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低下头:“如果秦王真这样做,唐瑛的时间会多一些,我会把山河地理图绘制的更完整,会把答应秦王的事做的更好,然后才去找单大哥。这条命,我必须还。只是,秦王,我能求你放过单大哥的家小吗?他们……是无辜的。”
“本王没有接到将单雄信全家处斩的旨意。”李世民慢慢地回答:“而你,本王也能让你无法如愿。”
唐瑛吃惊地看向李世民:“秦王,唐瑛知道你的能耐,可,你能决定一个人的死,却决定不了她的生。”
“哼,本王愿意试试。”
唐瑛咬嘴唇了:“你会失败的。”
“唐瑛,你太过分了。”李世勣在一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吼叫起来。
唐瑛面向他摇头:“徐大哥,单大哥这样死了,我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样做,不仅让单雄信死都无法瞑目,连我,我,我不仅不会原谅自己,”李世勣气的胸口疼,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单雄信这么一个兄弟就够惨了,还搭上一个自己找死的唐瑛,抚着胸口死命喘了几口气,他才能继续说出话来:“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你。唐瑛,你平日里犯浑就算了,今日,我绝不许你再犯浑。”
唐瑛低下头:“我没有犯浑。徐大哥,我还是向以前那样叫你,是因为我还认瓦岗寨的情义。正是这种情义,还有单大哥的救命之恩,让唐瑛不得不这么做。”
“那啥,救命是救命,可你对单雄信已经很不错了。”程咬金摸着脑袋找话劝:“我说,小唐呀,别干那种傻事,人要是两眼真这么一闭,可啥事都办不成了,你还想老单活不?俺可是实话实说,谁要是这么为俺自杀了,俺死的也不会安生。再说了,再说,再……唉,俺嘴真笨。”
唐瑛苦笑,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单雄信正是不想让她陪着找死,当初才会串通徐御医把她送回洛口仓。可是,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法子来救单雄信,只能用自己的命来赌了:“程大哥,我也不想找死,可,如果不赔上这条命,我会生不如死,那种滋味,更难受。”
“你已经尽力了。”秦琼发话了,他边想措词边偷看李世民的神色,见李世民并没有阻止李世勣和程咬金说话,他的胆子也大了一点:“单雄信是单雄信,你是你,救命之恩要报,却不是这样报法。你现在应该去逼单雄信投降,而不是来逼秦王,秦王待你可不薄,他对你的知遇之恩,不下于单雄信的救命之情。”
“我也很感激秦王待我的情义。可是,我必须还单大哥一条命,”唐瑛固执地回答。
李世勣真想狠狠地揍唐瑛一顿。当唐瑛从虎牢悄悄溜走的时候,他也想过可能会出现唐瑛陪单雄信一起死的情况,但,他却更期望唐瑛能说服单雄信主动归降或者是溜之大吉。可惜,最坏的情况不仅出现了,还超过了他的预想,单雄信闯营就已经打他个措手不及,唐瑛出人意料的举动更是让他难过的同时,也头疼欲裂。
眼看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李世勣真的急了:“唐瑛,你答应过我什么?在虎牢,你答应我一定要努力帮秦王消灭窦建德,你的确尽心尽力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刚才在外面,你答应我不闹事,不找事,不做寻死之事,我相信了。可现在,你在做些什么?”
唐瑛咬咬嘴唇:“我,我没闹,也没有说现在就死,我不是说了嘛,如果秦王同意……”
李世勣腾地站了起来,提高声音怒道:“你没闹?你在逼迫秦王。你知不知道秦王对你有多好?嗯?你知道不知道秦王天天盼着你早日过来?你以为,你帮过秦王一点小忙,为大唐立下过一点功劳,就有资格这样跟秦王说话了?我告诉你,你差得远。如果你还是那个讲情讲义的唐瑛,就收回你刚才的话,无论单雄信怎么样,你都应该认认真真的辅助秦王。”
唐瑛看了一眼李世民,见李世民脸色发青了,心里苦笑,李世勣呀李世勣,现在可不是讲功劳摆成绩的时候,我自己都不敢提那些,你拿出来说,岂不是让你们秦王难堪嘛:“徐大哥,我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秦王留下来,留在他身边?你清楚这里面的原因。所以,我今天过来,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丝毫没有摆资格的意思。我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李世勣冷哼:“你不肯答应秦王,那是你还存有劝说单雄信的心思。可,唐瑛,我也实话告诉你,单雄信劝不动,你劝不动,我也劝不动。可你应该知道,他不投降,不归顺,没人能容下他,这种能容敌人的圣人,纵观先古圣贤,也找不出来。”
唐瑛听李世勣这么一说,想起李世勣一直做的努力,突然觉得很滑稽,李世民当不了这个圣人的,你再怎么话里话外地说这些,也没用:“不投降,不归顺,不等于就是敌人。如果秦王能放单大哥一条生路,我就能让单大哥不与大唐为敌。”
瓦岗三年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大难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大难题
“你这些话以前没对单雄信说过?你以为这些话我没对单雄信说过?你以为秦王没容人之量?咱们秦王,最敬重天下豪杰,可为什么不放单雄信?这其中的道理还用我明说?”李世勣既然已经说开了,干脆说到底,已经这样了,不如豁出去,兴许,还真能挽回些什么:“唐瑛,你心地善良,为人讲义气,讲恩情,这些我都明白,可,你在对单雄信讲恩情的时候,不能忘了跟秦王的情义呀。”
唐瑛看了李世民一眼,这位双手握拳,气性依然大的很:“恩义不能两全的时候,我只能选择报恩。我也说了,我会尽量还秦王的情。还情与报恩,对我来说,并不矛盾。”
“你……”李世勣长叹一声:“我们呢?你心里有单雄信,有秦王,我们呢?”
