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两人的设想里,家里是没有外人的,可考虑到具体情况,连翘还是答应了:“嗯,我让铃铛去找找吧,等以后不忙了,没什么事了,我再亲自下厨。”
孟世爵嘴角含笑。牵着她的手出了厢房,然后出了院门,往前再过一个天井,就是先前招待徐辽的敞厅,敞厅再往前就是二门,两人出了二门到前院书房和两个供来客住的小跨院转了一圈。
如今铃铛就暂住在西跨院,刘福和王七两个则是住在门房,昨天宴客的酒席是穆襄从幽州带来的大厨料理的,今日的饭却是铃铛和王七两个动手做的。连翘他们两个还特意去了敞厅旁边的厨房看了几眼,想着还是得找个厨娘。不能总依靠铃铛他们几个。
在前院逛完了,两人携手回去,绕过正房又去了后院。“我瞧着在这里种些菜养些花倒合适,只是却不能养鸡养鸭了。”孟世爵指点着后院的空地和连翘说。
“嗯,哪时有空闲,再慢慢捯饬吧。”连翘跟着他上了后院的小楼,看见里面也布置了家具。别的还都空着。
孟世爵拉着她走到小楼二楼的窗前,笑道:“这是给咱们女儿准备的。”
连翘往外看了几眼,发现视野不错也很满意:“要是现在就有个女儿就好了。”
孟世爵就顺手揽住了她的腰:“这个不难,晚上我们再加把劲就是了。”闻见连翘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忍不住低头亲了她脸颊一下。
两人在后院楼上商量了半天关于家庭规划的问题,看着天渐渐黑了。才手牵着手下来,刚回到正院就碰见铃铛,“元帅和将军这是去哪了?害我好找?晚上想吃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做吧。看看有什么。”连翘答道,又跟孟世爵说:“你等着吃饭吧。”拉着铃铛一起去厨房,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你下午去找阿萝了?”
铃铛点头:“您和元帅新婚,我想着总是嫌我们碍眼的,就躲出去了呗。”
连翘捏了她一把:“是你瞧着我们不自在吧!怎么着。现在我的事也办完了,阿萝也要定日子了。你有没有要我做主的?”
铃铛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微微垂下眼,答:“我是没什么可计较的,将军若是我不嫌我,我就一直赖着将军,将军若是烦了我,也可以随便给我找个人家,只是不能离将军太远!”
连翘皱了眉:“胡说,怎么还能随便找个人家!可惜了,现在我们营里这些人几乎都有了家室,对了,你瞧着杨九如何?”
“嗐!将军又来了,杨九早有心上人了,您又乱点鸳鸯谱!”铃铛摇头叹气。
连翘有些惊讶:“杨九有心上人?是谁?我认识么?”看铃铛点头,她就开始琢磨自己认识的人,想着想着一拍手:“不会是兰溪吧?”
铃铛点头:“将军一猜一个准!杨九自己不敢跟元帅说,可憋了好久啦!”
连翘还记得杨九总往兰溪跟前献殷勤,却没想到真猜中了,“他倒会看,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事儿,元帅也不会硬不许的。”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厨房,就着有的菜开始做饭。
铃铛先去生火,又接着说先头的话题:“可是兰溪在京里,杨九却在清远,就算元帅不拦着,他们俩也见不到面啊!”
“怎么?他想回京去?”连翘一边择菜一边问。
铃铛摇头:“我也不知,说不定过两天他就来求您了呢!”徐辽要回京,杨九若是有意,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的。
连翘听了无语:“求我做什么?这些人真是,该求的不去求!”说起杨九的事来,倒把铃铛的事忘了,后面两人又忙活着做饭吃饭,一直到晚上睡觉连翘才想起来,却也只能等再找机会试探了。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先去祭拜了连翘的父母兄长,然后又一起回郑府见两位舅舅,跟两个舅舅还有靖北军的将领们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狄氏兄弟就有告辞之意,说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该回家去了,打算明后天就启程。
连翘本还想聊聊北蛮人的事,但眼下他们并没有精力去找北蛮人的麻烦,也就没多说,只请两位舅舅帮忙留意北蛮人动向,看他们有没有向西去。狄氏兄弟答应的很爽快,他们见靖北军如此善战,也动了些心思,新家虽好,到底比较狭窄逼仄,不如早先的位置,所以也有了和靖北军联合之意。
如今靖北军主帅孟世爵又成了他们的外甥女婿,自然就更信任和亲近了,所以也大略透了个意思,两方达成默契,都心满意足,又留两位舅舅多住了一天,然后孟世爵夫妇一起送出了城,看着他们走了。
娘家的人走了,婆家的人也陆续要各回各家,首先要走的就是路远的徐辽和穆襄。临走之前,孟世爵、连翘、徐辽和穆襄四个人,单独坐在孟府里,要把后续的事情谈一谈。
“清远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刘太守也精明强干,我们只要慢慢休养生息就好。”连翘开口总结,“至于北蛮人,应该是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最快也得落雪的时候了,他们没有补给,清远城外又无处劫掠,就算来了也坚持不了多久。”
在座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今年冬天终于能够不再被动的防卫,担心北蛮人不知何时会出现在何地杀人放火了,守住了清远,就等于把北蛮人彻底拒之门外,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成就感了。
徐辽听完连翘的话,接话问:“只是眼下清远还不能自给自足,我回京去再想法拨点粮食来吧。”
穆襄也说:“今年幽州收成不错,往年还有存粮,也可以分出一半送来。”
“好,其他几城今年都收成不坏,朝廷要是能再送来一些,过了这个冬天就好了。”孟世爵说道。
连翘说完了民生政事,又说起人事:“老徐,我和元帅商量了,这次让杨九和你一起回去,跟张山打个下手,张山回来的时候,就让杨九去管铁矿。”
徐辽点头应好:“那一杰呢?我也缺个帮手呢,一杰能干,在你们这算是屈才了,让他跟我回去吧!”
