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元真长叹一声:“还能怎么样?软禁吧!杀他们,我下不了手。 再说,李密做的事与他们无关。 ”
瓦岗三年 第八十九章 前路
第八十九章 前路
“可我听说你还是杀人了,魏王府里的人。 ”
邴元真眯起眼冷哼一声:“我杀不了李密,总还能杀那几个帮凶。 ”
唐瑛点点头:“原来是房彦藻他们几个。 既然邴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我就回去了。 ”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只要邴元真没有伤害那些将领家眷的念头,她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唐瑛……”邴元真欲说又罢。
唐瑛明白邴元真想说什么,回头一笑:“邴大哥,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了,不过,你知道我的那些兄弟安置在哪里,有需要就去找他们吧,我让豆子给你送点银子过来。 ”
邴元真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唐瑛:“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要离开隐居对不对?”唐瑛摇头苦笑:“你是谁?咱们瓦岗寨的老哥哥,仁善的老夫子,我的老师。 翟首领的死让你彻夜不安,可背叛李密你就心安了?一样不安。 所以,你不会去洛阳城享受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会远远离开这里,到一个山村乡野去折磨自己一生。 邴大哥,你知我,信我,支持我,帮助我,如果我连这点也看不到……还配做您的学生吗?”
“唐瑛……”邴元真的泪要下来了:“是我不配当你的老师。 我就是一个瞎子,一个背叛者。 ”
“你错了。 ”唐瑛叹口气:“背叛李密的不是你一个人,如果我没想错。 此时,单将军也已经投向王世充了。其他义军首领……怕是除了李密地心腹,没几个留下的。 这都不怪你们,李密在杀翟首领的时候,早就应该能想到会有今天。 ”
邴元真慢慢低下头:“是,我和单雄信有……联系。 看来,你在离开偃师大营的时候。 就知道这些了。 ”
“不,我只是感觉到单大哥想做什么。 却没想到,你也这么做了。 ”唐瑛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单雄信和邴元真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了吧,却不告诉自己,是爱护还是不信任?她宁愿选择前者。
走了几步,唐瑛又回头看看邴元真:“邴大哥还是太善良了,洛口仓的情况恐怕已经有人告诉李密了。 你还是抓紧时间布置一下防守。 李密一旦在北邙山吃了败仗,一定先比王世充到这里。 ”
“嗯,我已经布置好了,防守的将士都是瓦岗老人。 ”
“那好,我回去了。 ”
邴元真眼见唐瑛就要走出大厅了,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唐瑛,不要跟着单将军玩命了。 带着小豆子他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找个好婆家。 ”
唐瑛没有站住,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走,可是。 单雄信……是她地恩人,而历史正朝着大唐一统的方向前进,当王世充完蛋地时候,她要尽全部的努力来改变单雄信的命运,虽然没有改变翟让的命运,可她还要再努力一次。 无关正义,无关历史,只是为了良心。
洛口仓被邴元真献给了王世充,这个消息很快就到了李密这里,这一刻。 李密想到的不是邴元真的背叛。 而是徐世勣。 被他派去镇守黎阳的徐世勣会不会也要背叛自己?贾雄离开了,邴元真背叛了。 本应该从偃师大营来增援自己地单雄信部也没有半点音讯,怕是也背叛自己了。 这一刻,李密想到了翟让死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除了不甘和疑惑,是不是也有嘲笑?
“来人,郑军到什么地方了?”不露声色地把邴元真背叛的消息藏进衣袖里,李密抬头望望天色,快入夜了。
不一会儿,贾润甫上前回报:“魏王,郑军马上要渡河了。 ”
李密阴郁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追的还真紧。 渡河有这么容易吗?来人,传我将令,派出斥候,看着郑军渡河,等他们到了河中心,马上来通报。 传令全军,马不卸鞍,人不解甲,箭矢准备,不许喧哗。 随时准备突击郑军的渡河部队。 ”
“魏王是要等对方渡半而击之?”孟义在旁恍然大悟。
“对,兵不厌诈,王世充以为我们逃了,所以毫不顾忌地渡河来追,我偏偏要在这里设下埋伏,等他的大军过河还没上岸的时候,哼……”
“魏王英明。 ”下面一片马屁声。 李密得意地笑了笑,先败后胜,对上王世充,瓦岗军这样获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业十三年地年底,王世充曾经带七万精兵想夜渡洛河来洛口仓抢粮,当时,李密就是采取了半渡而击之的策略将王世充打得抱头鼠窜,损失惨重。 这次,王世充又要夜渡洛河了,李密依然要半渡而击之。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计划,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李密这次派出的斥候走了就没有再回来,等负责查探敌情地巡营将军发现郑军向瓦岗军扑过来时,郑军距离瓦岗军营寨只有几百米了。
