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了,一路上,他的左手几乎都没什么用力,对着这样的他,还是忍不住要心软。咽下了口中的千根,小声地问他:见上的伤还痛么?”
他微微怔住,深邃的眸子里缓缓地溢出光亮来,摇头道:“我没事了,你一路上都甚少讲话,我以为。。。。。”他顿了下,继而又笑,鸾飞,我真开心。”
我觉得有些尴尬,低头咬了几口手上的千根,微微侧身不去看他。
晚上的时候,他在面前生了火,才包住我坐在火堆旁。见他闭了眼睛睡去,而那长剑却是搁在马车上并未曾拿下来过。我到底还是吃了一惊,虽然出来了,可他不该这般不谨慎啊。
动了身子,他睁开眼问:“怎么了?”
我站起来:“我去将剑取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带着剑在身边,心里便不会那么没底。
“不必了。”他却是伸手拉住了我。
我微微皱眉,他却笑:“留在陡阳城的三日都无人找来,日后,便都不会有人了。”
心头一动,当日他说他想试试……
就是试有没有刺客会来找他么2
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说明什么a说明了什么!
刺客,真的是君彦的人!如今他将皇位交了出去,所以就没有刺客上门,是么?
我亲耳听到的话,再加上君1的验证,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君彦才是那次行刺事件的主谋啊!我始终不愿意去相信的事实,可如今,却摆在了我的眼前。
回想起在云州行宫的那一夜,那刺客,我几度排徊在信与不信之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他的人!他真的,是想要行刺先皇么?
虽然先皇害我全家,我也恨他,可是他到底是君彦的父皇啊!
“鸾飞。”君临轻唤着我,大掌包裹住我的手,皱眉道,“你怎么了?为何手突然这么冰?是冷么?”他问着,复又拉了我坐下,心疼地将我拥入怀中。
“别怕,不会再有人来了,不会了。”他安慰着我,语气轻柔。
他哪里知道,我连心都凉了,还狠狠地,疼着。
表哥啊,你现在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你真的,开心么?
倏然阖了双目,蜷缩进君临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袍上了马车,此刻天已经大亮了。马车缓缓地行驶着,醒了,却不愿起身,我知道,他定是怕马车颠簸吵醒了我。
睁着眼睛躺在马车内,我忽然,想起不仁。那永远身穿华丽锦服,手握着金边折扇的少年。真是羡慕啊,他永远可以活得那般光鲜和快乐。
忽然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朝他的背影道:“我不想去江南了。”
他吃惊地回头,猛地勒停了马车,启唇问我:“怎么了?”
我起身,行至车外,跳下马车去,径直朝前走去。他也跳下来,追过来抓住我的手:“笃飞,你去哪里a”
缓缓摇头:“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你们……心思太深,我忽然觉得好怕了。我真的不适合,生活在你们的世界里,真的。我亦是不知,日后若是和你一起,我又当如何去面对你我之间的一切。这一路,我想了太多,我……我无法接受。”
他的手一颤,而我,已经顺利地见手抽出来。忍住没有去看他,转身朝前走去。
隔了许久,听见他跟在后面的声音,他只是跟着,却并不叫我。
走了几步,忍不住小跑起来。身后之人,也跟着跑起来。他一直,和我保持着当初的距离,再不多往前一步,却是牢牢地跟着我。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远处的半边天已经染起了五彩的晚霞。不远处,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一间废弃的寺庙。我没有迟疑,朝那寺庙走去,今晚便是我的落脚处。寺庙的外头树下还检着几匹马,想来已经先头人进去歇脚了。
果然,进去的时候,见里面坐了几个男子,看样子也是赶路的。我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子瞧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我没有去理会,独自寻了个角落坐了,又累又饿了,也只有忍着。
君临没有跟进来,我不知道他的走了,还是停留在了外面。
日后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
又一想,不自觉地想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究竟……还能去哪里?
走了神,抬眸的时候,发现方才看了我一眼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身来笑道:“姑娘怎的只有一个人么?不如过来陪我们一起坐坐。”说着,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对面几个看着我,一个个都笑起来。
拉我的男人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他们是看我孤身一人,起了歹意。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拔下头上的替子狠狠地朝他的手背扎了下去。殷红的血顷刻间便迸出来。“啊!”他没想我会突然如此,捂住受伤的手痛呼出来。
对面几人见此,忙都起了身。
我拔出了替子,双手握住,狠狠地看着他们。
我看见君君临惊慌地冲进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眼底染起一丝庆气,将我护着身后,厉声道:“你们想千什么!”
那被我刺伤了手的男人一个劲地大骂着,倒是他身后又一人上来,怒气冲冲地开口:“小子,几事还有个先来后到,你想享受,得跟在我们兄弟几个后面。再说,这小妞伤了我兄弟,过来好好伺候了我们,就放了她!”
