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辛芷兰正不知如何搭话于段凤染的时候,却听他突然道,“府上可是有个关鸠亭?”
贺璋本正值失望之际,可到底是京城来的客人,于是也收敛了些许失落神色,恢复平静地应道,“确有,不过是在后院。。。不知段公子如何会问?”
段凤染回身,眼神直对辛芷兰,辛芷兰一见,便瞬间羞涩一笑。
“辛小姐可要去看看?”
辛芷兰一听,本以为是段凤染想要邀请她一同前去,但想想刚才他既也没说‘一起’,又想着是否自身是女子的缘故,本应与后院女眷们在一起才正常么?可跟随其父在商场上已有些年月,倒是又让她认为,莫不是男人间总有些话语是不能为女子所听的,这段凤染如此说道,应是支走她们的意思吧。
“恩,是确要去的,芳儿要去么?”辛芷兰于是道。
“不嘛,现在后院里都是些官家骄客,我可不愿搭理。”孩子气的娇嗔,最是柳芳儿的杀手锏,她家起酿酒,所以与同为米商的辛芷兰认识的颇早。况且她不想去的另一个缘由,乃是因为她早已倾心于贺璋,且这好不容易才等得借这赏花宴之机,她只想好好把握。
“走吧。。。贺公子,听说院中有片香雪海。”辛芷兰拉着不情不愿的柳芳儿起了身后便侧身向贺璋询问道。
“是的,因家母喜爱梅花,所以特地从别处移来,就在那关鸠亭的不远处,可这月份未到,香雪海恐是没开全。”
“恩,含苞待放也应是别有一番姿态,芳儿确定不去么?”
柳芳儿犹豫着,因在家中她虽是嫡女,可因着自家娘亲病逝后,父亲续弦,这继母却是个官家之后,虽是庶女,但却是其父高攀了,加之后来生了嫡子,在柳老夫人面前更是份量十足,于是这柳芳儿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知道在柳家其父是心向这继母的,要她讨好继母,她却也心有不甘,倒是其祖母在没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前,对她甚是疼爱,因此,如有可能,她倒是想折几朵香雪海回去哄得老人家开心,况且这贺府梅花确实有名。
“行,那就去看看吧,我可要折几枝回去哦,贺公子可允我?”柳芳儿媚眼一挑说道。
“呵呵,区区几枝花儿,当然没问题,柳小姐自是可随意折去。”贺璋说此话时,虽是答着柳芳儿,但面上却是朝着辛芷兰笑道。
“如此多谢贺公子了。”柳芳儿也露出笑容,一反常态,倒是急切地拉着辛芷兰要走。
可辛芷兰正想与段凤染说句道别,就见他又再次面朝楼外。
辛芷兰面显落寞后,才与贺璋和其余两位公子道别,讪讪然地让柳芳儿给拉着离去。
第一卷 江南篇 第二十二章 不似娇客
楼下躲在树后的二丫一看是楼上两名女子下来后,这才从树后蹦出,令得辛芷兰两人均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在这鬼鬼祟祟的。。。”柳芳儿捂着胸口似余悸未了。
二丫此刻样子却像遇到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只急道,“两位小姐可是要去那后院,能把奴婢也带上不。”
“你是丫鬟?哪家的?”柳芳儿听着二丫如此自称,便上下打量着二丫,而在旁的辛芷兰也同样一副打量的样子。
“哦。。。我是说,我本想去那茅房,可总也找不到路。。。对了”二丫做了个恍然大悟状,“两位小姐可知道贺府的茅房怎么走?”二丫那自称奴婢的口头禅总是控制不住,但意识出错后还是急忙改了口。
一旁辛芷兰在二丫一身的装扮上,倒是立刻否定了她是丫鬟的身份,只是这面前女子的慌张改口又让她产生疑惑,于是她道,“请问你是?”
“我叫顾晓芙,苏家二夫人是我姨妈。”二丫机灵道。
“原来是顾小姐。。。”辛芷兰上前客气道。
“既如此,便跟着来吧。”柳芳儿一听是那官家娇客,立即心有不喜道。
“好。。。你们先走,我在后面跟着。”
辛芷兰和柳芳儿奇怪于二丫慌张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柳芳儿看着二丫一直用手掩着后面裙摆,于是便朝二丫身后看去。
“啊!”
