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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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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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临行前让海军来接我。凑巧那天晚上有戏,我一个人在江边傻子一样着迷地走了几圈便去看戏,东张西望,仿佛回到童年,重温了童趣。谁知九点一过,还不见海军前来,我有些着急了,后来戏快散了,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去,我简直想哭,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还有那么一种委屈。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是一个女孩,万一海军不来接我该怎么办呢?我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想哭,怕人笑,自己都是快二十岁的女孩子呢!不哭,又实在憋闷得慌。终于,几滴冰冷的泪滑落脸庞。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军还没有来,我开始冷静下来,我来到江边,看江边的渔火,看轮船在江面起动,心情突然出奇地平静下来,心里想到:“如果海军不来接,我在江边呆一晚也未尝不好,明早再跑回去。”这样一想,我竟怡然自得起来,索性坐下来,看夜中的瓯江。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海军来了,惊疑地打量了我片刻:“你一个人不害怕吗?哭了吧!”我笑了:“怕什么,江边不是挺好玩吗?”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我暗笑自己太胆小脆弱。回去的路上,我有说有笑,轻轻松松,说不出的惬意。
  我开始了江边的漫步。
  每天一下班,我换上轻便衣服,带一本书,或或诗歌,便开始潇潇洒洒地上路。来到江边,先放眼观望江面,尽情地欣赏一番风光,然后找一块绿草地坐下来,静静地看书。说也奇,书看得特别用心,记忆力也似乎特别好。当书上的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时,我合上书,再走近江边仔细地领略一番江面水光,最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心里想着,明天一定早点来……
  我迷上了江边的漫步。即使是没有自行车,我也照样步行着来去。而且,一下班,急匆匆吃过饭,拿书就走,仿佛有什么约会等着我似的。记得一次我骑自行车到江边,海军有事来把车骑走了。走时说,你也回去吧,骑着自行车。我迟疑地摇着头,我实在舍不得江边的漫步。后来,望着海军越骑越远的身影,想到还要走那么远的路程回家,我急了追着车子跑,但我追了一个弯,已经上了柏油路,依然不见海军的身影,我只好无奈地呆立路旁。后来,我又走回江边,伫立码头,看江面的轮船。我的心平静了。那天回去的很晚很晚,我一个人在公路上唱着蹩脚的歌谣,边唱边舞。
  我喜欢江边的漫步。当我一个人伫立江边时,我是自由的,宁静的,没有忧伤,没有烦恼,仿佛天地溶于我心间,万物都隐藏我胸怀……哦,江边,这块宁静的赤土,繁重的工作,思亲的泪全部得到了补偿啊!
  (三)
  “迷惑(散文诗)
  我常常地迷惑,迷惑在你潇洒的背影之后。
  我知道这是一个早已注定的悲剧,我知道你我的相识只是一场爱的误会,我也知道就算挽留了你,也挽留不住你飘浮的心。我曾想永远地遗忘你,就像一切都不曾开始,我曾想我的远离或许会隔断我的情思,隔断所有的一切,我也曾自比为一片云,一片潇洒的云,来也潇潇,去也洒洒……
  我常常地迷惑,迷惑在你潇洒的背影之后。
  其实,我也明晓你还太年轻太年轻,你年轻的心根本承受不下我 (炫)丰(书)富(网) 而脆弱的内心世界;其实,我也明晓我只是一只漂泊的风筝,那长长的线哟,牢牢地系在故乡红彤彤的橘林;其实,我也明晓你属于沿海小镇,我却来自西南山乡,无法勾通的又岂止是语言!哦,其实,我知道一千个不行,一万个无缘,我深深地知道啊,那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苦涩的童话。
  我常常地迷惑,迷惑在你潇洒的背影之后。
  是不是每一个女孩都爱做梦,每一个梦都那么甜美温馨;是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喜欢漫步秋林,徒劳地拾着一片片红叶,唱着哀婉而清丽的歌谣;是不是每一个女孩在梦醒之后还是不愿意相信,相信在那个花开的日子,曾有着怎样一段忧伤。哦,是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悄悄地来,静静地去,不带一片云彩,而在心灵深处最纤弱最柔嫩的那层任由波动的情绪无助地哭泣。
  我常常地迷惑,迷惑在你潇洒的背影之后。
  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女孩都注定要爱上一个男孩,是不是只有女孩和男孩的世界才是最美丽的,最广阔的,是不是爱也有年龄和季节。
  我总是迷惑,迷惑在你潇洒的背影之后。”
  -
  我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要去塘下,要去做一名不速之客。义妹微芬那里不去,爱玲那么热情地邀请也不去,却偏偏要去塘下,去自寻烦恼,这又是何苦呢?我对自己说是去看群芳,其实心里很清楚,我之所以和群芳交往,仅仅因为她是庄青的堂妹啊!
