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千贺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主要是他真的太想念沈芊君了,想多和她说说话。
当三人一路走回相府的时候,丞相和梅氏已焦急地站在外面等候了。
“爹,娘!”
沈芊凤看到两人便嘿嘿笑了起来,忙凑过去拥入梅氏的怀里。
“娘,呜呜,凤儿差点就回不来了。”
梅氏揉着沈芊凤的背,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了。”
沈千贺狐疑地看着眼前两人暧昧的关系,方才凤儿喊舅父什么?爹?
他有些错愕,上前去给两人行礼,“大舅父,小舅母。”
“唉,阿贺,幸好今日有你在,不然凤儿这孩子就闯大祸了。”沈相眼里带笑,还没看到远处披麻戴孝的人。
沈千贺忙摇头笑着,“舅父误会了,是阿君救了我们,她只说了一句话,宸王便把我们放了。”
“哦?”沈相这才顺着沈千贺的目光看去,当她看到沈芊君的一身行头时,不禁大惊,同时更为她与宸王的相遇大惊。
“君儿,你与宸王见面了?”
梅氏也激动地跟在沈相后面去迎沈芊君。
“女儿戴着方帕的,宸王并没有认出我,爹爹,我饿了,咱们进屋吃饭吧。”沈芊君淡笑,并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她走到门口便补充了一句,“凤儿,忍一忍今日明日大姐陪你一起去庄子选绸缎。”
沈相猛然一怔,方抬步的脚定住,然后用余光很不满地看了眼窝在梅氏怀里的沈芊凤,“竟会闯祸!那些绸缎你明日也不必去挑了,这几日禁足在家,好好学习女红!”
看着沈相勃然大怒走入府里,沈芊凤立即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娘,沈芊君是故意的,她故意提醒爹说我闯祸,你看看她的心思有多坏。”
梅氏当然知晓沈芊君最后补充的那句话是在提点沈相为何今日凤儿为何会闯祸,她眉头紧蹙着,竟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次阿君回来,不仅仅是气质变了,连心思,也越发让人猜不透了,“不哭,进去吃饭,这几日你就乖乖在家,不要让你大姐抓到你的小辫子,以后的事,有娘为你出气。”
“恩。”一定要好好地出这口恶气。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只是饭菜已齐,却不见沈芊鸾到场,沈相脸色顿时不好,蹙眉问道,“鸾儿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方才鸾儿说累了回房休息了片刻,这会儿应该才醒,老爷,不然你们先吃,我去喊喊。”
沈千贺看着眼前两人俨然夫妻的姿态,心里堵着却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若二舅妈要二嫁给舅父填房,此事兹事体大,应该会惊动沈家的长老,可既然这事还没有人提及,那么便是他多疑了。
“表哥,听说姑父打算告老还乡,你也打算辞官了?”大家在屋里等着,见沈千贺似欲言又止,沈芊君适时开口。
“是的,早前先帝在就打算辞官的,如今大云真的要变天了,更加坚定了我们父子离去的决心。”沈千贺怅惘地看着身边的人,很舍不得。
“这好好的辞官什么啊,这事你爹怎么没与我商量?经过沈家的长老们同意了么?”听到沈千贺这番话,沈相立即不悦,相府沈家和学士府沈家可谓是支撑起沈家这个大家族的两大山,若其中一个倒下,那他必定势单力薄,还如何在这朝野叱咤风云。
沈芊君暗收眼中锋芒,她就知道在饭桌上把这事说出来,她爹一定会反对,而她留学士府沈家也是有她的目的的,一来,表哥会全心全意帮自己,二来,日后搬到她亲爹,这丞相的位置,她想让给姑父。
当然,这些算计她都隐藏地很深,甚至连沈千贺都没发觉。
他现在只是头痛如何跟舅父解释这件事。
“啊呀,不好了,老爷,鸾儿脸上忽然起了很多小红点,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就在大家闲聊之际,梅氏忽然急匆匆地捏着帕子跑来,那脸上满是担忧。
“好好地怎么会过敏?那快不快去唤大夫来。”沈相呵道,旋即起身,众人都随着他赶往了西苑。
“阿七阿七。”还未走到屋子里,便在院外听到一阵阵打喷嚏的声音,门外丫鬟忙来迎接,沈相也不敢靠前,大家都等在外面,直到大夫提着要巷子进去了片刻出来后,沈相方凑过去问道,“大夫如何?”
