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笑肉不笑地吆喝着打招呼。
“没呢。。。走吧。。。走吧。”这些小丫鬟中虽大多为家生子,但却奇怪地都不敢惹阿水,因为她们知道这阿水可是个会撒泼的,嘴皮子最是厉害了,这种人,你骂不赢她,她又不怕与你动手,最是难缠。所以,一看她来了,皆做鸟兽散。
切。。。阿水瞪了眼她们的背影,但真的要转身跨入芙蓉居时,又不自觉的想叹气,想着,这小姐回来之时,是被那些个行当的人送回来的,且那荷丫头。。。哎。。。她阿水虽平时不太喜欢她,可也没想到这样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而小姐呢,至被送回苏家后,又再没出过芙蓉居。
“小姐,外面的天气好着呢,奴婢刚看到二小姐和三小姐在扑蝴蝶呢,我们也去瞧瞧呗。”阿水诱惑着纱帐内已成为顾晓芙的二丫,想让她出门,别老是窝在这芙蓉居内。
“二小姐?三小姐?”只着单衣的二丫此刻正曲着腿缩在床上。她这些天里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的出来解决一下生理需要时,也是乘着阿水不在才去的。
“是啊,两位小姐还说怎么不见你出来呢?”阿水以为这次“有戏”,定能把自家小姐给哄出来,于是更加紧地“引诱”着。
可阿水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二丫正是拼命地想着对策。但总不能回回都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推脱不去吧,因为她也知道,就这样的借口,说多了也会让人产生怀疑,况且她是避得了初一也避不了十五呀。而且再这样下去,她的境地只会更糟,近的来说,就是二夫人揣度着表小姐与大公子的事,然后就是表小姐与二公子的婚约到底该如何是好。。。。。。
哎呀。。。二丫真是烦恼地直想捶床了,她真的想问老天,为什么她死得这样”不彻底”,竟让她变作了表小姐!
正无语问苍天之际,纱帐外猛然伸出一手,“小姐,你就出来吧,这样下去不说你会不会闷坏,就是你身体不适还是怎么了?到底让奴婢知道啊!”
阿水说完,找准了二丫的手臂就是一扯。
“阿水姐姐,我不能出去啊。”二丫使劲地往回拽着床褥。
阿水。。。姐姐?不会真的是撞到头了吧?阿水好生讶异,即使她确实是比顾晓芙大那么几个月,但毕竟主仆有别,顾晓芙也一贯是不会叫她姐姐的。
“小姐,你别是吓奴婢啊,你快出来吧,让我看看呀,不行。。。我得去找大夫!”
在床上的二丫一听,仿佛脑中响起警铃,于是她立即回扯了阿水一下,喊道,“别去别去,我没事。。。”
“那小姐要出来让我瞧瞧。”阿水原也不怕“顾晓芙”,只威胁着和她讲起条件。
二丫听后,经不住咬起了下唇,只见她双手一开一合间,阿水只觉得眼前恍惚,尔后只看到纱帐轻微的动了一下,但却压根就没瞧见二丫的正面儿。
“呐,我已经给你瞧了啊。”二丫缩了回去,而此时的潜台词就是,阿水姐姐你就放过我吧。
可如此轻松就可以唬弄,那便不是阿水了。
“小姐,你出来!”再一次的用力一扯,二丫被阿水拉了个身子踉跄。
她被扯出了纱帐,而此时又因为被拉得双手后撑,于是也只来得及用垂头来掩饰自己。
阿水终是看到醒来后自家小姐的面儿了,小姐看起来好好的,并不像被撞坏了脑子的样子,但是再仔细瞅着,小姐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特别是这一双明眸,怎么此刻看来总是感觉闪烁其词,还有点怯怯之感呢?
“啊呀!”阿水似找到了以上的原因了,“小姐,你的额头怎么有伤痕呀?。。。必定是落水时被尖石刮到了!”
阿水赶紧随手找来一丝帕,仔细地就往二丫的额头抹去。
可二丫似后知后觉,因为她只在那一瞬注意到的是顾晓芙的脸而并不是她二丫的脸,且她当时一门心思乱得似糨糊,又哪会发现这张脸的额头上到底有没有刮伤的痕迹呢?
