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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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渐宽终不悔-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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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可怖地低泣声就从那尸布中幽幽传出……

仿佛听到了动静,那一行尸魂蓦然停止了低泣鬼吟,齐齐站定了步子,风呼呼吹过漆黑的尸布,说不出地诡异骇人。夜一下子静寂得可怕,安凝几乎屏住呼吸,分明怕得几乎昏厥却不敢移开眼眸。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那一行尸队终于恢复了原样继续行进,森然的鬼泣再次响起。然而就在安凝准备吐气的那一样,马儿仿佛受了惊吓,前足高扬蓦然长嘶——

这一惊非同小可,安凝立时脸色煞白,紧紧按住门栏。轻云早已经飞身掠出,只抛给她短促的一句话:“留在这里别动!”

剑气从袖中横空而起,封住了前面,在尸魂靠近之前阻断他们靠近马车。强烈的腐败陈旧的尸臭扑鼻而来,银色的刀光带着强烈的真气如同幻像铺天盖地罩住十几个诡异的尸魂,尸魂被剑气所迫攻势一滞。轻云趁机飞快地看向赶尸匠,然,尸匠目光呆滞,手中紧紧握着摄魂令,面北而立一动不动,浑然不觉身旁惨绝人寰的打斗。

轻云暗叫不好,尸匠被主人种了蛊,阴锣不在赶尸匠手上根本就无法操控尸魂。

就在他思虑的瞬间,尸魂竟不顾剑气对肉身的破坏强行攻击轻云。轻云悚然一惊,足下一点,闪电般向后退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感觉到小臂一痛,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他看见暗红带着腥臭的血从小臂上涌出。

尸毒!轻云低呼,这些尸魂竟然都灌了尸毒。

炼制尸魂本就已经够残酷了,然而提炼尸毒却更加阴邪,那是西番贵族才能习得的秘术,将尸魂烘烤而得的尸油灌入尸魂体内,尸魂以自己肉身为食更加阴戾,而尸油在尸魂体内腐化糜烂发酵成尸毒,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对手根本不能触碰它分毫。

轻云不再迟疑,飞快地发动攻势,只有在毒发之前制住尸魂才有生还的可能。

腥臭扑面,轻云身形一闪,几乎在瞬间消失。跃至尸魂身后,长剑横空斩下,惑眼的白光如同孔雀草的白花开遍虚空。

安凝睁开眼,看到的是横尸遍地的怵目景象。

轻云胜了!安凝心中一喜,顾不得害怕跳下马车跑到轻云身边。

然,目光落到他身上顿时呆住了。腥臭暗红地血液染遍了他半身白衣,他的脸上死灰一片,宛如从阴间爬出地厉鬼,安凝不由全身战栗,伸手扶他——

“别碰我!”轻云低喝,身子摇晃了几下,便直直向地面倒去。

“轻云——”安凝吓得脸色惨白,伸出的双手就这么悬在虚空,不敢碰触他。

“我中了尸毒,恐怕,恐怕活不久了,你回去,找南旭。”轻云挣扎着说出一句话,低微地气息仿佛随时会断一样。

“不——”安凝哭出声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告诉我,怎么帮你。”

黑色的细纹如蛇一样在他脸上爬行,从额头至脸至颈向下延伸。

“轻云,你说话,说话……”无论怎么哭喊,她只能看到那黑线的蠕动,却不见他嘴唇张合。她颤抖着手探向轻云鼻息。

还好,还有气息,虽然微弱。

安凝环顾四周,从来没有这般无助,欲哭无泪。夜风夹杂着腥臭迎面扑来,阴森地鬼气让她不得不高度紧张,她感觉到头脑几乎要胀开,终于忍不住伏在轻云身边大声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听到马蹄在地面奔跑的声音,登时就直立起身子,感觉到全身毛孔的细微变化,她颤颤地马蹄方向望去。

漆黑的夜里,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那匹马走得极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救,那人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出猎猎的风声。她望着渐远的行人,就在她绝望的那一刻,那匹突然停下来,调转方向朝她奔来。

“安凝。”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马匹长嘶驻足,南旭翻身而下。

“南旭——”安凝喜极而泣,扑到他身边,高度紧张地神经仿佛一下子崩溃,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南旭的声音一贯温柔,“轻云捎信说有人对你不利,我放心不下——”话还没有说完瞥见不远处满地的尸骨和躺在地上的轻云,南旭霎时愣住,片刻惊呼,“西番尸魂!”

