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衣料声,众人纷纷起身跪拜。
“都起来吧,今天就图个乐子,不必拘束。”燕楚易声音清朗,眉宇间光辉灼目,自有一股凛然不可逼视地气魄。
众人谢恩起身,不约而同看向道口地太皇和皇太后,一瞬间仿佛有华彩光芒惑住了眼,真真是人中龙凤,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只见太皇神情愉悦,绣着龙纹地玄色长袍威严而贵气,年轻英俊的面容上似有清辉流转,全身上下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众人尊崇感叹之余,目光看向皇太后,脸上更是惊叹。一袭白衣胜雪,银白色丝带束发,白皙绝美的面容在琉璃宫灯下泛着淡淡光晕,清风吹过,墨玉长发轻轻飘摇,衣袂飞扬如仙,高华,柔丽,我见犹怜之态美得有些虚幻。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叹息,难怪太皇能够舍弃三千后宫,这样极致的女子世间也就仅次一人吧?那荣安王再费尽心思送来西岭美人,也是及不上皇太后的。
文武百官都有些痴了,目光如胶一样跟随着夏无霜的身影,那种勾魂摄魄的柔美在朦胧的月色下被无限放大。
荣安王眼眸微微一动,无意识地轻声叹息,这个时刻才发现自己送叶敏进宫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量自己再如何精挑细选也不可能寻出第二个与夏无霜不相上下的女子,这天下的女人当真就及不上一个她!
倘若是自己,会不会三千弱水唯取她一瓢?
荣安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份醉意三分轻狂。
燕楚易啊燕楚易,你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我同是帝王之后,然而这世间的权利美色都让你一人占尽了。
场中歌舞声起,席间妙语连珠,却掩不住政治风云的暗流汹涌。
第三卷 第十五章
歌舞换了好几出,热闹的气氛却不见消减。酒足饭饱,歌舞退下,换上剑士表演技艺,有官员在众人怂恿下自告奋勇上台表演,引来阵阵笑声。女眷三三两两围坐在亭子里细语闲聊,太皇则与朝中大臣共饮同乐。
无霜得了空从热闹的场地抽身出来,独自走到偏院,只觉得耳边轰隆隆的喧哗吵闹声久久不能退去。
晚上的风有些凉,无霜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忧虑更盛。血龙丹快没有了,十几天前她命人秘密前往艳都找轻云,希望他能再赠一些药,然而那么多天过去了竟迟迟没有回复,派出去的人也不见回来。
无霜紧了紧身子,不由轻轻叹息。
银月高悬,月光倾泻在湖面上,闪着粼粼暗色的波光,空气里氤氲着淡雅的帝王花香味。夏无霜望着湖面出神,忽然有戏谑暗哑的声音传来:“晚上风大,太后保重贵体啊。”
夏无霜慌忙转身,对上一张笑容倨傲轻狂的脸。
“原来是荣安王。”夏无霜浅笑,绝丽的面容在月光笼罩下越发高华炫目,“今夜的街宴是为几位王爷而设,荣安王却躲到此处寻幽,真真是拂了众位大人的心意了。”无霜打趣,一颦一笑不失皇室威仪。
荣安王凝视着她的面容,心神有些恍惚,唇边噙着豪放不羁的笑意:“如此正说明本王与太后志趣相投,太后不是也厌倦了御道的喧嚣?本王倒觉得这里更有一番景致,清风佛面暗香涌,月影婆娑照——壁人。”荣安王故意拖长音调,别有意味地看着夏无霜。眸中笑意更浓。
夏无霜心中一紧,忽而笑道:“那本宫便不打扰王爷赏景的雅兴。”言毕便要离去。
荣安王忽地大笑起来,全身上下张扬着逼人的傲气:“太后若是走了哪还有什么景致可赏?皎皎明月浩瀚星辰怎及得上太后半点风华!”
“王爷今夜可是喝多了?”夏无霜有些怒意然而说出的话却还是柔和地,“即便是酒后失言也是要担罪责的。王爷还请自重。”
“酒倒是没喝几杯,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荣安王意态风流,凝视着夏无霜,“你说太皇若看到我们独处幽境会如何?”
