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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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踏歌行-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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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萧封踏神色凝重,烈颜心知事情有变,语气急迫,“出了什么事!”
  “自你进牢送饭那天后,佟员外就不进水饭,绝食七日,身亡。昨晚发现的,今早正要给胡乱埋了。”萧封踏皱着双眉,语气缓慢,边说边看着烈颜的表情,“我已经托人找个好地方安置了,葬的还算体面。”
  烈颜听完,半晌没有言语。
  “牢里没个死囚别人都不在意,这件事就几个狱卒知道,若我们不说,清仪不会发觉。”萧封踏轻声安慰,却发现烈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茶都凉了吧,我给你们换一壶热的。”清仪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个茶盘,“烈颜正在煮另一壶,先尝尝这个,与刚才那壶就不同。”
  听见清仪的声音,烈颜才转动眼珠,回过情绪,笑看着清仪,端起新倒得一杯茶放到唇边。光是闻,就已经觉得不同了,浅尝一口,茶香沁人心脾,直通四肢,寒风中心头一暖,倍感舒适。烈颜冷笑一声,明明就是清仪一个人忙碌,却还要谎称是烈颜在张罗。
  萧封踏点头谢过,清仪转身回房。温柔如水,的确让人不忍伤害。
  “能瞒多久是多久,她的眼睛刚好,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烈颜轻声,萧封踏心领神会。
  正月初七是程南啸的生日,每年这天,已经形成惯例,不准备什么庆生礼物,一并去尚书府比试武功,切磋一下一年的长进。殷天照为人体贴,在他那里,只管人到,其他均不用操心。程南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比武场合定在尚书府,权当殷天照做东,其他人捧场。
  今年多了两个人,佟清仪和司徒尚。一个跟着喻展歌,一个跟着萧封踏,弄得程南啸和殷天照好不愉快,为何他们都有人陪伴,我们却要孤家寡人?
  “要说陪伴,展歌才是最高兴的,你看这个司徒尚,我要个男子相陪作甚!”萧封踏拈起一串葡萄扔进嘴里,吐出几颗葡萄籽全数打在司徒尚身上。
  众人哄笑,清仪却是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她本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如今跟一群少年浑说,她如何招架得住。
  “萧封踏,有你这样欺负女孩子的么,算什么男子汉!”烈颜口上发怒,但还是忍不住笑,刚才那句话不光说的清仪羞涩,司徒尚也是尴尬不已,憋得耳根发红,杵在一旁不发一言。
  “看呀,这才住进府里几天,俨然一副大哥的模样,照你这么挺身而出,托付终身都可以了!”程南啸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
  烈颜张口结舌,刚才还在取笑司徒尚,这下所有的笑话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顿时涨红了脸,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司徒尚也豁然大笑,萧封踏更是笑得肆无忌惮,倒是殷天照最为平静,低头微笑。清仪跺着脚走开,烈颜急忙追上,也好快些摆脱这群人的取笑。
  “对不起啊……”烈颜拽拽清仪的裙裾,晃着上身央清仪转过身来。
  “扑哧”一声清仪转身大笑,倒是把烈颜惊了一跳,“看你的样子,要是喻公子我哪敢跟来?他就像你现在这样么?”
  “好哇!佟清仪,你看我笑话!”
