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梧就歪着头回道:“小姐,奴婢跟着去了,您会不会把奴婢抬了通房?!”析秋一愣,没想到碧梧能问这事,春柳和春雁听着也变了脸色,春柳更是转头便去掐碧梧的手臂,骂道:“小蹄子,这还没怎么样,就想着这事,我告诉你这事你想也不要想,若你敢存了非分之想,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碧梧哎呦哎呦叫了半天,捂着胳膊红了眼睛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听人家说跟着小姐陪嫁的,大多都会抬了做通房姨娘,我娘说过,便是这辈子嫁给乞丐,也不能做大户人家的姨娘,所以……所以我……我就是想问问清楚嘛。”
析秋失笑,让春柳收了手拉着碧梧道:“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她自己走出来?”
碧梧就认真的点头不迭:“小姐和我娘说的不一样,我娘说,若是我不愿意却又不能反抗,那就绞了头发或是投井,反正不能给我们祝家祖宗丢脸!”
她说完,露出一脸赴死之态,析秋和春雁,春柳忍不住笑了起来,喜儿更是上去扯碧梧的嘴:“这大好的日子,让你满嘴胡言乱语。”
析秋第二日又让春柳把碧槐找来,碧槐比刚进府长高了许多,眉眼颇为清秀,皮肤也白了许多,她恭恭敬敬给析秋磕了头,析秋问道:“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事吗?”
碧槐略想了想,就点头回道:“知道!小姐是想问奴婢,愿不愿跟小姐去侯府!”析秋眉梢微挑,碧槐果然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打听过,府里前面两位小姐出嫁,都是四个大丫头,两个婆子跟着,想必小姐也不会例外,可小姐房里的喜儿姐姐是家生子,小姐心善决计不会带着她去的,而旁的丫鬟小姐若是看中了早就该要过来了,所以奴婢就猜想小姐定是会从当初新买的丫鬟里挑选。”
她说着一顿又道:“当初只有奴婢和碧梧是小姐亲自挑的,所以奴婢猜想小姐会带着我们填了人数。”
果然很聪明,析秋又问道:“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现在才找你?又为什么把你交给蔡妈妈?”碧槐回道:“小姐定是觉得奴婢性格太强,想要磨一磨奴婢的性子!”她说完,就目露坚定的抬头看着析秋道:“小姐,奴婢知道当初奴婢生病时,是您让钱妈妈把奴婢留下来的,若不是您奴婢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所以……自那一天起,奴婢就下定了决心,这一生这一条命就是小姐的,无论小姐怎么处置奴婢都绝无怨言。”
析秋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我记住你的话了!”
碧槐很聪明,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这样的人正是她所需要的。
夏姨娘看着析秋微微分神,就拉着她的手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析秋就笑着将夏姨娘送了院子,自己回房梳洗……
日子过的飞快,到了十月末,萧府将聘礼送了过来,佟敏之去前院看过后,就飞奔到后院去喊佟全之:“三哥哥,快去瞧瞧,萧大都督送了一只真的大雁来了。”
佟全之听着眼睛一亮,两个人就跑到前院,果然就见到长长的供桌上,一只灰色的大雁用红绳绑了翅膀和双脚,伸着长长的脖子鸣叫着。
佟全之惊奇不已:“比鹅好看多了。”佟敏之也连连点头:“果然是大都督出手,比四姐夫慷慨多了。”
这话被佟析砚听到,愣是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两人跑了半个花园……
析秋房间的东西都被搬去了侯府,她站在空荡荡房间的窗台前,看着雾蒙蒙的天际,梭梭的北风穿过竹林发出阵阵啸叫声,仿佛如乐章般扣在人的心中,她一遍一遍翻着手中的书,又一遍一遍换着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见去,想着就索性披了衣服起床开了窗户,看着黑漆漆的竹林,被冷风吹着手心却忍不住出汗。
她知道,她这算是婚前恐惧症,对即将要来婚后生活感到迷茫恐惧和无措!
