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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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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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夫人了——”后方,突起急声高呼。他闻声转头,正见一道玄黑色身影从不远之外朝前奔来,怀中的女子满身鲜血,只有那双微微阖起的眼眸,半透微光,形成了修罗场里唯一的暖色。
  什么辛苦,劳累,怨言,怒气,瞬时间就被胸口突起的疼痛吞噬。楚桐放下剑,直冲向那道玄黑色身影,视线却尽数被他怀中的人吸引,瞳色暗沉如夜,凝视在那仍从她口中汹涌而出的口口鲜血上。
  “宜家……”想要抢过那具正渐失生气的身体,“……是谁伤了你?”
  “……为什么……这样……”白细的手揪上玄黑色的衣袖,在那一口一口溢出的鲜红中颤抖喃喃,“……安羿……”
  一瞬间,楚桐如遭雷击,不好的预感如同藤蔓从心底攀爬上来,爬满周身每条血脉。
  伸出的手,不自觉停在半空——她知道了什么?
  趁这一分神,她已被抱离原地,以更快的速度往边川城中奔去。
  “祈阳!”楚桐反应过来,飞身追上,“把她给我!”
  “让开!”双手不得抽出,只得向追来的人投去一记警告,“别拦我路!”
  “你没看到她在吐血吗?”情急之下,再顾不得君臣之礼,“她在吐血啊!吐血啊!”她会死的!
  “你……”没空多理拦路的人,当机立断把怀中女子放下,将那具虚软的身躯抱在怀里,将层层不息的真气缓缓注入,一遍又一遍。
  可是怀中人口中疾奔而出的血液,却依旧绵延不断。浓浓的不甘溅落在地,覆满于心,祈阳摇首,努力驱散眼前的幻境。
  为什么还在吐血?为什么不停下?!祈阳压抑住胸口涌动的血气,视野中弥漫的幻象越来越深。
  立在一旁,却插不上手,楚桐深吸气,神智近乎发狂。
  “姑娘!”星火疾影翻飞,跟了上来,望见这血流不止的场面,霎时间也惊得噤了声。
  “星火!”楚桐突然转身,疾唤住那脸色正阴沉下来,杀意泛滥的男子,“药呢?出城之前,安广交予你的药呢?!”
  “我去准备!”隐忍下心下汹涌的杀气,翻身一跃,奔向边川城中。
  “宜家——”楚桐揽臂,想要抱起已经虚脱的人儿,“别怕,我带你去找秦先生……”
  “滚开!”祈阳大力挥袖,将楚桐掀落至旁,凌厉的一眼扫过,“找秦自余?来得及吗?”
  “那要如何?难道眼睁睁看她死?!”
  “……安羿……”撑着最后一抹意识,又有一声低唤从染血的唇瓣逸出。
  “……安羿……安……”
  祈阳俯身,抓住她躁动不安的手:“夏宜家,不要再叫了!”这一声带着三分警告、三分恐惧、三分沉痛,还有一分心疼,一字一句,轻轻地破碎了黑夜。
  “安羿……”
  “夏宜家!我命令你不要再喊了!”
  “……不……安……血……”
  “宜家……”这一句唤是彻底的轻柔,隐含了无奈和痛苦担忧,“宜家,算我求你……不要再喊了……”
  “不……”
  狠狠地一咬牙,手掌高举,朝她肩后使力一劈。怀中的身躯,瞬间软倒,彻底靠入他的的怀里。
  祈阳圈紧靠在他怀中的身躯,心里的味道杂陈不清——明知只要心不念他,便不会心痛,却为什么还要自找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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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浮沉沉,飘乎不定的意识中,耳边似乎很是喧闹。眼皮重得要死,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睁不开。身子轻飘飘的,如同躺在云絮里,飘浮在天上。耳边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我竖起耳朵,想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秒钟,意识才渐渐有些沉淀。
  头突然被人抬起,有熟悉又陌生的苦药味靠近唇边,我蓦地一惊,闭紧唇一口也不愿喝。
  就是这些药,就是这些药!我每次身体一不'炫'舒'书'服'网',喝的便都是这些!他们瞒着我,却一直都在用这种东西来维持我这个从安羿那里得到的生命!