辛芷兰看见柳芳儿如此,也随即往二丫身后一瞥。
两人终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只是脸上浮起了不同程度的尴尬。
“顾小姐如此,倒不便与我们一起过去。。。这事想来还要麻烦珍姐姐了。”辛芷兰说完后,便与柳芳儿对视了一眼。
“行,我且去找珍姐姐。。。你就在这等着吧。”柳芳儿与辛芷兰是多年的好友了,这一个眼神间便知道她想干嘛,加之柳芳儿视辛芷兰如亲姐姐一般,所以即使她不情愿,可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谢谢两位小姐。”二丫感激道。
于是柳芳儿自己去后院找贺珍,而辛芷兰则留了下来与二丫一起在原地等着。
二丫觉着眼前的女子虽是小姐出身可待人却亲切,只又不知她是什么来头,所以二丫不敢多言。而辛芷兰虽已随其父从商,抛头露面与男子打交道自是熟练,但,其实与柳芳儿一般的女子相处,如是不熟,她自不会做那主动的一个。所以两人倒是好一阵子的沉默着。
二丫边向柳芳儿去时的方向张望,边弯下腰抚着肚子。
“可是疼得厉害?”辛芷兰看到二丫不断的抚着肚子,这嘴瓣更是咬的发白。
“我没事,谢谢。。。还不知小姐你的名字?”二丫低头回道。
“辛芷兰。”
“辛芷兰。。。你就是那个辛芷兰。。。辛家九娘?”二丫蓦地直起了身。
“是的。。。顾小姐认识我?”辛芷兰观之二丫的反应便回问道。
“是。。。也不算是。”二丫歪着脑袋。
辛芷兰看着二丫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扑哧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呢?”辛芷兰微笑以待。
“恩。。。辛小姐可是江南‘双姝’之一呢,我又如何不知。”这表小姐每提及这辛九娘都一副敬仰艳羡的样子,左右二丫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此时心里还默默地想着,既是自己这个赝品代替表小姐见到了,表小姐应是高兴吧。
一阵想念,又让二丫情绪低落了起来。偃然间,却让一旁的辛芷兰以为是自己让二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但是既然出户从商,辛芷兰早已不是那些只止于闺阁中,闲来抄写《女则》《女戒》,或绣绣花打发时间的世家小姐了。而她更多的是外出巡铺查账,往来中有商贾富户,也有伙计粗人,所以察言观色,市井消息的收集,也是她要涉足商道必须通晓的一门技术。
她有一本江南官员明细录,里面大到盘枝错节的关系网,小到官员后院的红白喜事,都一一记录着。何况士农工商,这排在末位的行当,自是不敢与官斗,但是官员也是人嘛,这雪花花的银子自是商贾们的拿手好戏,再不就是美人咯,在这江南,商贾们要想生存,就只能对症下药了,当然这症,指的就是这些江南官员。
顾晓芙,其父出自岭南大族,被贬官至北方。母亲系吴家庶女,江南望族苏家二夫人正是其嫡姐,所以顾晓芙要投奔于姨妈家却也不是不妥。只是,这苏二夫人于闺中与顾晓芙母亲似乎感情不深厚,把其女接至苏家,倒是让一些知情人吃惊。
辛芷兰自二丫报出姓名便已在脑海中把所知的信息搜寻了一遍,若说自己的名讳与那虚名,只道是文人骚客的杰作,于辛芷兰自己而言,除非是于行商有益,不然她是很少会提起。何况在江南闺秀圈中,除去同为商女,其实于官家娇客中,不承认者大有人在,所以江南‘双姝’一词既引得一位小姐情绪失落,辛芷兰又认为不若是什么伤心事,便是对这‘双姝’位置报不平罢。
毕竟是官家小姐么?辛芷兰不再多想,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也不认为能与某位官家小姐能深交到什么地步,毕竟选择出户,便已是于教条所不能容忍。
经过以上分析,辛芷兰更是对二丫礼貌而疏离,继而淡淡道,“‘双姝’毕竟是旁人无意而起的虚名,顾小姐当无需在意,况这名字带来的,也并不只有益处。”
二丫听闻,便是抬头,眼睛大大,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暗自道,表小姐不是说这‘双姝’乃是与王氏阿瑜齐名吗?她如今可是太子良娣呢,而且现在王家在江南,可是官员们眼中的红人,争相巴结还来不及呢,如何这辛芷兰说带来的不只有益处,那坏处又是什么?