这是他先前就和连翘、孟世爵商量好的,想看看穆襄的反应,不料他说完了,穆襄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孟世爵。孟世爵就看连翘:“你看呢?”
连翘假作思考:“我这里其实有刘太守就够了,你若是真的想叫他去帮忙也可以,只是还得问问他的想法。”然后又问穆襄,“穆先生觉得呢?”
“一杰于政事上有才干,如果能帮得上徐尚书的忙自然是最好。”穆襄答道。
徐辽现在已经做到了吏部尚书,穆襄和他不熟悉,所以称呼官名。“那可太好了!我亲自去和一杰说,一定请他回京帮我!”徐辽最后笑道。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些别的事,很快就散了,徐辽自去找苗一杰,苗一杰听了他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徐大哥既然信得着我,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此事还要跟元帅和连将军商量。”
徐辽笑道:“只要你答应了就行!”拉着苗一杰一起去见连翘和孟世爵。
苗一杰这还是自连翘婚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她,他在连翘身上仔细打量了两圈,丝毫不顾及孟世爵有些不悦的目光,待看到连翘神色安恬、气色也很好,才收回目光听着徐辽说话。
“我也觉得你留在这有些大材小用,既然徐辽在京里忙不过来,你又有才干,你去帮他是正好。”连翘开口对苗一杰说道:“太子那里,还是要多下功夫。”
正文 第四十章 悠闲
……
苗一杰听了连翘的话再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一同回京,临告辞的时候却说有话要跟连翘说,徐辽没有逗留,直接先走了。孟世爵有点不乐意,连翘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送送一杰,你先回去。”孟世爵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两个人一同出了孟府,沿着外面的街道走,连翘看着街上过往的人群,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转头跟苗一杰说:“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在做梦。”
苗一杰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是啊,我常常要走出来,站在路上看着城里的百姓,才会确信我们真的顺利拿回了清远。”他看着连翘脸上从没有过的平静满足,自己也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当然,最高兴的一定是你。”
“是啊,我现在只有一种感觉,余愿已足,就算现在立时就死了,也都没什么遗憾了。”连翘笑道。
苗一杰却立刻皱眉:“做什么说这不吉利的话?”
连翘不太在意:“我不过随口一说,我才不舍得死呢!”她嬉笑着摆手,“以后可以多为自己活了。”
苗一杰听了点头:“我就是想劝你,如今清远也收回来了,也没什么别的再要你操心个不停的事,多把时光留给自个,过几天舒服日子吧。我看元帅待你也很用心,你也多尽尽为人妻子的本份。”
连翘很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都有些怀疑孟世爵说的话了,她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别光忙着正事,自己的事也上上心。”说完又看了看苗一杰的神色。柔声规劝,“若是有空,也回家去看看吧。亲人终归是亲人。”
“呵,那也得人家也把你当亲人才行。”苗一杰脸上露出冷笑,“我的事我心中有数,你就别惦记了。我要说的也说了,你也别再送了,一会儿元帅该急了追出来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他就不爱听,连翘也只能就此打住:“那好吧,明日再送你们。多保重。”跟苗一杰道别,转身回家去了。
第二日众人一起相送徐辽等人,依旧是送到城外。互道珍重,挥手道别。他们走以后,其他几城的也陆续都回去了,只有程大兴是最后走的,他舍不得叶吹萝。叶吹萝却坚持出嫁前要留在清远,于是程大兴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去。
他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这一走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叶吹萝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总算清净了。”
弄的连翘怪担心的:“你不会想反悔吧?”