  “……张嘴。”
  我无意识地摇头,表示心底的抗拒。
  “夏宜家!”尾音刚落,便有温热的唇压上我的,苦味漫漫的药汁,缓缓从他口中辅入,一点一点地送入我的腹中。
  努力抬手,一拳一拳地打在那人的身上。我不喝!不喝不喝不喝!这条命,我不要了,我要亲自下地府去,我要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要……用命来换我?
  “祈阳,你干什么?”最后一口药汁入腹,耳旁便突起尖厉的怒喝。
  “我干什么?该问你们做了什么才对?”身子被放平到床上,柔软的被褥盖到颈间,“你们究竟瞒了她什么?!她赌气到连命都不要!从头到尾,一直一直都在叫安羿的名字!”
  “我们……”
  “……楚桐,”强撑起眼睛,眯眼承受那挤入眼缝的强烈天光,“楚桐……”
  “宜家,我在。”紫色身影冲上,紧抓住我从被中伸出的手,“我在这里。”
  “楚桐……”撑着微弱的气息,视线模糊地盯在他面上,“楚桐……为什么不拦着他?”
  “拦着……他?”楚桐有些怔然。
  “原来……我欠他的……有那么那么多……他不只是在五丈崖上,救了我的性命,原来……在那之前,他已经用他的命……换了……换了我的性命……”
  “宜家……”他犹疑着,“你知道了什么?”
  “我的血……”我喘气启声,“我的血……竟是他的……难怪你们都说,我一神一行……都那么像他……”我望着他僵硬的表情,突然一勾唇角,微微笑起,“怎么……怎么可能不像呢?我身上流着的,可尽是从他身上流来的血……”
  “宜家……”手上的力道骤紧,“你听我说……”
  “……为什么……三年了……你们一字一语都不肯告诉我……若不是……”冷空气入喉,我不禁猛咳几声,“若不是……若不是原寂轩说了,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先是莫名地嗜睡,再是淋一点雨便引起的高烧,接着……接着是头晕,失明……最后……最后心痛,痛到生不如死……这全是那一场换血带来的,是不是?”
  “宜家……”
  “楚桐……”忍着心头再起的剧痛,一字一句开口,“我好想……好想好想见他……”
  “不准你去见他!”身体被一双铁臂抢过,祈阳冷着脸,在我耳边沉沉出声,“夏宜家,不准再说去见安羿这样的话!”
  “宜家……”楚桐的声音莫名地有些发颤,“其实——”
  “夏宜家!”深红色的房门倏地被踢开,蓝青色的娇俏身影疾冲而入,“出事了!”
  “苏璃晓!”楚桐霍然起身,扯过苏璃晓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拖,“你就不能有一天不大喊大叫?!”
  “你就不能有一天不对我吼吗?!”甩开那双拦住她的手,急切的目光射来,“夏宜家,钟倾……钟倾如不行了!”
  第二次晴天霹雳,就这样匆忙打来,我几乎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秋风撩动布帘,发出沉闷的低响,房内一片寂静。
  “晓晓……”我勾起眉角,想要变化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百般努力之下却依旧是一脸僵直,“晓晓……怎么会这样?”
  “我刚刚把孩子送去……结果……结果就看到……”
  “不!不可能的,辜羽锡如何会看着她死?!”
