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宅里响起厮杀声时,栖情还睡在床上,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知道相爷和公子预见的事一定会发生,帝党一派的人会来挟私报复,项青逃出天牢,谢盈的所在地隐密至极,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灵儿踢开门冲了进来,一脸惊慌:“你怎么还睡在床上,赶紧走,相爷在我们家地下挖过一条通道,可以暂避一难。”
灵儿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被子卷了卷了丢在一旁:“我想,这就是相爷为什么要让你住在我们家的原因了。”
栖情被灵儿强拉着跑出房,院中的暗卫和黑衣人已经厮杀成一片,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灵儿吓得面无血色,强忍着呕吐感,踩过一个暗卫的尸体,拉着栖情往后院走去,忽然有个稚嫩的哭喊声传来:“娘…娘…”
栖情同灵儿回过头,只见小孩子蜷缩成一团坐在井边,身旁绕着几个人在打斗,黑衣人砍飞一个暗卫的手臂,正好落到他们面前,血溅一身,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娘…娘…”
第2卷 妃 惊人的毅力
惊人的毅力
灵儿眼眶立刻湿了,栖情正要同她一起回去救孩子时,灵儿却突然攥紧她往后院跑:“我先送你走!”
“可孩子会没命的!”栖情对灵儿的做法简直震惊,一旦那个暗卫倒下,黑衣人烦孩童哭闹,难保不会一并杀掉。
栖情执意要往回走,灵儿手指扣得她死紧:“栖情你别折腾我了,你是宰相夫人,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和刘其怎么向相爷交待。”
栖情没想到灵儿现在居然计较的是这个,急得推开她:“你不救我救!”
灵儿被推倒在地哭嚎起来:“栖情,你到底懂不懂,暗卫都死一半了,都是为你死的,这么多人的命如果换不回你的,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死,我求你快走,栖情,我求你走…”
“灵儿姐,我是个必死的人,死对我来说只是迟早的事。”
栖情一边留下话,一边在刀剑中向井边跑,孩子一脸惊恐地望向她,小手向她招着:“夫人,夫人…”
随即一个暗卫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下,满院的血在大片大片地流着,鲜红得骇人。
栖情的步子刹时软了下来,孩子突然大叫起来,栖情的眼瞠大,眼见黑衣人的大刀朝孩子挥去,栖情想都没想扑了过去。
世界忽然安静了。
静极了,静到栖情只能听到刀剑划破衣裳,直入肉骨的声音……
见她被困,立刻有暗卫拼死护上来同黑衣人厮打。
大颗的汗从栖情脸上滑落,栖情扶着孩子矮小的身体站起来,伸手牵着她,从尸横满地的院中走着,朝瘫软在那儿的灵儿一步步走去。
“娘…娘…”
似是有了栖情的保护,孩子飞快的奔跑过去,灵儿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孩子,朝栖情奔过去扶住她:“栖情!”
“我们一起走。”栖情挣开灵儿的扶持,抱着吓坏的孩子往后院的方向走,她不是不要灵儿扶,她怕灵儿一扶她,她就撑不住了,再也撑不住了。
黑衣人们见状,立刻闪着刀光冲向栖情,暗卫们飞快地追上去拼命缠住,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以命缠住……
灵儿拉着孩子,连忙跟上栖情的步伐,孩子指了指栖情的后背,惊吓地扯着灵儿的手:“娘,你看夫人的背…”
灵儿差点吓晕过去,栖情背上的衣裳被割出一道长长的大口子,鲜血染透了整个背,灵儿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在发抖。
栖情…她刚才,究竟是怎么再站起来的……
好不容易走到地下通道中,栖情一脚踩空了台阶,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滚了下去,灵儿吹起火折子看到的时候,她的血已染满了所有的石阶,昏倒在最下面,而孩子却被她紧紧护在怀中,大声大声地哭……
“娘…”孩子懵懂未知的看着她上前把栖情背上肩,喃喃自语:“栖情,哪怕你就剩一口气,也给我挺着,你要是死了我们娘俩立刻去陪你。”
然后,三个人静悄悄地在狭窄的通道中走着,通道似是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栖情没想到自己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看着屋顶上的横梁,床上的雕纹陌生极了,一个儒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总算醒了?”
第2卷 妃 也想自私一回
也想自私一回
栖情一扭头,背上的疼剧烈地扩散到全身,疼得脸上直冒汗,莫如风俊逸的脸映入视线中,栖情知道他们顺利逃出来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生生挨上一刀都死不掉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莫如风凝重地看着她,绞干净巾帕,替她一点点拭去汗。
“公子…”栖情虚弱地开口。
“对了,灵儿她们母女呢?”
“她们在外边,都很好,特别是那个孩子。”
莫如风有些不忍去看她苍白的脸色,抵在巾帕上的指尖微微颤粟:“你知不知道你有身孕了,若不是时日尚短,这一刀下去早保不住了。”
栖情瞠大了眼,干裂的唇张翕着:“我…我有孩子了?时日尚短…那…那可以拿掉吗?”