“哦,没事,只是春天花粉过敏,应该是杨树、桃树、榆树这些的花粉,老夫开些药贴,这几日不要让三小姐出门便是。”
大夫说完沈相才安心点头,然后走了进去。沈芊君等人跟在后面,她冷冷地看着这个无情的父亲,原以为他只是对自己这般势力,却没想到,大家都一样,终究都是女儿,在他心里不值钱。
梅氏守在床边,小心地拿湿帕子给沈芊鸾擦那红肿的脸。
沈相也走了过去,拉着沈芊鸾的手安慰了一阵。
“这好好地怎么会花粉过敏,鸾儿住在这西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沈相疑问着,梅氏却心咯噔一下,而床、上靠着的沈芊鸾也猛然坐直,忽然尴尬笑了起来,“兴许最近的风大了些。”
“风哪里大了,咱们院子里又没有什么榆树、柳树,妹妹你又怎么会因此过敏,肯定是有人陷害的。”沈芊凤振振有词道,看全对梅氏的眼神视而不见,她的言外之意,明显是在指沈芊君,鸾儿之前可从来没过敏过,可沈芊君刚回来,鸾儿就病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那你说好好地谁要害鸾儿。”沈相抬眼看了眼沈芊凤,有些不高兴。
沈芊凤缓缓抬手,指向了沈芊君,“定是她。”
“凤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芊君缓缓出声,脸上佯装出委屈。
“凤儿!”梅氏当即打断沈芊凤的话,旋即拉着沈相便朝外面走,“老爷,晚膳还没用过呢,凤儿,你在这陪着鸾儿,待会让下人把饭菜端来。”
梅氏这番举动分明是在掩饰什么,沈芊君嘴角微微勾起,今日晌午她在房间发现的一个秘密,便是,枕套里藏满了干桂花,她对桂花过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是她的枕套里却藏满了桂花,这不是明摆故意的么?
只是沈芊君没当即发作,也没有拿着东西去质问,而是将枕头随手扔在一边,然后用了这招以牙还牙。
那个香囊里有夹层,里面的干花瓣没做过任何手脚,但是夹层里,却用纱布包裹了好几层榆树粉末,那些榆树粉末还是她在偏远发现的呢。
沈芊凤没有随身带那香囊,是以并没有过敏。
饭桌上,梅氏依旧笑眯眯地给众人布菜,虽然她心知肚明沈芊鸾是被害,但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口气迟早是要出的!
吃过饭后,沈芊君将沈千贺送了一段路程便打道回府,转而朝着沈相的书房而去。
房间里燃着零星的灯火,隔着厚纸窗依稀能看到沈相坐于案头苦思冥想的身影。
呵,能够让他如此愁眉不展,除了权力之事,再无其他了吧。
沈芊君冷笑着,款步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爹,我能进来吗?”
“啊,君儿啊,阿贺走了吧。”
“恩,走了。爹,我想和你说件事。”沈芊君脸色忽然沉下,变得十分严肃认真,而在饭桌上不能讲,却非要此刻才能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第三章
沈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沉静,“君儿,何事,你说。睍莼璩晓”
“是这样的,如今姑姑、姑父的意思都是想辞官归家,但女儿认为此时是关键时期,表哥在战场上又受伤,已经不能行人事…,两沈家都没有一个男丁能支起半边天空,娘丁忧之际,府里办喜事不好,所以女儿想问爹,咱们家的产业不如让女儿代为打理一些,爹可在期间择婿,待妹夫入赘咱们家后,我再好把产业都交给他,也省的爹爹两边操心,不如此刻先专注朝中之事…”,沈芊君用商量的语气询问着沈相,可是心里却是在试探,她深知这个老狐狸一切向钱看齐,若说他和葛朗台有什么区别,那么只能说,一个是外国人,一个是中国人。
两个男人都是一样,无情无义的父亲,没心没肺的丈夫!