君临额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发狠地开口:“谁敢试试!”
那人哼了一声,一挥手道:“给老子教训教训他,好让他长长记性!”
他身后几个立马冲了上来,却都是连君临的衣袂都未曾碰到,便已经被他快速撂倒在地。他怒道:“没有王法了!”
地上的人利索地起了身,吃痛着抚着被打痛的地方,其中一人大叫道:“这世道还有王法么?大宣的天下都快乱了!王法还管得了谁啊?”
我只觉得浑身一震,他说什么?什么乱了?
君临脸色一变,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2”
那人终于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双手轻轻碰碰君临的手,陪笑了几声道:“哎,这位兄弟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
君临却用另一手狠狠地扼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什么天下打乱,说!”
被他抓着的人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几个终于也胆怯,只听一人道:“你不知道吗?彦王又造反了,都闯进皇宫了!”
一个“又”字,惊得我差点跌倒在地。
很明显,他说的不是“划江而治”的那一次,那么,是这次7
可是,那怎么可能,君临明明白白说清趁了,要将皇位让给他的,他何苦还要造反9
我呆住了,君临已经一把推开面前之人,回身拉住我,急速朝外头走去。他二话不说,解下了外头的一匹马,将我拦腰抱上马,大喝一声,疾驰而去。
夜已经很黑了,今晚的月光并不十分亮堂,眼前杳暗的一片,我已搞不清楚我们究竟身在何处。身后之人紧紧地拥着我,用力牙军着马鞭 ;感觉得出,连他都浑身紧绷了起来。
我不知道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与君临,一路走来,并不进城,若不是今晚碰见那几个男人,怕是至今都还不知道出了事。
马儿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它的速度越来越慢,君临不得已,只好停下来。马是太累了,两个人的分量亦不轻。两人下了马,又牵看马缓朝前走了一段路。他却突然停了脚步。
我差点直直地撞上去,只见他回头,看着我认真地开口:“你不能跟我回去,等天亮了,沿途进程给你找家客钱,你先住下,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我心中错愕,我进京是不方便,可是我不知道君彦到底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叫我怎么能够安心地住下?
坚决摇头:“我定要去看看,你别拦着我!”
“笃飞,你?…,,。,
“是不是……是不是这又是你的阴谋!”抬眸瞧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问。问了出来,才自觉好笑,原来他是这么难再让我相信他。否则为何,他做的事情,我每每都要去猜疑?
他的眸中骤然生痛,声音是低低的:“你不信我?”
怔住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他深吸了口气,猛地牵住我的手,咬着牙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便带你一道回去,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早已经让我措手不及。
心急如焚地一路赶回京城,待我们到的时候,已是五日之后了。
断断续续会听到各种关于京城的传言,说君彦预谋篡位,计划不成,挟持了丞相于风仪宫内。更有人说,怕是彦王挟持的人根本就是皇上,他想扶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上面之人怕事情弄大,故而说成是丞相。君宇怕此事引得他郭趁虚而入,连夜下令边疆各处戒严。京城的城门已经紧闭了。
再次站在这城门口,心头百感交集。
一次一次的离开,一次一次地回来。
君临从怀中取出一块纱巾,递给我,轻声道:“戴上它。‘,
我有些惊诧,殊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默默地接过来,将自己的容颜遮住,才又抬步,跟在他的身侧。两人行至城门口,只见城头的侍卫不屑地朝我们瞧了一眼。
君临大声道:“开门!”
那侍卫用手中的长矛指指我们,喝道:“走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就赶紧走开,否则压你们入大牢!”
君临冷哼了声,忍住了怒,才又开口:“让你们将军出来!”
我想,这次出来聪明,君临的身上,恐怕是没有带上令牌之类的东西。而这些守城的侍卫是不认识他的,故而他才要那守将出来。
侍卫冷笑着:“我们将军也是你能见的李还不走!”
“你!”他是气极了,往前走了几步,那护城河足足有二丈余宽,他不是想,就这般跳过去吧?心下一悸,他的剑放在马车上木拿,这般赤手空拳上去,城头的侍卫必然放箭啊。
果然。见他朝前走了几步。城头的侍卫大叫着:“有人闯城门!有人闯城门
不过转眼的时间,那一排弓箭手便已经齐刷J地开弓对准了我们。
“何人胆敢闯城门!”听见一人愤怒的声音自城头上传下来,侍卫们自动退开一条道来。我不禁抬眸瞧去,只见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朝下看来,在看清了君。1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挥手打翻了身边一个弓箭手,急着喊:“混账!全给本将住手!开城门,开城门!”他大叫着,忙转身从后面下城楼来。
锁链缓缓地转动起来,面前吊起的城门被一点点放下来。那守将急急冲上前来,单膝跪地道:“末将朱正浩参见皇上!”