溃败,再也无法阻止。 北邙山的激烈拼杀此时不见了踪影,再与王世充部一接触,人数占优的瓦岗军却选择了溃逃,任凭李密的呵斥,都没人再去拼杀了。 李密的亲信部队蒲山公营早拼得没人了,而别的部队,已经失去了对李密的信心或者信任。 望着遍野奔逃的军士,李密首次尝到了兵败如山倒的滋味,而且,这一败,就再也起不来了。
等王伯当将疲惫不堪地李密接进河阳城的时候,跟随在李密身边地只有他地老部下,孟义、常何和贾润甫,其他的人,全部被郑军俘获了。 或者说,投向王世充了。 就连孟义和常何这两个勇将,此时也是耷拉着脑袋,完全失去了斗志。
没有斗志地部队需要休养,这一刻,李密才醒悟他根本无处可去。 洛口仓属于王世充了,偃师大营恐怕也成王世充休息的地方了。 而黎阳……不说距离,李密想了半天。 也说不出前往黎阳的话,有邴元真和单雄信的例子在,他不敢把性命寄托给瓦岗寨旧人徐世勣身上了,即便徐世勣不背叛他。
面对一群沮丧的部下,两眼无光的军士,李密的后悔也晚了。 河阳成了孤城,根本无法抵挡王世充大军地攻击。 经过一次短暂的商量。 李密最终接受了王伯当地建议,前往关中投靠李渊。
雄极一时的瓦岗军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站在洛口仓的城墙上,唐瑛手中拿着单雄信给她的信。 单雄信获得了王世充的重用,他告诉唐瑛,去留他都尊重唐瑛自己的选择,但他希望唐瑛能留在洛口仓,而不是再跟随他去洛阳城。
默默地将一纸文书递给唐瑛,邴元真满眼的舍不得:“我要走了。 王世充派来接受洛口仓地人明天就到。 这处田产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房舍都是现成的。 这里面有雄信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 唐瑛,我和雄信商量了一下,你讨厌和贵族士族打交道,想必也讨厌嫁给那些人。 所以,我和雄信想,给你一份固定的嫁妆,你自己选一个好男人,招他上门吧。 ”
唐瑛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块百亩的大田地,原来是大贵族的田产,被瓦岗军没收后,作为奖赏将士的公产。 这次邴元真利用手中地权利。 直接将这一处划给了唐瑛。
“多谢元真大哥了。 东西我收下。 我还是决定去洛阳城。 这里,我正好用来安置那些失去生活能力的弟兄们。 ”
看着唐瑛毫不客气地收起了文书。 听着唐瑛依然执拗的话语,邴元真苦笑了:“若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那是在撒谎,可,听到你这么回答,我还真是……难受。 ”
唐瑛抬头一笑:“元真大哥,你自己要两袖清风一肩挑地离开我们了,该说难受的似乎应该是我。 ”
邴元真叹口气,像以前一样拍拍唐瑛的肩膀:“你呀,唉,该嫁人了,一个女孩子,不要去争去拼了。 ”
唐瑛沉默了一下,苦笑:“元真大哥,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想争什么,也不想拼什么,我不离开的原因只是要报恩,你信不信?”
“雄信不需要你报恩,眼下有王世充地推荐,隋泰帝还是很重用他的。 ”
“不,杨侗会死在王世充手上,而王世充,也成不了大事。 单大哥跟着他,早晚是死路一条。 ”
邴元真愣了:“唐瑛,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难道你真有什么预测功能?你说李密打不下洛阳,他就没打下来;你说李密要杀翟首领,他还真动手了。 眼下,你,你……”
唐瑛苦笑:“元真大哥,你不是说我是乌鸦嘴吗?唉,我这种预感,总是准确得让我也很难受。 ”
邴元真想了想:“雄信是个不信邪的人,恐怕你想劝他离开王世充,难呀!”
“再难我也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危险之地。 ”
“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唐瑛又一次苦笑:“你们说我的脾气执拗,其实,单大哥比我犟的多,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单大哥有个特点,他欣赏比他强的豪杰,或许,我可以让他从这方面认识别的人,从而使他产生离开洛阳的想法。 ”
邴元真想了想,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唐瑛,李密向北去了,我想,他可能是去投靠李唐了。 ”
“李密是个不甘心屈居人下的人,他曾经有过地辉煌会让他地野心再次膨胀。 这样的话,李密去投靠李渊,无疑是自投死路。 ”
“这么说,你看好李唐了?能为我分析一下吗?”邴元真很清晰地掌握了唐瑛话中地含义。
“一,李渊占领长安,获得了大部分隋朝的中央官吏,对于快速接手管理国家,大有益处;二,李渊的唐军对百姓一直在讲仁义,我听说,唐军南下的一路上获得了百姓的拥护,李世民杀薛仁皋的时候,还有百姓送粮的传说;三,李渊目前还是很讲信用的,该杀的杀,承诺不杀的就不杀。 真个关中地区的义军都投向了李唐,眼下李密也去了。 ”
“嗯,李唐的优势你说了,但,你不能否认的是,关中远远不如关东这边富裕,人马众多。 李唐东进,怕还是困难。 ”
“成就大业,除了个人能力,还要有民心所向。 元真大哥,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是喜欢李渊,还是喜欢王世充?”
