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青看她真急了,轻笑一声放她坐到一旁。
刘其也是尴尬至极,双眼望着地抬都不敢抬一下,见主子没再打情骂俏才继续说道:“陈洪是皇后的叔伯,他怎么可能为相爷所用?”
“若是不能用,本相留他性命活到京城做什么?让他来打本相?”
项青永远是想得最周全的一个,刘其自叹不如,暗暗记在心中又问道:“那相爷刚才说要皇上腹背受敌,相爷是不是还有指示?”
“本相呆会写几封密函,你替我送去朝中几位大臣,明日本相会劝皇帝上早朝,让他们在朝堂上弹劾贺然。”项青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幽深地朝栖情看去。
栖情终于明白项青要她留下的意思,不禁问出口:“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项青认真地回答着她。
“本相不想对付他,但本相需要他手里的兵权,为你,本相已经两次错失兵权了。”
“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第2卷 妃 流言
流言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项青毅然往外走去,对着老管家道:“安排一下,秘密送大夫人出京。”
“是。”
随着项青出门转弯消失不见,谢盈面上两行清泪潸然落下,转而问向管家:“他只送我离开,水苑的那个还在府里?”
老管家点头称是,对她身旁的丫环说道:“小香,替夫人收拾行囊。”
谢盈哭道:“老管家,当年青哥把我接进京时,您就在这里,您算是盈儿的长辈,告诉我,我算不算被撵出夫家了?”
“夫人是太多愁善感了。”
老管家摇头叹了口气:“相爷对夫人的情意多年如一日,老奴也看在眼里。”
“可是现在宰相府的夫人又不止我一个。”
“听老奴的话,夫人就走吧。”
老管家语重心长道:“相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夫人你才是相爷的结发妻子。”
“他哪有当我是结发妻子。”闻言,谢盈略微舒服了点,执帕擦去脸上的泪。
“相爷从不让夫人太过过问朝堂的事,就是为了让夫人置身尔虞我诈的事外,夫人才能保持一颗善良救人的心,相爷的这份情意,夫人不能体会吗?”
老管家说得良苦用心。
谢盈无言以对,真的是她强求太多了吗?
小平、小兰被人架回水苑,哭天抢地嚎啕一番后才慢慢安静下来,当天的午后,谢盈被秘密送出宰相府的,走之前,栖情在水苑见到了她。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能得宠多久。”
说完谢盈就随老管家走了,那一眼的眼神带着极深的嘲讽轻蔑,直到她走了很久后,栖情才从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第二天贺然在早朝上被项青一党处处弹劾,称其私占民宅良田,暗收贿赂,其罪状条条可列,行径令人发指。
贺然当众直指是项青陷害,冲上去殴打项青,被一等官员及时拦住,皇上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项青一党称贺然应交出京城兵权,但一并都被皇上全力压下,只停了贺然半年的俸禄,将其软禁将军府中,待察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与此同时,皇帝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不识忠奸的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靖孝皇帝先行未有多久,当今天子要驾崩的流言已经四起。
京城的天空阴霾密布,街头巷尾更是多了打架斗殴者,平民百姓几乎白天都不敢开门,天子脚下自此纷乱不断。
宰相府诡异得风平浪静,栖情走出水苑,寻思着给小平和小兰端些开胃的点心,两个丫环从来没被这么打过,躺在床上闷闷不乐,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没走近厨房,几个大嗓门师傅厨娘的嘀嘀咕咕声就传了过来。
“你说这要是相爷当了皇帝,我们几个不都是御膳房的头头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相爷成了皇帝还用我们?”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可是最了解相爷对吃食的喜恶。”
“闭上你的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这种是反话,会被杀头的。”
“那个如风相士都说了,我们说说又有什么关系…”
“去去去,你们想死你们说,我切肉去!”
