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院子里,来旺家的已经在门口等她,见到她就迎了过来,左右看了一看,在析秋耳边小声道:“大姑奶奶昨晚生了个少爷,小少爷虽有些不足之症,倒也算齐整,可是大姑奶奶却……”析秋一愣,来旺家的又道:“大姑奶奶血崩了,太医救了半夜才救回来,这会儿还没醒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太太的面上不但没有喜悦,反而脸色阴冷的可怕,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运气好的能走回来,运气不好的一尸两命的几率非常高。
佟析华身体向来不好,这次又是早产……
来旺家的面色凝重,暗暗为侯府捏了把汗,宣宁侯的灵柩如今停在在家里还未发丧,如若佟析华再出了什么事,那对于宣宁侯府来说,简直犹如雪上加霜,想着她就摇摇头满脸的唏嘘:“阿弥陀佛,保佑大姑奶奶母子平安!”
析秋没有说话,佟析华如今这样,估计明天孩子的洗三礼该是不会办了!
可到了第二天,却出乎意料的,大太太回来了,看上去面色要比昨日好一些,她喊了析秋去又叫了佟析玉,把佟析砚也放了出来,对着三人道:“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稍后随我一起去侯府,鑫哥儿的洗三礼,你们这些做姨母的可不能缺席了!”
才两日的功夫,佟析砚就瘦了一大圈,脸瘦瘦小小的只有一双眼睛显的特别大,只是看人没有焦距更没有神采,听到大太太提到鑫哥儿眼睛一亮,就垂着脸福了福道:“女儿知道了!”
析秋和佟析玉也各自点头应了,大太太就看着佟析砚道:“四丫头留下,你们两个都回去准备吧,稍后直接去二门便可。”
析秋看了眼佟析砚,就和佟析玉两人前后回了东跨院,又换了衣裳准备好直接去了二门,她们到时大太太和佟析砚也走了过来,她就看见佟析砚的脸色要比刚才更加的难看,眼睛也是红红的。
她是因为自己的婚事哭,还是因为大太太和她说了佟析华的病情才哭的?
“等等你们婶婶。”因为侯府还在丧期,大太太就穿了间蜜色素面的褙子,头上别一只累凤镶蓝宝石的簪子,右边一只赤金珊瑚珠花,下面挂着红宝石的坠子,耳朵上是指甲大小的珍珠耳钉,比平日打扮简单许多!
析秋又去看佟析砚,她穿了件耦合色的夹袄,外面套了件鹅黄色褙子,头发也只是象征性的别了两只发钗,脸上敷了脂粉,可依旧显得很憔悴,她再看自己,一件玉涡色的夹袄,外面一件象牙白的褙子,头几朵珠花,和大太太佟析砚比起来,却还是素净了些。
她挑了挑眉,转过视线,二夫人也带着佟析佳过来了,析秋几人就和二夫人行了礼,又还了佟析佳的礼,二太太一上来就携了大太太的手,大太太就朝她微微点头,二夫人就笑着道:“大嫂也别担心,华儿自小是个多福的,这次也不会例外,再说,今儿可是大喜事,是我们鑫哥儿人生头一件是呢。”
大太太笑着点头,拉着二夫人笑道:“二婶说的在理!”又道:“我们上车吧。”
二太太就点头,大太太转了身由房妈妈和代荷扶着上了马车,佟析砚回头看了她一眼也随后上了车,析秋就和佟析玉坐在后面的一辆车上,二太太则和佟析玉坐了中间的一辆马车,接着车轮便吱吱动了起来。
好像眨眼的功夫,马车就颠簸了一下,已经进了侯府的侧门,又在二门处换了软轿进了内院,侯府内依旧是入眼都是白色,来往下人也是一身的孝服,她们这次没有去太夫人的房里,而是直接去了佟析华的院子,才一进门就见到门口站着的萧延亦,他负着脸色沉着的立着,见到大太太他迎了过来,叉手行了礼喊了声岳母,又和二太太行礼:“二夫人!”这边大太太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了?人可醒了?”
