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一表人材,又身世显赫,想要让人忘记也难,”徐娘自然的凑到费慧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到:“慧儿,你怎么惹上他了,还有干嘛换上男装了啊?”
费慧顺手搂着徐娘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不顾她的低声惊呼,邪魅的笑了笑说:“徐娘当着我面去夸别人,就不怕公子我吃醋吗?”
徐娘半捶着费慧用布条紧裹充满弹性的胸部,欲娇还羞的说:“公子真坏。”
费慧似笑非笑的盯着徐娘不断起落的玉手,轻咬着她的耳朵,略带警告的低声说:“你的手再捶不该捶的地方,我就闹到你今天收不了场再走。”
说完便轻轻推开徐娘身子,拉起宝丫头,边走边大声的说:“宝丫头,今天还没出门便遇上煞星,此乃大凶之兆,下次待公子翻过黄历选个好日子再带你去玩,现在跟公子回去。”
张继昭正想开口,徐娘见状移步上前,巧笑言道:“徐娘不知张公子前来,如有怠慢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
张继昭无奈看着费慧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处,那个和徐娘调笑气度非凡的白衣公子,张继昭也摸不准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但不管怎样都不简单。
别人不清楚,他们张家可是知道徐娘和上面的那位关系匪浅,不然家族现在也不会开始暗中支持倾颜苑来对付芙蓉坊了,好不容易才打发完难缠的徐娘,张继昭轻呼一口气,便踏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内。
等他进去时,那包厢里面早有一位身穿青色锦服的公子手握一白瓷酒杯,独自坐在方桌旁,身旁有一个青衣侍童恭敬的站着。看到张继昭进来,一对深邃的眼眸微眯了眯,举起手中的白瓷酒杯,将杯中的酒缓缓喝下,看着小五子面无表情的说:“继昭,你家的好奴才。”
张继昭看着包厢里那未关的窗户,便知刚才的那一幕都被仓傲天从头到尾看了够,了解自己好友的张继昭听到仓傲天略带嘲讽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不在意的大笑道:“不知傲云能不能看出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历?”
仓傲天轻摇了摇杯中的酒,眸子越发的深邃,低声的笑道:“我也看不透,不过能肯定的是,他一个有趣的人。”
张继昭瞥过站在角落里的小五子脸上那依旧鲜红的五个指痕印,一口喝下桌前斟满的酒,仰头大笑道:“哈哈,傲天说的不错,是个有趣的人,而且是极有趣的人。”
正当张继昭和仓傲天在猜测费慧是何许人的时候,另一个包厢内的辛竹也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少爷在那难得的沉思。
他们风家世代能与四川雷家交好凭的就是他们风家那超凡的琴技,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风雷两家的交情便是如此。作为风家的家主就上任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雷家取回一把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琴,而他这次前来青城正是为了取琴。
今日看到了珍贵的梅花落琴在凝烟手下奏出那曲失传许久的《阳关三叠》后,对一位坊间女子有此成就也着实欣赏,但费慧一曲落毕,风墨轩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一处破绽,这让自负琴技天下一绝的他怎能不震惊。
不可能的,她这般年纪怎可能有如此成就,一定有破绽的,风墨轩将情境从头到位的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上树梢了才自嘲的笑了笑。
青城有意思,真的叫莫离吗?相信我们不久之后还会再见的,风墨轩深吸一口,重新换上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用纸扇敲了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辛竹说:“辛竹,你再不起来,本少爷就自己走了啊!”
“啊,少爷……”
“走啦。”
“哦!”
费慧和宝丫头一回到芙蓉院,迎上来的便是阿婆那张担心的脸。看见费慧一身男装眉头一皱,缓缓走上前去,站在费慧身旁,对费慧身后的宝丫头,淡淡的笑道:“宝丫头先回房去,我和小姐有话要说。”
宝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安静的走向自己的屋子去了。
费慧看着身体渐好却面色仍有些苍白的阿婆,嘴角微挑,微微一笑说道:“阿婆有什么事先进屋再说吧。”
进屋后,阿婆见费慧一脸疲惫的躺在湘妃竹塌上,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问道:“小姐,你到底答应了为芙蓉坊做什么?那些银票……”
费慧侧身用右手在湘妃竹塌上支着下巴,颇为玩味的看着阿婆,轻笑一声问道:“那些银票阿婆认为我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才换了的?”
阿婆显然是没有想到费慧会把问题再反过来还给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费慧眼梢在她身上轻轻扫过,敛了笑意,淡淡的说道:“阿婆你想的太多了,我和他们的交易只是今晚的那场比试而已。”
阿婆似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语气略带责备的说:“小姐这次还好没出什么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要阿婆怎么对你娘交代啊。”
费慧缓缓的坐起身来,双眼定定的看着阿婆,嘴角轻轻一扯,略带嘲讽的笑道:“那阿婆想着如何对我娘交代之前是不是该想想先如何向我交代了我父亲的真正死因?”
