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操办了丧事,贾政子肜在灵前拜别,子腾告假扶灵难归。子肜虽是伤心,但也知道比不上父亲哥哥的十分之一,为哥哥准备了许多药随身带着,又嘱咐人小心伺候,还时不时回门操心父亲的身体,弄得张夫人都说她这样经常地回娘家,仔细婆婆那里不好说话。
子肜热孝,府中其它事务还帮着,贾敏的婚事就不沾手了。虽说如此,还是给贾敏添了妆,拣了贵重的又看着精细素数的首饰,外加几幅字画,交给了太太,其中,自然有那个贾敏喜欢的碧玉簪。子肜无意当中探知了贾敏对这套簪子的执念,对于这些东西子肜虽也很喜欢,但还未到非要拥有不可的地步,自从开了新庙珠宝,子肜看得多了也拥有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况且那是林妹妹的娘喜欢的东西,不如就称了她的意。这虽与礼有点不合,但想到贾敏是太太的心肝疙瘩,太太只有喜欢的份,必定不会责怪,也就送出去了。果然,太太见了这东西,嘴上虽然说了两句,还是高兴地收下来了。太太又和她说了几句给妹妹选人的事,子肜本不欲多嘴,省得以后万一有个什么吃挂落,但忽然想起现在贾敏身边的大丫鬟夏麻,这个人看着不太安分,又是从榴院出去的,如果做了陪嫁,万一弄出些什么花样,牵连了自己反倒不美。于是笑着对太太说,“太太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媳妇哪懂这些。不过跟着太太学点本事。大姑娘身边跟着的人自要经过太太的法眼的,不过媳妇想着总要年纪相当的才好。姑娘身边的夏麻原本在榴院时媳妇就打算放出去来着,只是姑娘喜欢她硬是讨了去,看她这几年服侍姑娘没出什么大差错,媳妇才放了心。不过瞧着岁数太大了些,跟着姑娘出门子怕是不妥当了。”太太也觉得此话甚善。
转天,太太找来了贾敏,把子肜给的添妆给她一一过目。果不其然,贾敏看到那套九支的连环碧玉朝凤簪脸色就变了,忽晴忽阴几番变化,最后总化作一声叹息,现在想来,平心而论,这二嫂子待她是不错的,只是她总觉得二嫂子闺训女诫上有亏,太容不得人了,这么多年来哥哥身边一个解闷的人也没有,哪怕有孕时也霸着哥哥,哥哥真是太可怜了。只是哥哥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从小就被二嫂子捏在手里,有什么总想着二嫂子,真叫人替他气不来。这二嫂子怎么也不知道报之以榧呢。
贾敏这样一个小姑娘,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这些情爱,又哪知心心相印,一生一世一双人,中间插不进别人。只待等她懂时,却已痛彻心肺。现在的她只知道那些个闺论三从四德,况且那和尚的话太太只说与了几位爷听,老爷又严令各位守口,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怎会说与她知晓,虽有偶闻太太不许丫鬟顽皮,但凡听到了也只能当没听到,所以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子肜不贤惠。因此虽知道子肜伸出了橄榄枝,却在心里总也不接受。
太太这样精明的人,哪有看不出这姑嫂之间有点隔阂的?只是子肜做得不错,她也挑不出理来,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哪里想得到这大姑娘是太心疼她二哥了,别说太太了,就是子肜也是模模糊糊的。这时太太只有劝慰:“这姑娘出了阁,虽说是别人家的人了,但也总要娘家帮衬着,这夫家有些不开眼的才不敢欺负上头。如今这府里,老爷和我虽疼你,但总年纪大了,将来你总要靠着哥哥嫂子的。你的哥哥嫂子也是疼你的,外面的事可以让哥哥照拂,而有些事还是嫂子说得上话。你大嫂子去了,以后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只你那二嫂子,我看这么多年也是疼你的,你也要念她的好。以往就算是有哪里不对付,看着她现在的一片心意,也都揭了过去吧。”
