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都说她当时明明也是死了的,云姑姑也说过,找到她的时候,兄妹俩人都是没有了气息的!
只是,她的身体还不曾僵硬,而小小的乐正夕,死的时候仍保持着一个驼背的姿势,是很多人将他的尸体硬着瓣直的!
十二岁的少年呵,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可以继续活下去,以这一样一种动感天地的姿态撑起她的生命。
每每云姑姑向她说起当时的情景都会泪流满面,她说,也许正是因为乐正夕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式保护了她,才感动了上苍!
才让没有了气息的她可以再次活过来,她说,这是奇迹!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那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虽在死神面前向她诠释了何谓至亲之情!
但是,她也听到世间最为令人痛心的话,那话来自己的亲祖母,来自自己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夕儿?为什么活过来的人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可以,她愿意选择不醒,她愿意选择让自己的哥哥醒来!
那么,她便不用听见母亲和祖母用世间上最为残酷的话来打击伤害她了!
“是啊,死的人为什么是夕儿?为什么不是你?”
丧子丧孙的太夫人颤抖着手指,指着刚刚醒来的她,她老泪纵横,痛心疾首:“乐正家完了,完了!后继无人呐!断后了!”
母亲放下怀里的乐正夕,转身面对着身侧的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背着他,要他来背着你?你知道不知道对乐正家而言,少一个女儿没事的,但是独独不能少了这个儿子啊?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要让他救你!”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死而复生的人会是我?
PS:今天是9月1日;祝童鞋们新学期学业有成!
今宵梦醒何处去(八)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死而复生的人会是我?
为什么要让我醒来?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样如利剑噬心的话?
“哥,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游这么长的路?你为什么明知自己要死也要为我撑起对生的希望?”
她看着眼前的尸体,那已经死去的小小少年,有着和自己一样长得如瑛似玉的脸,父亲说,他们兄妹是他见过的长得最为好看的孩子!
可是,他死了!孤独无援地躺在这荒岛之上,再也不会醒了!
她的身上海水未干,海风一吹,冷得全身抑止不住的抖,死里逃生,不,是劫后重生,她亦是如此地渴望母亲的怀抱!
她爬近哥哥的尸体,却被母亲猛地推开:“我不要你碰他!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
呵,那是一种怎样的痛?
痛得她五脏六腑俱碎了!痛得她连呼吸都没有了!
她渴望着温暖的眼神乞求着太夫人,太夫人,你曾经是如此地钟爱柔儿,你说柔儿是天下的仙女投到乐正家来的!
是乐正家最为聪明,最为灵秀,也是最为美丽的女子!
可是为何,连你也以如此仇视的眼神看着我?
“娘亲!祖奶奶!是柔儿错了!是柔儿害了哥哥!”
她撑着自己冰冷僵硬的身子跪在她们面前!她对着她们叩头认错!
身体不停地颤抖,寒气逼人,海风呼啦呼地吹,吹着荒岛上的枯木落叶满天的飞!
她的人生从此没有温暖,没有了亲情!
宠爱她的父亲走了!疼爱的她哥将生的希望和机会给了她!
温婉的母亲从此将她视为仇人,慈爱的祖母从此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犹记得,前一日的艳阳日被阴霾寒冷的天气所取代,海风无情地吹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入骨的寒冷,亲人入骨的冷漠……
她麻木地叩着头,一记又一记,额头叩敲在荒岛突兀的石头上,血肉模糊,血迹斑斑……
今宵梦醒何处去(九)
她麻木地叩着头,一记又一记,额头叩敲在荒岛突兀的石头上,血肉模糊,血迹斑斑……
“二小姐啊,”是云姑姑,她心有不忍,从船舱里拿出一件衣服为她披上,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你不要这样!”
云姑姑的怀抱很温暖,很干净,她瑟缩发抖的身子紧紧地依附着她,“姑姑,我错了!我错了!”
醒来时,她躺在船舱的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换下!穿在身上的是……是乐正夕的衣服!是男儿装!
她光着脚,全身无力,用手支撑着船舱的木壁,那里有一面铜镜。
恍惚间,她在铜镜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他!
她抚摸着自己苍白的脸,满脸的倦容和病态,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从眉毛到眼睛,从眼睛到鼻梁,从鼻梁到嘴唇……
她是谁?
他是谁?
她是她!