“这…,君儿你说地也不无道理”,沈相欲言又止,顺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里却含踌躇之色,过了半晌后,他才道,“此事先暂缓,你娘刚过世不久,我还没缓过来,到时候爹安排妥当了,就让官家带你去庄子瞧瞧。”
“唉,爹,你也别太难过,保重身子,娘不在了,还有女儿呢。”沈芊君抚上沈相苍老的手,安慰着,视线却一直在沈相脸上徘徊,捕捉他每个狡猾的表情。
“恩,还是君儿你最贴心,唉,早些歇息去吧,此事过后再谈。”
从书房走出后,沈芊君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朝着赵氏之前住过的院子而去,月色皎洁,一片柔光倾斜下来,洒在院落里,但却显得格外荒凉。
她抬眼打量着四周,恍如昨天,但现在的院子,只剩一片荒寂了,这院子应该荒废了多时,到处都长满了杂草,她推开房门,扑鼻便是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接着月光看去,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再无其他,其它的陈设早就被搬走了。
人去楼空,顿感凄凉。
娘,我回来了,可是回来地太晚!
她紧紧捏住了拳头,眼眸灰暗。
“是…大小姐?”忽然,一声啰嗦苍老的声音传来,让出神的人猛然回头,一看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正凄楚地看向房门外的人,似是不确信,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是大小姐?”
“张妈!”沈芊君看着妇人,忽然像见到自己的母亲般,一把扑了过去,抱着那妇人,便在她怀里抽泣起来。
“大小姐,真的是你,真好,我还以为那几个混小子在瞎说呢,府里人人都说你回来了,可大家又不敢多说这事”,张妈声音苍老,在风中瑟瑟颤抖,忽然伸手搂住沈芊君,也跟着低声抽泣了起来,“可是夫人没回来,你和太后去迎夫人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不久便会回来,却没想到…”。
张妈是赵氏的陪嫁丫鬟,当初对沈芊君也是当做自己亲生女儿般来对待的。
主仆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沈芊君才缓缓从张妈怀里起身,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张妈望着她只是笑,“府里不让烧纸钱,我是偷偷来烧的,如今梅氏俨然是当家主母,许多事已不似从前了。”她叹了口气,拉着沈芊君便坐到一边的树桩上。
“之前伺候过夫人的老人们都陆续被赶出了府,我因为还能帮府里做些针线活,并且手艺还算好,便被留下了,听说阿贵家的因为没钱请大夫难产死了,二夫人实在是太狠心了,这相府上下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她坑害,幸好小姐你回来了。”
张妈边说着边擦泪。
沈芊君捏着她的手,脸上一片悔恨,“都怪我之前没有回来过。”三年,她怎么可以三年都在深宫里未回相府一次过?这么多人因为她受难。
拳头再次捏紧,关节发出卡擦的声音,她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恨意,忽然想到什么般问张妈,“咱们沈家的产业那一部分做的最大?”
“绸缎庄是做的最大的,相爷也一直最在乎。不过近日好像相爷在秘密运盐。”张妈似乎不太肯定,又挠了挠头。
运盐?盐铁一直是官运,走官道,若是私运,那便是走私,是死罪!呵,想不到爹啊爹,你的小辫子这么容易抓。
不过现在还地一步步来,而且她需要有一份自己的产业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暂时还不能动相府。
“张妈,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待会帮我送一封信去宸王府。”
……
夜寂静地可怕,宸王府里自从得知皇后仙逝后,日日如鬼屋般静寂。
高允凭窗而立,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壶,对着月亮发呆,他扬起酒壶,一口冷酒下肚,那阴冷的眼眸深深眯起,银发随风吹起,将他的脸衬托地更加冷寂。
阿君,你食言了!
