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梭轻轻摇了摇头,说:“尔楦,你不要这样,你只要答应我……等我死后,就把上次交予你的信交到你哥哥手中,无论如何,请你告诉他,让他不要再等我,让她忘了我。这辈子……是我负了元翰,是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再还。”
下辈子,我再还。
这六个字,孰轻孰重,乃是一辈子啊!是她宁梭的一辈子。
她穆尔楦,痛心难受,一夜未眠。
第二十四章:两情双月
冬日的蝉唤得凄惨万分,深夜的暑气寒颤逼人,夜空的孤零月,泛着橙色的毛绒光,缺了一大半,冷夜里的暖,知的人,实在甚少。
那盼今夕,忘不了的情,伤不了的悲。
一个男子,名为穆元翰,一个女子,名为宁梭。
交叉失措,来来回回,错了不少,却很多。
几日后,德妃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了寿阳宫。将自己害人之事全部写在了那信中,并将害人当日穿的那一身沾了血的衣裳也一同送到了寿阳宫,作为证据,她宁梭自行修书,告自己的罪状,这一天,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宁梭害人一事此事也就定了,一时间宫里就传开了。宫女太监互相众聚轻语,就连宫外都传开了,整个都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次日,太后便下旨了。
“柯达卓德妃宁氏,品行不正,在宫中实施勿人之术,扰乱宫中规矩,致后宫血散前堂,依大临宫规,理当处死,明日辰早,赐酒。”
旨一下,祈桢皇帝就已得知,从承阳殿赶到了寿阳宫。
进去便看到慈园太后正在于姜皇后品茶,便行礼问道:“儿臣参见母后。”
姜皇后刚要起身行礼,祈桢皇帝便揽手道:“不必了。”他祈桢看都没有看她姜皇后,姜皇后脸色不悦,便不说话了。
祈桢望着慈园太后说:“儿臣来。是要问母后,为何下旨要处死德妃?就算是犯错害人,可她毕竟是朕的妃子,母后岂可一句话就下旨呢?”
慈园太后坐在榻上,不急不忙,端着一杯热茶小口了一嘴,才道:“哀家只是为皇上排忧解难,后宫是非多,岂要每件事都经过皇上,她德妃品行不端,在后宫屡次作怪,哀家只是依照我们的大临国的宫规来处置德妃,皇上难道要开了我们大临国的先例不成?”
祈桢立刻说道:“母后上次处死凝贵人,如今说明凝贵人乃是清白,若是母后像定凝贵人的罪一样定德妃,日后若又是冤案,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取笑。”
慈园太后起身走到祈桢皇帝的面前道:“如今死她德妃自行认罪,有证有据,哀家还怕天下的人笑话不成,皇上日夜忙于国事,如今胡邑使臣到访。两国关系甚为重要,身为皇上,就不应该为了一个德妃而误了国事,而是应该思量两国修订条约一事,总之此事哀家已经下了旨,皇上就无须再过问。”
“母后。”祈桢那股着急的样子,怕是也只有那德妃才配他给。
“一个天子,乃是我们大临兴亡的重要所在,你有时间在哀家面前理论,还不如坐在那承阳殿里看看那些大臣们都在本本参着什么。哀家累了,跪安吧。”慈园太后怒斥起自己的儿子。手一挥便生气的走了。
姜皇后被怔住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后发如此大的火,又看了看皇上,皇上的脸已是青筋暴露,姜皇后的心中瞬间酸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若是那一天也像方才一样紧张自己,她就不必花费那么多心思去讨取欢心了。
最后,皇上负气离开了寿阳宫,只是姜皇后还在思想着。对那德妃的恨又多了一层。
心想:那德妃留不得。
那天晚上,敬德宫外守满了侍卫,谁也进不去。
而在内殿中,景儿刚好替宁梭换上了一件火红的长袍衣裳,那衣裳上面绣了凤凰和牡丹,就像站在牡丹花中,艳丽动人,这衣服,除了太后,就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这就是象征着身份的高贵尊荣。
宁梭穿在身上,长发披落在肩,长长的一席风袍,在红灯烛的照耀下,就像是染红的鲜血,染了一地,红了一片,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大气,她摘了那面纱,抹了粉,脸上的伤痕只是隐隐约约可见。依旧是那美人儿。
景儿强颜的笑着,可是心里,却是那么的心痛自己的主子。
景儿看着穿上风袍的自己主子,说:“主子穿着这身衣裳,真好看。”
宁梭望着她问:“好看,是吗?”顿了一会说:“那究竟是人美,还是……这衣裳美呢?”