夏无霜面色微微一变,笑容温婉如初。瞥一眼荣安王,眸中多了一份矜贵从容,笑言:“王爷怎么这么③üww。сōm快就忘了寒贵妃了?当年杨氏一门满门抄斩轰动了整个帝都。王爷不记得了?”瞥见荣安王惊变的神色,无霜顿了一顿,笑问,“王爷,若太皇看到我们独处幽境,你说他会如何?”
她地笑容柔和温暖,白色衣袂在风中扬起。身子单薄如蝉翼,万分惹人怜爱。然而荣安王风流张狂的笑容早已经不知去向,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无霜。沉声问:“你已经记起过去了?”
无霜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王爷继续赏景。本宫离开甚久。太皇该担心了。”言毕从容一笑,款款离去。留下一抹充满神秘气息地白色身影。
荣安王怔怔看着她渐远的背影,眸光变化莫测,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可操控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笼罩起一股浓郁的阴寒之气。
出了偏院,无霜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意,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还是过去地夏无霜,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已经悄然改变。
太后姑奶奶说:“霜儿,只有你能保我燕氏江山固若金汤。”
疼了她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用一句话毁了她一生。
她被逼上那样的绝路,终于如世人所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然而一切都没有改变,没有保住什么也没有毁掉什么,江山还是燕氏的江山,天下还是燕氏的天下。她只是一个渺小的女子,其实什么也保护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今她看透了这一切,明白什么才是她最应该珍惜的,便不能够再错过,因为没有时间,因为快要来不及,所以她要用尽全力地去争取去守护。
夏无霜刚刚跨出别院,后面的男子忽然追上来,恢复了张狂不羁:“太后请稍等片刻,本王还有一件事没有来得及告诉您。”荣安王绕到夏无霜跟前,戏谑地盯着她地脸,“太后,您是不是急需血龙丹?”荣安王拖长声音,如愿以偿的在无霜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的神色。然而只是片刻,无霜便恢复了镇定,淡淡问道:“王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不瞒太后,本王在返回帝都地途中凑巧碰到了您派出去的小太监,谁知道那小太监经不起本王地三两鞭子就把什么都说了,呵呵,那样没骨气地人留着也没用处,本王自作主张替太后取了他的脑袋。”
荣安王脸上是得意地神色。那一日他正在驿站休息,半途中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子,荣安王见他说话尖声细气便留意了两眼,瞥见他腰间的内侍牌子心中顿时警觉,起初怀疑是太皇派出办事的人,便抓了严刑拷问了一番,想从中知晓一些内幕,小太监经不起皮肉之苦什么都招了出来,荣安王没有想到太后还藏了这个秘密,当下搜出血龙丹,将小太监灭了口。
拿着血龙丹就等于掌握了夏无霜的性命,这让他更加的狂傲自大。荣安王从怀中掏出锦盒在夏无霜面前晃了晃:“据说血龙丹是用九十九种药性极烈的干草炼制而成,每一炉只能炼制十颗,要找齐九十九种药材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吧?”荣安王笑容别有深意,“噢,对了,轻云教主还给您带了话,他说这些药能够你服用半年,本王猜想轻云教主应该把现有的血龙丹全数奉上了吧?若要再炼制好歹也要半年,太后,您能不能撑过这半年呢?”荣安王凑到夏无霜面前,眸中是邪佞的笑意。
无霜心中剧烈起伏着,眸中有一丝伤感仓皇掠过,缓缓地,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的唇边忽然涌起从容淡泊的笑,她的声音温婉而平和:“其实即便有血龙丹我也不一定能撑过半年,这一刻能够活着我已经心满意足。”无霜看一眼他手中的锦盒,“血龙丹,你留着吧。”言毕,轻移莲步缓缓走出荣安王的视线,白色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越发美丽虚幻。
荣安王久久凝视着那一抹淡泊华美的身影,阴暗的眸子变化不定,清俊的脸上不见了轻狂傲气,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失落和感慨。
本以为有了血龙丹就可以轻而易举挟制住夏无霜,没有料到她竟不受半点威胁。
望一眼渐行渐远的华美背影,荣安王眸光抑制不住地有了波动。夏无霜的绝代风姿举世皆知,然而这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真正的美丽和蛊惑。她的淡泊高华,她凌驾于天下女人之上的风韵和威仪,温婉平和却不失母仪天下的气度,这一切都是他从前没有发现的,然而在这个夜色朦胧的夜晚,她的美丽和魅惑就这样在他面前极致的绽放,仿若黑夜里的帝王花,清幽华美贵气逼人,引人沉沦。
轻轻地,荣安王叹息一声。
这样的女子,即便为她放弃秀丽江山,也是值得的吧?
