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莫如风教你的也不多。”
他嘴角一勾,把风水书扔到一边:“改天本相让刘其给你找几本野史的,这种神神叨叨的书不看也罢。”
栖情刚要说话,又被他打断:“怎么不点香?”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气,他不在的时候她就只在这一方天地?
项青的眼黯了下来。
栖情点上薰香,她记得他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喜好的颜色、喜好的茶水……
恍了神,连项青什么时候贴近自己都没有察觉。
栖情惊了下,想起成亲那晚脸不由得发烫起来,项青靠在桌沿搂过她的身子:“本相已经放了林云。”
他今天过来是特地说这件事的?
栖情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谢过相爷。”
难得看她绽放笑颜,项青心中一动,捧起她的脸亲了下去,心中苦笑,什么时候他想见她都要借着理由了……
“相爷。”
栖情不安地缩着身子,闪躲着他的吻:“天色还早…”
项青哪管这些,纠缠着她一番缠绵,吻密集地落进她的颈间,被根红线膈到,他顺着红线牵出一道明黄的护身符,声音低哑:“以前怎么不曾见你戴过。”
“嗯,在庙里得的。”栖情简短地说着便要收回护身符。
项青却翻过护身符的另一面,赫然见着朱砂染映的姻缘二字,不禁嗤之以鼻:“你跟着相士久了,也学着信这些。”
“相爷不喜欢我摘了便是。”栖情双手拢到脑后要去解线。
项青阻拦下来,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语气难以抑制地扬起来:“戴着就戴着吧,我也没说你什么,是成亲前去求的?”
“嗯…”栖情尴尬地垂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夫人,用饭了。”
欣儿一脚大咧咧地跨了进来,看着桌边拥在一起的人吓了一跳,端着饭菜跪下来:“奴婢不知道相爷在这里,奴婢知错。”
“怎么还没吃饭?”
项青不满地睨她一眼,又看向欣儿手中的饭菜,冷声问:“只有这么一点?”
“不…不是,奴婢还要去端。”欣儿一见到项青双腿就打颤。
“几份饭?”项青问得莫名其妙,盘子里明明只有一副筷子。
“一、一份…”
欣儿见项青脸阴沉下来连忙摇头晃脑:“两、两份!还有一份没端过来!”
项青面色稍霁,欣儿放下饭菜赶忙奔了出去,活像后面有野狗在追一样。
项青这才道:“这个丫环还算机灵。”
他是在担心她身边的人不机灵吗?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多想,栖情还是会闪过这样的念头。
“闷的话多出去走走,没必要一天到晚困在水苑。”项青替她将护身符放进领口内,嘴角还是忍不住泛出笑意。
姻缘、姻缘……
“我可以出宰相府?”栖情没发觉项青开怀的情绪,只是惊讶地问道,她以为嫁作人妇只有在宅院中耗过一辈子。
项青斜睨她一眼:“谁绑着你双手双脚了?想出门就出门。”
“谢相爷。”栖情诚心诚意地感激。
项青眼波一转,又道:“盈儿毕竟是先过门的,宰相府的大小事皆由她掌管,你就当那圣旨是一纸空谈,反正我也不喜欢。”
禹衡封栖情为护国夫人,还赐封号的事,他到底是耿耿于怀的。
“相爷不必解释的。”栖情低下眉眼,声音淡淡地说道,听不出喜怒,好似她早以认命这样的安排,他多说也只是欲盖弥彰。
“我就解释,怎么了?”项青不满了,任她独自坐到桌边提起饭筷,这个丫环怎么这么久都没把饭菜端上来,连个下人都不会做。
“我去看看欣儿。”
不懂他又气什么,栖情迈步往外走,又被项青拉了回来,他将碗筷推到她面前:“你吃。”
“那相爷呢?”栖情愕然道。
项青别开脸避过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道:“在华青苑用过了。”
已经用过了啊……
第1卷 奴 贺将军
隔日栖情便同小惜一起上街游玩,本想去找莫如风询问林云的近况,但她已嫁人男女有别,想想还是没去。
“外面果然比宫里热闹得多。”欣儿在宫中呆得久到忘了热闹是什么,在熙攘里的人流里穿梭有说不出来的开心。
“嗯。”栖情也被摊上的一些小东西吸引,对她们来说,能出来玩一次实在不易。
“夫人,那边有杂耍。”欣儿拉着栖情就走,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几个人高头大马的男人拦住,大白天的几个男人全都喝得满脸通红,醉意浓烈。
欣儿见状就攥着栖情要往后退,栖情却纹丝不动,愣在那儿呆呆地看向其中一人。
“夫人丫头这是往哪走啊,爷陪你们喝两蛊怎么样啊…哈哈哈…”一个男人啮着牙笑,手流氓地朝欣儿身上扯去。
欣儿吓得跳到一边:“你、你们大胆,我家夫人是皇上亲封的二品护国夫人。”
几个男人皆是一愣,然后又全笑起来:“护国夫人上街还不八抬大轿啊,哈哈哈,看到这位爷了吗?他可是贺将军的二哥,还不快叫贺二爷!”
