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囚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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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若囚美人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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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回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凝香那丫头变到了,从头到脚把若溪捏了一遍,哭得好不凄惨,若溪劝了很久才让她止住眼泪,中间凝香的眼泪蹭到若溪的脸上,煞得皮肉极其刺痛,害若溪大呼小叫了好几声才算忍了过去。
  一边慢慢给这张和猪头没什么区别的脸上药,凝香一边生闷气,似乎也带着些不解,末了,她放下药膏和小勺,轻声问道,“若溪姐,外面说的可是真的?”
  若溪一愣,眯缝着眼睛看她,声音平淡,“你说呢?”
  “我是打死不信的,”凝香叹着气摇了摇头,“你我终日混在一起,根本无暇分身,要说你和三殿下有奸。情,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若溪心里一阵温暖,正要说些感谢的话来,又听她继续说。
  “虽然你这个人平时很狡猾,三句话里两句都是要骗人的,但是你对我还是很好,这点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懂的道理那么多,事情也看的那么明白,怎么会让自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呢?再说了,三殿下一向喜欢的是像公主那样美貌的姑娘,若溪姐这张脸孔,他怎么会看的上呢?”
  所有感谢的话都被若溪咽了回去,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来福那个肥猪的事儿,从你来了常青殿,她就拿你当第一号的仇敌看,她平时看你的样子啊简直就像是要把你杀个一千遍呢。你以后躲她远一些,可不要再吃亏了。”凝香说得十分认真,拿起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在若溪的脸旁边轻轻扇着,好让药膏快些凝固。
  小风儿吹得若溪打了一个冷战,挥手拍掉凝香手里的小扇子,含糊不清的说,“别扇了,好冷。”
  “哎若溪姐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来。”
  “不用了,我这会儿正是走背字儿的时候,你不要总往我这里跑,弄不好别人也会对你有看法的。我一个晚上不吃饭不会怎么样……”
  “咕噜……咕……”若溪的肚子很诚实的发出了饥饿的信号,同时也很不给她面子的否定了她前面说的话。
  凝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给她盖上被子,“你这屋里的火盆小的可怜,我一会儿把吃的和煤炭都拿些过来,红嫂说了你白天里伤口着了冷风,搞不好晚上是要发烧的,屋里这么凉可不行。”说完,她就快步走了出去,临走还回头给她说道,“我晚上忙完了就过来,你别着急啊。”
  若溪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你若溪姐身板儿硬着呢,死不了。”
  听见门板被阖上的声音,她才舒了一口气,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时呜呜的声音,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一晚。
  从死里逃生的亡国公主跟随着一直教导她的先生逃到了荒无人烟的后山,先生那一个晚上打了很多兔子,烤了几只,用绳子捆住几只放在山洞里,试图逗弄一语不发的公主开口说话。奈何那晚上的公主只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她躺在先生给她铺好的草垫子上,望着洞外的天空,寂寥的没有一颗星子,黑沉的让人绝望。
  她也看见从来纤尘不染的先生,他的一身白衣被污渍染脏,又被兔血渐染,脏乱的不成样子,最后两个人静静的看着架子上的兔子烧成黑灰,没人动手吃上一口。
  那一夜,也是像今晚这样的黑沉,只是这会儿身边没有了那个白色的身影相伴,她此时只是孤身一人,当然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怨不得谁。
  倒在床上胡思乱想的若溪觉得脸上一阵疼一阵凉一阵又有些发烫,神智也迷糊起来,昏昏沉沉之中若溪便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从中午睡醒开始,若溪就没有喝过一口水,半夜醒来只觉口干舌燥,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隐约记得来的时候见到外面的庭院里有一口水缸,自己便挣扎着爬起身,只是刚一睁眼就发觉麻烦来了。
  她的脸太肿了,以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用了好大力气睁眼也不过是一点细微的小缝隙而已,勉强能看清楚景物的轮廓,又似乎有着一层淡淡的血红色,心里忍不住骂起那个来福下手狠毒来。
  一步步挨到屋门,若溪才知道眼睛不好是一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她看不到路,而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即便是屋里到院里这么短的距离对于她来说已经难过登天。蹭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堪堪跨过门槛,却忘记了门槛之外还有两级台阶,一时不慎的她脚底踩空,骨碌碌的滚了下去。脸上才干掉的药膏被地面一蹭又掉了几块,一张脸好不狼狈。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溪此刻才是真正有了理解,支撑着膝盖爬起来,弯着腰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她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有几处肯定是跌破了皮的。
  旁边似乎有盆栽,扶着盆栽架子一点点向记忆里水缸的位置移动,此时,她才明白了没有眼睛的人是多么痛苦。
  “你在做什么?”她正苦苦往前摩挲的时候,有好听的男音破空而入,惊得她呆在当场。
  这种玄冰破裂的声音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是下午的那个下人么?”