栖情心下惊愕地走过去,几个说得正欢的人忽见门口多出一个人影,齐刷刷地抬起头,然后皆是惊慌失措地叩倒在地:“参见贤淑夫人。”
“你们刚说如风相士都说了,他说过什么?”栖情疑惑地问道。
几人啪啪啪地一阵磕头:“夫人饶命,奴才就是个烂嘴,以后再不敢嚼舌根了。”
栖情又问了一遍:“如风相士说过什么?”
“奴婢今早上去买菜,听别人说的。”
一个厨娘瑟瑟发抖:“说是如风相士夜观天象星落皇宫,是改朝换代的不详兆头,而皇上又一病多日,正应了莫如风相士的话。”
“那你们刚刚为何说相爷会当皇帝?”这种反话,岂能当成茶余饭后说的话。
“这…这也是莫如风相士说的,说那颗星正是从宰相府落入皇宫的,此为帝王星入主宫中之兆。”
几人急得满头大汗,不该说的全说了,心想一顿棍责是免不了的,不料这位主子竟转身就走,什么发落都没有,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山老人一门有祖师训,不得相自身,不得相国脉,她尚且不敢私自参悟皇帝的掌相,公子又怎么会犯此大忌。
栖情焦急地往思源阁的方向走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明朗。
相爷软禁莫如风不是为了她装疯的事,而是为了拿他坊间名气极大的相士身份,来给自己的篡位计划,铺一条顺理成章的路。
莫如风掀着被子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有些辛苦地将左脚套进靴子里,房间的门被打开,灰暗不明的阳光映射进来,项青的脸阴晦得妖冶,莫如风低下头往右脚上再套上靴:“宰相大人比我想象得来的早些。”
项青迈步进来,一头青丝以白玉簪而束,乌黑的发丝行云流水般垂在肩上,美得令人屏息的脸带了一股阴沉。
“如风相士卧床多日,也能知尽天下事,想必也知道我此次来所为何事?”
静谧的屋里,项青的每一个字都如泉溅石壁,清冷而沉着:“本相鲜少有欣赏的人,如风相士便算一个。”
“如风多谢宰相大人的抬爱。”莫如风拉过旁边的椅子,艰难地用双手撑住一点点从床上移坐过去,额鬓间渗出密密的细汗。
项青始终负手而立没有上前帮忙,这样却反让莫如风释然,不像栖情每次都会尽心地扶他,却忘了有时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帮助。
想起栖情,莫如风很自然地说道:“我曾为栖情相过一命,算她的命劫,算她的情缘,而结果是…”
“所托非人。”项青替他说了下去,狭长的眼深深地看着莫如风,有些不明他究竟想说什么。
“是。”
第2卷 妃 陈幽
陈幽
莫如风转动过椅子面对项青,霍然发现门口隐隐露出的裙摆,会意地一笑,紧接着问:“那现下宰相大人,是拿栖情来逼迫我吗?”
门口的裙摆带着颤抖缩了回去。
项青目光清明地看着他,眼中深不可测:“你想听本相说实话?”
“当然,莫非宰相大人不能说实话?”莫如风又瞥了一眼门口,内心也有些不安,不知问这些,对她是好还是坏。
“她是本相的夫人,本相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妻子,去威胁一个…外人。”外人两个字被项青咬得极重。
莫如风终于释然,不令人察觉地松了口气,手指叩了叩椅子的扶手:“就凭宰相大人这一句话,如风愿为大人差遣效命。”
没想到莫如风竟会如此轻易答应他,他没用栖情要挟莫如风,莫如风却以栖情的名义来应承他,心里有一点舒服。
项青冷漠地道:“别在本相面前装师徒情深,你终究是个外人。”
莫如风笑了出来,门外的栖情按捺不住走了进来:“公子…”
项青猛地回过头,视线同栖情相交上,他的眼刹时冰冷:“你什么时候来的?”
栖情只看向莫如风:“市井流传星落皇宫的言论,是公子说的吗?”