“自然……是主子最美。”景儿的声音是伤,说得轻柔,同时也落了伤。
就像是樱花一样,落了,飘了,到最后,长埋土地。
今晚,是她宁梭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她宁梭在这皇城的最后一个夜晚,是否是高兴,是否是伤,已经说不清楚了。
天空上飘起了雪花,一粒粒,细细小小的,落到地上,都已经化掉了,成了落地轻雨,无声无息。
托着那席红色长袍,宁梭坐在了床沿边,从枕头下取出来一样物件,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上明显的刻着宁梭二字。
宁梭抚摸着这把匕首,甜蜜的笑了起来。
这匕首,是穆元翰送给她的,穆元翰说:千情丝,生死与共,以匕首为爱。
她将这匕首贴在胸口,凉意倒暖了心口。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眸子中便感伤了。
你现在……过得好吗?皇城外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看着这轮明月呢?如果是,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元翰,我好想你,好想再见你一面,我知道今生,我们有缘无分了,但若是有来生,我柯达·宁梭愿意平淡一生,放下世间仇怨,与你厮守一生。而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你,下辈子,我再还给你。
孤落明月,相思几多愁。
【炫】最终,已是泪流满面。
【书】将军府
【网】夜深庭院出,剑影四射,划破在这漆黑的夜中,剑光倒影,那雪花就如同璀璨的落星一样下落,那男子,卸了盔甲,着装一席白色长袍,舞着剑,挥散着身子,那力道强韧有劲。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酒味,酒香情浓。
男子就像忘了已是夜深,也不知舞了多久,未停过。
这男子,乃穆元翰,字相齐,锦江人氏,掌握大临左翼军兵权。重情重义,终生效忠于大临,世人说:此人重用,必兴国。是大临统一四国的重要大将,祈桢期间,被受封“淮忠”将军,载入史册。
而史书记载,相齐情,殆于美人。这美人,意指柯达·宁梭。
穆元翰是个奇男子,不仅相貌出众,在战场上,更是使得他人闻其音,丧了胆。
庭院舞剑,有了“相齐剑散留情”之说。
直到有人来了,这剑,才停。
来人身穿一席黑色的紧身的盔甲,手拿长剑,此人名为骁恪林,乃是大临历史上有名的“护国”将军。在四国开战时,成为大临走向闽国的重要功臣。后被祈桢皇帝封为“护国”将军。维禛期间,被抒楦太后受封闽国“羽林”大将军之位,掌握闽国兵权,辅助维禛皇帝,百兴朝政。
“将军,已是夜深了,休息吧。”骁恪林的声音十分的沉重。
穆元翰不说话,眼睛泛红,已是浑身的酒气。那额头,已是被酒涨红。收起剑,走起路来早已是眼前迷凌。
骁恪林上前扶住了他,关心的问:“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穆元翰的心,岂是别人知道的,心中所痛,痛不欲生,七年了,苦苦等了七年,如今,一道旨,竟要断了七年相思苦。
他说:“何是情,何是爱,难道只是一道圣旨,就要断送吗?我穆元翰自问对得起大临,对得起他祈桢皇帝,可为什么,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为什么,为什么。”穆元翰的情绪激动,咆哮了起来。
男子的泪就像男子的膝盖,黄金重,可他穆元翰,已是满眼的沧桑泪。
骁恪林知道他与当今德妃的事,自然也就明白这男子的泪了。骁恪林不知道该说什么,行军多年,早就已经一身冷酷,对于安慰人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说了。
“恪林,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等了七年,整整七年,我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带她回柯达卓,和她永远在一起,但现在,我却只能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我对不起你梭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我不能带你离开这儿,都是我没用。”