  若溪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狼狈不堪的脸藏起来,忽然记起眼前这个男人是看不见她的,自己笑了笑,扭过僵硬的脖子,规规矩矩给他跪下,行了一个国礼,“小的给钟大人请安,钟大人安康吉祥!”
  钟无颜俊美无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困惑,他低下头,似乎是想凑得近一些,若溪感受到他的压迫感临近,自己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点,又一点。然后她恍然大悟的又磕了一个头,“多谢钟大人下午将轿子赐给小的使用,小的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坐上您那么奢华的轿子,小的对您的感激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钟无颜一声不响的听她说完眉眼有一点松动,黑而浓密的长睫毛抖动着,和他紧闭的双眼一起向她“看”去,虽然已经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但被他这样“盯着”,若溪还是感到有些寒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么?”钟无颜摩挲到了一根枯萎的藤蔓,自己依靠上去,眼睛依旧看着她。
  若溪勉力睁开自己的眼,也看着他,十年未见,他长大了,长高了,同时也更帅更英俊了,此刻他一身华美的衣袍,黑丝三千拖在背后,月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困惑,点点的忧伤,和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为之倾心着迷。
  在朝阳台上对着她温婉一笑的孩童已经是翩翩贵公子,他亦不再是北冥王国的丞相之子,而是祁国的座上宾,钟无颜大人。
  其实若溪根本看不见他,映到她双眼中的不过是一点点他外袍的颜色,所有的一切但又是那么清晰自然的反射在她的脑海里,好像几多年前她就想到了他会变作今日这般风流俊逸。
  “大人的心思哪里是小的能够揣测的。”她一如既往的恭谦。
  钟无颜难得的笑了笑,似乎是陷入到一场回忆之中,许久,他才淡淡的说,“你说话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若溪惊愕的跪在原地,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体宛若被浸泡在了冰水之中。
  “你家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家里还剩下什么人?”
  “小的家住杏林山若溪坡前,家里姓白,因为门前有条若溪,所以小的就叫白若溪。家里父母亲早丧,无有兄弟姐妹,只有个远方的表哥,因为我家穷困所以表哥家也不与我家来往。”
  “实在可怜。”良久,当夜风都吹透她单衣的时候,钟无颜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摸着藤蔓站起身,钟无颜慢慢往外走着,显然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失明给他带来的不便,习惯了探寻着前进的走路方式。
  若溪跪在地上看着他一步步远去,身影在视线里变作小小的一点,身体的一部分疼痛的开始麻木,她难以想象这个高贵冷傲的男人是如何接受自己双眼失明这个事实,又是如何开始习惯没有光明的生活。
  那么,他。在自己失明之后,是恨她入骨的吧。
  恨吧,恨吧,他再怎么恨也不如她心里的恨深刻,心上的痛刺骨。是他父亲的通敌叛国,是他当时的避而不见,才让她的国毁灭,她的家人惨死,她自己从无上的荣宠高贵的云端跌落到十八层地狱的谷底。
  她在六岁那一年就知道这个仇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对于那个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六岁生辰的那天,她请求先生送给她一件生日礼物,她要的是他那对当初让她迷恋不已的眼睛。无所不能的先生真的做到了,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递给了她一只盒子,轻轻的,却有着万般沉重,她还清楚的记得她是如何抱着那只盒子又哭又笑,直到昏了过去。
  夜风沁凉,刚刚落过雪的地面反着冰冷的雪水,早已经浸泡了她的衣裳。
  “才和本王交换了定情信物就反过来勾引钟无颜了么?看来女人大多是水性杨花的多些。”几分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若溪想要回头,却忘记了身体早已经冻僵,蓦地往后倒去,随即她的身躯落进一个带着佛手香味的怀抱,结实又温暖。
  “要是这个时候你的脸不是这副猪头的摸样,如此花前月下,软玉在怀本王该是多么受用啊。”她在昏倒之前,听见那个人这样说。

  第八章 杏林山
  彼时,祁国的皇宫里分为这样的等级,天子称皇,正妻称后。皇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后正位宫闱,同体皇上,三夫人坐论妇礼,九嫔掌教四德,世妇主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
  当朝皇上的发妻“正德皇后”早年薨逝,所以后宫之中的后位争抢这些年一直十分厉害,如今权势最大的当属为首的三位夫人,眼下责罚白若溪的这位就是堂堂的三夫人之一的玉夫人。若是真正比较起来,玉夫人是这三位夫人之中最端庄贤淑的一位。而与她同列夫人之位的雅夫人和美夫人则也是个有所长,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看家的本事,然而玉夫人真正能够在后宫做大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有个好儿子,大皇子——卫承。
  按照祁国历代的规矩立长立先,母凭子贵,所以玉夫人便是后位的不二人选,按道理来说先后薨逝之后,她便该顺位当后,但奈何皇上对先后一往情深,竟是十几年间再也没有提起过立后的意图。
  那么这次自己可是要完蛋了吧?若溪在肚子里理顺了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要想个办法逃离开来福的魔爪还行不然照这么折腾下去,她的小身板儿没过几天就该跨鹤西去,一命呜呼了。
  “殿下!她醒了。”旁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若溪睁了睁眼,顿觉阳光刺目,已经是日上三竿。
  宝焰坐在小凳子上,仔细盯着她,见她眼珠乱动,不由惊喜的叫道。他的身边,逆光里,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慢慢扭转过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怎么?舍得醒过来了?”卫飒一对剑眉底下,双眼闪动着莫名的神采,若溪定睛瞧了瞧,这时候她才看清楚,原来卫飒有着一对蜜色的眼眸,里面仿佛有两汪活动的泉水,清澈,冷静,折射着一千种琉璃的光彩。
  卫飒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晃,“还是看不清楚么?还是烧了一晚上烧的傻掉了?”