“是不是都不紧要了。”他既然答应了为项青做事,那些言论就当是他说的又何妨。
“是我让人传开的,怎样?”项青隐忍着怒气,不等栖情看向他,便拂袖而去。
“栖情,他能做到这份上已是不容易,你别再介怀。”莫如风知道项青的自私在她心里已经深埋,她能想到的,必然只有项青为了自己牺牲了谁……
“如果不是我妄想逃出生天,公子也不用牵扯进来。”栖情心中内疚。
“公子你一向闲云野鹤惯了,怎么受得了相爷那种算计的生活。”
“我愿意就行了,心静在哪都一样。”莫如风开解着她。
栖情说不过他,讷讷地问道:“相爷要公子你做什么?是不是为他日后谋朝篡位正名?”
莫如风重重地点了点头,栖情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不得不蹲下身去,为什么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要陷入这种权利斗争的漩涡中来,贺然是,现在连莫如风亦是……
项青生气了。
栖情能深深地感觉到,思源阁的把守比往日更严,半步踏不进,水苑的门一直开着,而项青已经三天没来了。
像是断了一切的消息,栖情看不到项青,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几次栖情都想去华青苑,人还未踏出水苑就却步了。
“奴才给贤淑夫人请安。”
栖情从小平、小兰的房里走出来,就碰到一个侍从跪在地上:“府里来了客人,相爷让夫人前去伴坐。”
栖情讶异,项青终于肯理她,忽然想起谢盈已出京,他不得已才找自己的吗?
栖情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才跟着侍从离开,还没走进前厅就遇到莫如风,莫如风看到她也是有些愕然,不懂项青葫芦里在卖什么关子。
“来了还不进来,杵在那做什么?”
项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是他冷落她这么多天后,栖情第一次见到他,栖情为自己想到冷落两个字感到无奈。
栖情伸手想去推莫如风,想了想还是独自先进入前厅,项青冷冰冰的视线始终定在她身上。
“相爷传我来…”
栖情还未说完,一个中年人已经从里边迎了出来,精瘦极了的身子,满脸谄媚地朝栖情作揖:“这位就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夫人吧,幽儿,还不过来拜见贤淑夫人。”
栖情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前厅里又步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轻点莲步走到栖情面前:“陈幽见过贤淑夫人。”
“姑娘不必多礼。”栖情说道。
少女微笑着抬起头,面容皎好却不同于谢盈的温婉,她眉目间隐隐露出魅冶,双目狭长,黑如宝石,嘴唇弯而单薄,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妖美。
“贤淑夫人长得真好看。”名唤陈幽的少女甜甜地说道。
栖情容貌本就不属上乘,和她相比更是在其之下,这种赞美,未免太过言不由衷。
栖情不太自在地朝项青看过去,项青这才随手一挥:“这位是陈洪陈将军,这是他的千金陈幽。”
陈洪……
栖情蓦地想起在项青口中听过,他是皇后的叔伯,此番进京是探望龙体安危的,怎么会来宰相府?难道他肯撇弃皇后,为项青所用?
“将军有礼。”栖情不懂陈洪的官阶,只淡淡地施了个礼。
陈幽又上前抓住栖情的手臂亲密地缠在一起:“贤淑夫人,等下吃完饭,我能不能去你的房间跟你聊聊天?”
栖情回以牵强的淡笑:“当然可以。”
这边陈幽同栖情套着近乎,那边莫如风进来,又是同陈洪一番客套寒喧。
项青说道:“陈将军,如风相士,请入席。”
栖情发现膳席用的不是二人一桌的桌几,而是圆桌,山珍海味凌然于上,陈洪一再恭敬地让项青先上坐,陈洪随之在他右手边坐下,莫如风也坐到陈洪旁边。
栖情正要往项青左边坐去,陈幽走在前面咻地坐了下去,栖情愣在原地,陈幽回过来睁着美极的双眼,不解地看着她:“贤淑夫人你怎么不坐?”