“这,都不喜欢。 但从为人来看,似乎李渊比王世充要强。 ”
“一个是凭借抵抗突厥人而获得高位,一个是凭借拍马屁获得高位,虽然两人都是战将,但人品上的差别真不小。 ”唐瑛笑了笑:“所以,无论李唐仁义是李唐的舆论造势,还是传言,或者就是百姓的口传,就凭这一点,就在王世充之上呀!”
邴元真也笑:“权谋这玩意,都会造势。 要说百姓口中的仁德之主,窦建德比这两个人都强。 唐瑛,如果我是你,就劝雄信去投靠夏王。 ”
唐瑛认真地点点头:“我还真有此意。 单大哥不投李唐的话,暂时去投夏王,也是权宜之计。 ”
“呵呵,唐瑛,你与魏征一样,最注重民心。 ”
唐瑛摇头了:“不一样,魏征是要选一个让他觉得能为之效忠的君王,民心所向只是他考察君王的条件之一。 我注重的却是谁能让老百姓活的更好。 ”
窦建德,以仁德为名的造反称王者,他与李渊和王世充等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老百姓。 如果单雄信不肯去投李渊,或许,愿意去找窦建德吧!不过,唐瑛却并不准备让单雄信真的跟随窦建德打天下,因为,窦建德也是一个失败者。
邴元真当天晚上挂印而走,唐瑛在十天后也跟随王世充派来安抚的使者和那些瓦岗军将领的家属一起,踏上了去洛阳城的路途。 只是,她没有带上麦子和张小六,还留下了残疾的兄弟和几个不想再打仗的兄弟。
唐瑛为张小六和麦子举行了一个简朴的婚礼,了却了一桩心事后,把他们和那些兄弟一起安置在了那处庄子里。 只是,张小六并没有离开唐瑛的生活,相反,他接受了唐瑛的秘密指派。 唐瑛要为自己的今后和单雄信的今后,安排一些事情。
瓦岗三年 第九十章 新帝
第九十章 新帝
公元六一八年,也就是大业十四年,即隋义宁二年的五月六日,李渊坐在长乐宫的正座上发傻。 扬州的“太上皇”杨广死了,被臣子给勒死了……咋然得到这个消息,李渊的反应居然是一惊,而后心头一酸,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语,两眼含泪。
说实话,杨家父子对李渊还真是不错,不说独孤皇后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善待,不说杨坚这个叔父当得真是又像叔叔又像父亲,就是杨广待他也不薄,虽然也让李渊出了好几身的冷汗,但毕竟没有真正地下手伤害过李渊。
起兵造反,在李渊看来是形势必然,他不可能让脑袋上方一直顶着那把悬空的剑。 再说,天下人都在反呀,这不是他的错。 只是,当初问鼎长安,旗号是尊隋立代王,可在李渊看来,也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感情在作祟,让他不愿意那么直接打出造反旗号。
眼下,皇帝终于死了,是的,终于。 李渊不否认,他其实在盼望杨广早点死,杨广一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逐鹿天下的运动。 但,杨广真的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惨,却让李渊心头无端地涌起阵阵悲哀。
“唐王,眼下事多繁杂,你还是节哀吧!”在李渊的众臣子中,还是裴寂最理解李渊的心情,见别人都还在诧异中,他叹口气走到李渊身边劝解。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才都恍然大悟。 真正了解李渊的,自然劝得真诚,不了解地,装腔作势也要说上几句,大殿上顿时节哀声一片。
李渊叹口气,抬手拭去泪水,哽咽道:“陛下虽然……做错了许多事。 但……作为臣子,听到陛下居然死得这么惨……真是。 真是……”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李渊的真情流露,让那些原本怀疑李渊做戏的人都愣了,唐王居然是真的悲伤皇帝的死?而裴寂等人却是暗自拭泪,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还是应该伤心的。 大殿上又陷入了寂静,只听得李渊轻微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 李渊才平静下来:“我本想等长安这边平静下来后,起兵去扬州接太上皇回来,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如此,礼不可废。 大郎,传我命令,长安城上下人等,为先帝戴孝,礼部准备发丧之礼。 ”
“是。 父亲。 ”李建成答应道,匆匆向外走去。
“臣以为,唐王应该马上去觐见皇上,太上皇地丧礼还是要皇上来主持。 ”裴寂马上站出来冲李渊建议,将太上皇三个字咬的很重。
李渊正色道:“当然。 裴寂,你随我一同前往。 ”
杨广地丧礼在长安办得很热闹。 很热闹,那种死人,特别是死皇帝的哀伤气氛一点都无。 所有的人都知道,杨广死了,这大隋也就完了,办完杨广的丧事,皇帝的姓氏也就要改了,至少,这长安城里是要改了。 百姓们早就盼望改朝换代了,而大臣们。 也都渴望在新的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 “皇帝”杨侑是真的很悲伤,杨广不仅仅是大隋地皇帝。 还是他的亲爷爷。 但是,杨侑的伤感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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