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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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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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你怎么不笑了?”她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出声询问,看向他眼神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又是这样的眼神,曾经无意间发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时他以为自己是懂她的,现在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海面上反射的粼粼波光,水到底有多深呢,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早已看透,才会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她问,你怎么不笑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就像去年的暮春,她叹息地跟他说,啊,你看,桃花都落了。真可惜。那样惋惜的语气,此时此地,他又听到了。

“为什么要笑?”是啊!一直以来,他为会么要笑呢?明明怒火冲天,明明且悲且哀,明明不想笑,可他一直在笑什么呢?为什么要笑?这样唐突的一句话这么冲口而出,一刹那他习惯性地觉得不妥,可是说出了口又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她微微地怔了怔,不置可否。

“怀幕,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复我。但是不要赌上自己。深宫中的生活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还是说了,从昨晚起一直压在心口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等着一个答案。害怕她承认与自己的阿玛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些期待,矛盾地期待着,期待她说,是啊,我是恨你,我赌上了自己就是想报复你。这样的话,起码他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而不是那个不爱也不恨,不慌不与她完全不相干的一个人。

“什么?”她却仿佛没有听懂,待明白过来,脸上现出冷冷的讥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放心吧,我不会了恨你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恨你。”

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果然是不恨自己的么。可是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她向来不屑于谎言。

“八贝勒,如今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她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去,只剩下他留在原地,不舍地看着,直到最后一息翻飞的衣角也消失在红色的宫墙之后。

他终于转过身,朝另一端走去。

“九弟!”乾清宫前,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匆匆而来。

“八哥!”胤禟脚步未顿,甚至忘了行兄弟见面的那套礼仪。狭长妩媚的眼睛中是掩不住的焦急与愤怒。这样的神情……自己早上赶来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吗?什么计谋,深沉,礼法,通通被抛到了一边,匆匆而来只为确认一件事。若是不是还好,若是,已有了大闹乾清宫决绝。

怎能让这样的他冒冒失失的闯进乾清宫。“九弟!”他伸手抓住了胤禟的袖子,“怀暮她没有事,刚刚已经回雍亲王府了。”

胤禟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真的?”

他苦笑,“八哥何曾骗过你。”

“那就好。”紧绷的身型一下子松散了下来,面前的胤禟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邪魅形象,仿佛刚才那个冲动而莽撞的人不是他,沉吟了一会儿,秀美的眉头微蹙,“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她才放心。”

“九弟!”他伸手拦住胤禟,颇有些无奈,“难道你想让皇阿玛知道你过乾清宫而不入?先进去请了安再去见她也不迟。”

胤禟反应过来,低低地“啊”了一声,看向他,“八哥说的是,是弟弟莽撞了。”

今日御座上的康熙似乎心情很好,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和他们说了会话,嘴角呤着笑意,眼神慈爱而平和。

出了乾清宫,胤禟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笑着看他,“八哥,弟弟顺便去额娘那里请安。”

他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额娘宫里。”

良妃住的储秀宫和宜妃的延禧宫刚好颁布在一西一东。出了乾清宫,二人便分道而行。

良妃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对一切都无情无绪的态度,连自己儿子的到来也无法让她动容。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胤禩并不会觉得怎样尴尬,若是平日,还能笑着陪自己的额娘说上会儿话。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感觉一直笼在心头,挥散不去。好几次连良妃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的不安,就连一向漠视一切的良妃也觉了出来。“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先去吧!”

胤禩从储秀宫告退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鲜艳的蓝着的天空,心理越发不安起来。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突然想起来这几日郭络罗嫣然一反常态的安静|(炫)(书)(网)|,他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小安子,快点!”长鞭轻扬,在空中甩出一道脆响,落到马身上,马车骤然加速。碌碌的车轮碾过路面,扬起一阵灰尘。

行人忙不迭地躲闪,还是有人被扬了一身灰,恼怒地大吃大喝,“他姐姐的,赶着投胎呢这是?”身边忙有人捂住他的嘴,“不要命了你?谁都敢骂!看清没,这可是阿哥的车!”

踏入府中,一切都如平常。胤禩不觉松了口气,暗暗责怪自己无风起浪。

弘煜还睡着吗?一回府就习惯性地提步往弘煜居住的屋子走去,那个小小的精致的男孩,是导致他苏怀暮决裂的导火索,现在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路过一个院落门口,门口两个侍卫忙不迭地跟他请安。他微微点头,脚步未停地走了过去。蓦地,他止住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安子差点没刹住脚,撞到他身上。他疑惑地看向紧闭的院门,还有一边一个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这样偏僻的院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为什么会特地调了侍卫守在门口?

他反身回到门口站定,冷声发问,“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是……是福晋。”侍卫回话的声音有些迟疑。

胤禩心里的疑惑更重,“把门打开!”