  我支起身子,想要从床上爬起身,身子虚软,却如同柳絮随风一歪,跌落床榻。
  “祈阳,”顺势扯过身边离我最近那人的衣袖,转目转望,哀泣地望进那人的眼,“我求你,带我去看看。”
  或许是触到我首次不带冷洌的眼神,或许是因我眼中的哀泣而动容,他平稳的眉稍颤:“……你的身体……”
  我摇首,一咬牙冲破迷蒙在眼前的幻境,缓缓地、缓缓地攒起眼眉、抿起唇角:“我必须……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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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疏的灯影里,男子淡雅的面容上,不见一丝表情。
  面前娴静人的眼脸已经紧闭,余留下唇边荡漾的那抹笑意,美得如画。
  “……羽锡……能死在你怀里,我已无憾。”
  血流不止,血流不止啊……就是说痛如骨髓,藤蔓探入心壁,也是这般感觉。
  “真的走了?走了吗……”他握紧那人的手,想要护住她最后的一道体温。
  我站在灯影里,怅怅而停——到头来,我想要护的,终究是护不住。临到鬼门关之时,最后走的那人,却总不是我。
  产后大出血……大出血……就算是在以后以后的那一个时代,也一样是难以救活的吧……
  我低下头,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床幔薄如蝉翼,如轻烟一层,将一切笼的朦胧,连带着床上躺着的那人,镶进完美的画境。
  只是,若还有呼吸,那该多好……
  “辜兄。”细如蚊声,”我想……我还是当你是辜羽锡,原寂初那一个名字,与我有着国家的界限,太过太过遥远……”
  “宜家姑娘,”优雅的背影挺直,却没有转过身,“恕辜某不能多加招待。”
  室内骤沉,默然一片,清淡的熏香渐渐减淡了轻浓的血腥之气。
  “哇——”尖厉的哭声意外地打破沉静。
  我走过去,抱起放在钟倾如手边的孩子,放到手中柔声哄着。
  “宜家姑娘,我想带倾如走。”
  “……好。”
  “倾如死前,一直说要谢谢你,这个孩子……你帮他取个名字吧。”
  低头怜爱地望着怀中打着哈欠的小小婴孩:“这个孩子是朝祈长孙,大名……应该交予皇上来取。小名……”
  我抬头,仰望向天边暗沉的乌云,心头的阴郁愈发散不尽。
  “这个孩子……就叫痛痛吧。”
  “……痛痛?”
  怀中的婴孩打着小拳头,几欲想伸到自己小小的嘴边。
  “就叫痛痛吧。他出生的这一天,我们每个人……都太痛太痛。”
  “羽锡……”放下孩子,步履沉沉地走近,“我知道如今不该再说什么事让你分神,但是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姑娘请说。”他未转身,沙哑声音里的清雅之气却并未受挫,“刀山火海,只要姑娘提出,辜某万死不辞。”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雨墨山雨(上)

  天家小名二三事
  绢水榭中的桐木长椅上,坐着正悠闲自得的温润男子,明黄龙袍如云散开,天家气势,浑然天成。榭内外站满太监与宫女,大批人马环绕着凉亭。帘子轻掀,娇美的宫女持着香茗走入。
  九月,正正是天凉好个秋。
  “皇叔叔!”
  “皇叔叔!”
  两个稚嫩的童音一前一后,不差毫分地直掀开榭边的纱帘鱼贯而入。
  左右听见这两道声音,都蓦地一惊,个个缩头缩脑,聪明一点的,更是迅速闪到一旁。
  “皇叔叔——臭丫头,我先喊的,该让我先说!”
  “臭小子,你是哥哥我是妹妹,该让我先说!”
  正在品茗的天子,听见这争得不可开交的童音,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香茗,原本儒雅的神态,瞬间转为惊慌,甚至有些惧怕。
  “皇叔叔!”
  斯文的脸庞抬起,深深吸气,按捺着想溜走的冲动,硬挤出笑容来。
  “朕的小祖宗啊,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叔叔了不是?”一手捞起一个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脸上的笑容违心地堆满。
  “几个时辰?”
  “皇叔叔,你的算术真差。我们出宫十几天刚刚才回来,哪里才有几个时辰没见?”
  一滴冷汗从额角滴下,某人干笑两声,眼角却瞄向一旁立着的随侍太监,从齿间极其小声地问:“十几天?……有吗?”