阿婆眼神突然有些慌乱,转而有些欣喜的问道:“小姐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费慧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阿婆,只是那眼神越发的冷冽。
“老爷是的传染病去世的。”阿婆神色有些黯然,声音很轻,就像如烟的往事一般飘荡在房间。
费慧起身走到阿婆面前,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冷然的说道:“传染病?什么传染病?为什么阿婆你不怕传染病?难道那病真的可怕到连我醒来再见父亲一面都不行?还有我父亲身下的血迹又该怎样解释?”
013 墨赐名
仿佛被闪电击中,阿婆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脸色越发的苍白,猛然抬起头,看着那个被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神情有些恍惚了,那个娇小柔弱躲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在自己没发觉的情况就那么一下子突然长大了,眼底隐约有种受到伤害的不知所措,半天才哆嗦着被抿的发白的嘴唇说:“小姐,不管怎样阿婆都是为了小姐好。”
费慧有些不忍的别过自己质问的视线,看到阿婆一脸灰败却依旧坚定的神情,费慧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在阿婆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可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那个苍老的妇人的眼眸的流光复杂至斯。
算了吧,自己是注定要离开的人,一个过客而已,何必搅乱别人的家事,只要不会影响到自己,那些隐瞒,那些秘密就随他去了吧,但是……我的在这世界上一刻,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我。
费慧揉揉紧绷的太阳穴,轻柔声音带着一丝冰凉,语气里略有犹豫却依旧缓缓的说:“以后不要再擅自替我决定什么事情,也许你认为有些事是对我最好的,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好与不好是由我自己说了算。”说完费慧也不再看阿婆的表情,重新躺回湘妃竹塌上,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呼吸浅浅,闭眼不语。
“小姐,我……”喑哑的声音最终还是化为沉重的喘息,渐渐远离。
直听到阿婆离开自己房间,关好门,费慧那紧闭的双眼才重新打开,如琉璃般乌黑的眼珠,在这无声的夜泛着闪耀的星光。
“对不起……”声音轻轻的,就像一声叹息。
“爸爸、妈妈、爷爷、墨、慧儿好想你们……”费慧的心底忽然寂静无声,抬头朝窗外望去,月光皎洁,满天的繁星散落了一地的迷离,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如脆脆的玻璃杯狠狠的摔落了一地的透明,杯中的盛满的忧伤弥漫了整个房间。有些人身上有一种伤口虽不流血,却在总会在深无一人的夜里隐隐作痛,被触摸的时候,才一下子尖叫起来,刺耳、惊悚、欲绝。
皓月已跃上了正天,青城的城门口有六个小孩子在那低头徘徊,像是在那等着谁到来。
“凤老大,你为什么要对公子行我们凤族最高的祭礼,你要知道那只属于传说中凤女的。”一个面容有些阴柔的小孩遥望着漫天的星光,眼睛也被覆上了一层朦胧。
那个最大的男孩子神圣的从胸口拿出一块血色凤凰形状的玉,放在掌心,眼神迷乱,喃喃的说道:“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说凤族一脉的存在就是为了寻找并且追随凤主,但凤玉自从女皇武则天逝世之后便沉默至今了,可是我们凤族特殊的技能在没有获得凤主的认可之前是不能施展,才会让那些恶人们有了可乘之机找到凤境,迫害我族中人,长老们拼掉了他们的性命才让击退了敌人,所以为了凤族一定要找到凤主。你们知道凤玉只会在遇到凤主的时候才会发生异变,而那天凤玉在靠近公子的时候,我胸口的凤玉竟然开始变得滚烫。”
琪琪好奇的看着那块血色凤玉,脆脆的问道:“可是历代的凤主不是女子吗?凤玉会不会出问题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靠近公子的时候会发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我们凤族在他的手中会重新强盛起来的,就像祖爷爷说的对于凤主那是一种莫名的信仰。”凤老大低着头双手紧握着凤玉,声音逐字的变得坚定和清明。
“公子来了。”琪琪小小的声音,却让所有的人都抬起了低垂的头,各自眼中泛着各色的光芒看向那个正向城门缓缓走来的白衣男子,脸色无一来由的都是恭敬和崇拜。
“准时到是个好习惯,但浪费太多的时间在等待上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记住了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墨冰冷的声音和着风缓缓的吹向那群孩子,“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
“是,公子。”最大的那个男孩子恭声回答道。
从城门往郊外去,没走多久便来到了他们的那栋破旧的茅草屋前,墨见状眉头微蹙,沉声问道:“昨天给你们的银票哪去了?”
那最大的孩子从怀中拿出银票,低头奉上,说:“公子,银票都在这。”
墨那深色的眼眸开始像漩涡般吸附着周遭所有的黑色,一字一顿的说:“你留着银票做什么?”
那孩子抬头,有些恐慌的望向墨深不见底的眼睛,瞪大的瞳中写都是不解的信息。
看着那孩子的神情,墨不禁微叹一口气说:““难道六万两银票还不够给你们买一栋房子吗?”