  以清仪那内秀的性格怎会答应看他们几个小伙子比武,原来是有预谋的看这伙人如何取笑烈颜。烈颜如今又是一副娇羞姿态,与她这身银白劲装极其不配。二人打闹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庭院。
  院里程南啸正和殷天照比试,萧封踏斜倚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司徒尚在一旁助威,烈颜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清仪坐下。
  场中二人先是赤手空拳,打了五十回合犹未看出优劣,却是程南啸不断的变化招式,区区五十回合,用了近十家武学套路,而殷天照只用一宗太极应对。一方变幻莫测,一方行云流水。银蛇出洞直驱对方左胸,缓中有急见势抓住来者右手化险为夷,双方弹跳各自挑出一丈远处。
  程南啸轻笑一声,回手拔出兵器架上一把长刀,挥舞几式甩给殷天照一条铁鞭。殷天照跳起接住,借势甩动九节银鞭,双手握住。
  “南啸这一年武功进展的很快,天照恐怕无力招架了。”萧封踏摇头轻叹,犹自吃着盘中葡萄。
  的确,程南啸本就是武学奇才,幼时在军营成长,早年跟随程将军平定番族起义,几年的磨练比这些长在城里的公子哥更有练武契机。烈颜虽然跟他们比较武功不济,时常偷懒,但她也知道,这三人虽然各有千秋,也是难分伯仲。程南啸一向剑术高超,长鞭在殷天照手里更是游刃有余,如今程南啸换成长刀,按理说不是他的强项,此时却是如鱼得水,长刀挥的潇洒自如。

  踏歌

  程南啸身形变换,烈颜脑中突然闪出各种小人物,不同的姿势频繁跃于纸上,蹦跳的小人儿不断与程南啸的招式重合。这段似乎在哪里见过,烈颜心下狐疑。
  殷天照的长鞭缠住程南啸挥来的刀头,手中用力,长刀向前伸至身体右侧,程南啸一个旋体,刀起,挣开铁鞭。殷天照手里的长鞭应声落地,程南啸也随手扔开长刀。
  包括刚才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事的萧封踏,俱惊讶于程南啸的奇特招数,长刀不是他所长,程南啸却舞得如鱼得水,着实令人震惊。
  “清仪虽不懂武学,但可以看出程公子方才的步伐中犹有舞蹈的个中姿势;不知程公子对舞蹈可有兴趣?”清仪柔声问道。
  “只是一宗武术罢了,我也是自己研究,并不知其中有何舞蹈把式。”程南啸接过殷天照扔来的绢巾,单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略微喘着粗气,平声答道。
  “这也难说,程南啸好武,‘武’与‘舞’同音,难免有些类通,南啸也一定招架的来。”烈颜重新回顾了一下程南啸方才的招式,的确与舞蹈有些关联,而自己适才的人影重叠,正是许久前在程南啸的书房窥见的一本图册,里面画了好多小人物,封皮上的怪异字体烈颜不认得,原以为又是程南啸这个武痴在哪找来的武册,经清仪这么一说,原来是跟舞有关。烈颜捂嘴轻笑,“清仪,你不是为了南啸准备了生日礼物?快快献上!”
  清仪问殷天照要了一把筝,第一次来尚书府,还是为当朝陵啸大人庆生,清仪特意准备一首曲子作为此行礼物。得知程南啸平日为人冷淡,不好做些热闹的曲子,想了好 久:炫:书:网:,才谱出这曲宁静却又饱含浓烈雄心的《越王调》。
  铮铮弦声传来,听似悠扬漫长,其中却蕴含难以察觉的雄壮。
  烈颜得意的仰着下巴,看着那四人伫立一旁,好像此时表演的就是自己,他们满含崇敬的眼神看的是自己一样。“我说程南啸,如此好曲,既然对舞有研究,何不就此展示一下?”
  烈颜故意引用同音,揪住程南啸方才的话反问,正好报了之前因他而起被人取笑的仇。
  程南啸冷冷的回视,不发一言。又是这种表情,烈颜已经对此不再畏 惧“炫”“书”“网”,以笑相迎。本以为程南啸会窘的发怒,没想到他看着烈颜挑衅的眼神竟然没有继续动怒,一抹浅笑挂上嘴角,眼梢带着一丝邪恶的上扬。
  “佟小姐的确精通乐理,谱出如此意境的曲调。恕南啸愚钝,实在难以迎合,只怕粗鄙的姿势扰了这么美的音乐。”程南啸拱手作揖,一副清雅书生的模样弯腰。
  程南啸模样谦恭,很让烈颜不悦,这么轻易就拒绝了自己的“一片好心”。看向清仪,她正沉醉在美妙的音乐里,微笑点头,表示允许。
  清仪一曲完毕,司徒尚带头鼓掌,持续好长时间,掌心都泛了红。“别光想着听琴,萧大哥也该露一手吧?”司徒尚推推还在剥葡萄皮的萧封踏,见他装作没听见,直接伸手抓过刚剥好的葡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萧封踏这才不耐烦地起身,瞪向挂着狡邪笑容的司徒尚。
  “这一个人多没意思,得找一个人配合不是?”