萧延亦眉头又紧了紧回道:“还是您在时醒了会儿,强撑着抱了会鑫哥儿,就又睡过去了。”大太太松了口气,又问道:“中午的药可吃了?”
萧延亦点点头:“喂了半碗!”
析秋也松了口气,人是清醒的,又能吃的进去药,想必问题还不算很严重。
大太太面色松了,就对萧延亦道:“东西可准备好了?”萧延亦回道:“都准备好了。”
析秋就随着大太太和二太太进了正厅,果然见正厅里插着香案,供着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小巧的雕像,门上挂着红色布条,以及一些艾草,青葱之类的物什,大太太没在门口停留就直接穿过正堂进了卧室,房间里的血腥味没有散去,又混合中中药味,气味并不好闻,孩子不在房里只有佟析华躺在床上,脸色如纸一样的白,毫无血色,轻浅的呼吸声若不是细听根本无法分辨,仿若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娃娃……
纵是这两日一直陪着佟析华,大太太再看见依旧是红了眼睛,她坐在床边握着佟析华的手,眼泪就无声的落了下来,二太太就安慰着大太太,自己却红了眼匡。
佟析砚也跪在床边哭了起来,析秋也低低抽泣起来,前些日子见时,她还是笑面如花,撑着腰去骂藤秋香,如今却突然成了这样,她暗暗叹了口气,掏了帕子站在床前抹眼泪。
大太太哭了一阵,就回头问萧延亦:“太夫人可来了?定了什么时辰?”
萧延亦站在门口并未进来,听到大太太说话,门前守着的秋萍就掀开帘子,萧延亦跨了进来,目光在佟析华的脸上掠过,眉头蹙了蹙回大太太的话:“定了辰时三刻,娘那边刚刚差人来问了,稍后就会过来!”
现在是辰时,还有三刻钟。
大太太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又抬起头来去看三个女儿:“去看看你们侄儿吧!”这是有话和萧延亦说,要把她们支开,二太太目光一闪也笑道:“我也去看看鑫哥儿吧!”大太太却拉着她道:“二婶在这里坐坐吧,稍后再去看鑫哥儿。”二太太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析秋就随着佟析砚出了门,在卧室的左手边,有隔间的碧纱橱,现在临时改成了儿童房,有两个身体丰腴的女子,正坐在婴儿床边说话,想必就是萧延亦从奶子府请来的奶妈,两人见到几位小姐打扮的姑娘进来,就立刻站起来躬身行了礼,旁边秋萍就介绍道:“这几位是亲家小姐。”
两个人就蹲身行礼喊道:“亲家小姐。”析秋几人走进去,看到小小的婴儿床里,躺着个红红皱皱的孩子,此时闭着眼睛正睡的鼾。
佟析砚看着疼惜的不得了,立刻伸手要去摸,析秋就看见旁边的有位奶妈眉头皱了皱,却不敢说话,她就拉住佟析砚的手,道:“孩子还小,别惊着了。”
佟析砚就收了手去看奶妈,奶妈笑着道:“早上一直哭着,这会儿才睡下。”
佟析砚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房外就听到太夫人的声音,析秋几人迎了出来,太夫人正由五夫人和萧延筝扶着走了进来,宣宁侯如今在孝期又是孀居不便出席,只让身边的丫头蒋礼送了过来。
“太夫人!”析秋几人走过去和太夫人见了礼,太夫人微微点头,脸上也并无多少喜色,析秋暗暗吃惊,恐怕佟析华的病情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
大太太听到声音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太夫人看见他就携了大太太的手:“亲家!”又朝卧室看了一眼:“可醒了?”
“没有!”大太太满面忧色的摇摇头,太夫人就叹了口气,五夫人却是笑眯眯的道:“二嫂这可是大难不死,其后必有大福的,太医也说了,这血崩之症需要静养,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我们凡事也看好的一面,他们母子平安,也是我们的大福了!”她说着一顿又道:“所以我说,娘和亲家太太也别太忧心,二嫂会福运即转必不会有碍的。”
大太太目光微微一闪,看了眼五夫人,笑着朝她点点头,太夫人也笑了笑,拍了拍五夫人的手,又去和二太太说话:“又是年关,府里的事情定是多的很,耽搁您时间了!”