床上,佟析砚翻了个身,摸到床边的析秋不在,就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看她:“外面凉,你可不能受了寒气。”析秋笑着转身钻到被子里,佟析砚就捂着她的膝盖道:“怎么也不多穿条裤子,若是病再犯了怎么办。”
已经不怎么疼了,析秋笑着道:“知道了!”说完就拉着佟析砚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佟析砚就笑了起来:“当初我让你陪着我,你可是跑的比什么都快……还好今晚二婶婶没留下陪你,若不然你就得一整夜听她说那些……”说着她的脸也红了。
析秋也微微红了脸,尽管她知道那些事,可真的从二太太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觉得难为情,索性就一味害羞到底,早早的将二太太送出了门。
“你快睡会儿吧,还有两个时辰施老夫人就来了,明日一天你都要端着坐着,会很累,这会儿歇歇养养精神也是好的。”析秋这一次依旧请的施老夫人做的全福人。
析秋也知道明天一天事情肯定会很多,就依言躺了下来,可闭上眼睛脑子画面就不停回转,还不等她睡着,门外春雁就已经敲了门:“小姐,施老夫人来了。”
析秋猛的睁开眼睛,视线就落在挂在屏风上,那耀眼夺目的大红嫁衣上。
第二卷庶大招锋107大婚【下
施老夫人是由江氏陪着来的,一进门春雁便奉上两个大大的红包。
“佟府的小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水灵标志。”施老夫人满脸的笑,啧啧夸赞道:“三位小姐一位嫁去伯公府,一位嫁给探花郎,萧大都督更是才貌双全尊贵无匹,佟府真是好福气啊!”
“托您的口福!”江氏笑着扶着施老夫人进了卧室,析秋和佟析砚已经穿戴好,并肩站在门口略行了礼,施老夫人连忙扶了两人:“可不敢当!”
江氏看道析秋紧绷着的脸,满脸的笑意。
春雁和碧梧扶着析秋进了净房沐浴,将身体浸入撒了香露和各色花瓣的热汤中,听着外面江氏和全福人说着各处的民间婚嫁习俗,不一会儿又说京城谁家嫁娶的趣闻,眨眼功夫她已经由春雁擦干了身子,重新穿了干净的里衣,扶着她出了净室。
几个人帮她穿上了嫁衣,佟析砚就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施老夫人在她肩上搭上薄红的帕子,给她梳了头,又拿了线细细的开脸,析秋拧着眉头还没感觉到疼,施老夫人已经收了线,在她脸上抹上香膏,又扑了一层厚厚的粉,描眉点唇……
析秋抬眼去看镜中的自己,白白的脸,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与当初佟析砚的妆容一致,可辨识度很低,但却显得很喜庆。
佟析砚就笑着凑到她面前,小声的道:“我今儿可算瞧清这妆了……”那晚迷迷糊糊的洗了脸,她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析秋抿唇笑着。
梳好了妆收拾妥当,江氏陪着施老夫人坐在一边喝茶,佟析砚陪着析秋说话,这边二太太,佟析玉,佟析佳来了……
“六姐姐……”佟析玉说的很小声,析秋抬眼笑看着她,佟析玉又道:“三姐姐托人来说,说身体不适……就……不回来了。”
佟析言不回来她毫不意外:“我知道了,八妹妹,十一妹妹快坐。”佟析玉就松了口气,笑着道:“六姐姐今天真漂亮!”
佟析佳也点头附和:“好漂亮!”
析秋笑着道谢,让春雁给两人倒茶,二太太笑着和施老夫人打过招呼,也笑着走过来,析秋几人起身给二太太行礼,析秋道:“辛苦二婶婶了。”大房最近的三门亲事,都是二太太操办的。
“这丫头,和我客气什么!”二太太掩袖而笑:“你是大嫂的女儿,可不就是我的女儿,便是忙着我心里也高兴的很!”
佟析佳就飞快的抬眼看了眼二太太,析秋笑着回道:“是!”