忽然,他将手中的酒壶一扔,一壶清酒落地,水花飞溅。手中的东邪猛然出鞘,被高允扔在了院落外的杨柳树下,他一个腾身飞出,冷眼看了东邪最后一眼,然后重新给它套上鞘,一把抽出扔进了廊坊的湖中。
湖面飞溅出几丈高的水花后又归于宁静,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直到手机随风而来,定定落在他身后,“王爷,有个老妇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必须亲手交给王爷。”
高允负手而立,身上一股酒味,他略带醉意地接过那封信,凉薄的指尖掐在信封上撕开,冷眯着眼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就照此人说的去办,手机,明日你便去沈家绸缎庄子预订一万匹新绸缎,先付一半押金,等他们三日后完全到货后再付另一半,同时,往沈家钱庄大量存钱,三日后抽走,此事务必明日一次性办妥。”
“是。”手机领命便嗖地一阵如风飞走。
高允立在原处,手指间的那封信还夹着,但却有了点褶皱,他再次打开信封,忽然认真地研究起字迹起来,这字迹明显是分了好几笔写成的?很多可以连笔的地方也是拆分成好几笔来写,此人为何写字手法如此奇怪,而且,为何他知道自己憎恨沈家?
“王爷,您该歇息了。”就在高允看那张信纸出神的时候,游廊里亚赛带着一个丫头走来,她手里端着热酒,却没再靠近。
高允用余光淡扫身后的人,抬步便离开,“王妃还是自己睡吧,本王要出去走走。”
看着高允的身影消失在湖边,亚赛身边的丫鬟才出声道,“王妃,不如您也早些休息吧。”
“恩,我日日如此,夜夜等候,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小桃,你去休息吧,我随王爷去去就来。”
“是。”小桃应声接过亚赛手里的酒盘,叹了口气,明明王爷和王妃是那么地般配,可是为何王爷总是那么冷淡呢。
…
在张妈的屋子里写了信并等她回来后,沈芊君才往自己的房间而去,刚走到游廊转角,便看到巧心和巧慧鬼鬼祟祟地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沈芊君冷笑,见巧心手里捂着什么,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两人走后才推门而入,走到床铺边,伸手到枕套里,果然,里面的干桂花已经被拿走了,看来今晚可以好好入睡了。
呵,梅氏,就这点小心思,还想算计我,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反倒被算计了吧。她淡淡一笑,双手环在脑后面,睁大眼睛思索着三日后的事。
许久后,她才出声,“巧心巧慧,备热水。”她得好好洗一洗一身的晦气,好迎接今后的挑战。
云宫
千乘太子处理完后宫一切事宜后准备回南越,只是他死死捏着手中圣旨,面露难色,让齐王登基?不,他必须找到那个女人,必须由她的孩子来做这个皇位。
柳剑南立在门外许久,最后千乘晏终于出声,“进来吧。”
“千乘太子,太后已经苏醒,末将想问,皇上临终前对太子可有嘱托,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当早定,最好在太后能做主前…”。
柳剑南话到嘴边还是未说完。
“就让你们太后做主吧,虎符本太子先拿着,我会命人继续寻你们皇后下落,齐王虽贤明,但我觉得暂时还是让宸王登基吧,不然大云又少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太子说得有理,那末将护送太子回国。”
“不必了,本太子和耗子比亲兄弟还亲,你不必如此客气,大云宫还需要你,咱们随时联系啊。”千乘晏做了个发信号的动作,然后哈哈一笑走入了夜色中。
翌日,千乘太子回国,太后已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