他的母亲是西番族人,偶然提到西番种种诡异的秘术,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亲眼见到了母亲口中最为阴邪的秘术。

“南旭,快救救轻云,他……他染了尸毒。”安凝泣不成声,不断摇晃愣在原地的南旭。

这世上只有兰蝶草能解尸毒,传闻兰蝶草是古冥山上的神物,他这样的平凡百姓纵然富甲一方也难求那样的仙物。

“没有救了。”他淡淡地说一句,眼中是掩饰不住地哀伤。

“不,南旭,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

南旭怜惜地看一眼安凝,她的眼泪犹如珍珠一样簌簌掉落,终究还是不忍:“先带他回府,再想办法。”言毕走到轻云身边,一再叮嘱安凝不要触碰他的伤口和污血,以防被感染。

第二卷:城外殇 第六章:相逢于江湖

天气很好,一片澄明,暖风吹过,满林竹叶潇潇如雨。密林深处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袅袅生出淡淡的水雾。只见溪畔青石之上,一位白衣女子倚石而坐,长发如同墨玉一般宛转垂直腰际。明净如水的目光静静盯着溪水旁那一条通向西街口的小路,眉梢有些许淡愁挥之不去。

那一条小路极少有人经过,路边长满了长草。这几日南旭四处寻医求药,轻云的尸毒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安凝去神庙求了护身符;请高僧施了神咒,佩在轻云身上,竟然暂时遏制了尸毒蔓延。看来那些歪门邪术还是(炫)畏(书)惧(网)神力的。

遥望小路尽头,南旭迟迟未归。近几日,差不多整个茗都城都传遍了,司徒府以万金求一株兰蝶草。更有甚者专门为此赶往古冥山,希望能摘得一株换万金之富——纵然那些人也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古冥仙草。然而万金富贵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够抵抗?

蓦然白衣女子空明的眸子有了焦距,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眼中映出来,唇边不由露出一丝浅笑带着强烈的希望,仿佛只要他回来轻云就有救了一样。

安凝站起身子,待那人又走近了一些方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今天怎么那么晚还不回来?安凝轻轻叹息,想起轻云又有些不放心,转身的那一刹那,目光突然停滞了一下,小路的那一头又一个人影徐徐而来。无霜瞥一眼那锦袍男子,心里莫名悸动,恍惚间心跳有些失常地加剧。苦涩一笑,抬手按住心口。

男子的目光投降那一抹白色纤弱的背影,一瞬间仿佛穿越了宙宇洪荒,轮回了几生几世。只是那一眼,仿佛世界万物都化为乌有,面前只有那一抹白色飘渺的有些不真实的人影,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她,害怕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唇边没有意识地滑落两个字,缱绻情深:“无霜……”仿佛这两字时时刻刻都含在嘴里,一张嘴便会倾泻而出,氤氲着灵魂深处那没有尽头的思念,钻心刻骨,痛入骨髓……

听到那一声低呼,单薄如纸的身子轻轻一颤,似乎每一根神经都被拨动了,心中震惊地难以承受。缓缓转身,看一眼那锦袍男子,俊逸不凡,贵气天成,全身上下灼灼散发着傲视清华,让人不敢逼视。可是他脸上的神情让她觉得悲伤心痛,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情意和思念,那样错综复杂不堪重负,那一双幽深的眼眸如同深海一般望不见底,却闪耀着摄人的光彩。