二丫来了兴致,追问道,“辛小姐可是说那婚配之事么?”辛芷兰有如此美名,莫不是因这商户女的身份而暗自为婚姻之事的不上不下而烦恼吧。
这话一出,倒让辛芷兰讶言,且一时未料到,这深闺中的娇客既如此大胆直接的谈论起婚姻之事。
“这。。。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芷兰认为这还未到令人烦恼的地步,况且。。。姻缘天定,就顺其自然吧。”说完后,还微微叹息,辛芷兰朝阁楼处望了眼,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小姐与二公子不就有这口头之约么?但就二丫旁观,二公子倒是早就想解除这个婚约吧。不过这样也好,她二丫可是个赝品,与二公子解除婚约,也是她所想所谋。唉,要解决的事真是一箩筐。
二丫点头表示同意,尔后远远的便看到柳芳儿带了个丫鬟同来。
那丫鬟来到二丫与辛芷兰的面前,福了下身后,道,“请顾小姐随奴婢来。”
二丫如释重负地道了句谢后,刚随那丫鬟走了几步,又想起未向辛芷兰和柳芳儿道谢,“谢谢两位小姐今日相助。”
二丫不惯做那请福动作,只往常一样的鞠了一躬,就走了。
柳芳儿看到这,才好笑道,“这小姐倒是与旁的娇客不同嘛,你说是么?辛姐姐?”
辛芷兰望着远方已转过走廊的二丫身影,只简单的“恩。”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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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篇 第二十三章 击鼓传花
二丫跟随着一名丫鬟去更衣,稍微再整理了下仪容后,才又跟着那丫鬟回到闺秀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
“这是去哪了?怎么换了身衣裙?”苏二小姐苏菀绣刚正焦急地找寻着二丫,毕竟在外,她可是年龄最大,虽一般以三小姐苏菀毓马首是瞻,可如若出了问题,倒是追究在她身上的居多,所以即使二丫的身份只是苏家表小姐,可既然带她出来,便也要顾及她的安危。
“二表姐,我那月事来了,所以就。。。但是,这事贺家姐姐是知道的,所以她才让我去换衣裙的。”二丫低头嗫嚅道。
“啊。。。”苏菀绣未料及既然是这事,所以凑到二丫的耳边悄声地说道,“可有遇到什么人了?”
二丫自然略过那一段寻人问茅房,又在阁楼下听了那么一会的事。只道,“遇到两位小姐,其中一位就是辛家九娘。”
辛九娘。。。还好是个商贾之女。。。二小姐苏菀绣暗忖道,幸好遇到的不是这些官家小姐,不然还真是有的她们编排呢。。。
“既如此,待会儿遇到贺家姐姐,可要记得向她道谢。”苏菀绣对二丫说道。
如此听来,二丫知道这事就算过了,于是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芙妹妹去哪呢?快来快来,那边正玩击鼓传花呢!”三小姐苏菀毓朝二丫奔来,因玩兴正起,既没注意二丫已换了身衣裙。
她拉着二丫就跑,目标直奔那个被二丫称为“关鸟亭”的地方而去。
而被忽略的苏菀绣早已对此一遇玩乐便似得了疯症般的苏菀毓见怪不怪,她轻扯眉梢,脸色不削,忖道这苏菀毓只是好命而已,父母兄长俱全,父在朝有官职,母又正执掌后院中馈,两个兄长看着也出息,所以她才能这样不管不顾,无忧无虑,即使是如刚才般与田姬拼那嘴角,也只道底气十足。她不羡慕么?那当真是假话呢!