  通过纽扣厂一位好心大姐的介绍,我很快到了一家大头针厂。这家厂包吃住,每个月一百二十元钱。虽然工作时间比原来长,工作性质不好,但我至少不担心我的生活,我已很满足,真的。
  我的工作可以用我的诗《最佳位置》来描述。
  “这是一间阴冷的地下室
  每一个细小的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刺鼻的药水味
  -
  我的工作是这房间几百个盘子
  就着昏暗的灯光
  挑选盘上成千上万的珠针
  -
  我的工作是这狭长的楼梯
  进进出出
  搬动永无止尽的盘子
  -
  不能选择
  也无法选择
  于是,我只好站在楼梯口
  这是一个最佳位置
  从大门可以看到来往的人群
  透过小小的天窗
  是一方蔚蓝的天
  还有阳台那几株吊兰
  我日夜地站着站着
  希望有一天
  飞天”
  老师母就是我们的老板娘,对人说不上苛刻,也谈不上宽宏大量,让人觉得麻烦的是她那张嘴。她让我晚上不要看书,应该多休息。中午我抽空看几页书,她又说怎么还不睡,应该多休息,满脸地不高兴。我真不明白,晚上不让看书,白天也不让看,那我什么时候看呢?难道业余时间也不能够安排吗?休息!休息!别人休息,我自己情愿看点书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她就是不喜欢我看书而已,仿佛因此我会对她的工作不认真似的。我最初在平台上练武术,她也是同意了的,后来嫌我“吵”,让到外面去练。外面练,她既不给我钥匙,也不早开门,多半六点多才开门,天光大亮,我还练什么武术?!况且,六点半上班,马上又该进早餐,真是急死人!
  老师,也就是老板倒是很支持我。一次开会,老师还当着全厂的员工说:“这个女孩子不简单,爱好写诗,而且有一首小诗已经发表了。”老师鼓励我多看书、多学习,将来一定有出息。只是,老师很少在厂里。所以,很多的时候,我的写作只是写日记,我的武术锻炼只是跑步。
  就在这近乎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我对老师的侄子庄青,那个十七岁的小男生产生了单相思。
  因为我早起锻炼已成习惯,他又是老师的侄子,管着钥匙,所以我每天早晨必须要叫醒他去完成我的任务;因为我是外地人,不懂温州话,而他又是最自由出入厂门的人,所以我免不了请他捎带东西之类。也许是他本身太热情,每天早晨我叫他他总是笑呵呵的应答,从来没有不高兴的时候,我托他办什么事,他总是尽力而为。记得一次我要练棍,让他找一根木棍,他忘了。临睡觉时,他突然笑模笑样地站在楼梯口,双手捧棍:“小姐,请过目。”……
  我的日记里写满他的名字,我在梦中不止一次看见他微笑着向我走来,我们并肩走向朝霞,走向夕阳……我开始留心他,我会以大姐姐的身份劝他多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当他上夜班,我会悄悄送上几块点心;当我晨跑归来,总忘不了捎上几只热气腾腾地包子或者油条。每次洗衣服,我总是磨蹭到最后,希望与他多说几句,说什么都行……哦,傻傻的我,深深地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
  其实,我也明知不行,不仅仅因为我是外地人,我比他年长几岁,我更清楚我们之间明显的差距,诸如文化、理想方面,有时候我会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我怕我以后会后悔。可是,感情这东西就是说不清,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给他写了一封情书,那是我离开温州到瑞安上班的时候。我在情书中竟然谈到马克思和燕妮的故事!其实,我不是燕妮,他更不是马克思,不是吗?我忐忑不安地等信。信,终于来了,歪歪斜斜的,还有不少错别字:“……真滑机!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爱上我,一个没有文化,没有休养的人。你有那么好的才学和口才,又有一身好工夫,为什么不去努力奋斗?非要爱我这样的人?我现在还年轻,我不懂什么是爱,也觉不会接收一个女孩的爱……”
  我曾认定这是我的初恋,没想到就这样失败了。失恋,哦,失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把他的信撕成一片一片,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几天后,我寄回他的相片,连同一首摘抄的诗:
  “悄悄地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我真的如此潇洒吗?
  我不知是怎么走进群芳家门的。她似乎很惊奇。我们相对无言,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着。后来,她提议到她堂兄家玩。我表面上平静,心里“砰砰”直跳。我们走进了他的家,礼貌的寒暄之后是难堪的沉默。有时,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有时,我提问,他回答,一板一眼,仿佛对练什么台词。该问的都问了,该回答的都回答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开始看天花板,看墙壁上花花绿绿的图画,他呢,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而望望窗外。要命的是群芳只顾在那里翻磁带,也一句话不说。我勉强笑道:“怎么都不说话?”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根本没人响应。他还是踱他的步,好象没听见,群芳还是在一旁有滋有味地看磁带。沉默,死亡一样的沉默。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站了起来:“我该走了。”“不再坐一会儿?吃过饭再走吧!”他终于停止踱步,笑道。“不了,改天再来吧!”我走到门口,群芳先我一步跨出房间。“你,你有空到我那里玩,好吗?”我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声音低低的,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依然笑着,好潇洒:“我很忙,怕是没空。欢迎你再来。恕我不远送了,你走好!”