她指头正想轻触伤口,却中途被阿水斥住,“小姐别动,这看着已经愈合了,女儿家最重要便是容貌了,这如果留下疤还怎么得了!”
“不会那么严重拉。。。。。。”
二丫正觉得阿水有些大惊小怪之时,门外陆续响起了小丫头们的请安声。
“呀,是二小姐她们来了。”
“啊!那。。。那。。。”二丫一听,身子似兔子般被惊起,又重新躲回了纱帐内。
“小姐?”
“就说我不。。。不适!”二丫现在还没有勇气和胆量以顾晓芙的身份来面对苏家的人。
阿水一听,以为是二丫在意自己额头上的伤痕。啊!有办法!阿水脑子一机灵后,又把二丫给扯了出来,她兀自在梳妆台上拿了把檀木梳,把二丫的额发从两边往中间梳成齐刘海。
“小姐别怕,你这样子,她们肯定是看不出来的。”阿水把二丫的额发梳好后,又左右端详了一下道。
可二丫又哪是因为这个而羞于见人呢?“不是拉,阿水姐姐。。。”二丫想急辩。
“芙妹妹如今身体可大好了么?”
人虽未见,可脆声就至。这声音似出谷黄莺,一来便打断了二丫扼在喉咙里的下文。
来者是苏家三小姐苏菀毓。只见她一身碧绿襦裙,外罩素色梅花轻纱,鹅蛋脸,柳眉杏眼,笑起来就会自然而然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远观便可看出与那二夫人吴知月有着七分相似,而当然的,这便是吴知月的小女儿了。
至于在苏菀毓身后,翩跹而来的,是年长苏菀毓两岁的苏二小姐苏菀绣。她是大房大夫人所出,由于没有嫡亲的兄长,加之大房如今在苏家的尴尬境地,二小姐苏菀绣自是比三小姐苏菀毓来得规矩而拘谨,毕竟她可不像苏菀毓有个执掌后院大权的母亲,上面还有两个嫡亲的兄长可相依。
“三妹妹,我们此刻打扰芙妹妹怕是不太好吧?”
“二姐姐,自家姐妹串门子也没犯了哪门子的规矩啊,我们这回又不是去见外男,你这么怕做甚呀?”苏菀毓没有与其母吴知月般不甚待见顾晓芙,反而觉得有这样一个年龄相当的表妹在,总是比与凡事都把规矩放在口中的堂姐苏菀绣来得有趣,所以天知道,她这几天真是憋疯了!
“请二小姐,三小姐安!”阿水把纱帐挽起后,才敛着神,向二小姐苏菀绣和三小姐苏菀毓请了安礼。
“阿水,你家小姐如何了?”刚才苏菀毓问了一句,见没有人应,便才又问起阿水。
“回三小姐,我家小姐刚起身,兴许才刚缓过来!”
阿水说完后,也不忘向床上的二丫使了个眼色,然后才轻声道,“小姐,是二小姐与三小姐看你来了。”
第一卷 江南篇 第十四章 苏家姐妹
“二。。。额。。。二表姐,三表姐,你们怎么都来了?”二丫差点脱口而出二小姐与三小姐,可这也可不能怪她呀,因为这一时要从奴婢到主子的身份,她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好。
“我们不来,你是否就不准备出这芙蓉居了?”苏菀毓笑咪咪地坐在了二丫的床上说道。
“不是,怎么会呢?。。。呵呵。。。”二丫呲起了嘴巴就是一笑,可这一笑,不说是让一旁站着的阿水惊讶的张开了口,就是这一旁坐着的苏菀毓和苏菀绣都看得一怔!