莫如风错愕地看她,愣了半晌才恍过神来:“你别意气用事,你连人家的孩子都可以舍命相救,对你好不容易能有的孩子,就这么不珍惜吗?”
“公子,你看出来了是吗?”莫如风的反应让栖情了然。
栖情凄然:“我在山上治失聪的时候,玄山老人也说过,我这个病是遗传之症,无解。”
“你只是症状相似而已,而且以前我替你把过那么多次脉,都是好好的。”莫如风撇过脸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将军府,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脑子里长了东西,而且越长越大。”栖情说得很缓慢,身子痛得连头都不能动一下,双眼只能斜斜地看着莫如风。
“公子,我爹娘肯定不是故意不要我的…爹或娘脑袋里肯定也长了东西,他们顾不了我,所以才不要我的…”
她看过玄山老人对这种病人的无能为力,这种病能长能短,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她不要生个孩子出来再被自己遗弃。
莫如风听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中被什么挤得酸涩。
沉默了半晌,莫如风道:“无论怎样,孩子不要拿掉,我找法子去治你,这又不是绝症,不是得了立刻会死,总能给我找到法子的。”
“可我不想要。”栖情静静地说道。
“你不想要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进来,透着一股狠戾和阴沉。
栖情心惊,艰难地扭动脖子往旁边看去,不记得有多久未见的项青此刻正站在门口,一双黑眸直逼栖情苍白的脸。
“如风见过相爷。”莫如风低了低头示礼。
项青板着脸走进来坐到她床边,隐隐有些发脾气:“连小孩子你也要救,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料定如风相士的医术高明,铁定有法子救你回来?”
莫如风并未离去,上前向项青伸出手,项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莫如风怪异地看一眼项青,然后退了出去。
栖情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项青本欲再数落她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一句轻轻淡淡:“怪不怪我?”
“相爷要我回答什么?”栖情反问。
项青沉沉地呼了口气:“禹衡的人在追踪我,我不能出面见你,也不能派人接你。”
“相爷早料到他们会派人来吗?”栖情又问,项青默然地注视了她半晌,终是点点头。
栖情嘴边扯出勉强的笑意:“相爷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你不会再抛弃我的,这么快你就食言了。”
项青语塞,忽然起身往外走去,栖情又道:“相爷,那我也自私一次行吗?”
“你说什么?”项青顿住脚步。
栖情累极得闭上眼,不再说话。
项青转身朝外面走去,这里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家小院,也是地下密道通往的地方,看见莫如风在院中恍神,项青把手放到桌上,莫如风心领神会地上前为他把脉。
“相爷脉象平稳,身体应该无碍了,一会儿我再看下您身上的伤。”莫如风边说,边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推给项青。
项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目光凌利。
莫如风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背上的刀伤虽重,但所幸没到心房,养一段时日会好。”
项青仍未作声,莫如风继续道:“她的脑子里长了东西,不是什么绝症,只是等到有一天,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莫如风顿了顿又道:“还有,怀孩子会加快虚耗她的身体,这是遗传之症,你们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也会有这病症。”
他说得简短,他知道栖情不是不要孩子,只是她太在乎了,她太在乎项青,一并在乎他们之间的孩子,她怕孩子也会步上她被遗弃的后尘,其实一直以来…她对项青都是没有信心的吧。
“孩…孩子?”项青一脸错愕。
莫如风点点头,项青拍桌站起,胸口抑郁难明。
这就是她说的自私一次吗?
她要拿掉孩子?她要自作主张拿掉孩子?!
“看来相爷一早知道她的病了?”莫如风叫住正欲离去的项青,而项青只在意孩子的事,这让他感到意外。
项青斜他一眼,并未说明,只一径往屋里走去。
他是一早就知道了,她在将军府发生的事,他能打听的都打听得清楚了,包括她每日照顾酗酒的贺然,包括她昏倒,包括找到了替她看病的大夫,包括知道了她的不治之症……
莫如风低头茗茶,然后抬眼望了一眼项青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项青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隐瞒了。
第2卷 妃 赌约
赌约
他在牢里被皇帝那一边的人多番鞭打,伤还没养好,又风尘仆仆赶到这边,其中情愫谁又说得清,项青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们之间实在多桀。
这一刻,莫如风觉得,自己或许有些懂了一直高深莫测的项青。
项青又走了进来,一张脸上的怒气几乎难以自持,栖情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他,连开口唤他都省了。
“你怀有身孕了。”
公子果然告诉他了,那连病症的事都一起说了吗?他就只在意孩子?
栖情嘲讽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想得是这个。
项青坐到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逼得栖情不得不开口:“我不想让他将来被爹娘抛弃,这种滋味我这辈子已经受够,不想让他以后受苦,这孩子我不想…”
“栖情!”