“公子,你是说我们可以用那些前去买新房子吗?”捧着银票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其他的孩子闻言也都满怀期待的看向他们的的公子。
“一群笨蛋,听不懂人话吗?以后谁再敢质疑本公子的话,墨规处置,下面都从高到低的排队站好。”墨厉声喝到,
“那个公子,墨规是什么?”有人小声的问道,墨眼光冷冷的扫过,立刻寂静无声。
孩子们迅速忐忑的站好后,只见公子有些凌厉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扫动,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六个人不由得都加快心跳,紧张的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小小的胸脯在那剧烈的一起一伏。
目光定格,墨走到最大的那个男孩子面前,沉声说道:“你出列,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墨夜,编号001,以后负责墨阁的情报工作。”
墨夜抚着胸口说:“是,公子。”
“昨天晚上撬锁的是谁给我出列。”
“公子,是我。”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队列里面,巴掌的大脸上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乌黑眼珠银白的月下透着无尽的慧黠。
“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叫墨工,编号002,以后负责墨阁的器械制作。”
墨工颇为郁闷的说到:“公子,我不懂器械是什么?”
墨眉梢微挑,斜瞥他一眼,淡淡的声音却透着无限的凉意说:“不懂就问是件好事,但是以后记得看什么场合。”
墨工没敢再回话,墨走到那个面容有些阴柔的男孩面前,眼微眯,想了想,沉声问道:“昨晚的事情处理好了?”
那男孩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墨,似是在挣扎般,最后还是恭声回答道:“是,公子。”
“记住你的名字就叫墨政,编号003,从此以后你要学习的便是为官之道。”
从公子把墨政与他们一同带出那间院子时,墨夜他们就知道不管他们和墨政之间有过什么纠结那都将是过去了事情了,宣誓的那晚他们便放弃了将墨政踢出这个群体的机会。
对此墨政那个人精更是乐见其成,于是一场背叛被小心的掩藏在了记忆中,安静的等待着时间的冲蚀。而且他们有着共同守护的信仰,那是他们骨子里被神注入的血液,他们可以背叛天下所有的人,也不能违背那位传说中的主人,因为那背叛的代价是生生世世受到诅咒的轮回。
“女孩就叫墨琴,编号004,才艺是你首先要学习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墨继续沉声说道,“墨商,编号005,负责墨阁的钱财生意,墨医,编号006,以后学习的是医术,剩下的两个人,我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机会。”
墨的话音刚落,其中一个面容白皙的男孩轻声说道:“公子,我想学医可以吗?”
墨便没有回答而是对他身旁的那个面色有些沉稳的男孩子问道:“你想学商?”
014 谁的信仰
只见那男孩子不避墨凌厉的视线,一字一顿,大声的回答道:“墨商想学。”
“呵呵,好一个墨商想学。”墨目光一一从他们六个身上扫过,像是要穿过他们的身体,看入骨骼纹路般的犀利透彻。“自己的名字和编号至死都给我牢记,因为从此以后那便是你们的生命的代号,我从来都没有习惯养废物,你们除了主要学习自己负责的东西外,每个人还必须要学习的武学和其他的许多东西,所以怕吃苦的趁早给我离开。记住后背永远靠着兄弟,武器永远对着敌人,那些胆敢背叛战友,背叛墨阁,背叛我的人,相信公子我会有很多手段可以去教会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是,公子。”六个孩子最大不过十三,最小才八岁,仰着一张张小脸,怀着复杂的希望和期待望着月下那个如神般的男子,那个他们宣誓认定一生的主人,信仰如破土的嫩芽,开始在心底茁壮的成长,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从此不管他们是在怎么的黑暗和血雨腥风中前行,那信仰便是他们永恒的太阳,给了他们一生的光明和方向。
“慧儿,我把这个世界夺来给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墨略带忧郁和深邃的眼睛似是看穿了这个世界,喑哑但却有一种神圣的坚定,掠过风和时间,眸中散满了柔波的星光。
到底谁是谁的信仰?到底谁是谁的渴望?那些过往,那些伤痛,到底是谁给了谁温暖?到底是谁拯救了谁的绝望?那个如昼的月下,是谁在心底呐喊?震颤了天帷,血色的凤凰在墨色中重生,众神开始彰显着一个奇迹在时光中苏醒。
在这个黑暗动乱时代里各国纷争,战祸不断,江湖也无能幸免的被卷入漩涡。
在不久前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邪教忽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创立的,有多人,有哪些人,只知道他们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手下从来没有留下过一个活口,并且随行而至,但每次他们一出现在哪里,哪里便是血色的地狱,在人们心目中他们就是死亡和血腥的象征,所以江湖上把他们称做为血杀教。
凌晨,有雾,浓雾。
仓青云推开房间的窗户,乳白色的浓雾就像柳絮般飘了进来,拂在他脸上,一片清凉。院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右手手腕微转,一剑轻飘飘地刺出,轻得就像是流水那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