤锇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偏又让我无从解释。

“哎,你们啊,没见面的时候,九哥就惦记你惦记得人都瘦脱形。见了面,怎么又吵起来了!”胤锇朝我挤挤眼睛,“民间有句俗语,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没有隔夜的仇。九哥若哪里得罪你了,我替他赔个不是。你看他湖也跳了,连小命都差一点搭进去,你就别那么狠心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哭笑不得,“是谁跟你说我俩吵架了?”

他怔了一下,“难道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跳湖?”

手腕轻抬,想要去摸系在颈间的戒指,终是落下,“有个重要的东西不小心掉到湖里了……”

“什么东西不能让奴才下去捞?非得自己下去?”胤锇一脸的不苟同,“真是胡闹!”

我低头不语,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想早点将那戒指找到。

“胤锇,江宁织造府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着急回去了?”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来了也这些时日了,差事办的也差不多了。具体等我和九哥商量一下,争取后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

大岚山山高林密,云雾缭绕,盛产兰花。此刻正是蕙兰盛开的季节,满山遍野,郁郁清香,沁人心脾。我怕站在漫天的兰花之中,从山腰往山脚下看去,山脚下,阵阵山岚升腾而上,给山山乔乔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山峰,溪流,村庄,树木……一切都若隐若现,有如仙境。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夺取了南宫遥的生命,不远处的土地一片焦黑,是当日官兵焚烧他的尸体留下的痕迹。

一只手悄悄牵起我的,十指交握,缠绵而温暖,转过头,看见胤禟俊美的侧脸,他的视线投向远处,语气淡淡的,“怀暮,你说……人是不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浑身一颤,看着他不说话。他转过头来,深邃的凤眸攫住我的心魂,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道,“如果,死去便可以永远地住在你的心里,那么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胤禟……”此时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你爱上南宫遥了是不是?”他的目光不再是探究的,而是充满了笃定。

我爱上了南宫遥?我茫然地看着胤禟,他平静地注视着我,“你心里很痛是不是?你总是不自觉地在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怀暮,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是为你丧命,但你心里真的只有愧疚吗?怀暮,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自欺欺人?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正如胤禟所说,自从知道南宫遥的死讯,我的心里一直很痛,痛的快要死去,我整夜整夜地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日子,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在此时如此清晰地,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放。记得那次在竺茗楼初见,他放肆而自信的眼神;记得街上那块热乎乎的桂花糕,那个老伯说我们是夫妻,谁承想后来真的就做了夫妻;记得他为我跳下莲池,只为攀折一朵艳丽的莲花;记得他为我戴上戒指那一刻的羞涩;记得他不顾君子远庖厨的古训,洗手为我做羹汤;记得七夕星空下的窃窃私语;记得秋千架旁的爱语深情……

我以为自己恨他,我以为可以不动声色,不放半丝感情地与他虚与委蛇,我以为这一切我都不会放在心上,谁知,当他终于为我付出生命的时候,我却发现他已经浸透了我的骨血……他的死去让我撕裂了心,揉断了肠,我曾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做一个赌注,一场角逐,以为自己胜利了,谁知,在这最后的最后,他以自己的生命反败为胜。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爱的时候,一切却已结束。南宫遥,你真狠!你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一辈子将遗憾埋在心底!

身后突如其来的喧闹让我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吵什么?”胤禟沉声喝道。

“爷,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子。您看,怎么处置?”一个侍卫上前禀报。

胤禟沉思了一下,“问出什么了没有?”

“回爷的话,这小子嘴硬,不管怎么问,硬是一个字也不说。”

那边传来声一惨叫,一个侍卫抱着手跳了起来,“臭小子,还咬人!属狗的!”一脚朝那小子踢去,将他踹了个跟头。

胤禟也投过去淡淡的一瞥,“如果问不出,就处理了。”

“喳!”

那个侍卫走了过去,对那边几个侍卫说了几句什么,几个人便架起那个小子朝一边的密林走去。那小子被架在中间,嘴里哇哇地叫着,踢蹬着腿,挣扎着。

“等等!”我蓦地出声,走了过去。

眼前的人身量还没长足,又瘦又小。一身灰色的长袍,布满了灰尘、泥土,头上戴一个同色的便帽,脸上手上满是黑灰,脏兮兮地看不清脸。

我慢慢走了过去,那几个侍卫止了脚步,那个小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架住,张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色性不改!”胤锇一个大巴掌便招呼上了他的后脑勺。谁知一下子扇落了他头顶的便帽,露出一头青丝来。“咦?原来是个女孩?”

周围几个侍卫也面面相觑,实在没有想到刚才这个又踢又咬,凶悍异常的小子居然会是个女孩。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没想到我的一句话,会有这么大的效果。眼见着她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脸腮滑落,在满是黑灰的脸上冲出道道沟渠。

“嗳,怎么哭了?”我无奈地看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胤锇和几个侍卫,他们脸上也现出尴尬之色来,刚才把她当成了小子,下了那么重的手……“可是他们把你打痛了?你先不要哭了,告诉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好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身音,我一怔,“原来是个哑女。怪不得什么也问不出来。”

“公主,那这……该怎么处置?”一个侍卫为难地开口。

“罢了,放了吧!看样子不像个探子。”就算是,她也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没有必要斩尽杀绝。

“走吧!下山!”