  德全立在一旁,笑得脸都僵了,脑袋却还没忘自己回话的使命,坚持不懈地点了几个来回。
  某人继续干笑,心里却更是郁闷——没这两个小祖宗在的日子都过得特别地快啊……
  “皇叔叔……”小祖宗之一猛一叉腰,“你不要忽略我们!”
  “没有啊,没有啊,”某人的笑比哭还难看,“叔叔在听,在听——”拼命点头,“很认真很认真地听!”
  “皇叔叔,”小祖宗之较长者忿忿发话,“刚刚疼疼说,我从母妃肚子里出来时让她很痛很痛,所以我的小名才会叫痛痛!”
  某人干笑:“这个……不太清楚耶……”
  小祖宗之较幼者拔指一伸:“就是这样,回宫之前晓晓姨亲口说的!”
  “才不是!”
  “就是!”
  “才不——”
  两相扭打,身边的太监宫女自觉退让,生怕殃及池鱼。
  “停——”好不容易躲过几只小小拳头,抓住了一丝缝隙插入话头。
  “嗯?”打得正欢的两小孩,不屑地望过来,异口同声道,“你好吵!”
  “先听我说……”以柔和的声音抚平躁动的气氛,皮笑肉不笑地转向右侧,“你有没有问过妹妹为什么她要叫疼疼吗?”
  “呃……?”聪明的小脑袋一点即通,当即不由分说地叉腰一指,“你为什么要叫疼疼?”
  撇撇小嘴,不甘地回瞪:“凉苏姑姑说了,是因为母妃好疼好疼我,所以才会叫我疼疼!”
  “才不是,你说谎!”人说男孩子要肚纳百川,可是在某小孩的心中那简直就等同于废话,“如果你母妃疼你,又怎么会不要你?!”
  “我才没说谎!”
  “说了!”
  “没有!”
  “说了!”
  四只小小拳头再度猛挥,连带着荡在空中的四只小蹄,龇牙咧嘴地加入战局。
  我闪——我闪——我闪——德全聪明地带着众人猛闪,却独独忽略了那一位此时正被充作战场的悲惨角色。小拳小蹄,就这样毫无意外地,齐齐袭上某张唯持着僵硬笑容的脸孔。
  “来人啊!护驾护驾!”凄厉的惨叫声,引得众人伸颈而望,半秒之后,再齐声叹气——就知道会这样。
  “皇上——”德全连滚带爬地奔上,声色欲泣,只差没有真的流下眼泪了,“让奴才给你包扎——”
  “对,包扎包扎!”双手齐动,将坐于膝上的两只烫手山芋丢下,瞅准亭外便是几个大步冲出。
  “皇上——”背后紧紧跟来一人,“您别走那么快,小心摔了……”
  “……”再走几步,确定好绝对的安全距离,再急刹住车,悄悄地瞅向后一眼,“……没追来吧?”
  “皇上放心,”德全抹一把额上的细汗,再悄悄出声,“没追来没追来……”
  “……马上给我把那两个家伙打包,送到广泓王府去!”
  “皇上……”德全立在当口,迟疑着没有动作。
  “怎么还不去?”
  “……皇上,”颤颤抬眼,“两个小祖宗刚刚从广泓王府回来……这又送去恐怕……”
  “怕什么?!”急急剁脚,“要你送就送,啰嗦那么多干嘛?”
  “是……”伸手召来一边经过的小太监,凑到耳边交待了几句耳语。
  “……德全!”某人不耐地出声,“说什么那么久?还要朕等你?!”
  “皇上恕罪,”颤颤地过来,垂首回声,“我顺便多交待了他们要去宣武门迎接广泓王爷……”
  “广泓王爷?”再聪明的人,也有他脑子不灵的那一个时候,“为什么?”
  德全自信满满,开始不负厚望地絮叨:“依奴才的经验看,不出两个时辰,广泓王爷必定会杀到您的太元宫,骂您不顾亲情,说您不解情意,责怪您害得他与广泓王妃夫妻不能同寝,扰得他家无宁日,害得他鸡犬不宁,烦不胜烦……”
  一连串的形容词暂时告一段落,德全得意地睁开眼,想从天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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