  我独自走在孤寂的大街上,冷冷的风掀动长长的围巾,恍恍惚惚中传来一阵歌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我的黑夜比白天多,让我一次爱个够……”泪水,再也止不住滚滚而下。

第七章 我终于哭了
更新时间2009…4…16 9:10:50  字数:4637

 这也是生活(诗)
  -
  喧闹的人群杂乱的橱窗
  没有风景
  我必须用所有的余力洗涤宴后的萧条
  没有音乐
  我必须时刻恭候主人的意旨
  -
  我也有风景
  当我静立于柜台迎接的是四季的民俗风情
  偶尔,我也哼唱几句小调
  当你我的目光偶然相遇
  我或许还会写一首小诗
  -
  所有的宾客姗姗而去
  我独自伫立暮色
  倾听
  夜的温柔的呢喃
  (一)
  几个月后,大头针厂老板宣布关闭厂门,让我们另找工作。我独自一人到了瑞安,只因为瑞安是庄青的家乡。
  我永远记得成都那对年轻的夫妻,也就是我第一次当保姆的主人家对我的“忠告”:“你成天看书有什么用?还想当文学家?这又不能当饭吃。你不知道现在好多作家、画家都改行经商了,你也应该现实一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学学理发、炒炒菜,将来也当个万元户、百万富翁,不更逍遥自在?”可是,我对理发和炒菜真的没有兴趣呀!我就是喜欢看点书、写点东西啊!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么,我利用闲工夫看一点闲书又有什么不对呢?
  而来到瑞安这家饭店,我只不过是利用别人打扑克、玩耍的时间看看书、看看报,胡老板就一迭声地说:“成天看书,成天看书,看书有什么用?想上大学?上大学又有什么用?”也许是为了说服我,他给我讲起他的一位同学,他说:“他考上了浙江的重点大学,当初好多人羡慕他,他自己也感到幸运。如今毕业分到温州工作,一个月也就那么一百来块钱,除了吃穿、跑两次回家,工资也就所剩无几。他说,他真后悔上大学。像我,”他指指自己,颇有感触地说:“原来也像你一样有理想、有追求,心中的向往很多,真想什么都学会。可如今,还是一事无成。我看,还是现实一些,挣一点钞票吧!你还年轻……”
  我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特别是他拿自己打比方的时候。其实,我看书也不是为了上大学、拿文凭,我只是想多学点知识而已。金钱,真的是生活的全部吗?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不再年轻的时候就会否认自己曾经年轻过、以及那颗火热跳动的心?我也会吗?我也会不再年轻吗?
  更让我伤心的是那个泮老板娘看见我就说:“成天看书,成天看书,又有什么用?!”有时,我真想质问她,既然看书没有用,你又为什么要送你的孩子上学呢?也许,她只是觉得我不配看书吧!也许,她只是不满我拒绝教她的两个女儿练武术吧!可她为什么就不明白,我也有自己的业余时间,我也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啊!是的,我是给她打工,可我并没有把自己卖给她啊!况且我的业余时间又是那么少得可怜啊!
  让我感到安慰的是胡老板娘彩花对我不错。刚开始,我是住在胡老板家的。就在我住在胡老板家的第一天,在那间漂亮得如同童话中的宫殿般的房间里,彩花和我做了一次亲切的长谈。当彩花知道我喜欢看书、写诗时,热情地鼓励我写下去,相信总会有结果!彩花也就比我大几岁,就像仙女下凡,特别是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就像朝霞一样!一看到那张脸,我所有的忧伤和烦恼就烟消云散,只有一种很温馨、很美好的感觉,真的!我亲切地称呼彩花为“彩花姐”。我相信她的每一句话,字字如珠玑,我相信她的每一次微笑都是心的感觉!我还曾经为彩花姐写了一首诗。虽然最后我们还是伤感的结局,但多年之后的今天,我依然相信她曾经是那样地光彩照人,如同美丽的月光!我还能够微笑地回想,回想她最初的玫瑰般的笑靥!
  -
  我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对别人问我是哪里人十分反感,甚至是凶巴巴的,拒人千里。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人们打交道的方式,是关切、是询问,换句话说,我见到陌生人不也常常问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只是,总有一种伤痛使我无法理智,无法理智下来啊!
  哦,因为我是四川人,因为我一提起四川,别人的目光就那么惊诧,仿佛我是一个畸形怪胎;因为我一提起四川,别人就会说那里如何如何苦、如何如何穷,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那神情与其说是怜悯不如说是鄙视……我实在不愿意别人对我的故乡和亲人有丝毫的不恭,可是,四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穷,要不,为什么隔着千山万水,会有成千上万的川妹子在异乡苦苦做工呢?有时,我也想试着说出故乡些微的好处。可是,你的故乡再美再好,你还是要奔向远方!你还是要踏上孤独的旅程!
  不过,他们有时也会表现得慈眉善目,对你十分关心、热情。那天,泮老板娘不知从哪里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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