二太太事情多,过来转了一圈,和众人说了几句,便笑着和施老夫人和江氏打了招呼,就出去了,随后房妈妈过来了,也没说什么,在房里略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司榴带着两个孩子昨晚去萧家滚床,今天早上就没来了……
不一会儿外面二太太身边的丫头笑着来说外面开席了,江氏就陪着施老夫人出去了,佟析砚留下来陪析秋说话,从外间的桌上拿了糕点来,塞进析秋的嘴里:“不能喝水,中间可不能去净房。”
析秋就着佟析砚的手吃了快枣泥糕,觉得空空的腹内舒服了许多。
房间了没了外人,佟析砚就挨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知道三姐姐为什么没来么?”析秋挑着眉头,等着她来说八卦。
佟析砚就瞥着嘴道:“说是有了身孕。”
析秋挑了挑眉头,前些日子回来她没有说,想必是这几天才知道的,佟析言嫁过去两年没有动静,听说伯公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如今若是真的怀孕了,到也是好事!
“说是日日待在房里养胎呢……连家里都没有派人回来通知一声。”佟析砚说着,满脸的不屑。
析秋笑了笑,也没了心思去多想,这边看见春雁,就道:“我那几件常穿的褙子,还有那个昨天没有找到的手炉,你都带着了吗?”春雁就点头:“小姐,前面就和您说了,稍后让春柳提着直接带去。”
析秋放心的点点头,又道:“去看看七少爷在不在外面,让他来和我说说话。”不等她话落,佟敏之就单独走了进来,红红的眼睛直看着析秋,析秋就伸出手去拉他:“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姨娘去哪里了?”
她心里还是慌张的很,想和夏姨娘和佟敏之说说话。
佟敏之握着析秋的手,满眼里的依依不舍:“姨娘说身体不舒服,就不过来了。”析秋一愣,紧张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可请了大夫了!?”
佟敏之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摇着头道:“姨娘……姨娘没事!”
析秋恍然明白,夏姨娘这是有意避开,免得待会儿萧四郎来迎亲见到她,这礼是行还是不行,行,她不过是个妾室,上头还有大太太,不行,可她却是她的生母,这礼节上总是要过一过的。
夏姨娘是怕萧四郎为难。
析秋也红了眼睛,垂了眼睛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佟析砚看着急忙用帕子给她沾眼泪:“可不能哭,妆都要花了!”又去看佟敏之:“何必和她说这样的话,舍不得放在心里罢了。”
佟敏之擦了眼泪,强笑着点头:“四姐姐说的对,我不哭了。”说完就拉着析秋的手道:“我和三哥哥商量好了,待会儿要把门栓的紧紧的,不每人讨了大都督的红包绝不开门。”
析秋破泣为笑,佟敏之就又道:“不过……”析秋问道:“不过什么?”
佟敏之就露出小心翼翼的样子,问道:“大都督昨天来府里,偷偷送了我一套金猴的文房四宝……我……我今天再拦着门,是不是有点……有点……”
析秋失笑,没想到萧四郎已经提前贿赂了:“即是收了礼,就得给人办事吧?!”
佟敏之很认同的点点头:“我是铁了心的,可是三哥哥说他什么都不缺,就想隔着门要大都督答应教他武艺,不然就不给开门。”
佟析砚听着就抱着肚子笑滚子在床上:“六妹妹,别拦着……让三弟去拦着门,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能让萧四郎答应他!”
析秋也笑了起来。
正说着,外面的筵席散了,春柳和碧槐回来和析秋打了招呼,跟着施老夫人先坐着马车去了萧府。
一会儿,前头的院子里就响起一阵鞭炮声,佟析砚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去前面看看。”她很好奇萧四郎被拦着门外会怎么样。
析秋紧张的绞着帕子,也顾不得佟析砚就站起来来回在房里走着,春雁扶着她:“小姐,你坐着歇会儿吧。”
析秋此刻心里仿佛装了只鼓,连她自己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是不是每一个新娘都是这样?