“霜儿,你去了哪里?”回到慕央宫,蓦然看到燕楚易坐在软榻上。夏无霜微微一怔,本想一个人回来静一静,没想到他已经先回了。
“街宴散了么?”无霜柔声问。
燕楚易揽过她的肩:“散了,个个都喝了不少,再不散就要露丑态了,给他们留些面子。”
夏无霜微微一笑,凝视着他俊逸不凡的面容,心中忽然涌起万分不舍的情愫,轻轻依进他的怀里,仰起脸道:“楚易,我很庆幸,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让我明白了所有。”她靠在他的胸前,轻轻闭上双眸,唇边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怜惜地挽起她的发丝,幽深的眸中有动容的神色,良久才用极低的声音沉沉道:“我也很庆幸,这一世,能够娶你为妻!”
第三卷 第十六章
四月十四,太皇率文武百官前往万寿山太庙祭祖,亲祭仪式极为繁复。回宫途中经过藤山少林寺,无霜感慨万千,想起当年在寺中产下允熙,心中又苦又甜。倘若没有主持方丈的收留,她就不可能安然生下允熙,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太平天下,她和楚易也不会有今日的珠联璧合。
无霜微微叹息,回身对楚易道:“我想进寺里拜一拜上炷香。”
楚易笑她:“你以前在这里休养过一段时间,难不成冥冥之中还有感应?一路上经过那么多寺庙,你偏选中这一处。”
“感应到没有,不过这儿有天下第一寺之称,我也就冲着这个名头。”无霜笑答。
楚易命所有官员原地等候,自己陪了无霜进去。主持方丈率弟子列队相迎,楚易和无霜在方丈引导下进寺。
无霜虔诚跪拜后又捐了香火钱,对楚易道:“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方丈大师,你等我片刻,可好?”
“什么问题这么神神秘秘?”楚易笑问。
“也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心思,被旁人听了就不灵了。”
“好好,我等你便是。”楚易无奈地笑了笑。立刻有小僧上来奉茶。
无霜跟随方丈进禅房,空定大师似乎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相貌清矍,眼眸闪着平和而智慧的光芒。
“方丈大师,请受无霜一拜。”夏无霜盈盈下跪,华服凤冠在身,代表的是大皇室,她用最虔诚的姿态来表达内心的感激。
空定大师眸光一动。不急不缓道,“太后务须如此,老衲万不敢当。”不待无霜跪下便要扶她。
无霜微微摇头。执意道:“请大师受无霜一拜,受大天下一拜。大师当年收留之恩,无霜此生不敢忘怀。”言毕深深伏地,气度虔诚而高华,不失母仪天下的高贵仪态。
方丈大师微微闭眸,静然受之。待夏无霜起身方才缓缓道:“这一拜老衲实不敢当,然太后有如此胸怀见地亦是大苍生之福。皇上如今也有四岁了吧?皇上出生之日老衲有幸亲见龙颜,皇上会是我大又一位千古之帝。”
说到这里,方丈大师平和智慧地眼眸里忽然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那一日,太后尚在昏迷之中,他看到婴孩第一眼便被他清奇的骨格怔住,那是千古难有地天生麒骨。他修行那么多年,自问早已经看透尘世种种,对世间一切皆是无惊无诧无欲无求。然而当他看到婴孩的那一刻竟然无法控制地想一探男婴地命运。抵不住对天生麒骨的好奇,他摸了婴孩的手骨,只那一测便对他一生的命势了然于心。
方丈看一眼面前华服凤冠的华贵女子。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徐徐道:“太后。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一生需过三关,一乃生死关。二乃帝王关,三乃情爱关,一关不过事事成空,望太后心知慎之。”
夏无霜闻言惊诧不已,细问:“无霜不明其意,望大师指点迷津。”
“老衲言尽于此。”方丈大师看一眼夏无霜,见她眉间寒光隐现,出言相劝,“太后此生多坎坷,生死之劫有一必有二,此乃天命,还望太后珍重。”
无霜蓦然一震,这句话她听得明白,四年前她死里逃生,乃生死劫一,如今她身具寒毒,乃生死劫二。难道真是天命如此么?难道注定她和楚易无法相守一生么?
