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楚鹤鸣颓败的表情,镜月未央却是颔首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可自责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百里将军前来,也未必等完成朕的要求。西冥军队的实力本来就不是我们镜月可以抗衡的,为了设下埋伏命你们一路过关斩将杀过来,其实是很勉强的事情……如若大计不成,最为罪孽深重的那个人,是朕。”
“陛下……”
楚鹤鸣抬起头看向镜月未央,神色略显复杂,双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镜月未央眉尾轻扫,斜斜提至鬓角,似笑非笑的双眸中满是坚定与狂傲:“当然,没有把握的事朕绝对不会做,这一次,西冥欠了镜月多少血债,朕便要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说着,镜月未央忽然转过身,对围在四下的一干战将拔高了声音发问。
“你们想不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想!做梦都想!”
“如果要你们现在就去送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
“那好,你们都随朕来——”说完,镜月未央不再做片刻的逗留,转身就朝山顶最高的险峰奔去。山势震颤,几乎能感觉到山下的千军万马围剿而来,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将一条细长而足够坚韧的钢丝线缠在悬崖边的大石块上,镜月未央纵身跃下山崖,踏风越过鸿沟落到对面山林的半腰处,轻功好得叫人咋舌不已。
“王爷,快看那!”
顺着属下手臂所指的方向,宗政墨啸抬头朝百米之外的高空远望,只见两座悬崖之间一个个士兵像是杂耍般从一座山头飞速滑到了另一座山腰,想要再行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一得到快报宗政墨啸就带兵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却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62、反击!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脚下响起,连绵不绝的浓烟火光像是火龙一样飞速地环绕整个城池,由外而内一圈圈逼近,直至毁灭整个城池。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山下除了碎石爆炸声再无任何声响,黄土碎石漫天风扬,浓烟之下看不清任何的景象,没有人能猜测出烟雾之下是怎样惨烈的一个场景,但他们都知道,那底下比之十八层地狱有过之而无及。
站在山头观摩这一场景的人除却少数几人,一个个都撑大了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些深埋在底下的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如果不是有人跟他们解释,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眼下的景象是如何制造的,不,就是解释了,他们还是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就好像是神兵来助,明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却在转瞬之间,不废一兵一卒就将整个战局扭转了过来。
而带领他们布下这个棋局的,就是那个在一年之前还臭名昭著的纨绔女帝。
再次看向高高站在崖边的女子,没有人敢再轻视她,没有人敢再小觑她,投向镜月未央的目光中除了尊崇更多了三分的膜拜,还有一种从心底深深生出的敬畏。
绝对绝对不能得罪这个女人!
就算是跟西冥铁骑搏杀,就算是跟西冥帝君相抗,也不要跟这个女人对峙抗争!
不然,她真的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叫做——
死无全尸!
山风凛冽,一阵一阵掀起了镜月未央的袍衣,看着山下的灰飞烟灭飞沙走石,镜月未央神色冷峻,却是丝毫没有打胜战的欣喜,她说过,她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西冥军队,只是这种以掩埋尸骨取得胜利的方式太过暴力血腥,太过残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下手点燃第一根炸药的引线。
可惜西冥那群虎狼欺人太甚,不给点血的教训,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镜月未央是那种不动则已,一旦下了手就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的主。
这一次以凉州为靶心,被西冥侵吞的十三座城池将齐齐夷平,那些被西冥虎狼吞下去的领地和财物,她势必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这个计划,是一开始就有的?”
楚鹤鸣脸色微白,收回视线看向镜月未央,眸中神色复杂,他一直都没看懂过这个女人,而这次,他却看明白了。
这个女人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欺负,对谁都心慈手软,好像不会还手的样子,但其实那都是伪装而已,只不过是她懒得反击,如果真正激怒了她,她的怒气绝然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就像现在,那十三座城池如果死守,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沦陷,镜月未央却放手开关拱手相让,一边将镜月百姓引入绝云关内,一边以三万精兵为诱饵将西冥军队留滞在了西境,若非早就有了谋划,这一番“请君入瓮”又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
“不错。”
镜月未央微微颔首,双眼微眯眸光如刃。
楚鹤鸣心下微动,隐隐觉得镜月未央那张稚嫩的面容上透露出冰冷的萧杀之气,那一瞬看着,竟有些陌生,明明触手可及,却是咫尺天涯。
转过身,镜月未央抬眸看向楚鹤鸣,眉眼微微弯了起来,露出几缕温和的神色:“这样的朕,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害怕?”
楚鹤鸣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如实作答:“陛下贵为帝王之尊,臣民敬畏乃是常理。”
“你呢,”镜月未央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目光鄙视望近楚鹤鸣的眼眸中,“你怕我吗?”