安凝心跳地厉害,那样一个男子就这么毫无掩饰地紧紧盯着她,眸中清辉流动,仿佛要将她生生吞下。

毫无预兆地,那男子忽然一个箭步跑到她面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那么用力,似乎要将她捏碎。她蓦然心惊,恐惧地睁大眼睛不住挣扎。然而那一双手那样有力,紧紧箍在她腰间,她吃痛地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仿佛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疼痛难过地无法呼吸。她忽然极度害怕,窒息让她无法喊出声,蓦地她用尽全力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下去,直到口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那个死死抱着自己的怀抱微微一僵,却将她抱地更紧。

她很害怕,然而男子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终于找到你了……”

感觉到一颗冰凉落在她的颈项,她突然就停止了挣扎,从心底被感染了哀伤,闭上那一双略带惊恐地眼眸。

肩上的血染红了衣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他已经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哪怕随这一场梦一起灰飞烟灭!

怀中的人不再挣扎,他听到自己略带沙哑地低语,带着无穷无尽的思念和深情:“无霜,终于找到你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听到男子话,恍如在梦中的安凝忽然一怔,终于她发出一声低呼:“放开我……”

男子闻言身体一僵,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肩,一脸震惊地凝视着她,幽深的眼眸明灭不定,传递着震慑人心的威严,他的声音却还是温柔的:“霜儿?”他低低叫了一声,看到她陌生的眼神,满脸的难以置信,“我是楚易——”

“你叫我什么?”她皱眉,仔细凝视他的脸,忽然觉得似曾相识,然而再看一眼又觉得陌生,心中又担心起轻云,淡淡道,“我不认识你,我得回去——”

“你说什么?”他的心蓦然一沉,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绝望的气息如潮水一般至心至脑……让他感觉到飘忽不定的虚无。时间仿佛在那一刻终止,他再也无法承受地大吼:“你说什么?你说……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仿佛疯狂了一般,他陡然大笑起来,神情凄凉绝望。整整二十五年,青梅竹马,生死患难,不离不弃。他翻遍大靺千山万水,寻她至此……到头来,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分明有眼泪,极大的一颗,从他眼角沁出,缓缓滑落空气中。

他歇斯底里的神情让她恐惧万分,她的脸有些惨白,忽然转身呼叫起来,“旭……旭,救救我……”

正好赶回来的南旭听到呼叫,心中一惊,慌忙拔腿朝着声音奔来,蓦然看到一个男子紧紧握着安凝的肩膀,神情几乎疯狂。

“放开她。”他厉吼一声。然而那男子丝毫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空气,一双幽深无底的眼眸空无一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安凝感觉到肩上的力道渐渐松懈,猛然用力挣脱他的双手,扑到南旭身边,眼中盈盈有泪光闪现。南旭轻抚她的肩膀,满脸疼惜,她后怕地钻进他的怀里,身子不住地轻轻颤抖,只觉得那一道怨恨摄人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不由多了一分寒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依入那个男人的怀里,神情那般的信任和依赖。多少春去秋来朝朝暮暮,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见到那一张在脑中刻画了无数次的容颜,终于盼到了这一刻了,却已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他忍不住狂笑起来,如波涛般汹涌不绝的哀怨充斥他的灵魂。他突然怨恨地看向她,冲过去将她拖出那个男人的怀抱,神魂不可控制地厉声责问:“夏无霜,你怎么可以这般冷心冷血!?”