陈幽伸手将栖情拉过来,身子却坐得纹丝不动。
栖情朝项青看去,项青瞥了她一眼,便低下头茗去杯中的酒,并不作声。
栖情只能在陈幽身侧坐下来,和项青隔了一个位,莫如风朝她投来稍安勿燥的目光,栖情沉默地低下头。
“贤淑夫人,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陈幽讨好地说道,执筷浏览过一道道菜,不停问栖情这道如何,那道怎样,对各道菜的见解说的头头是道,有些菜竟有药材治疗的功效,栖情也是闻所未闻的。
第2卷 妃 妒火
妒火
“幽儿,你这像什么样子,怎么这般烦扰贤淑夫人。”陈洪坐在那侧,假意斥责道。
“宰相大人杯中都没酒了,还不快斟上。”
“是。”陈幽听话地站起来,端起酒壶满面笑容依向项青,慢慢斟上酒。
那边陈洪又似闲话家常一样说道:“不瞒宰相大人,下官这次进京的确带了一批兵,估计再过几日能抵京。”
“爹,饭桌上就别讲你们那些政事了。”
陈幽放下酒壶,举止优雅地端起酒杯递向项青:“宰相大人,幽儿敬你一杯。”
“陈姑娘多礼。”项青刚要接过杯子,陈幽的手却往后退了退。
栖情偏过脸,淡默地注视着陈幽执杯,亲手将酒杯递到项青唇边,一点点喂了下去,水渍自他白皙的下颌滴下。
栖情抓着筷子的手指一点点紧缩起来,像是百种蚁虫咬噬着心,刚要站起身来准备告退时,莫如风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夫人,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喝这汤羹。”
栖情回过头来,见莫如风正舀了一碗汤隔桌递过来,栖情只好上前接过汤又坐下来。
“咦,莫非如风相士同贤淑夫人是旧识?”陈洪见状凑进来掺了一脚。
莫如风淡淡一笑:“二夫人是我的徒弟。”
陈洪大为惊愕:“原来你们还有这等渊源。”
“是。”
莫如风未与陈洪多说,只是看向对面捧着汤未动的栖情,问道:“怎么不喝,是不是太烫了?”
栖情有些恍神,听到莫如风的问话忙摇了摇头,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就往嘴里倒,烫得个正着,不敢吐出来只能胡乱咽下,烫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栖情看向莫如风很是不解,他怎么舀了这么烫的汤给她,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啊!大人,你捏痛我的手了。”陈幽突然惨起来。
众人错愕地看过去,项青握着杯子,连带陈幽纤细的手在内,一并狠狠地攥了下去,一声破碎,碎片从两人手中掉落下来,夹着一丝血色。
“大人!大人!”陈洪也吓到了,急忙大喊。
项青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才不动声色地放开陈幽的手,她痛得跳到一旁直对着玉手呼气,满脸委屈地问道:“大人你是怎么了?是幽儿侍候得不好吗?”
“陈姑娘又不是宰相府的奴才,不必侍候本相。”项青冷漠地说道,眼中毫无惭愧之情,仿佛刚才抓痛陈幽的根本不是他。
一句话直接把陈幽贬为奴才一等,陈洪明白过来这是做给他看的,见爱女受委屈,陈洪正要发作,却被身边的莫如风拦了下来:“陈姑娘是陈将军的千金,当然不是奴才,依我看,不如先请大夫给陈姑娘看看手上的伤?”
陈洪纯粹是想找个台阶下,听莫如风出来打圆场便忍耐下来,自己的大军还未进京,此时和项青作对于他毫无益处。
项青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个奴才:“还不去请大夫。”
第2卷 妃 心思
心思
“是。”下人立刻往外跑去。
状况急转直下,栖情茫然看着莫如风,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项青忽然说道:“帕子呢?”
栖情一转眼就撞到项青的视线,才明白他是在同自己的说话,连忙掏出了帕子递过去,愕然地发现陈幽递着帕子的手僵在半空,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