“微臣……”头一次被镜月未央这样认真地看着,好像有一种被火燎身的错觉,楚鹤鸣不自觉的挪开视线,“自是敬畏的。”
“呵——”镜月未央淡淡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忽而抬手为楚鹤鸣整了整领口的绒毛,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还怕把你吃了不成?”
因为站在石头上,本来比楚鹤鸣矮了一个头的镜月未央如今跟他差不多高,两人贴得紧,姿势看着还有几分暧昧。没来由的,楚鹤鸣脸颊微热,几乎能感受到镜月未央喷薄在脸颊上的气息,他不是第一次跟镜月未央靠得这么近,曾经在公主府里的时候,镜月未央甚至还亲过他。
只不过那个时候除了厌恶就是毫无感觉,从不曾如现在这般……
紧张得几乎能听到从自己胸口传来的加快了频率的心跳声。
一夜之间,整个战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策马扬鞭攻占下来的十三座城池在一夕间毁于一旦,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是西冥将领的心在滴血,就连逃离了战火的镜月子民,也忍不住是心惊胆颤,不知道是该怨恨那个将他们的家园当做诱饵的帝君,还是该钦佩她的胆识与谋略。
确然,这样一来,拿十三座城池换取西冥军团将近十分之三的战力,无论怎么掂量都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西冥虎狼经此一役,势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兴兵作战。
果然,不出三日,逼近绝云关的西冥军队齐齐退兵,以绝云关外的天水城为界,划道而治,却是始终都不肯松口放弃那十三座以战将之躯换来的城池,还有那座以凤城为饵从靖王手里买下来的玉矿山脉。兴兵作战本就十分耗费国力物资,原本还打算在镜月未央的领地上放火打劫,不想到头来却被反打一耙,西冥现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烧了大半的钱穷得慌。
“陛下,这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西冥军队还没有班师回朝的迹象,恐怕是打算在这边境之地扎根了。”
在西境十三城大肆猖獗了一场,看着成千上万的敌兵葬身在火药的威力之下,众人豁然有一种一雪前耻的豪壮,就算整个队伍不足百人,且还深深地陷在西冥势力的腹地,却是没有一个人忧心害怕,似乎有镜月未央在,就跟吃了定心丸一般,即便是死,都是心满意足死得安逸,不枉此生!
然而,他们的性命不足挂齿,帝君的安危却是重中之重,即便拼却性命,也要将她平安送回镜月。
“嗯。”
镜月未央埋头看着地图,闻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慌乱。
前来禀报的小将忍不住抬头多打量了她两眼,印象中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除了偶尔神情萧肃叫人望而生畏,似乎从来都没有露出过慌张的神情,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不管这其间会有多大的变故。
他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多的人,还没有遇到过像她一样的。
见镜月未央的目光一直在西北境一块打转,楚鹤鸣也跟着琢磨了起来,好半晌,镜月未央忽然开口问他:“鹤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鬼王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会把回绝云关的路堵死,如果按原来的路回去,无疑是送死,所以我们只能从走别的路线。”
“嗯。”镜月未央点了点头,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其实朕对行军打仗并不熟识,你熟读兵书,对镜月地形又了解,这一路朕就指望你了。你来看看,如果从这边走,行不行得通?”
“陛下的意思是,沿河绕过西冥帝都,再经北漠回镜月?”
“虽然朕不知道冥帝那只老狐狸究竟长了颗什么样的心,但兵不厌诈,单是简单的绕过山脉避开绝云关,说不定会被他猜中,若是从西冥帝都走……”镜月未央说着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眼之下倒是有了种少女狡黠的可爱来,“我就不信,那只死狐狸这样也能猜到!”
“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楚鹤鸣不得不承认,镜月未央的深谋远虑与心思之缜密,绝非常人可比,“毕竟我等的形态体貌,跟西冥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唔,这确实是个麻烦……”
镜月未央皱了皱眉头,嘴唇微微嘟起来,像是馋嘴的小孩看着桌上的糕点却够不着,苦恼得整张脸都缩了起来,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娇俏。
“唉,先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镜月未央合上地图,伸了伸懒腰坐下来,习惯性地抬腿就摆在桌子上,抬手往膝盖一拍,“这几天东奔西跑的累死爹了,鹤鸣,过来给朕捶锤。”
楚鹤鸣蓦地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自觉看着镜月未央就入了神,差点连她说的话都没听清,抬眸看镜月未央一副大喇喇的姿态,意识到镜月未央喊他做什么之后,脸颊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啧,老子千里迢迢跑来救你,这下让你给老子捶锤腿捏捏肩都不愿意啊?”
镜月未央怨念地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些个男人指望不上,一边念叨着“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一边就俯身自己按捏了起来。
楚鹤鸣被她说得脸颊更烫了,脚步犹豫着往前踏了两步,还没在凳子上做好,镜月未央一条腿就甩了过来,往他的大腿上重重一搁:“还算你小子识相。”
63、借道西冥帝都!