“我……如果,下辈子,我一定报你们的情义。”
秦琼哼哼:“我不要你下辈子报,要报,就这辈子。反正,我娘说了,她还没报你的情,你总不能让老人家难过吧?”
“就是,就是。”程咬金不失时机地接嘴:“俺娘也说了,让我找你去长安,说要好好留你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否则,俺娘这心里也过不去。再说,唐瑛,你可不能现在死,你在偃师救我一命的恩,我还没报呢!咱们以往这么好的交情,你怎么也得给我个报答的机会。”
唐瑛继续咬嘴唇,不说话,无。话可说,这两位直接端出两个老人家,叫她怎么回答?
见唐瑛不说话,程咬金说话了,说。话的对象却是李世民:“秦王,小唐是好人,也是能干人,又讲义气,你就饶了他,饶了单雄信吧。我相信小唐,他能说服单雄信投降。您也得了一员虎将,一个能人,俺们呢,又可以一起上阵杀敌,跟从前一样,大家都痛快。”
李世民正气的火冒三丈,听程。咬金这么一说,大大地冷哼一声,把程咬金还想唠叨的话彻底吓回去了。
程咬金先求情,李世勣不失时机地跟上,他只为唐。瑛求情,反正今天这事,其实是要饶两个人一起饶,要死,怕是两个人一起死:“秦王,以往的隐瞒是我们不对,可,真的是事出有因,还望秦王大人大量,不要与唐瑛计较这点小事。唐瑛对您可是真正的敬佩,为您效力也是出于真心,看在这些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秦琼也赶紧补充一句:“秦王,唐瑛绝对会忠心耿耿。为您效劳的,您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唐瑛,你就不要倔了。”
唐瑛摇头:“我能为秦王继续效力,但,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单大哥死,我做不到,这个恩,我必须报。”
“真讲义气。”李世。民被四个人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听到唐瑛一口一个报恩,听着李世勣话里话外地提醒他唐瑛有功与他,听着秦琼一口一个讲义气,听着程咬金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地谈交情,他是越听越气,敢情你们之间都在讲义气,却让我当这个傻子不成。
这会儿更好,那三个人不仅不低头认错,还让他陪着讲义气,好像他不答应饶过单雄信,就多么不仁义似的。想到这里,李世民气的起手一挥,是啪地一声,将令箭筒给砸地上去了:“你们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单雄信死,却都能眼睁睁地欺骗本王,而且,串通一起来欺骗本王。唐瑛,你对本王的情谊何在?告诉本王,何在?”
巨大的响声把四个人都吓了一条,加上李世民这样一说,李世勣他们三个都不敢说话了。不管唐瑛曾经为李世民立下过多少功劳,就凭借欺骗这一条,就足以要他命了,还不要说,这种欺骗,营帐里人人有份。
唐瑛却丝毫不在意营帐中的紧张气氛,抬头直视李世民的眼睛,轻轻的说:“话,我全说透了,我来的目的秦王也知道了。我知道你很气愤,可我把命交到你的手里,什么欺骗都可以了结了吧?至于他们三人,都是不想我死,又想让我帮你,出于无奈才隐瞒了我的身份,你不应该这样迁怒他们。至于,你是杀我,还是囚禁我,你能说了算,但,我真要找死,你还真做不了主。”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他完全明白唐瑛的意思了。反正就一句话,你要山河地理图,我给你,你要杀单雄信,我陪死。如果你忍不下心,就放了单雄信。唐瑛这种软刀子逼人的法子还真对路了,李世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单雄信,绝对不可能,别说他不想放,就是想放,也做不了主;不放……唐瑛真这样死了,而这件事再传扬出去,自己不仁不义之名或许就会传开,对自己的以后也太不利了。即便不会传扬出去,难道他就真能忍得下心看那副血淋淋的山河地理图?