  听程南啸这么说,烈颜急忙低头拨弄清仪身前的筝。
  “我和天照也累了,阿尚的速度比不得封踏,他来恐怕要被封踏耍弄了,哈哈!”程南啸对司徒尚做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司徒尚倒没在意,他知道自己武学方面跟这些哥哥比不了,还在那笑嘻嘻的听着程南啸的下文,“展歌倒是可以同封踏切磋一下。”
  果真还是躲不过,烈颜狠狠地剁了一下脚,若知道程南啸抓到机会一定会反过来捉弄她,方才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拿他取笑了。
  萧封踏似乎早已做好准备,等着烈颜出场,从程南啸开口那时起,就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看着烈颜,脸上邪恶的笑容显而易见。
  烈颜解开银白色斗篷,简单热热身,今日的银色劲装显得人分外精神,可她的一张俏脸却是愁云惨淡。前两年与他们比武尚且应付的过去,方才眼看着程南啸和殷天照的武功大有长进,萧封踏定然也是进步不少,可自己……练功万万不可偷懒!
  烈颜扬臂接过殷天照扔来的剑,却被萧封踏一个箭步抢先拦下!手腕轻转,闪着青光的长剑在萧封踏胸前转了两转,定在手中。
  烈颜这才提起精神,方才真是太不认真,到手的剑竟然能被人生生抢走。匆忙打了个花式,半蹲,左手伸掌向前,右手握拳架在腰际。萧封踏抱剑站在面前,青色的短袄与长剑相应,一个闪身滑到烈颜身侧。
  由于动作迅速,着实把烈颜吓了一跳,慌忙跃开三尺开外,心里又是急又是恼。“动作快有什么了不起!”烈颜愤愤想着,脸上却硬要装出一副常态,“不就是比速度么?”
  烈颜本是不缓不急的向前挪步,突然飞身跳起,当空出拳,向萧封踏左肩袭来。想到萧封踏会快速避开,便顺势侧转,出右腿,踢右肩。
  “铛”的一声,萧封踏抬手举剑,剑柄打到烈颜右足的白靴,与靴上的金属装饰相撞。烈颜跨回右腿,落地于左脚后方。
  接下来,萧封踏只避招不出招,因他轻功一绝,巧妙的几下就躲过烈颜的几番攻击,几十招下来面不改色。倒是烈颜,已经气喘吁吁。
  烈颜察觉到今日的不同,纵使偷懒,也不可能几十招就显出疲惫之色,而今天,却是心有余力不足。看着萧封踏轻松地看着自己,求胜心切,再次出招。也不管出的是何派功夫,转身弯腰一跃,挥手直驱伸向萧封踏怀中的青剑。
  殷天照却在这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转头看见程南啸,明显他也是强忍着笑意。烈颜不分宗派,胡乱出招,竟把女子的打法耍了出来。一套武学并非人人适用,男女之间存在些许不同,若非仔细,平常也难以辨别。若说狗急跳墙,在场三人对武学都有几分修为,烈颜不加多想就出了自己最拿手的“空中探月”。
  萧封踏先是一愣,烈颜趁此机会移到一侧,伸手去抢青剑。萧封踏回神躲闪,烈颜疾步上前,眼见就要抓住剑身,却见此时眼前一抹青光掠过,萧封踏已经不在面前。
  烈颜随即望去,萧封踏手握长剑坐在了三丈外的榕树上。
  “好!”司徒尚拍手高声喝道,“萧大哥轻功果然非 常(炫…书…网)人能及!”
  前几日的雪还挂在树枝上,榕树粗大,萧封踏正好坐在枝杈上倚着树干。这么远的距离萧封踏瞬间即到,只是晃落几颗雪粒,待烈颜回身望去时,已经没有雪花落下。
  烈颜站直身子,愣愣地看着萧封踏。青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榕树不高,却依然有风吹过,两鬓随风轻摆。萧封踏略微转动身子,右脚弯曲,踩在枝杈上,另一只脚顺着枝杈的伸展随意搭在一侧。右手抱着剑架在右膝之上,左手自然而然的支在树杈上撑着脑袋,玩世不恭的模样,微笑着看着下方。
  烈颜也注意到萧封踏的眼神,想到自己此刻的呆傻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倏地正色道,“萧封踏,你的轻功固然不赖,我承认。在场不光是我,他们几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烈颜回身指向程南啸等人,“若我说,要公平,你下来,我们用真力气比试!”