贾敏垂目称是,又粘着太太撒了会儿娇,才又说正事,这回子是和她翻说陪嫁的人口。当下说到了夏麻,依着太太的说法,这夏麻年岁大了,早该放出去了,因顾念姑娘喜欢,而这人看着又是个伶俐的,所以就一直留着了。现在姑娘要出嫁了,就说是陪嫁丫鬟,又是岁数实在不像话,没得再耽误她了,就当是行善,看着她照顾姑娘多年,一定给她挑个好的,就是她岁数大了几岁,也有太太做主给她脸面。
别说,敏感的人就是敏感,大姑娘一听这话,就想是不是子肜在太太面前说过什么?太太不知其意,以为这也是子肜为着贾敏考虑,因该叫贾敏更念着子肜的好,也就应承下来了,她哪想到这大姑娘在这事上面的想法根本不是和她一个回路的。贾敏心下又有气了,这二嫂子的心眼子还不是一点点地小,这夏麻早几年就给了她,没想到现在还在惦记着,还把手伸到了她这边来,罢了罢了,我既然护了她,就要护她到底,况夏麻也求着要跟着自己出门子,就依着她吧。当下贾敏就与太太说了舍不得夏麻,况身边也要个年纪大一点的压压阵脚,太太看着她实在坚持,也就罢了。
转眼就到了九月,贾敏的好日子越发近了。果然是有钱好办事,大姑娘的嫁妆早已料理得当,连那房里家具都是一溜的紫檀,因想着姑爷是南边的人,所以也打的是精巧的南边样式。一应嫁娶的礼节都已走得差不多了,只等铺房和亲迎了。
而姑爷林如海虽祖籍扬州,父母早丧,但也是世代为官的,在京中也有房产,只不过原先主子都在南边,这边空置了。早在如海进京赶考时管家已经安排人来打扫,更别说如海得中探花点为翰林编修,留在京中做官,接着又要娶亲,当然要房屋翻新了。好在这老管家是个能干的,又是当年林老爷身边得力忠心的,对于现在的林老爷当初的小少爷更是上心费力,一切料理得妥妥当当,只等着太太过门。因要照顾如海起居,加上太太还等到了及笄才能圆房,所以老管家禀了如海把留在南边的几个妾侍也接了过来。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在一片喧闹爆竹声中,荣府大姑娘贾敏被抬出了门。
正文 43 续弦
贾敏终于和林如海成亲了。子肜还在热孝中,所以并没有出面,只是在心中祝福,希望他们能有个幸福的未来。待得三朝回门,看着如海贾敏夫妻俩互相爱护的样子,他们应该是互相喜欢的吧。
府里并没有太平许久,这日晚饭后,子肜正在和贾政一起逗弄珠儿。珠儿已经五个月大了,已经会认人了也会翻身了。珠儿裹着个薄棉布衫子,两个白嫩嫩的小肉脚丫子套着小白袜子,并未穿鞋,正躺在榻子上舞动手脚呢。贾政就喜欢玩他肉肉的脚丫子,嫌隔着袜子玩起来不过瘾,当下就把袜子扯了去,看着这小肉球,脚面上还有五个肉坑,整个脚放在手里还没有手掌心长,一蹬一蹬的,煞是可爱。贾政实在忍不住了,把这小疙瘩似的脚趾含进嘴里轻轻的咬着,逗得珠儿笑得咯咯的。
这边正玩得起劲,院子里有人说话,说是大房贾姨娘怕是要生了。今儿贾赦还在当差,大房现在也没人主事。子肜忙让人去回了太太,又让稳婆赶紧去伺候,自己也收拾了前去看着。这本当不该她去的,且她还在孝中,只是现在实在没人,总不能让太太去看着吧。这边让贾政早点安歇,又吩咐奶娘好好看着珠儿,子肜就过了东院。稳婆已经进去接生了,水啊什么的也准备妥当,子肜也就坐着等着。一会儿,太太那里也让人传信过来,说是已经出门请太医过来坐镇了,也给贾赦送信去了,只是天色已晚怕是消息送不进去,只能让人给他留言,明儿一早再派人去,这边就有劳二奶奶了,二奶奶辛苦了。子肜是肃立着听话儿的,等婆子说完了,子肜还行礼说不辛苦,不敢当太太的话,等着婆子出去了,子肜才坐下。