  若溪咧嘴一笑,扯动了伤口,吸了一口凉气,“小的能看见,就是小的因为看见了三殿下的绝世容颜一下子没回过神儿来。”
  “马屁!”宝焰在旁边口无遮拦的指责,若溪听的清楚尴尬的笑了两声。
  卫飒倒是不以为然,坐在她的身边,凑上去瞧她的脸皮,一边这边戳戳,那边按按,疼的若溪哎呀直叫。“恩,恢复的不错,这个庸医倒是没有诓骗我。”直到此时,若溪才发觉自己的脸真的没有昨日那么疼了,也没有那么热的感觉了,惊奇的伸手摸摸脸蛋,上面滑滑的,心里不由得一惊。
  卫飒眉眼弯弯的瞧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若溪赶紧低下头,忽而想起自己昨晚应该是在他这里过的夜,好歹也得感谢人家,爬起来就要在床上给他磕头,被卫飒按住,“行了行了,少来这套虚的。本殿下救了你,你说说打算怎么回报我吧。”
  “回报?”若溪眨了眨眼睛,满脸愁苦,连眉毛都扭在了一起,加上她未消肿的丑态十分滑稽可笑,“小的给您当牛做马?”
  “不必,我这里牛马有的是。”
  “那,小的还有二两银子的积蓄,都孝敬您老人家?”
  “你打发要饭的呢?”
  “小的……小的……”
  “你也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吧?不如这样,直接以身相许,如何?”卫飒轻轻松松的抛出这句话来。
  若溪惊得连跳了两跳,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小的,小的姿容丑陋,笨手笨脚,拙嘴笨腮,猴头猴脑,哪里配得上您老人家的翩翩风度,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让你无处可回。”卫飒还是那么清清淡淡的瞧着她。
  若溪吞了下口水,小声嘟囔着,“大不了我回辛者房就是了。”
  “你以为你还有地方可去?”宝焰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丑女在面前乱嚼舌根,喋喋不休,“玉夫人已经把你从常青殿扫地出门了!要不是三殿下收留你,你早就睡厨房了!”
  “啊!”若溪眨巴着眼睛,特别无辜特别可怜的看着她面前的卫飒。
  “怎么?知道感恩了?”
  若溪点头如捣蒜,硕大的肿脸晃来晃去,“三殿下您老人家对小的的恩情小的铭记于心,永生不忘,回到家乡之后,小的一定给您立生祠,每天三炷香,过年过节买新鲜的水果孝敬您老人家。”
  “回家乡?”
  “是啊,小的无处可去,只好返回家乡,种上三亩地,养上鸡鸭鹅,老老实实的找个人把自己嫁了,然后生娃把他养大等着他给我养老送终。”若溪越说越凄惨,最后都快掉下泪来。
  卫飒在旁边拍了拍手,“宝焰,你看我说的有错么?”
  宝焰叹了口气,佩服的看着自己家主子,“殿下您说的真实太对了,这个女子一肚子鬼心眼儿,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哪里有说谎啊?”
  “你刚刚说你回去种田,养鸡鸭,我问你你家都没了,上哪儿去种地嫁人?再说,你这副尊荣除了我家殿下慈悲为怀哪个还肯多看你几眼?”
  若溪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甘心的反驳,“有那么难看吗?”随即她打了一个激灵,诧异的看着卫飒,“三殿下,你,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你,你调查我?”
  “就你们家乡那么点小地方,还用调查么?随便派两个人去了看一眼也就知道了,那座杏林山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哎我说你是不是胡编了个地方骗殿下的啊?那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宝焰毫不客气的大声指责。
  卫飒则抱着双肩在她的身边站着,瞧她的眉毛一跳一跳的,瞧得十分有趣,“这一点,你不想说也就算了,但是另外有一件事倒叫我很在意。”
  “能让殿下在意的一定是大事,小的愿为殿下分忧。”若溪说的很狗腿。
  一反手,卫飒的掌心上多了一点东西,若溪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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