“嗯,真舒服……啊,往下往下,对,就那儿就那儿,再用点力……嗯……”
还没走进营帐,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出镜月未央销魂蚀骨的呻一吟,随行之人脸色一红,不由得止住脚步,唯独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冷着一张脸快步向前,以一种抓奸的架势一把掀开了帘帐。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亏他千里迢迢九死一生赶来救她,一路上好几次都险些丧命,她倒好,在敌人的狼窝里头还不忘寻欢作乐一夜销魂,真真是死性不改。
随着门口漏尽来一阵寒风,镜月未央即便抬眸投去一瞥,心道是哪个没有规矩的小兵乱闯主帅营帐,一侧头入眼的却是那张叫人意外至极的面孔,在风刀霜刻下被冻得通红,鼻尖上似乎还粘着雪花,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峻,似乎比之前还更冷锐了一些。
“小银子……怎么会是你?”
小银子撇撇嘴角,走过来:“陛下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哈,怎么会呢,见到你朕高兴还来不及。”镜月未央眉开眼笑,放下腿起身走到小银子跟前,伸手帮他拂掉肩头帽沿的白雪,对着那张愈发俊俏的面容仔细端详了一阵,忍不住啧啧嘴笑叹,“才几个月没见,居然长高了这么多,朕都快够不到你的额头了呢。”
看着镜月未央站在面前伸手一跳一跳地拍向自己的帽子,纵然再有满腹的疲惫与怨念也在瞬间一扫而空,小银子忽而倾身向前环臂抱住镜月未央,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央儿……”梦回百转中萦绕的呼唤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倾诉的对象,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唯恐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她,“我好想你啊……”
幕帐微微掀开,悄然走出一道身影,飞雪铺叠的小道上一步一步印下浅浅的脚印,漫天风雪之中,那道颀长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的落寞,衬着营帐内的温香软语,旖旎浅吟。
“沙沙沙……”
一道雪白的影子跟着从营帐中跑了出来,走到楚鹤鸣的身边蹲下,楚鹤鸣见状也顿了脚步,背身靠在树干上,掏出怀里的一支小短笛轻轻吹了起来,笛声悠扬,如思如诉。
而在营帐之中,久别胜新欢的两人早就被情欲乱了意,袍衣华服一一落地,堆萎在床头的靴子边。
镜月未央扶着小银子的肩头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出门一趟,学的倒不少,不仅知道了吃醋,还敢妖颜惑君爬上龙床,嗯?”
小银子不忙着说话,伸手遮住镜月未央的眼睛,低头轻轻触上她的双唇,吻得温柔而细致,小心翼翼爱若珍宝。
掌心下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尔后缓缓合上,温顺得像是小绵羊一般。
小银子吻得情动,一手托着镜月未央的腰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体温随着逐渐膨胀的占有欲一波一波地往上串,直至垂落的青丝染上了氤氲的汗湿,两人才在同一时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伏在床上累得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精力,镜月未央支起身往上靠了靠,正想问小银子一些问题,那人却是贪欢得很,手一伸捞住她的腰倾身又靠了过来,精装的体魄一扫往日的清瘦,连镜月未央那个一向鱼水惯了的身子都有些受不了。想来这一夜是问不出什么了,镜月未央便也不再计较,箍紧男人的腰肢踏上云霄,一夜索欢无度。
醒来的时候床边却是没了人,镜月未央浑身酸乳地爬起来,掀开褥子一看,满身的红痕几欲让她抓狂,这小子也太不知分寸了!尼玛现在还在行军打战,眼下种了满身的草莓还让她怎么带兵啊?!
正恼着,小银子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无可掩饰的羞赧,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节制,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连正眼都不敢瞧镜月未央一下。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一下子就没了脾气,随手捡了件袍子披上,望着他轻笑:“怎么,昨个儿差点儿连皮带骨地把朕吃了,现在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朕一眼?”
闻言,小银子的耳根轰的就红成了一片,头更低了三分,手里却是没停下,将瓷盅放在桌上,又拿碗舀得满满的,走过来递向镜月未央。
“喂朕。”
镜月未央靠在床头,心情难得艳阳满天。
小银子依言坐到床边,舀了一勺浓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口,才递到镜月未央嘴边。
镜月未央却不忙着喝,依旧笑盈盈地开口:“朕要你用嘴喂。”
这下小银子有点受不住了,手指微微一僵,不无嗔怪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带着些许的讨饶:“陛下别再捉弄小银子了……”
“哈哈哈……”看着小银子满脸窘迫,镜月未央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到为止不再调戏他,径自端过瓷碗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鸡汤,即便在小银子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只是颈间的那抹红晕却是怎么也遮不掉,似乎在营帐里围着厚厚的翎毛也有些奇怪。
见到小银子之后,镜月未央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一大早就召集了众人探讨回宫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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