一夜的等待,子肜也是困乏得很,来了这世,子肜没怎么熬过夜,也没怎么值过通宵夜班,身上已经不习惯了。而屋里的贾姨娘经过一夜的挣命,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看着大小都安好,也交待了后续,子肜吩咐赏了稳婆,自去太太那边请安报信。太太听说又得一男孙,大为开怀,一迭声的赏,也让子肜好好回房休息,这两天不用过来请安了。子肜回屋自是一顿好睡。
因是庶子,所以也没办满月酒,只是家里人热闹一回,子肜当然还是回避的。至此,书中只露个一两面的路人贾琮也来到了世上。
又是一年春天,大奶奶高氏已经去了快一年了,贾府情理已到,老爷太太开始商量给大爷续弦的事,这事由不得子肜这个小媳妇多嘴,况她还在孝中,子肜也就乐意做个隐形人,除了按着太太的规矩料理家务,其他并不作理会。只是听着一个邢字入了耳朵,子肜心里一抖,这个大配角终于要上场了。
转眼快到了四月十五,珠儿的抓周礼都安排妥当了。子肜这个做娘的也是很兴奋,虽然知道当不得真,但还是想知道这儿子会耍什么宝。她还记得当初贾瑚抓了支笔,可把代善乐坏了,就是前些日子三月初九贾琏周岁抓了个小算盘,老爷虽然没有拍桌子却也是面色不好看。
正日子这天,吃酒时子肜并没有露面,她的娘家人也一个没来,只是让下人送了礼。等到把珠儿抱出去要抓周了,子肜才通身素衣不沾脂粉只带了几个银饰出了来。在老爷太太跟前行了礼,让奶娘把珠儿放在专门准备的案子上。案子周边堆了一圈各式各样的物件,从书、笔、小木剑、小秤、小算盘、小元宝、小官印、胭脂、包子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珠儿被放在案子当间儿,看着身周的物件,咧开小嘴笑得开心,扭着屁屁爬了几下看没人管他,就越加高兴了,只见他四下看了看,咯咯笑着的冲着放书册那里爬了去,然后一把抓起那本论语笑得越加开心了,在宾客的一阵欢呼中珠儿还未罢手,又顺手抓起了一把小木剑,接着又要把论语往嘴里送。旁边的礼仪婆子不失时机地唱了礼:“小哥儿文武双全,将来定是雄才伟略。”一时间,众人纷纷道贺,老爷笑着捋着胡子,客气了几句,太太当下就让人抱过了珠儿,笑得眯了眼睛。
子肜也是开心,不过她的开心与旁人不同,她是想起了珠儿抓这两样东西的大概由头,正在那里乐和着呢。小孩子这般大小的时候都对一些他们自己能弄出声来的东西感兴趣,上一世她的儿女这般大就是这样,给他们玩具不玩,偏偏爱撕扯她的书,听到那嘶啦嘶啦的声音就笑得特欢。现在珠儿也是这样,她窝在房里看账时珠儿就对她的账本子特别感兴趣,险险撕了她好几本,因重抄麻烦,她就不让珠儿碰了。现在在这儿看到和账本子长得差不多的论语,珠儿怎会放过?而那个小木剑又离书本子不远,虽是个玩物儿却做得实在精巧漂亮,上面又镶着各色宝石珠子,五颜六色的。小孩子最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况又离书本子近,所以珠儿顺手拿起来了吧?
一场抓周皆大欢喜,京城也又开始说荣府二房的少爷长得聪明可爱,又抓了个文武双全,且看他日后如何,看来,到哪儿都少不了传闻八卦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贾政回屋说,贾赦续弦的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选了一个京中小官嫡出的大姑娘。这大姑娘并没有什么在外的名声,着人打听了,说是个老实听话的,未见有什么才干,相貌也不怎么出众,家中也不见怎么富裕,看来嫁妆也不见得丰厚。子肜虽对这个邢氏作续弦早已意料之中,但是还是免不了好奇,凭她的那些条件,怎么会入得了老爷太太的法眼的?