正准备提步,却被人抱住了双腿,皱眉看去,却是那个小姑娘,好一边哭,一边抱着我的腿不放,我皱着眉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你想干什么?要银子吗?”伸手在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拿去!”

她却并不伸手接那银票,只是抱着我的腿哭,一个侍卫上前来揪着她的后领子扯开她,我把银票塞到她的怀里,她一边哭一边摇头,看着我的眼神就如被遗弃的小狗,绝望,眷恋,哀伤……我心中一动,“你认识我?”

她忙不迭地点头,眼中闪出一丝希望。我迟疑了一下,掏出手帕,微微低下身子,一下一下在她脸上擦拭着。黑灰和泪水被一点一点擦掉,露出白皙的肌肤,精致可爱的面庞,我睁大了眼睛,“南宫惜?”

她猛地扑到我的怀里,无声地大哭起来。

“你确定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南宫遥的妹妹?”推开门走出房间,便看到了门口的胤禟。这是客栈里一处独立的小院落,僻静又利于护卫工作的开展。

我点点头,“在南宫府,我曾经见过她几次。”

胤禟蹙了蹙眉,“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身上有几块淤青,没受伤。就是饿坏了。看来这一段日子受了不少苦。”我想了想,“一会儿派人出去请个大夫来。她好像不能开口话了。看看是不是那些人给她灌不能开口说话的药,让大夫开个解药。”心里还有后怕,如果刚才没有适时地出声,恐怕就得和她哥哥在地下见面了。

“好。”

“大夫,怎么样?这解药到底能不能开?”

这脉也号了,人也看了,到底能不能医。不能医趁早出声,我好派人另请高人。这闷不出声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这你就是强求老夫了。这孩子根本没有被灌哑药,老夫又如何能开出解药来?”那大夫一捻胡须,慢条斯理道。

惊讶出声,“没被灌药?那为什么不出话来?”

“老夫猜想,可能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罢?不过这种失声是暂时的,只要解开心结,就能再开口。”

我点点头,掏出几两银子,“有劳大夫了。”命侍卫将人送出。我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女孩。吃过饭,洗过澡,南宫惜又恢复了那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模样,蜷缩在被中,疲倦地睡去。她睡的极不安稳,不时在梦中低泣着。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女孩,一朝沦落至此。她定是吓坏了。南宫遥一直很疼爱她,将她保护地很好,所以她一直保持了天真无忧的心性,而这几天的经历,在她的生命中涂下了第一道黑暗的色彩。

她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起来后又大吃了一顿。我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见她情绪还算平稳,试探地问道,“惜儿,你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咽下食物,对着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音,小脸一皱,又要哭出来。

我忙安慰道,“别哭。大夫说你只是一时受了惊,暂时失声。以后还是能说话的。你应该会写字吧?能不能用笔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点点头,立刻又要去找纸笔,我将她按在座位上,“不急,你这几天饿坏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写好了。”

原来她那日在府里玩耍,却突然被人打昏了。等醒了过来,发现在即被绑住了,而她正在马车上。她被人一路带去大岚山,看了起来。两天后,南宫遥去了,和他关在一起。其间,朱慈焕派人来带出南宫遥谈几了次,后来似乎是谈不拢,便整日地关着他们,也不再找他。后来有一天晚上,突然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将他们带出。却是往两个方向。她被一路带下了山,而她一直没有见过她哥哥。后来偶然听押送她的人说起,才知道她哥哥已经死了。后来车队在野外扎营的时候,一个不认识的人趁着给她送饭的时候,偷偷解了的绳子。她就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逃了出来。她想着哥哥是在大岚山被杀的,就一路回到大岚山。想寻找哥哥的尸体。

我心里有了数,那个放走南宫惜的人恐怕就是胤祐。

看着满脸悲伤的南宫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惜儿,想为哥哥报仇吗?”若不是因为,定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她点点头,眼中除了悲伤更多了坚定。经过此事,昔日的那个小女孩成长了。这种成长是痛苦而难熬的,如果能够选择,大多数人都不愿经历这种撕裂的疼痛,种成长的代价,太过巨大。

她紧紧地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朱慈焕!”生硬的笔触,能够看出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几天前,这个还只会采花逐蝶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满心都是仇恨,想着杀人。我轻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来,离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归途

崎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颠簸着前行着,身穿粗布衣裳的车夫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着车后。远远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后面,那是个容颜美丽身段妖娆的女子,几天的行路已经让她蓬头垢面,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她一只手挽着包袱,一只手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咬着牙,快步前行。脚底已经磨起了水泡,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可是她没有时间休息,她不能停,一停,前方的马车就会很快将她甩的不见踪影。

马车夫再一次回头,正好看见那女子磕了一跤,重重地倒在尘土中,看的他心脏一缩,这一下恐怕摔得不轻吧!然而她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走。他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心想,这个公子可真够心狠的。自己坐车,让一个女人在身后赶。

午时,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将马赶了出来放到一边吃草,而后利落地架起木柴生起火来,他将两个地瓜扔进火堆翻烤着,青衣公子便坐在一边,微垂了眼靠在树上休息,火光映在他平静而温和脸上,犹如佛陀。车夫一边烤着地瓜,一边偷眼瞧他,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副心善的模样,却让个女子在车后撵了两天。

水之湄扶着一颗树干慢慢坐下,这样的距离,离他不近不远,可以一抬眼就看到他,却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她从包袱中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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