被栖情注视已久的贺力,显然也慢慢认出了栖情,错愕地顿在那儿:“你…你是不是那个臭婆娘?”
真的是那个天天把着大哥银两的大嫂?
再看她身上的穿着,简单却不乏雍容,裙衫质地更是显贵,就是他五妹也穿不了这么好,真过上好日子了?
“二哥。”
年轻俊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栖情见几个男人让出一条道,俊朗的人稳步走过来,一身苍紫的长袍衬得他本来张扬的脸略显老练,几个男人纷纷作揖行礼:“参加贺将军。”
乍然见到栖情,贺然愣在当场,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她不肯褪去。
“贺将军。”栖情同欣儿弯腰施礼,打断了贺然的恍神。
“你还记得这里?”贺然苦笑一声,对别人投来非议的目光视若无睹,灼灼地盯着她。
栖情别开眼,往旁处看去,才发现原来她和欣儿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拐过这条街,往巷子里走一段路便是贺家以前的宅子。
栖情没有说话,一时间氛围凝得有些尴尬,贺然不自然地冲贺力道:“二哥,今天是大哥的生辰,你怎么还喝成这副德行!来人,把这几个酒囊饭袋都给我拖下去。”
眼见兄弟一被贺然手下的人拖走,贺力酒也醒了一大半,震惊地指着栖情问贺然:“真…真是大嫂?不…不对啊,那怎么又成护国夫人了?”
贺然心中有如插进一刺,语气不善地对着身边的下人道:“把二爷带下去。”
闲杂人等都清走了,栖情告辞:“我先走了。”
“等下。”贺然急急地伸手去拦栖情,还没碰到她,她就已经侧到一边,贺然落空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无话。
欣儿也察觉到,这个年轻的将军和夫人之间微妙的关系,静静地杵在一旁没有打扰。
“要去给大哥上柱香吗?”贺然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像样的理由。
栖情摇摇头,她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去给贺飞上香,她嫁的是贺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栖情直接转过头欲走,身后响起贺然凄然的声音:“两年前项青独自回京,我以为你已经遭了不测,那时候我想把项青撕成碎块。”
她为那个人隐瞒贺飞猝死的真相,为那个人追随一条不归路,然而最后呢,还不是项青一个人回来……
第1卷 奴 对她不善
何必再顾念着,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他成了将军,而她成了宰相府的二夫人。
栖情回想起那个在大雨中挥刀断她青丝的少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他们都过不了贺飞那道槛。
以为栖情不愿和他说话,贺然顾自扯开前面的话说道:“大哥的生辰和祭日,我们一家都会来老宅子拜祭。”
“将军重情重义,臣妇佩服。”
见栖情终于开了口,贺然释然地笑了出来:“你还好吗?”