“将军,你不要自责了,你已经等了二公主七年,二公主她不会怪你的,生死由不得人,相信二公主她会明白的,如果二公主知道将军现在这样,她一定会难受的,将军,恪林只是粗人,不懂得什么情爱,但是却知道一个道理,真爱止于相爱人。若将军爱二公主,就不应该让二公主遗憾而去。”
相爱止于像相爱人,相爱,必要不爱。
穆元翰沉默,酒醉人不醉,依旧清晰可知,骁恪林的一席话,点中最深点,他穆元翰生生世世只爱那柯达·宁梭,等一世,爱一世。也就生生世世。
满地的白雪,落满了庭院,穆元翰望着那一轮明月,心里静怡,却惆怅万分,何时,能够恋人重聚,带着心爱的女子离开这是非。
梭儿,你现在在做什么?几年了,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让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是不是好?太后下旨,我却无能为力,原谅我梭儿,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不能带你回柯达卓,你放心,我穆元翰会陪着你生生世世,生死相随。你离,我离。
女相思追,君留梦迁,此生不能,来生在聚。
爱,不就是这样吗?生与死,彼此追随。
第二十五章:满地白雪红(一)
世间就是这样,留情多生苦,不留却心伤痕,自古相爱止于相爱人,人生的来去匆匆也就瞬间罢了。
穆尔楦跪在承阳殿外,整整一夜。
次日的清晨,前来的程公公急忙从承阳殿出来,看着已经跪了一夜的穆尔楦。担心的劝道:“楦嫔娘娘还是回吧,皇上是不会见你的,你瞧这天气,要是弄不好,可伤了身子,娘娘还是请回吧。”
穆尔楦依旧跪着,低着头,不言不语,只求见皇上一面。
那程公公继续说:“娘娘,皇上昨天已经去过寿阳宫了,太后的旨意,皇上也道不了一二啊!娘娘还不是回吧”陈公公很是担心,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娘娘跪在承阳殿外不肯走。
穆尔楦稍稍抬头道:“劳烦程公公为本宫再去通报,希望皇上下旨撤免德妃的罪,不然本宫……便长跪不起。”
“这。。。。。。娘娘,你别为难奴才了,皇上如今正在忙于国事,此事……太后已经下旨,圣旨难改啊。”
穆尔楦不再说什么。依旧跪着,程公公无奈,只得反身进了殿内去了。
天空飘着小雪,地上已经湿了,凉意传在她膝盖上,透凉了全身,穆尔楦寒颤起来,却始终不肯起身。
身子本来就弱的她,这一跪,怕是要好些天才会好了。
如此,只求皇上的一道圣旨,救了她那苦命的宁姐姐。
而今日,太后就已经亲自前往敬德宫,而在太后后头的一个太监,依旧如同当年,端了一杯酒。沉淀了不少了迷。
这一天,宁梭一早就已经到了正殿,一人坐在正殿内,而那席帘子也被她撤了,就连遮在脸上那块淡红的面纱也摘落了。
就在方才,她宁梭,坐在镜子前,看着七年未见的自己,淡淡的看着,不言不语,许久,才扶着自己那块伤疤,微微的笑了。
她问:“容颜,真的是女人的苦吗?”
景儿说:“在景儿心中,两位主子都美。”
两位主子,指的乃是宁梭与宁玉。
她说:“景儿,我走后,你记住,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桓姐姐,如果有必要,就想办法将她送出宫。”
景儿已是一个泪人,忍着心中痛,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桓贵人,绝对不会让桓贵人受一点儿伤。”
桓贵人,原名,杨桓,安远县人氏。普通女子出生,乃是前德妃宁玉的红颜知己,在宁玉死后,不知何故疯癫,被下旨打入冷宫了。宁梭进宫后,便一直照顾着桓贵人。
她宁梭也就放心的笑了,看着镜子,想起自己昔日的容颜,究竟算什么?到现在,还不是空壳一副。
慈园太后进到敬德宫,面无表情,难得的冷酷。
德妃看着她进来,也未起身行礼,今日的宁梭,没有面纱,却还是公主的高贵,是啊!她本是柯达卓的二公主啊!