唐瑛看穿了李世民的心事,也正因为她知道李世民一时下不了这个决心,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来争取单雄信一条命,这也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办法。所以,唐瑛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承认,我这么做很卑鄙,如果有其他办法,我绝对不会让秦王为难。可,我确实用尽了所有法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你,赌上一次。”
李世民气哼哼地回答:“很好,你还是那么喜欢说实话。那,本王也可以给你一句实话,我现在很想杀了单雄信。”
唐瑛苦笑:“欺骗你的是我,与单大哥无关。你真要这样迁怒,实在太过分了。秦王,你可以杀我,也可以逼迫我,但我希望,秦王还是原来的秦王,不要失去你的理智。”
“本王的理智已经被你气没了。”李世民咬牙切齿道:“本王现在还想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本王就可以当唐瑛不存在,本王只认识王英,只认识那个……”
唐瑛长叹一声,幽幽地截断了李世民的狠话:“秦王,你真能下得了手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你在想明白之后再见我吗?我以为,你在出营见我之前,秦将军他们会把实情先告诉你,这样……”
李世民一下子想起陈炯的禀报:“怪不得你要问本王肯不肯见你……”
“是,如果秦王早点知道,或许,盛怒之下杀人,或许,强忍了怒火先见我。”
“如果本王下令陈炯杀了你呢?”
唐瑛坦然回道:“我会把东西交代给那位将军后,慨而赴死。等秦王后悔了,或许,单大哥能保住一条命。我相信,秦王会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唐瑛在赌你的仁心和你的义气,还有……还有你待唐瑛的那段情谊。”
“你……哼,好算计。”
唐瑛笑了笑:“在军营外,我不想当众提出我的请求,一来不想让你太过为难,二来,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心腹爱将,你做出任何决定,他们都不会外传,所以,秦王做出任何决定,都不会不利于你。至于我,我也知道,秦王一定不忍下手,所以,我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只要你一句话,唐瑛决不畏死!”
李世民的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目光狠狠地盯在唐瑛脸上,对方的坦然让他很是无奈,发泄过后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一点,听了这番话,他心里涌起一股股的苦涩,不管唐瑛怎么逼他,做出的这些事,却也在事事为他考虑,果如唐瑛自己所说,他只是在赌自己的那一点点义气,赌自己对他的那份情谊。
只是,不管唐瑛再怎么为他着想,目的却依然是为了救单雄信,而正是这个目的,既让他恨的牙痒,又让他异常为难和无奈,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不许唐瑛自杀?唐瑛说的对,他不可能管的住,而唐瑛,怕真能做出寻死的举动;回答饶过单雄信?那更不可能,他无权决定单雄信的生死。
眼见李世民的脸色变化不定,眉头也越皱越紧,气性却似小了不少,唐瑛知道,李世民果如自己所想,下不了手杀自己,也不忍或者说不想让自己死。既然李世民思想上已经有所松动,她应该给他一定的时间,弦绷的太紧,反而不好。
想到这里,唐瑛没有继续逼李世民做决定,而是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向营帐外走去:“秦王可以再想想,时间还有。我不在乎,秦王也不在乎。我先退下,你慢慢想。”
李世民看着唐瑛的背影,那背影幻化成案几上的图纸和模型,幻化成那一道道神妙的箭法,幻化成那个沉默着倾听自己心声的人,幻化成那个对自己实话实说的王英。这个人绝不能放过,李世民脑中闪过这一念头,立马脱口而出:“王英,你应该知道,本王不会放你离开了。”
唐瑛的脚步停了下来,人未回头:“明白。只是,请秦王忘了王英吧,我叫唐瑛。”
“那就对不住了。来人,”李世民没有理睬唐瑛的强调,而是看看近前的李武吩咐道:“把唐瑛带下去严加看管,给他安排单独囚禁的地方。不过,”严厉地下达了命令后,停顿了一下,李世民又小声嘱咐了李武一句:“不许委屈了,你亲自去办。”
李武点头:“是。”
听了李世民关押自己的决定,唐瑛没有回头也没说话,这个决定在她意料之中,这才是做大事之人应该有的行为,否则,李世民就不是李世民了。没走出几步,营帐里传出李世民压低声音的怒叱:秦叔宝,程知节,你们两个,给本王说清楚。唐瑛微微一笑,昂首而去。
李武把唐瑛安排好后,回来向李世民汇报,李世民立刻把人叫了进去。
“他说过什么吗?”阴沉的脸色让此刻的李世民看起来有些狰狞。
“没说什么。”李武小心回禀:“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哼……下去吧。”
李武低了头:“秦王,王……是唐将军,小的斗胆为他求情。”
李世民侧目了:“嗯?多嘴,下去。”
李武一哆嗦,赶紧退出了营帐。
撵走了李武,李世民烦躁地在营帐中来回走动起来,越走越闷,干脆出了营帐。天色已过晌午,阳光却依旧炙热,照在人身上,热的人直冒汗。李世民却似毫无目的地在军营中走着,思绪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一年以前的柏壁战场,回到了那个清晨。
当时的他,对只见面一天的唐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几个月的烦恼在于唐瑛的一席谈话后消散了许多。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渴望将唐瑛留下,留在他身边。在李世民的内心里,他需要一个能听他倾诉一切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帮他分忧。那时,他觉得自己找到这个人了。即使后来唐瑛离开了他,他也只是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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