项青叫着她的名字,用一股咬牙切齿的劲,双眼逼迫地盯着她,语气却是清冷的决绝:“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敢说出来,我绝对敢答应!”
他在赌,赌这个孩子在她心里的份量,赌分别数日彼此深受重伤后,他在她心里仍是最重要的,赌她还不会背弃他……
果然,栖情噤声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操纵着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若这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他是这意思吗?
她害怕了,因为她还在留恋,不争气地留恋……
栖情没查觉到项青紧绷着的呼吸,因她的沉默慢慢平复下来,他一字一字道:“这个孩子,我非要不可!”
不容商量的口吻。
“他将来会有病,如果我爹娘可以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他们,不要生我下来。”顿了顿,栖情语气酸涩的说道。
不要只是生下来受苦,她只是设身处地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就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吗?
他已经有儿子了不是吗?她肚子里的真那么重要吗?
就如他说的,多一两个子嗣他项青养得起,仅此而已。
“那就让孩子将来恨我。”项青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清明如许的眼底实在隐藏不了太多东西,她明明比谁都想要这个孩子……
栖情放弃了抵抗,跟他斗,她从来都是一败涂地,连孩子的事也是。
项青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最后会瞎掉,是吗?
除了孩子的事,他们之间能谈的已所剩无己,栖情闭上了眼,她以为他会走,忽然感觉被子被掀开,肚上一阵冰凉。
栖情蓦地睁开眼,是项青伸进被子摸她的肚子,像是发觉她冷得瑟缩,项青倏地抽回手:“很冷吗?”
栖情别过脸去不看他,项青悄然握起拳,再没有话语地走了出去,一出屋就看见莫如风在外面,项青皱起眉,莫如风举起手上的药:“给她喝的。”
项青低眉看了一眼药,不发一言地离开,忽然听莫如风说道:“我说过,怀这个孩子,会加快消耗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会更加虚弱。”
项青的背影一滞,然后仍是坚定决然的声音:“我还是要这个孩子。”
莫如风了然地笑出声。
栖情,你的爱慕太过自卑,以至于都不敢鼓起勇气去看项青的心……
第2卷 妃 刘惜
刘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自卑茫然,是在边塞国被项青无情抛弃的那一刻吗……
那她跟项青的再次重遇,是好还是坏?
这让纤细敏感的栖情,但凡碰到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她受不了一次次被丢下抛弃……
莫如风一边翻着医书,一边陪着栖情说话,灵儿在门外不停探着头,直到莫如风好笑地出声:“你进来吧。”
灵儿这才领着孩子走进来,一进来就按着孩子的脑袋跪下来:“还不快叩谢贤淑夫人,若不是她,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草民叩谢夫人再生之恩,草民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孩子明显被教过,一本正经地磕头说话。
“你们都起来。”栖情自觉受不起这大礼。
孩子听话地站起来,又被灵儿一巴掌按着脑袋跪了下去:“让你起就起,平时怎么没见你这兔崽子这么听话,磕头,磕到夫人好起来为止。”
孩子一脸惊恐地望看莫如风,这个会医术的相士不是说夫人只是小伤吗?磕到夫人好起来,那得要多久啊……
“灵儿姐你别这样。”栖情都替孩子不忍,身体微动就疼入全身。
栖情有些无力的道:“你过来。”
孩子战战兢兢地看了看灵儿,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灰灰的泥,走到栖情身边。
她个子还不高,一双眼睛勉强在床沿上方一点点,骨碌碌地看着栖情很是稚气:“夫人,你脸色不好看,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带你一起玩,我家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刘惜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孩子竟愁了起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栖情望向灵儿,果然见她泪眼朦胧:“灵儿姐,其实是我连累你们一家才对。”
灵儿忙抹了抹眼泪:“说什么混账话,又不是真回不去,晚点回去便是了。”
灵儿和刘其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就因为她毁于一旦,现在那里肯定是重兵把守,有家归不得,还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孩子一直依在栖情的床边,晃着小脑袋也要过来,含糊不清地喊着:“吃、吃吃。”
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灵儿一巴掌拍过去,又把她攥了过来,叽哩呱啦就是一顿:“吃吃吃,你吃什么吃!你过去瞎凑什么热闹。”
“哇…”
孩子立刻大哭起来,求救地看向栖情:“夫人…哇…夫人…娘…娘…哇…”
栖情立刻将孩子搂在怀里:“灵儿,你别老打孩子,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
灵儿如放出去的鞭炮,又是噼哩啪啦一阵,莫如风转过眸,见栖情望着她们母女的眼底,有着明显的羡慕。
他和项青都清楚,这个偏执的女子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
“啊,对了!”
灵儿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看向莫如风:“相士啊,我看相爷一身风尘地赶到这里,怎么是独自一个人,刘其没跟着?太不像话了,他怎么侍候相爷的啊!”
栖情愕然,项青是今天才到的吗?
“快了吧,刘其应该会跟着来,只是相爷的马比较快。”莫如风轻笑着说道,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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