“这……”守在两边的侍卫迟疑地对视了一眼,“回贝勒爷,福晋吩咐,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开门。”

“大胆!”立在胤禩身后的小安子訾上前一步喝道,“贝勒爷的话你们敢不听!谁给你们的胆子!”

“小安子。”胤禩一抬手,示意他退下。淡淡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侍卫,语气平静而温和,甚至还带了丝笑意,“看来,我许久不管府上的事,以至府里的奴才都不认得到底谁是正经主子了。”

那样淡淡的一眼,其中的冷寒却让两个侍卫仿若身处严冬,不由自主打了冷颤,他们忙不迭地跪地求饶。

“起来吧!”胤禩仍是淡淡的语气,“开门!“

一个侍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摸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视线所及之年,并无任何不妥。然而迈进院中的胤禩却嗅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腥甜的味道,这味道极淡,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是……血的味道?

远远的听到一声闷响,钝钝的,像是肉体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胤禩心里一惊,忙快步向前走去。沿着弯曲的小路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本应是一片宁静的绿波。然而此时碧波荡漾的荷池边的情景,却有如修罗地狱。一地的侍卫横七竖八地躺着,脸色发墨,嘴唇青紫,眼睛圆睁,手紧紧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面他们的咽喉处,一根银针闪着诡异的冷光。弓箭刀剑散了一地。而池塘的对岸,郭络罗嫣然身着一身大红的旗袍,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一个披散着黑发,全身水淋淋的女子左手抱着弘煜,右手在地上摩挲着拾起了一把匕首,起身向一边昏迷的人走去。

虽然长发遮住了脸,但是那人的身型不会错,那是……怀暮?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会?刚才他们还好好的在宫里道别,如今……他呆呆地看着她紧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郭络罗嫣然。

第八十章 那年花落(二)

“爷,爷,刺客,福晋……”身后的小安子显然是被这一场景吓软了手脚,脸色苍白地瘫在地上,一只手抓住胤禩的袍角,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胤禩仿佛刚回过神来,才看明白她的意图,她是要……杀了嫣然?脑子里一阵轰鸣,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她要杀了嫣然。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要报夺子之恨吗?可是,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她杀了嫣然之后,她该怎么办呢?也会被处死的。……她也会死的。……她会死。

他猛地意识过来,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还差一步她就走到了嫣然的身边,而这里距对岸,何止百步的距离。他的眼睛扫过地下,弯腰拾起一把弓,将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地拉开,手忍不住地颤抖,却强迫自己将箭尖对准了她——那个他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她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于此同时,箭破空而出。

“叮!”弓箭狠狠地贯穿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里握着的匕首被大力一冲,跌落到一边。胤禩猛然觉得心脏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那支箭狠狠地洞穿了他的心脏。满腔的鲜血轰然从破碎的心中散了出来,心骤然冷了下去。他又伤她!他又伤她!

她的动作一顿,直起腰来,缓缓地缓缓地朝他的方向转过头来。随着她的动作,披散的黑发散落开来,露出了脸上可怖的伤口。绝美苍白的脸上两道长长的刀痕,鲜血顺着两颊滑下,妖冶的红映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看向这个方向,她的唇边缓缓绽开一丝笑意,那丝笑意凄美而决绝,妩媚而哀伤。那样的倾世一笑。

胤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她的那个笑容冰冻了起来,察觉了她的意图,他骇然地朝前奔去,大喊,“不要!”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怀暮,我错了。不要那么决绝,不要那么狠心,不要一让切都来不及。

可是怎么来得及。她轻柔地将怀里的婴儿放到了一边,左手握住箭羽,将箭猛地从手里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双手握住箭,狠狠地捅了下去。

“噗”地一身钝响,是箭尖没入皮肉的声音。昏迷中的郭络罗嫣然感受到了剧痛,猛地大叫了一声,又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那一瞬间,一直硬撑着的苏怀暮嘴角绽开一个惨淡的笑,缓缓倒了下去,仿若枝头悄然坠落的花朵,凄绝,美绝。

而自始至终不哭不闹看着这一切的弘煜,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因为觉出了青石板的冷硬,撇撇小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怀暮,怀暮……”胤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将冰冷苍白的人搂到了怀里,怀里的人紧紧地闭着眼睛,已经没了知觉,湿淋淋的身子在冷风中轻轻地颤栗着。胤禩拨开她脸上冰冷的湿发,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和水渍。猛然间胤禩觉得不对,这样微弱的呼吸,青紫的嘴唇……除了脸上的这两道伤,她一定还受了别的伤。