“芙妹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苏菀毓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了二丫一番。
因为说来,这大家闺秀,都讲究行止端庄,笑不露齿,而观之顾晓芙虽平时也能与苏菀毓玩闹一番,但从来在举止间,也是动静皆宜,张弛有度的。
可怎么如今看来,这举止却像是有点变粗俗的趋势呢?二小姐苏菀绣与三小姐苏菀毓皆不其然地对视了一眼,想是此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吧。
“二小姐,三小姐。。。这也许是小姐落水后,这身子就不大舒服了。。。小姐,你说是吧?”阿水虽觉得自家小姐从一开始叫她姐姐到如今的露齿而笑,都觉得有种种的不妥处,可面对苏家人的时候,阿水当然还是向着自家小姐的。
“恩。。。是的,我这几天都困得慌,那个。。。想睡觉!”二丫也聪明的顺竿而下。
“哦?是这样么?”苏菀毓半信不疑,后又接着可惜道,“这过几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了,那芙妹妹如此,可是不能来吧。”
“赏花宴?”啊!二丫心中了然。
江南一年一度的赏花宴,是江南官绅及名门大族中的一次集中联宜。但是,说起来,这样的赏花宴面上说的是赏花和吟诗会友,但实际上,这都是为相互对亲而打的幌子。
二丫跟着顾晓芙去过两次,且回忆那时候的光景,确实是鬓钗环绕,一院子的娇笑嗔语,莺声不绝啊!
只是每每看见顾晓芙自那赏花宴回来后便黯然神伤的样子,二丫便觉得,这样的赏花宴有什么好的?一群女子为争个门当户对的夫君,而相互勾心斗角,连说个话,都要相互试探的拐个十万八千里,这样难道就不累么?
“那芙妹妹真的不一起去么?”二丫陷入那回忆的样子,倒让二小姐苏菀绣以为她是在为不能去那赏花宴而苦恼着。
“奴。。。我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去?”二丫无法,只能把二夫人吴知月搬了出来。
“你是怕我娘不让去?不会的,芙妹妹。。。虽说,你如今是因为那些个事惹得我娘生了气,可我娘又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况且如若你真的要嫁人了,那以后肯定就不能够随意地出来了,娘应该也能体会这一点,不会不让你出来的。”
三小姐苏菀毓接着还停顿了下,故意道,“阿水怎么不去备茶呢?你三小姐我此时可说得口干舌燥了!”
“是,奴婢这就去。”阿水也没理会二丫眼神的不情愿,也就识相的下去备茶水了。
苏菀毓看此刻周围已没有不相关的旁人,才开始急切地道出了她早以酝酿好的神秘,“这次的赏花宴,听说辛九娘会来哦!你不是一直都很崇拜她么?她这次可来了,你也能有机会和她亲近亲近不是?”
二丫听闻“辛九娘”三个字,才仿佛恍然抬眸,“辛九娘?莫不是那个‘江南双殊’之一的辛芷兰,辛九小姐?”
从前顾晓芙来到苏家后,除了常把她二表哥苏士清挂在嘴边外,其二被她提起最多的,便是‘江南双殊’之一的辛九娘。
辛九娘,名唤辛芷兰,出身江南世家辛氏。辛氏族人不多,但在江南集居已百年。而比起苏家,辛氏素来以清名为傲。所以,辛氏族人就算出仕,也多为文官御史。
辛氏族人无论男女,皆少有不作为之人。也就是说,即使是做那士农工商之末的商贾,也能做出一番大作为。而辛九娘那房,正是拥有全国百间分号的米商大户。
辛芷兰在这一辈孙女中行九,所以也就被称为九娘。她之所以能和被选入太子府当了良娣的王家阿瑜并称为‘江南双殊’,不是因为她长得多么倾城,而是因此女子的行商头脑还真的堪比大丈夫。
而顾晓芙,虽也是官家小姐,但是却也没有如其他官绅闺秀那样看不起这行商的女子,反而觉得如若没有一睹这辛九娘的风采,倒真的是有遗憾终身之感,而那辛九娘,本就出自那世家辛氏,所以即使如今跟着辛老爷行商,也还是不改其一身明雅独立的气质,而这气质正是顾晓芙所欣赏和向往的。
但是作为推崇三从四德,已被闺阁礼教所束缚的二小姐苏菀绣来说,她却不太喜欢这类“抛头露面”的女子,“三妹妹,你我皆是苏家嫡女,怎可和商女来往!”
“哎呀二姐姐,你可别不承认,这辛九娘确实是个人物呢,不。。。简直就是我们闺秀中的闺秀,女子中的巾帼。。。芙妹妹,你说是吧!”苏菀毓手肘撞了撞二丫。
“啊?哦。。。”
“呵呵,你莫不是欢喜过了头吧,看你这呆鹅样儿!”苏菀毓看着二丫慢半拍的附和着,便揶揄道。
“三妹妹!”