她亦是他!
她对着铜镜里的人说:“你没有死,死的那个是她!是乐正华柔!”
于是,颂城便有了一个传言,定北候乐正赦带着一双儿女出海时遇上风暴而遇难,乐正家的二小姐红颜福薄,小小年纪也跟着父亲一起去了!所幸的是,乐正家惟一的那脉香火未断,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牌位被捧进乐正家的祠堂,因为年少不曾出阁,牌位还系了一根红绳,乌木鎏金的牌位,“乐正华柔”四个字赫然醒目。
每年的腊月初八,她踏进祭祖堂,看到那四个字,便会萌生一种错觉,死了的那个原来真是乐正华柔,活下来的那个则是乐正夕!
天下间知晓这个秘密的只有四个人,除却自己和云姑姑便只有太夫人和母亲!
因为俩人是孪生兄妹,再加上当时年少,乐正夕的容貌和身形都未长开,并未有显现一些男儿的特点。
还有就是,这些年来,她时时刻刻敬记着自己的使命,乐正华柔小女儿般的娇态在她身上再无半点印迹。
今宵梦醒何处去(十)
再加上这些年来,她时时刻刻敬记着自己的使命,乐正华柔小女儿般的娇态在她身上再无半点印迹。
六年来,离群索居,不与人为善,独居梅苑一则是为了清静,二则也是为了不教人靠近,并发现这个惊世欺君的秘密!
月明花香,天气晚来秋,闭眸照着一轮山月抚琴吹箫,那一刻即便是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所以,她相信自己掩藏的很好,伪装得也可谓天衣无缝!
可是,那个少年,她眼前的那个少年,只在短短数日里便将这一切捅破,亦或许,锦雀楼里的初见,他便已经将自己看穿了!
是他么?
他不是被传为风流无为,除却外表,资质一般,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他何来如此的洞察力?
风不停地吹,沙沙地树叶吹起满山飘零的落叶。
她的手,柔软无骨,冰冷冰冷的……
他的掌心宽大而厚实,温暖温暖的……
“柔儿,本王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男人,而是因为你是女人!”
她抬头,看着那满天飘零的落叶,悠悠颤颤之后终是落于地面!
她忍着自己难言的心痛,眼里分明有泪,她仰望天空,她不要流泪!
她不是乐正华浓,她是无所不能,无比坚强的乐正夕,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眼角终究还是有泪溢出,温热的液体被风一吹,迅速变得冰冷刺眼。
有温暖贴上她的眼眸,她想睁开,腰上的大手紧紧地将她揽紧,他的唇,他的气息,将她层层包围并覆盖!
这一系列的动作来得太突然,冷静沉着如她也在这一刻倍感茫然!
这样的感觉,肌肤之间如此近距离的触碰,她十八年来从不曾有过的心灵悸动!
她的泪,被他吞进嘴里……
乐后,辗转着来到她的耳侧,她听得他几近沙哑的声音,字字如珠地传进自己地耳朵里:“柔儿,柔儿……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地想你……”
今宵梦醒何处去(十一)
尔后,辗转着来到她的耳侧,她听得他几近沙哑的声音,字字如珠地传进自己地耳朵里:“柔儿,柔儿……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地想你……”
为何时间静止了?为何万物不语了?
这几个字,被他如此低低而语的几个字,却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万丈波涛,让她不得平静和安宁!
她茫然地睁眼,见着少年绝世的俊颜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黑发和自己的黑的都被呼啸而过的山风吹起。
凌乱,纠缠,厮绕……仿佛要将他们两个人生生世世地绑在一起!
她的心蓦地一震,用力地将赫连驹推开,为何自己会枉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和他?
那明明是永远都不可有交集的人,又怎会生生世世地缠绕?
他眼里还未退却的深情,他万般温柔地将她看进眼里。
日光直照,他头上的紫金冠光芒万丈,他眼里除去温柔还有怜悯,他想要救赎自己么?
“柔儿……”
“王爷!这里没有乐正华柔,这里只有乐正夕!”
她眼里的迷茫消失,眼神清洌,白衣胜雪,翩然纷飞。
白色的靴子踩着枯黄的落叶,却是无声的,她转身而去,赫连驹大急,连忙起脚而追。
“柔儿!”