两年前那么义无反顾,宁愿一死也不愿做他的皇后,两年后的今天,更是绝情地彻底,竟将他从她生命力抹得一干二净。

安凝惊恐之极,手腕几乎要被捏碎,忽然又听到他震耳的厉吼:“回答我。”

她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眼泪止不住簌簌而落。忽然似乎记起什么,惊呼道:“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你叫楚易……”

他的神色缓和,有惊喜的神色在眼里涌现,热切看着安凝的脸。

“你是轻云的朋友,他跟我提起过你和无霜,无霜……”她忽然嗫嚅着说不下去,似乎面前这个人一直在喊她“无霜”,然而她顾不了那么多,也没有意识到燕楚易神色的急剧变化,继续追问,“你是来救轻云的么?是不是?他病得很厉害……”

看到他嘴角扬起冰冷的苦笑,她蓦然住口,久久凝视他的脸,感觉到脑中似乎有细针跳动,她按住眉心,试探着问:“……你,不是来救他的……”问到最后竟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是了,他只不过是轻云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怎么会知道轻云的近况?况且万金难求的仙草他也不可能有!

她脸上的失望一丝不漏映入燕楚易的眼睛,他忽然内心不忍。

那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能够给她的,他恨不得全部摆在她面前,就如同他把大靺江山踩在脚底下只为让她享尽富贵荣华受尽天下人的顶礼膜拜一样。

然而,似乎她从来没有把那些放在眼里,他给她的东西,她从来没有珍惜过。可是,如果她现在那么在乎那个家伙的性命,他一样会成全。即便将来会与他正邪对峙,一决生死!

“万金求药……邪教轻云,呵呵……”他喃喃笑起来,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

在古冥山的两年里,他经常食草裹腹,山上最多的就是蓝蝶草,如今身上也只剩了一株。

目光落到夏无霜脸上,他的笑忽然变得冰冷,幽深的眸子仿佛能散发出寒气,紧紧盯着夏无霜的脸,冷冷地,决绝道:“用你,换他的性命,如何?”

她的身子不由一颤,不等她回答,南旭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大喝:“不可能,别异想天开!”

那个锦袍玉带的男子只是看着她,冷冷笑意凝固在嘴角,根本不看南旭一眼。

她动了动嘴唇,从南旭身后站出来,毅然迎上他的眼,短促的音节从嘴里发出:“好。”

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果然,她也没有变,为了谁都可以牺牲和舍弃,独独不为他!

“安凝。”南旭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你不能跟他走,你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

“我清楚。”夏无霜打断他的话,“他是轻云的朋友,他叫楚易。”

夏无霜推开南旭的手,从燕楚易手中接过银盒递给南旭:“帮忙照顾轻云。”顿了一顿又道,“我会回来的。”

第二卷:城外殇 第七章:记忆

六月中旬,沫雷将军到达茗都秘密迎接燕楚易回宫,同时也带给燕楚易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无霜,竟然,竟然有一个儿子!

二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欣慰和满足。

他和无霜的命运都会因他而改变,或许他们可以不用再走得那么艰难!江山也不再是他们的牵绊!

关于洪阳帝复出,《圣淳太皇内传》中记载:大靺七百七十一年六月十九,洪阳帝念子尚幼不足为政,遂复出助幼帝安治江山平定天下。幼帝欲让其位,父不受。幼帝纯孝,感念父之恩德,尊其为圣淳太皇,以示尊崇。

帝都的夜色是空濛的,照着三重禁城里的楼阁深宫。慕央宫的高台上月华如洗,棕榈的影子投在夏无霜白皙如玉的脸上,掩去她脸上淡漠的愁思。

花圃里大片火红的帝王花开得热烈,久开不败,雌雄异株。夏无霜凝视了片刻,有些烦躁地撇过头去。

这就是她原来住的地方么?怎么满园子都是这种花!好看是好看,不过也太眩眼了。

“那个花是我以前喜欢的?”夏无霜忽然扭头问身旁的侍女。

侍女看她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忽然眼底就涌起了泪水,片刻才低声回答:“娘娘总是说帝王花,花开不败,这才是帝王家该种的花。但是娘娘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梅花。”

回话的正是侍女紫云,分别两年后再见到昔日的主子,心中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原来自……己以前并不是真心喜欢帝王花——花开不败,雌雄异株,只因身在帝王家!

夏无霜自顾自想着,忽然身旁的侍女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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