“二姐姐,你不也期待这次赏花宴么?我可知晓的,那京城来了个段公子,听说那可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呢,我看啊,二姐姐你,也和那所有未出阁的闺秀一样,可是期待的紧吧!”苏菀毓嘟囔着,想着,反正都想去,只是目的不一样罢了!
苏菀绣被苏菀毓堵得一时既接不上话来,而且如此说来,这苏菀毓的话也未必不是事实。因为,她自己的娘因是大房夫人,却又因为夫君逝世,没有嫡子而被剥了本已在手的后院大权。因此,本就一直有仰仗二房度日之势。
可大夫人韩氏却不甘心,她以为自己娘家虽及不上吴知月,但也算是蜀地中仅有的大族,所以,说起那些个手帕交们,她可自觉吴知月比不上她,因此,这唯一所出的女儿,便一直让韩氏心存念想,所以挑来捡去的,竟让苏菀绣等到了桃李年华,也还无定数。而一年一度的赏花宴,又是那样的难得,可想而知,那韩氏会多么的翘首以盼啊!
想承认又不甘心,这便是二小姐苏菀绣此时的心情。因此她本就明媚的妆容,此时更因为一时的心中恼羞而越加胭红起来。
第一卷 江南篇 第十五章 女子从商
“那个。。。其实二表姐这样说,也并无道理。。。”二丫看着站于一旁的苏菀绣抿着唇,便心有不忍地帮了一句。
可如此一说后,倒让坐于床沿的三小姐苏菀毓不满了。只因她俩平时说话,虽做不到一唱一和倒也是少有的默契。因此,就苏菀毓认为像刚才二丫那样的附和着她才是正常的,可此刻,二丫却明摆着帮了一下苏菀绣。所以,得罪于三小姐苏菀毓的下场便是--背对着苏菀绣的苏菀毓给二丫来了一剂手臂处的狠捏。
于是在二丫“哎哟”了一声后,她才识趣道,“但是,我觉得三表姐的话,更有道理。”
“哦?芙妹妹也这么认为么?那为什么呢?说来听听!”苏菀毓说完还不忘瞥了眼苏菀绣作那示威之举。
“我觉得吧。。。。。。”二丫低垂着脑袋,想着该如何胡诌的时候,顾晓芙曾与她说的关于女子从商的那段话便就这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女子从商,本是无奈。如果父族显赫,夫家无悠,那么女子于闺秀便当宜家宜室,规守自知。但是,有些女子却没能如此幸运,所以至于说抛头露面,行走于市井之间,成了那个巧言吝啬,锱铢必较的女子,当然也就成了大多墨守成规,常把妇德作为严苛戒律而常挂嘴边的夫人和贵女们所不喜。。。”
二丫把顾晓芙所说过的话,在记忆中过了一遍,而后又把它复述了出来,可因为她对以上的话语,实乃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因此,虽把苏菀绣和苏菀毓说得一副思考的样子,但比如说这锱铢必究,二丫其实说的是蜘蛛必较,然后她说完,自己还又疑惑了,怎么蜘蛛都要那么计较呢?那它到底是计较什么?于是二丫后悔为什么在当初顾晓芙说的时候,没有问她这个问题。
而又因为顾晓芙的话还不止这些,于是二丫又搜刮了一下处于脑海中的记忆,接着道,“辛家九小姐,虽说出生于世家,但是她那房人却是庶出旁支。世家大族虽说不如官宦人家对庶出来得严苛,但是重视嫡出却随大流。庶出子弟成年后成婚生子便会在主宅里分出,当然清流如辛家,子弟们最好的出路应是走科举仕途,但是,据坊间所说,辛九小姐的爷爷,辛六老太爷因是出自通房丫头的肚子,因此不受族里待见,况且就算走科举之路,即使中举当官,这样的背景于以后走仕途,想是也会走的不远,因此他便决定弃官从商,做了个米商大户。。。”
二丫说得口干,而此时,正好门外响起了阿水要端茶进来的请安声,于是她道,“阿水姐姐快进来!”
阿水徐徐推开了门,双手端着盘跨入房内后,正想把茶递给三小姐苏菀毓,但却不料中途被二丫给截了去。
咕噜咕噜,此刻的二丫当真可以用牛饮来形容。
阿水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