“你放心吧,不会!”叶吹萝斩钉截铁的答,“我只是觉得他整天跟着我有点烦罢了。”
于是现在清远城里留下的就只有张明、郑状元、钱阿旺、叶吹萝。再加上孟世爵、连翘和铃铛了。城内清净了许多,天也越来越冷,该开垦的荒地已经开完。大伙都渐渐闲下来,营内就又开始了练兵。百姓们则是忙着修整房屋,以渡过寒冷的冬天。
铃铛给连翘找了个厨娘,厨娘夫家姓黄,大伙叫她黄大婶。本是清远人,丈夫已经死了。家里有两个儿子,都十三四岁,她原来想把孩子送到军营里,军营不收,恰巧被铃铛看见,和她多聊了几句,就把她请到孟府来了。
黄大婶很勤快,除了做饭洗衣,连打扫院落都能干,连翘就请她又帮着介绍了一个大嫂来给她帮手,家里院子太多,一个人忙不过来。黄大婶不愿让儿子白吃饭,就说要不让两个儿子也来孟府帮工,扫扫院子、跑腿传话什么的都行,也不要工钱,只管饭就行。
连翘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后来冷眼看着黄大婶确实勤快能干,也有眼力见,不该做的事从来不做,不该说的话也从来不说,他们所住的主院更是无事绝不会去,所以也很满意。两个孩子看着都腼腆老实,也就让他们都留下来了。
北蛮人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派出去的斥候也没摸着他们的踪迹,连翘虽然不敢放松警惕,可是想着他们也绕不过来,渐渐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她也终于渐渐开始放手,不再管军营里的事,除了隔三差五去见刘太守,别的事都不再管了,只专心收拾家里。屋内的陈设她按着自己的想法改了改,正院里的桂花渐渐要谢了,她还收集了许多桂花,想留着做吃的。本来还想在后院移栽些花木,可是现在时节有点晚,只移了些梅树和菊花过来。
随着清远收回的消息传回南边,有些有远见的客商就开始往清远跑,只可惜大多在清远的百姓都没什么钱,只能以物易物,换一些城内没有的东西来自用。
连翘闲了无事,也会带着铃铛出去转,看看远来的行商都带了什么来,有喜欢的东西就买一些。这一日转着转着,忽然看见前面有两个熟人,在拿挖的草药换坛子,正是肖伯扬兄弟。
“掌柜的,再多给换两个碗吧,这草药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挖回来的,只换一只坛子,太亏了。”肖仲扬在跟老板讨价还价。
连翘走近了去看,见都是清远附近常见的药草,又看了看那坛子,插嘴:“我说掌柜的,你这坛子做的这么粗,也就能腌个菜,居然要换这么多草药,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那卖坛子的看连翘穿着不似一般人,气度也颇为不凡,就陪着小心笑道:“非是小人有意压价,实在是这草药在清远太多,不值钱呢!”
肖伯扬兄弟看见连翘都退后了一步,看着她不说话。连翘也不看他们,跟卖坛子的说:“在清远是不值钱,可你只要贩回云州去,这些草药足可买五七八个坛子了吧?”
卖坛子的不敢跟连翘犟嘴,就答应了肖仲扬,多与了他们两只碗。肖伯扬不得不跟连翘道谢:“多谢孝义侯。”卖坛子一听这就是那个女子封侯的传奇人物,吓的张大了嘴不敢出声。
连翘一笑,伸手邀请肖伯扬:“聊几句?”
肖伯扬只得跟着连翘走,肖仲扬则捧着坛子在后面跟着,还低声嘀咕:“我们如今可安分守己的很,你还想做什么?”
连翘回头看见他抱着坛子的样子很滑稽,扑哧一笑:“果然还是提刀杀人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气势呀。”
两兄弟都不做声了。当初攻城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和配军们被编在了李贵的先锋队里,冒死攻城第一线的,大半都是他们这些人。肖氏兄弟亲眼看着无数并不是配军的兵士,心甘情愿的奋勇争先,只为了攻下城池,心中不受震荡是不可能的。
他们从来没有作为小兵参与过这样残酷的战争,同样的战场,身为统帅和小兵,原来感受是这么的悬殊。谁都不想死,可是为了向前,为了征服敌人、攻下城池,他们也只有悍不畏死的向前。
他们兄弟还算幸运,进城的时候虽然都受了伤,可四肢俱全,彼此还庆幸终于活了下来。等他们再看到城内的百姓时,那种从没有过的刺痛,让两人都有些不敢面对。这些历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与非难,九死一生存活下来的人,用肖氏兄弟从没有体会过的热情和善意来迎接他们。
尽管这其中很多人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可他们的笑容和泪水是那样的真挚,他们没有怨恨被留下来,没有愤恨于被曾经的家国遗忘,以一种见到亲人的目光和行动来迎接他们,这让肖氏兄弟十分惭愧。
拿下城池以后,孟世爵下令赦免了所有参与攻城的配军,包括肖氏兄弟。还给他们分配了房舍,让他们和迁来的流民一样,在清远扎根,他们两兄弟还一起在城外开了块地,种上了高粱,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像样,却冷不防遇上了连翘,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
“唔,看起来你们兄弟俩过的还不坏。”连翘一边走一边打量了肖氏兄弟几眼。
肖伯扬听了这话就觉心中一跳,勉强答:“托元帅和孝义侯的福,有吃有穿,还能过得去。”
连翘叹了口气:“可有悔改之心?”她还是对许铸的死有些耿耿于怀。
肖伯扬低下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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