二太太满脸的笑:“太夫人太客气了。我一直把华儿当女儿看,这鑫哥儿可不就是我的外孙,莫说一趟就是日日让我跑,我也巴不得呢!”大太太微微一笑,太夫人也笑着点头,这时屋外钱夫人并着两位面生的夫人进来。
太夫人就为大太太和二太太介绍:“这是东昌伯府二夫人。”又道:“这是周夫人!”
东昌伯的二夫人,不就是钱夫人的弟媳?!至于周夫人,析秋眉梢一挑,想必就是周公子的母亲,钱夫人娘家的嫂子了吧!
佟析砚本能的朝析秋身后缩了缩,析秋回头看着她,无奈的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佟析砚垂着脸没有再动。
大太太目光一亮,笑着去和钱二夫人打了招呼,又亲热的拉着周夫人的手:“没想到您能来!”
周夫人个子很高,清清瘦瘦的笑的时候眼角略有些皱纹,手上的皮肤也不如大太太细腻,她笑着回了话,声音很低沉:“一早就听到喜讯了,就想着过来讨杯哥儿的酒喝!”又看着太夫人道:“哥儿,怎么没瞧见。”
太夫人就笑着回头去和身边的吴妈妈吩咐:“快去把鑫哥儿抱来!”吴妈妈应是而去。
这时稳婆也笑着走了过来,朝太夫人和大太太,萧延亦行了礼,笑道:“太夫人,亲家太太,二爷,吉时到了……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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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坑爹中……
第一卷庶难从命083风波(2)
稳婆话落,门口又走来位六旬的老夫人,左右由丫鬟婆子扶着,颤颤巍巍走进了院子,太夫人亲自迎了过去,远远的就伸出手挽着那位夫人,嘴里道:“亲家,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夫人也不认识,目光看向钱夫人,钱夫人就压着声音介绍道:“是诚意伯的唐老夫人!”周夫人就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又用余光去看大太太,大太太也是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去迎唐老夫人!
析秋也是挑了挑眉,原来是唐老夫人,那也就是宣宁侯夫人的娘家,这个时候来,该是在爵位继承的事情上和太夫人表个态度和立场吧?!毕竟若是宣宁侯夫人愿意,过继一个子嗣在她名下,那么爵位也并非萧延亦继承不可,可无论是宣宁侯夫人和唐家,还是萧家,都默契的没有人去提这个方案,因为他们明白,对于宣宁侯府来说,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只有萧延亦或是萧四郎才有能力承担,让侯府度过这个难关。
可是,萧家能这么想理所当然,可是唐家也这么想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不过,诚意伯和武进伯在坊间,都被冠上了不倒翁的称号,只是诚意伯的称号是褒义,而武进伯的却是含有贬义。
她不由又暗暗感叹,侯府中侯爷,二爷以及五爷的亲事,都是由太夫人亲自挑选的,唐家是根基深厚的功勋之家,爵位虽不如侯府,可现下的在朝中的却要比侯府好上许多,佟家两位老爷,当年是京中有名的清贵书香之门,颇得学子文人的推崇,至于藤家,她起初以为藤家只是没落的书香贵门,后来又无意间听佟析华说起过,藤家这些年虽在官场不如意,但私底下却在通州做起了漕运,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三门姻亲,都是侯府低娶,可却各有各的领域和优势,明显是经过挑选的,如今唐家深厚的修养和通情达理显现出来了……对于太夫人的深谋和远虑,她不得不佩服!
心思转过,太夫人和唐老夫人已经进门,唐老夫人和大太太认识,太夫人就介绍了周夫人和二太太,大太太就将佟析砚,析秋和佟析玉,佟析佳介绍给几位夫人,大家互相寒暄过后,就转去佟析华的房里。
佟析华躺在床上,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见太夫人和大太太进来,硬是强撑着坐起来,大太太醒了先是喜形于色,可一见她要起来就皱着眉头按着她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现在身体虚弱又是在月子里,就是失了礼几位夫人也不会怪你,你好好躺着!”