她问不到答案,只能拉着春雁的手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小姐,姨娘交代了,说早上一定不能喝水,等到了萧家有了空隙再喝些,这时候没了空上净房的。”春雁说着,声音也在抖,仿佛比析秋还要紧张。
从今天开始,她们主仆就要换去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自此以后佟府就只能称之为娘家!
春雁一直想着六小姐能早些嫁出去,这样她们就能去姑爷家,有姑爷护着小姐,小姐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她们办事也自由些,可真等道这一刻要到了,她却是紧张的连二太太交代好的事都忘了。
析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她对着竹林深吸了口气……
佟析砚提着裙子,带着心代菊和心琴一路飞奔到前院里,鞭炮声中萧四郎带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萧府的大门外,佟全之和佟敏之满眼戒备的护着门闩,蒋士林,任隽,佟慎之就站在后面……
随即门外传外一道粗噶的声音:“开门!”
“不开,你们若是答了我的问题,就给你们开门。”佟全之和佟敏之听不出声音是谁,就紧巴着门闩不松手……佟敏之问了七八个问题,门外对答入流,佟全之要习武,有人大喝一句:“先过了我三招,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
三两下两人便敛旗息鼓,佟敏之已经生了退意,毕竟他拿人手软,佟全之一人顶不住就回头看着佟慎之求救:“大哥哥,快!”
佟慎之看着他毫无反应,然后面无表情的侧开脸,他也收了萧四郎送的一副卢柏章的真迹。
佟全之又去看蒋士林,蒋士林两手一摊,表示他无能为力!
萧大都督谁敢得罪。
实在没了人,佟全之就去求任隽,任隽很大义,三两步跨了过去,一把拉着佟全之的手,塞了一沓红包给他,然后直接开了门!
佟全之抱着一堆红包被挤在门边,瞪着眼睛道:“叛徒!”
任隽哪里去理会他,直接去迎新郎官进门。
萧四郎一身大红喜服,身姿笔挺器宇轩昂大步跨了进来,任隽抱拳作揖,这边蒋士林并着佟慎之一起过去,随即看到萧四郎身后跟着的人就愣住。
“荣郡王!”前太子的嫡子,承宁郡主的哥哥。
这边荣郡王笑眯眯的和众人打过招呼,随后走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大喝道:“刚刚是谁说要过几招的?”
佟全之听着,就推开众人跳了出来,挺着胸膛道:“本小爷!”那人一看佟全之的样子,随即插着腰一阵哈哈大笑,回头对萧四郎道:“你的小舅子很有趣!”
佟全之脸唰的一红了,蒋士林忙去救场:“陈将军!”原洪老将军的嫡子,蓟州总兵陈怀德,现调令回京述职。
佟全之立刻收了脸上的不服,露出崇拜的表情来。
陈将军和蒋士林回了礼,佟慎之就领着众人进了正房,萧四郎拜了大老爷,因为有荣郡王在,大老爷就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就带着众人入席,大老爷让了主位给荣郡王,荣郡王却道:“今天佟大人是岳丈,自是您最大,这里不分官位只有亲家!”
大老爷就笑着没再推辞,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蒋士林就端了酒杯象征性的敬了酒,随后任隽和佟慎之也各自敬了,大家每没人敢真的去灌萧四郎的酒,谁知这时候佟敏之却捧着个大海碗出来,里面盛了满满的一碗酒递到萧四郎面前:“大都督,我敬你!”
萧四郎挑着眉头看着佟敏之,陈怀德大手一挥道:“我来喝!”这边荣郡王就笑眯眯的拉着他:“这点酒,老四岂能放在眼里,况且,这是小舅子敬的酒岂有不喝之礼。”
萧四郎也是哈哈一笑,接过佟敏之的碗正要饮尽,佟敏之却是胖手一摆:“等等。”随即从佟全之手里也拿了个同样大小的碗过来,作势要与萧四郎碰杯。
大老爷皱了皱眉,蒋士林一见如此,就立刻上去拦着佟敏之:“小舅子还小,以后和你六姐夫拼酒的机会多的很,这一碗先记着可好?!”
任隽在一边起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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