贾政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给子肜解惑。原来在老爷看来,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不需要靠结亲来互相扶持,儿子能干,只要行事谨慎一心为圣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此其一也。现在的亲家史王二家都在朝堂上有些分量,特别是王家,后辈出色,就是大姑爷林如海也是看着有出息的,这样已经可以了,如再与豪门结亲,在当今局势下不免太过瞩目,也有结党之嫌,此其二也。现在贾赦两嫡子病弱幼小,若与大户结亲,续弦倚仗家势,或许会暗中欺凌前妻嫡子,甚至可能为其将来亲生子女谋划权势,造成府内争斗,家庭不和,更甚有性命之忧,此其三也。综上所述,莫若择一老实本分的,照顾好丈夫,不错了规矩就好,并不指望聪明能干。至于子女,若瑚儿琏儿照应得当,也尽够了。
一番话下来,子肜禁不住咂舌,到底是战斗在战争前沿的人精,连继娶个儿媳妇不光考虑宅斗,还要考虑政治斗争。这也是现在的贾政贾赦能干,不需要靠联姻。但原著中又是为何?避免宅斗吗?所以后来贾珍的续弦也有一样的标准选了尤氏?子肜还在考虑这些,一抬眼撞见了贾政对她是笑非笑,明白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忙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起陪着儿子玩。
就这样,荣府向邢家提亲。那邢家哪有不同意的,欢天喜地的,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当下定下了日期,下半年成亲。因考虑到邢家的家底,时间又紧,怕其为嫁妆抛费,言明姑娘的嫁妆不用太过厚重,上心即可,而聘礼并未因其是续弦而简慢。至于铺房之礼倒叫太太有些为难,按礼法是该女方准备婚房中的家具的,管吧,有点越了礼,不管吧,又怕儿子住得不舒服。思来想去,还是儿子要紧,从小锦衣玉食的,怎么能让他在住上受委屈。她就是不相信那小门小户能打出什么好的家具,没得委屈了她的儿子。于是让人递信给邢家,说是家具荣府会准备的,等铺房的前两日就送到邢家,等到了日子再从邢家抬过来,让邢家无需忧心。邢家倒也没多想什么,要比脸子,怎么能比得过荣国府?反正又能省银子了,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乐呵呵的同意了。
至于婚房还是安置在贾赦原来的院子。那个院子本就是为贾赦造的,府里东边的其他地方哪里比得上。于是另捡一处上佳且开阔的屋子仔细收拾了用作婚房,着人仔细去寻上好的木料,按着新屋的尺寸让人赶制,式样是京中大气的时新样式。
果然到了铺房的前两天,太太让把家具送到了邢家,因怕磕碰坏了,都仔细的包了上好的油毡子,屋子里没处放,就满满当当的摆了邢家大姑娘一院子。邢家太太怕人多手,又是露天,连毡子都不让人拆。只等铺房那天才拆了开抬了出去。那个木料,那个样式,那个做工,直看得邢家人咂舌,直道姑娘好福气。
等到了正日子,贾赦亲迎,那一表人才的样子,通身的气派,又把人看的眼珠子都不错,直怨得这天大的福气怎么没落到自己身上。
正文 44 赵氏
于是,邢氏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被娶过了门,成了荣国府的新大奶奶,贾赦的填房。
才刚敬了媳妇茶,给贾政子肜等见了礼,子肜就发现这新嫂子行事做派缩手缩脚的,带着股子怯意。这样的人怕是贾赦看不上眼吧,只希望等她习惯下来能大方些,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不要真像书中那样贪财昏聩。
过了三朝,等回了门,就开始立规矩了。太太吩咐了,如今大奶奶新过门,看着年纪又轻,只要照顾好大爷就罢了。府里还是二奶奶帮着管家。瑚大少爷身子不好,还是由太太带在身边照看。琏二少爷由奶妈和嬷嬷丫鬟仔细看护,不得犯错,如若稍有差池,也不讲情面的,乱棍打死,平时若太太得空,也尽带到太太身边来。琮三少爷由贾姨娘仔细照看,也按着少爷的份例配了身边人。
至于高氏的屋子还是按原样留着,也嘱咐下人仔细打扫,给大爷和两位少爷留个念想。至于高氏的陪嫁已经另寻了地方仔细收拾好,连着陪嫁庄子铺子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