连问话时,年轻的脸上都是小心翼翼,似极了那个在她身后跟进跟出,以她为天的少年……
栖情没有回答,毅然离去,身子更比从前消形,她现在连话也愿和他说了吗?
贺然渐渐咬牙,项青!杀兄夺嫂之仇他总有一天会报的。
遇见贺然后,栖情也无心再逛下去,匆匆买了几本书便和欣儿回了宰相府。
路过华青苑,两个侍卫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出来,那人背上尽数是鞭伤,血穿透一身,整张脸灰败如死。
“呕——”欣儿见状差点呕吐出来,一手捂住嘴转过头去。
“见过贤淑夫人。”两个侍卫把人一扔,跪下来给栖情请安。
栖情不安地看着那个被随意扔到地上的男子,差点冲上去扶他,咬着唇忍住了:“你们起吧,他是?”
“是个办事不利的奴才,把相爷的事搞砸了。”侍卫轻描淡写地禀报,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然。
一个温婉优雅的身影从苑中走出:“你们且慢走,我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待会儿…”
栖情错愕地看着谢盈,她显然也发现了栖情,握着药瓶的手一紧,话也没有说得下去,青着脸弯腰盈盈一福:“贤淑夫人万安。”
栖情对谢盈有着说不出来的局促,待看到她冲自己怒视时才道:“请起。”
给她摆护国夫人的架子?
谢盈冷眼瞪过栖情之后,一转态度,温和看向那个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男子,把药瓶递给旁边的侍卫:“待会儿记得抬他去百草堂医治,这些碎银子给他治病,你们回来后我另有赏赐。”
“大夫人菩萨心肠,奴才自当尽心尽力。”一听有赏赐,两个侍卫声音都高了八分,跪得格外响亮。
原来还是和从前一样,谢盈会在项青身后一个又一个地救人。
欣儿站在栖情身后低语:“这大夫人看起来挺心善的。”
“菩萨心肠有什么用,一样会救到不该救的人。”谢盈冷言脱口而出,一双美目斜睨着栖情。
的确,她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一切,不得不说是因为谢盈当年一救,可若她不曾来过京城、不曾挡过项青的马车…也许现今的局面都不会出现。
栖情不想与她争执,亦不想去特意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低头欲离去,谢盈又开了口:“奴才就是奴才,当到主子都一个德行。”
欣儿被震得嘴张老大,连她都知道二夫人出身以前是个奴才,用得着这么刻薄吗?
“盈儿,我那块砚…”
项青闻声寻来,看到地上伤痕累累的男子眉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做事的,现在还没拖出去。”
“奴才们立刻下去。”侍卫忙不迭地拖起男子就走,男子的身体擦过地面疼得睁开眼,浑浊的眼里血丝明显。
栖情心被狠狠扯着,眼睁睁看着那男子痛苦地挣扎,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忽闻项青说道:“扶他出去。”
第1卷 奴 你还恨我吗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互看一眼,聪明地什么都没问,改拖为扛,扶男子走了出去。
“好了,都还杵这里做什么?”
项青瞥了一眼栖情,没等她和欣儿行礼就问谢盈:“我昨日拿回来的那块砚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了。”
“我就放在床头那个柜子上啊。”
谢盈同项青相偕离去,声音渐悄。
欣儿噘了噘嘴,不乐意地道:“相爷就只顾着大夫人,都没和夫人你说上话。”
“他顾着了。”
“啊?”
他真得顾着了,他还记得她被鞭策的过去,他顾虑到她的感受已经够了。
入夜,栖情一人躺在床上看着今天买来的书,当时她没怎么挑,才发现也略识一些字的欣儿,尽给她挑了悲春悯秋的闺怨诗词册。
这个欣儿,还嫌她平时不够闷吗?