  闻言萧封踏一笑,“当然!”
  萧封踏跳下榕树,转动手中的青剑向烈颜走来,“阿尚,你的喻哥哥开始讲条件了!”
  趁着萧封踏转头跟司徒尚说话,烈颜一个箭步,伸手夺过萧封踏的剑,两个回旋转开,跃到司徒尚面前,这回可让阿尚见识一下,自己也是很了不起的。
  “喻哥哥什么时候开始耍赖了?”司徒尚眼见萧封踏跟自己说话的功夫被烈颜抢了剑,不觉自言自语。
  烈颜抢过剑,还在那洋洋得意,耳尖的她却听见司徒尚说出这话,立马站直了身子,瞪大双眼看着司徒尚。司徒尚还在那摸不着头脑,烈颜又收回了正要发作的眼神,确实是自己趁人不备,也不怪阿尚嘀咕。
  萧封踏被抢了剑,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笑着看向烈颜,“要想在阿尚面前展风姿,咱们重新来一场?”
  烈颜把青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扬着下巴看着萧封踏,表情中带着“来就来”的意思。
  萧封踏起身一跃,跳至房顶,转过身蹲在屋檐处,低头看着烈颜,又转头看看房顶。烈颜领会,退了两步而后向前,足尖踩在兵器架上翻身跳上屋顶。
  程南啸和殷天照已经拖出两把椅子,一人一杯热茶坐在树下,看来已经准备好看一场好戏了。司徒尚也急忙跑到树下,仰头看着屋顶的两个人。
  此时接近正午,太阳当空,照在一片瓦砾之上金光闪闪,一人青衣,一人银装。
  烈颜微挪脚步,屋顶的瓦片上还覆着雪,已有几片落雪飘下房檐。
  耳畔突然想起了阵阵琴弦之音,宛转悠扬,不急不缓。清仪双臂轻抬,若是殷天照没有记错,这是首乡下小调《踏歌行》。春日暖阳,乡下人为了开春的好季节在田间踏歌而舞。
  萧封踏,喻展歌,一对佳偶,正是应景。
  殷天照莫名的心里一酸,却扬声冲着屋顶的二人喊道,“这可是个愉快的曲子,你们二人切不可过于急躁!”
  萧封踏心下了然,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低头笑而不语。偶感耳畔一阵风,下意识的向后滑去,抬头一看,烈颜已出掌跃到自己身侧,当下翻身跃到后方。烈颜这次又扑了空,回身继续,筝声愈来愈急,她的动作也愈来越快。
  萧封踏偶尔也出招攻击,烈颜紧张的四处回避。二人在屋顶又是连接十余招,不知是不是因为清仪欢愉的节奏,这回并不像平地上那么充满敌意,和着弦音,萧封踏倒是更为灵巧,烈颜也不似之前那般莽撞。
  烈颜尚来不及回身,右肩就被人轻点两下,回头,无人,急忙向左看去。
  “展歌你还要勤加练习呦!”萧封踏一脸玩昧的表情,站在屋檐处轻便的向后一仰,如一片树叶飘至地面。
  在他脚尖触及地面的一瞬间,筝声戛然而止,一曲《踏歌行》恰好弹完。
  烈颜气急,挥臂作势要追,不巧脚底一滑,重心不稳,踉跄一步歪在房檐边缘。顿时心中一惊,胡乱了阵脚,欲求稳,却仍是一条腿迈出屋檐。
  如果方才萧封踏飘然如一片树叶,那么烈颜此时掉落的模样就像一根树枝了。闷哼一声,直挺挺地从屋顶掉下。
  “啊!”清仪不觉一叫,双手颤在弦上,古筝发出一声细微的抖音。
  好在房子不是很高,烈颜心里安慰道。在这一瞬间,她腰际用力,在这间隙翻正身体,以她的身手,这个高度翻身下来还不算难事。
  烈颜空中转身,双足向下,即使争取正身落地,冲力也会使脚底产生一阵麻痛。这时却见一道青光袭来,烈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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