一想到来这赏花宴的目的,苏菀绣又脸红又烦恼,可她不能怪母亲,因为这苏家,真正为她想的,也许就只有她娘了。
苏菀绣重整了下心态,想这赏花宴,来此寻觅婚事的女子想来不少,既如此她又脸红作甚。如往年一般,须臾后,怕是官家公子们会来此“一游”。。。这击鼓传花,可不是时机恰到好处么?
想到此,苏菀绣也徐徐而步入那亭内,此刻围坐在一圈的娇客们正闹哄哄地让一名看起来颇为稚嫩认生的小姐在让她接受“作诗”的惩罚。
苏菀绣是官家标准的闺秀,不说琴棋书画精通,只这以景吟诗方面,她自道苏家还没人比得上她,为得到一门好的亲事,她娘大夫人韩氏可没少培养她,所以她镇定自如,这让本是勉强应酬的几个武官府邸出生的小姐,立刻争相把位置让与了她。
原来此刻认罚的是刚来江南上任不久的河道总兵袁良袁大人家的庶女,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袁家小姐们来了三位,一位是嫡长女袁英,其余两位分别是庶女袁芯和袁芹。
袁大人前些年都在疆边固守,所以至今只有一妻两妾。袁家来的这三位小姐,均是同父异母。嫡女的看不起庶女,同是庶女虽面上亲近,可保不准私底下也爭得厉害,就如官家与商贾之别,嫡庶的圈子也是界定好的,只是这游戏嘛,追求和乐的同时,更是被饶有心计的人兀自穿针引线的设下一个个小圈套。
这摆明就是袁家嫡女一早就料到的吧?三小姐苏菀毓虽面上天真烂漫,可这些后宅争斗也没少耳濡目染,只是苏家比较特别。她娘二夫人吴知月有的是手段,把底下的妾室庶女治的服服贴贴的,而她又是嫡女出生,所以她也只道心知肚明,便如周围的官家嫡女们袖手旁观着。
二丫在旁,虽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也心里暗自为这袁家小姐着急。看着这小姐涨红了脸的样子,怎么就没人出来帮帮手呢?
而这时,“好了,好了,各位姐姐可饶了我这位妹妹吧,她平时本就不喜这作诗。”二丫看见一嘴角含笑的女子打断了众人的起哄,而她正是袁家嫡长女袁英。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呢,不做诗也行,总也要别的东西代替呀,早就听说袁家小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呢,既如此,能舞段剑花给我们瞧瞧吧。”田姬与袁英虽无深交,可这次田姬却想卖个面子给袁英。
“这。。。”袁英面上似无奈,但低眉间却又暗含得逞之意。
接受惩罚的袁家庶女是袁芹,她确实也因为喜欢男子般的武刀弄枪而愈发令得其父袁良的喜爱。可这样的武艺,从来都不为闺阁女子所喜爱,更何况这是在以文官居多的江南,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必提这粗鲁的拳脚功夫了。
这是让你出丑啊!二丫嘴巴张了又合。她想告知这袁小姐,可是她又不敢,于是她轻扯了下在座位上的苏菀毓,“三表姐,这貌似不好吧?”
嘘!苏菀毓用食指捂住唇瓣,眼珠子一斜,意思是在叫二丫等着看好戏。
如此,二丫只能为这袁小姐干着急了,可眼看这袁芹却像是瞬间找回了自信,她接住一丫鬟递上来的剑,大步流星般走到了亭外空旷的位置,一个鲤鱼打转后利索出剑,再做个旋身,后仰,直弄的那一丛丛秋海棠刷刷作响。
二丫看的目瞪口呆,从内心里已非常崇拜这位小姐了,可当她一一瞄过其余小姐,包括自家的苏二小姐和苏三小姐,嘴角似乎都饱含着讥笑。
对了,这是在江南!二丫本想鼓起掌来,可看众人的样子,却又只能偃旗息鼓。
可这时,“啪,啪,啪!”有人替二丫鼓起了掌来。
袁芹停止了舞剑。连亭内的众位小姐也被这几声鼓掌吸引,杏目纷纷朝那来人望去。
“那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今年他也来了,天啊。。。”
“那个不就是江南第一公子,今年的探花郎。。。”
随着一声声娇叹,远处一行贵公子风流倜傥而来。而在人群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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