栖情把书放到一旁,起床去拿莫如风送给她的风水书,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声响极大,栖情惊了一跳,怀抱着书,呆呆地看着内室转弯处的屏风,待看清来的人是项青时才松了口气。
项青散着一头青丝,只在单衣外披着一件白狐袄,一双如玉脂白的赤足上沾着些许泥土,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狼狈。
栖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径自坐到床边,把床头的帕子拿起来就擦脚,带点泄愤意味,擦得烦了又把帕子往地上一扔。
栖情看不过去,执起另一条帕子,蹲到项青身下替他擦着脚上的污泥,项青一把拉起她搂入怀中,压着她双双滚到床第间,亲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相爷?”栖情处处闪躲,项青看起来很是失常。
项青掐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你说,你是不是还恨我?”
栖情眸光别到旁处:“相爷是指什么?”
“当日我把你孤身一人抛在边塞国,你是不是还恨?”项青声音沉沉的,带着无尽的魅惑。
为什么她总是逃不脱陈年旧事的纠缠。
“相爷,那都过去了。”栖情推开他的臂膀,想要坐起来又被压下。
项青皱起眉:“你心中没有我是不是?”
相比其性情乖张暴戾的项青,面对现在这样的他,栖情更生怕意:“我已经嫁给相爷了。”
“本相只问你心中有没有我?”项青重复地问道。
栖情躺在他身下不知所措地看着别处,项青又道:“没有对不对?”
“相爷一定要我回答吗?”不想再逃避,栖情认真地迎上他的视线。
项青怔了半晌,忽然别过头去:“不用了,睡吧。”
他不敢问,他一直以为对她了若指掌,她的心思早已跃然纸上一眼看透。
今日通过调查才获悉她这两年的行踪。
她在边塞国军中被莫如风救出来后求生意志全无,是莫如风寸步不离地照料她,日日夜夜相陪,她才好转过来,随后便为自己改名无忧……
她陪莫如风四处游历相命治病,笑容用尽了一辈子的。
他真得恨,他把那个前去调查的奴才狠狠地鞭打了一顿,才慢慢悄下那一股疯长的心思,嫉妒到恨。
“相爷,你到底怎么了?”栖情坐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汗意。
项青抱着她躺回床上,拢过被子盖上:“没什么,做噩梦了。”
如果不是噩梦,他又怎么会冲动到睡到半夜来找她。
第1卷 奴 散心
历经过那样一场劫数,他和她都变了,他夜夜被噩梦所扰已是不堪,她的心中又怎么会再有他……
可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栖情又一次在项青的呓语中醒来,睁着睡意朦胧的眼,推了推身边的项青:“相爷,我在这里。”
项青却一把推掉她的手,闭着眼仍是声声念着栖情、栖情……
他每天都会做噩梦吗?
等叫醒项青,窗外天色慢慢亮起来,栖情也睡不下去了,起来侍候他穿衣:“相爷昨晚没把官服带过来,一会儿再换上。”
“让你的丫环去华青苑取过来。”
项青随意说道,见栖情的手一滞,语气自己都不发觉地放柔:“今天不上朝了。”
栖情安静地继续替他穿戴,项青见状双唇不乐意地抿起来:“怎么不问本相要做什么?”
栖情被问愣了,这问话听起来怪怪的,栖情顺他的话问道:“相爷要做什么去?”
“去郊外走走。”
一句话把栖情噎在那儿,怎么看,项青都不会是那种会去郊外走走散心的人,大概是有要事办,可他的要事…不就是和皇上争权夺势。
“一起去。”
项青出乎意料地撂下一句,栖情忙摇头:“我不去了。”
项青的眉立刻拧起来,冷冷地道:“我有征问你意见?”
“……”栖情沉默了。
是,他只是发下命令,不是在询问她去不去,所以栖情被项青拖上了马车,一路往京城郊外西行。
临近岁末,郊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赏的地方,项青本来就是心血来潮,再见到郊外一片绿草枯黄、树木干枝无叶、才知道自己提了个非常糟的提议。
栖情从车上下来,面对此情此景一点都没惊讶,项青睨她一眼:“早知道会是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