他身后的侍卫们个个脸色一变,都跟着跪下,高呼:“参见皇上!”
君。'木作逗留,只拉了我上前,一面道:“宫里情况如何?”
朱正浩起了身,跟在我们身后,开口道:“彦王挟持了垂相在宫内,宇王只份咐了末将全城戒严,末将,不是很清楚。皇上您?,一”他忽然绒了口,他定是奇怪,君1为何会从城外出现吧7
不过这些话,不是他能够问的,脱了口,也只能刹住。
君临未再说话,只栏腰抱住我,翻身上马,大喝一声,朝前飞奔而去。身后传来朱正浩的声音:“你们几个快跟上去保护皇上安全,秦副将急速回宫通知王爷,皇上回宫了!”
“是!”
身后又是响起一阵马蹄声,只是此刻,我的心思早已经飞至宫内,我迫切地想到知道,表哥他,到底做了什么a
身后之人勒紧了马鞭,始终不发一言。
而我始终除揣摩着,他说从末做过对不起君彦的话,又是什么意思a
越是想,越是觉得窒息,心里头好乱好乱啊。
眼前,已经可以看得见皇宫的大门,沉重的,朱色的门。那是永远的,帝王之色。
“皇上回宫—”身后不知是谁大声喊着。
宫门发出一阵沉沉的声音,接着,缓缓开启。透过门缝,我已经可以瞧见宫里那直对着宫门的浮龙修道,而后,瞧见疾步而来的宫人们。
他丝毫木见迟疑,策马一路狂奔进去。
恰在此时,』包而听得身后一阵犀利的声音,夹在风里飞速逼近。然后,听见身后侍卫大喊一声“皇上小心”,飞身档过来。
我回头的时候,瞧见那支暗箭已经直直地射入侍卫的后背,他用刀支撑了片刻,终是抵制不住,倒下身去。
“护驾!”侍卫们迅速地围过来。
君临的眸子一冷,朝那冷箭飞来的地方瞧去,我只觉得心跳都快停住了,跟着他看去。那里,瞧见一个人影的一角,他显然也知道藏身之处已被发现,收起弓箭从树上纵身跃下,朝后面飞奔而去。
“追!”几个侍卫收起佩刀,朝着那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赶去。
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我们不过刚到宫门口,便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等着了!对方真是好快的消息啊!
君临却已经调转了马头,马i一挥,朝里头而去。
身后的宫门随即又缓缓地合上。
偌大的皇宫里,只听得见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很不协调的声音啊,除了君临,谁敢如此张扬啊。
马儿跑至台阶前,不得不停下。君临话不说,将我扣住,翻身下马。又是急急朝后宫赶去。
风仪宫,风仪宫……那本是黄某姑母住过的地方,君彦居然会将杨重云扣押在那里。。。。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任由他拉着,拼命地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迎面见一人疾步走来,定晴一看,是书研!
他见了君临忙行礼道:“主子可回来了!”他的目光继而朝我看来,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我蒙了面纱,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认出我来。
君临不看他,一路向前,只沉声问:“如何会出这样的事情?”
书研的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光,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主子先过风仪宫去,宇王正在哪里等着您。”
而我,只觉得此事隐隐地,又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三人快速赶去风仪宫,风仪宫的外头,层层禁卫军职守着,见我们过去,全都跪下道:“参见皇上!”
君宇许是听见了声音,从里头出来,低了头道:“皇上回来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一开始便知道,君临会回宫一样。
抬头的时候,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带着一抹探究,还微微闪着流光。我只觉得被他看得一阵心悴,被君临握住的手猛地一颤,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去。他倒是没有问我是谁,又朝君临道:“七皇兄挟持了垂相,皇上您进去……”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君临便已经拉着我急步入内。
禁卫军们在两旁一排排地站着,我们所到之处,皆听见兵器倏然收起的声音。这是,通往风仪宫寝宫的长廊……
越是接近,心头那阵恐慌越发地强烈起来。
他觉出了我颤抖的手,侧脸看向我,还能给我一个温和的笑,安慰着:“没事的。”
可我分明也感到了他微敛起的笑意,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那种柔和又忽然变了深邃。
“皇上!”守在寝宫外头的侍卫忙收起兵器下跪。
他一挥手,示意他们都走开,牵了我的手上前,及至门口的时候,听君彦的声音从里头冷冷地传出来:“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悲凉,还有那无法隐藏起来的浓浓恨意。甚至我都已经听得出,那藏于身后的哽咽。
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能地看向身边的男子,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