无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深切地悲愤之情。
天命,何为天命?
既是天命,为何不公!?
她的双肩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然而面容却依旧温婉平和,看一眼方丈,蓦然笑起来,从容淡泊:“多谢方丈今日提点之言,然吾之命,由吾不由天。吾儿允熙,既是真龙天子,必能掌天子之命,平大天下。”这样一番巾帼之语,被她平和温婉的说出,却有一种比豪言壮语更震撼人心的坚毅和从容。
空定大师平和无波的脸色也是一震,缓缓地,目中涌起惊讶和赞赏之意,欣慰道:“四年未见,太后之变化,已是脱胎换骨。”
无霜笑容柔和,高华绝美的面容闪过一丝感慨,缓缓道:“这四年,霜儿经历了很多,看透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然若没有大师相助,霜儿便不能走至今日,此生能遇见大师是霜儿之幸。”
“太后言重了。”
无霜微微一笑:“太皇还在外面等候,霜儿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老衲送太后。”空定大师打开房门,静立一旁等候夏无霜先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行进,宝盖华车,皇家明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
帝都,将军府里有些静寂,沫雷若有所思地站在庭中。今天已是祭祖第二天,想来傍晚时候王爷就该回来了。沫雷抬头望了天色,忽地起身朝厨房走去。
偏门口,有卖菜小贩吆喝,府里丫头正和他讨价。
“每次都挑你的生意,这个价格都不能让?”小丫头拿着一把菜花细看。
沫雷瞥一眼面熟地小贩,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小丫头见了他连忙福了一福退到一边。
沫雷与小贩匆忙一对,看到另一个筐子里鲜活的鲤鱼,伸手拨弄了几下,吩咐小丫头:“捡条新鲜地鱼买下。”
“是。”小丫头答应。
沫雷不再多语,回到屋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湿漉漉的小纸团,带着浓重地鱼腥味,打开细看:“吾设法拖延一日回宫,尔借此布好玄关——九。”九王爷荣安王地留字。
沫雷眼神变了变。心中有千头万绪。
沉默了片刻,沫雷霍然起身拂袖离去。
第二天午时,王府上下在门口迎接八王爷回府。车马停下。八王爷掀开帘子看见沫雷将军在场,眼神变了变猜到宫里定然发生了什么。直接唤沫雷进书房。
“昨天中午吃过饭,一大部分人腹部剧痛,随行御医说水土不服,本王猜想肯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八王爷风尘仆仆,边走边道。蓦地停下脚步看着沫雷,“难道是荣安王的奸计?”
“正如王爷所料,地确是荣安王暗中动了手脚。”沫雷拿出小纸条递给八王爷。
“原来如此。”八王爷眸光变幻莫测,“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布置好一切?”
“属下都照办了,等他发难之时便能一举将他擒获。”
“好。”八王爷拍了拍沫雷的肩膀,英俊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一眼沫雷,脸色沉静下来,叹息。“荣安王生性多疑,若不是情势所迫,本王也不愿把你安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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