太监搀着太后站在下面,慈园太后抬眼看着她,而宁梭,也一样看着这个害了自己姐姐,害了自己的女人。
宁梭玉指一绕,竟笑了,慢慢起身,踏着轻柔的步子,踩着那铺满红毯的阶梯慢慢走了下来,那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上印着的鲜红的凤凰和牡丹,栩栩生动,妖艳动人,就像高高在上的女子,妖娆百媚。脸上抹了淡淡的红粉胭脂。可脸上的伤疤还是隐隐约约显见,但是她宁梭,实属美人。
她强忍着身上的每一处痛,端正姿态,显得没有一点病痛。
慈园太后望着他走近自己,一边看着她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凤凰红袍,有些动怒,这凤凰服岂是人人都可穿,而一边慈园太后心里想着,这个女人为何今日如此,不是说已经病入膏肓了吗?为何看上去似是没有任何事。
宁梭走到太后面前,笑了起来,说:“太后,您说,臣妾这一身衣裳可好看。”宁梭问的竟是天真,摆动了身上的凤凰服,继续说:“若是姐姐还在世,或许……已是这凤袍的主人了,我想姐姐穿起这身衣裳来定会比谁都好看,对吗,太后?”
慈园太后默然,脸上依旧不见一丝波动,看着笑得无真的宁梭,双手紧握抱腹,道:“若是你姐姐还在世,怕今儿站在这儿与哀家说话的就不是你了,你姐姐宁玉之死乃是因为腹中孩儿惨死,不幸一尸两命而至,德妃你如今又何必在哀家面前提起,而又多生事端呢?”
宁梭哼笑了起来,踏着步子绕着慈园太后身边走了起来,说:“是吗?难道太后果真忘了?罢了罢了,时隔多年,只怪臣妾不中用,不幸被奸人伤了脸,染了风寒病,只得待在这敬德宫整整七年之久,不能替姐姐报了深仇,让那罪人依旧高高在上,享得满春荣华。”宁梭走到慈园太后的背后就停了下来,看着那太监手里端着的一杯酒,便自然的笑了。
慈园太后也不板过身子,依旧高雅的挺着那把身子骨,带着点伤沉之气道:“德妃说的话,哀家就全当误听,不过宫中害人之事,德妃竟没有半丝悔过,哀家身为太后,就要整理后宫,把那乌烟瘴气一扫而尽,今日哀家来此,是为了赏你一杯酒,为德妃你饯行。”
“臣妾何德何能,竟然让太后亲自为臣妾饯行,臣妾真是虽死犹荣,臣妾死后,定会在阴曹地府为太后祈福,望大临百朝兴戴,希太后……福寿安康,永享太平。”宁梭弯腰向慈园太后行了一个大礼,放才起身。
那红凤袍涟涟,卷起一扇怨恨,这一拜,乃天地方,人心圆。
慈园太后缓缓转身,看着依旧笑脸满面的德妃,看着她,慈园太后心中已将那笑容装入了心。
“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我们大临,哀家当年所做,对得起大临列祖列宗,对得起开国先皇“智元皇帝”,更对得起哀家这颗心。”
简短一句话,字字为他人,为他人,害其人,究竟是对是错。
宁梭笑着,所谓缘故,竟是这样。
端起酒杯,笑一笑,一饮而尽。
满天白雪,慢慢落下,散在殿内。染白了那一身凤凰衣。
她眼中,是柯达卓的佛树山,是流河边。还有一个男子,在那个地方等了她生生世世。
杯子落了地,碎了一片。
第二十六章:满地白雪红(二)
满天白雪,慢慢落下,散在殿内。染白了那一身凤凰衣。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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