佟析华被大太太按着也没有力气动,就拉着大太太的手:“娘,鑫哥儿呢?”
大太太回道:“鑫哥儿还没有抱过来,你再睡会儿,有我和太夫人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佟析华垂了眼睛又抬起来去看太夫人,太夫人就朝她点点头:“听你母亲的话,好好养着身子才是关键!”
唐老夫人也道:“这坐月子可马虎不得,还是仔细点好!”佟析华就沉默的点点头,却坚持让林妈妈拿了个迎枕垫在身后,大太太拗不过她,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佟析华就和各位夫人打招呼,钱夫人笑着安慰她:“虽说比产期提前了些,可也算有惊无险,你们母子都平安无事也是大福的!”佟析华虚弱的笑着点头:“我心里怕的很,真的怕自己就这样没了,盼了那么久的孩儿,我若是连抱都没有抱过……我不甘心。”
“胡说什么!”大太太打断她的话:“这不是好好的么。”佟析华就朝大太太笑了笑了没有接话,目光又落在周夫人身上,朝她笑着道:“您第一次来,我也没能起来接待,真是对不起。”
周夫人微微笑着,视线很自然的从佟析砚身上转过,眼底有满意之色,又朝佟析华笑着回道:“以后时间长着,又是一家人,又何必在意这些礼节。”佟析华笑着也去看佟析砚,佟析砚脸颊微红站在析秋身后,脸上看不出多少喜色。
她微微皱了皱眉,五夫人就笑着打断她和周夫人的话:“说了这半天,我们的正主儿可还没有出来呢!”又去问太夫人:“娘,这吉时可是到了?我可等不及想见一见我们鑫哥儿了。”
佟析华目光微微一眯,大太太就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朝她点点头,佟析华面色稍霁。
太夫人就去看稳婆,稳婆就点头示意,门外就有婆子和丫头端着个大大的楠木金边雕着福禄寿的木盆进来放在房间中央,稳婆就满嘴里念着吉祥的话,几位夫人包括析秋在内,就纷纷朝盆子里投金银锞子,几位夫人投的都是七八分的金锞子,小姐们则是四五分的银锞子,稳婆见了更是满脸的笑,吉祥话说个不停,又让人抱鑫哥儿进来。
析秋就见到佟析华硬撑着手臂,目光殷切的看着门口,大太太也站了起来,五夫人跟是笑着迎了过去:“哎呦,我们的鑫哥儿来了!”说着要伸手去抱,大太太目光一闪,就笑着对奶妈道:“快抱进来,门口风大!”
奶妈朝走过去的五夫人看了眼,又看向大太太,就朝五夫人蹲身行了礼,朝床边走了过去,五夫人就面露尴尬的立在门口。
房间里有一瞬的尴尬,钱夫人就笑着道:“我瞧瞧!”说着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赞道:“哎呦,瞧着眉眼可不是和二爷一个模子拓出来的。”钱二夫人也忙点着头:“这脸盘可是像我们二夫人,瓜子脸周正,长大了定又是个美男子!”
唐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也对乳娘招招手:“抱给我来瞧瞧。”乳娘就朝大太太看了一眼,大太太朝她点点头,乳娘就把鑫哥儿给唐老夫人,她将鑫哥儿抱在手里,看着喜爱不已的样子,啧啧叹道:“虽未足月,可这个头却是不矮。”
想到宣宁侯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而佟析华虽也得的艰难,可终归是有了,大太太就满眼的笑,太夫人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床上佟析华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满面温柔的看着鑫哥儿,唐老夫人就指着床上对乳娘道:“快给他母亲抱去瞧瞧,否则这脖子可就得长三分了。”
一屋子的人轻轻笑了起来,乳娘依言把鑫哥儿抱过去给佟析华,佟析华就撑着身子,在大太太紧张的表情中,接过鑫哥儿抱在怀里亲个不停,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是满头的虚汗,坐着哪里也摇摇晃晃的。
太夫人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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