“啊!”跟过来的小安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水池边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一条黑黄相间的毒蛇,三角形状的脑袋嘶嘶地吐着毒信,胤禩抓起身边掉落的匕首,猛地掷了过去,锋利的匕首将将蛇头钉在了地上,巨大的蛇身挣扎着扭动着,将地面拍的啪啪作响。

毒蛇!这里怎么会有毒蛇。胤禩猛地看向怀里的人,检查她的手脚,果然在右脚踝处发现了毒蛇的牙印,两个深深的小孔,往外冒着青紫的血液脚踝已经整个肿了起来。

“天爷!”身后的小安子看到了毒蛇的牙印,低呼了一声。

此时胤禩已经将苏怀暮放到了地下,解下她系在腰间的绳索,勒在小腿处,然后用刀在毒蛇咬伤处划了个十字,俯下身去。

此时小安子抱起了地上哭闹不已的弘煜,一转身,正好看见了胤禩的动作,连忙阻拦,“爷,不可!你也会中毒的!”

“滚开!”此刻的胤禩双眼通红,激动而狂暴,不顾一切的神情让小安子惊得退了一步。他俯身下去,将毒血用口吸出来,吐在地上,然后再次俯身,一次又一次,直到伤口流出的血变成红色为止。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将苏怀暮整个地裹住,抱了起来。

“爷……福晋……”抱着弘煜的小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一边的郭络罗嫣然尚躺在冰冷的地上,从刚才到现在,胤禩甚至没看她一眼。

胤禩冷淡的眼光扫过地上的身影,“不过是皮肉伤,找人把她抬回屋子。宣太医过来瞧瞧!”刚才的苏怀暮筋疲力尽,连一箭都无法扎透就倒了下去,箭头勉强全部没入身体,不过伤了皮肉。

好冷,好疼……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奔跑。血液腥甜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梨花香传入鼻中,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呵!

我醒转,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想问他为什么还要救我,张了张口,只发出几声有气无力地轻咳。察觉到怀里的人醒转,奔跑中的男子霍然低下头看着,语调急切而慌张,“怀暮,怀暮,再撑一会儿,太医马上就要到了。”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平日里平稳的语调仿佛被猛烈地风吹过,凌乱而颤动。

“咳咳,弘煜呢?”染满鲜血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月白色的洁净的衣衫立刻染上了一大片红。

“他很好。你不要再说话了。保留体力。”

我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随着动作,脸上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没事就好。送我回雍亲王府。”

“怀暮,这个时候不要再和我赌气了。已经宣了太医,太医马上就到了。”他脚步未停。

“不是,”我抓住他的衣襟,费力地喘息,“这是蛇毒,需要专门的蛇药。王府里面有。送我回去,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真的?”他脚步顿顿,低头看了我一眼,不敢再耽误时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我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微弱的笑意。

胤禩,是不是只有样生死相关的时刻,我才能如此靠近你的心。

第八十一章悔

其实,八贝勒府离雍亲王府很近很近,只有一墙之隔。从贝勒府西北方向的角门出去,到雍亲王府的东北角门甚至不过百步的距离。然而朝堂上的分歧,让身在皇家本来就亲情淡漠的两个兄弟越来越远。一道墙隔住两个世界。甚至连两府的下人也互不来往。

看守雍亲王府东北角门的是老庞。这个角门可以说是王府里最清冷的一个门,平日里少有人过。此时又是午后,更是不会有什么人此时过来。本来王府的规矩是极严的,不允许下人偷闲躲懒,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打这里经过呢。他弯腰在花丛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小瓶酒。普通的白瓷瓶子,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入口十分辣嘴,可架不住有人就好这口。老庞找了个墙脚坐下,这个地方既能避风,又能晒到太阳。拔出酒塞,往嘴里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滑入腹中,所到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感。老庞满脸的皱纹猛地一下子聚到一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畅意。三月的阳光撒下来,晒得人全身暖融融懒洋洋,又灌了几口,他倚着墙打起盹来。

“砰砰砰!”门被大力地敲响,倚在墙边的人睡的昏沉,点头如捣蒜。

“砰砰砰砰……”来人锲而不舍的敲着,不,这样沉闷的声音不像平日里的敲门声,闷闷地,像是用身体在撞击。一下又一下,门被被撞的簌簌作响。

“谁?”倚在墙边睡着的老庞终于被大声的撞门声惊醒,跳了起来,踢翻身边的酒壶,透明的酒液汩汩流出,渗入土中。

老庞忙心疼地将酒壶扶起来,迅速藏回花丛中,起身走向角门,嘴里还不满地念叨,“作死哟!急个什么嘛!把老子的酒都弄撒了!”以为是哪个出去采买物品的小子回来了,老庞一边打开门闩,一边骂着,“别撞了!门都撞坏了!没长手吗?”

门闩刚一拨开,一个人就撞进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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