乐正夕猛地转身,紫光闪动,以赫连驹根本无从招架的速度直直地刺射而来。
琉璃紫箫直抵着赫连驹的喉咙,乐正夕玉面上杀气顿生,冷冷而道:“你当真要逼我杀了你么?”
赫连驹不动,他仍是像刚刚这般温柔地带着怜悯地看着她,她的冷漠促使着他眼里温柔渐趋而散。
乐正夕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他的温柔所鞭笞,那种温柔分明是刀!是剑!是毒!
将自己的心一片一片,一寸一寸的分割瓦解!
“柔儿……”他仍然固执地哑声低唤!
乐正夕食指为勾,琉璃紫箫迅速旋转,乐正夕绝决地刺进赫连驹的喉结处!
——他闭上了眼睛!
——他居然不避不躲不还手!
今宵梦醒何处去(十二)
——他闭上了眼睛!
——他居然不避不躲不还手!
乐正夕也闭上了眼睛!如此,她只需轻轻地使力,便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索了他的命!
两道银光射向乐正夕,乐正夕和赫连驹都蓦地睁眼!
青城白风面如黑煞,身形如电,各持一把寒光瑟瑟的利剑,齐齐地刺向乐正夕!
乐正夕身轻如燕,高高掠起避过青城白风的剑!
“乐正候,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谋害王爷!”
青城白风怒目而视,话音一落,两人又同时起身,举剑再次袭向乐正夕!
“你们俩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再不退下,我不介意多杀两个!”
赫连驹在乐正夕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他心里一痛,奋身而起,挡在了乐正夕的身前。
青城白风没料到赫连驹会从天而降挡在乐正夕身前,眼见收剑已是来不及,赫连驹再次闭上眼睛!
她不是想要自己死么?她不是想杀了自己而绝后患么?
劲风乱起,赫连驹直觉得自己的背后被人猛地抓起,带着他迅速而飞!
他笑了!
如此博命一赌,自己到底还是赢了!
她终究还是不忍看着自己死!终究还是出手救了自己!
乐正华柔,你亦并非无情,你亦不是天生冷酷无情!
她收力之后,猛地松开了他,扭头就走,赫连驹伸手向后,用力地攥紧了她的一个手。
“你当真不怕死么?”
猎猎寒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她的眼眸凛冽而又无情,赫连驹苦笑出声,他无法否认,即便是如此暴戾而又绝决的她,亦是如此地吸引着自己!
“你若真得下得了手,你若真的想杀了本王灭口,就用你的琉璃紫箫刺进本王的心口,本王决不还手!”
乐正夕心口一窒,身体向后退了一步,无力地问道:“你为何要如此逼我?你为何不肯放过我过你原本的生活?也让我做乐正夕?如此,不可以么?”
数年梦屈指堪惊(一)
乐正夕心口一窒,身体向后退了一步,无力地问道:“你为何要如此逼我?你为何不肯放过我过你原本的生活?也让我做乐正夕?如此,不可以么?”
赫连驹想要张口,却意识到他们身后还站着青城白风,他懊恼地回头,吩咐道:“你们俩个不要再跟来!”
“王爷——”
保护主子是他们身为暗卫的使命,平常时间,他们只能如影子一般隐藏着别人的视线,暗卫的职责,就是不能干涉主子的一言一行,不能偷听偷看主子的隐私。
但是,当主子遇到危 3ǔωω。cōm险的时候,他们必须全力以保,某些时候哪怕是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怎么,想违抗本王?”
“不敢!”
赫连驹执起乐正夕的手,狂风四起,松涛竹海如浪绵绵滚滚!
他和她,迎着寒风,顶着层层白云,飞过峡谷幽关,跨过鸿沟丘壑,行向前面那座大山的巅峰。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群山之巅,俯瞰群山,千种美景尽收眼底!
白云悠沉,触手可及,蓝天澄清,仿佛能包罗一切!
“赫连驹以天地为证,万物为鉴,此生定取乐正华柔为妻!此誓言与天地同存!”
赫连驹双臂扬起,俊世的俊颜正气昂然,大地被其踩在脚下,光芒不可一世,豪情万丈!
如山一般沉重的诺言在蓝天白云之间,在青山群峰之间,绵延万里逐渐扩散之后,再尽数聚拢,引成动人心魄的回音!
字字句句,一记又一记地灌进乐正夕的耳朵里,又如烙铁一般,深烙成印,刻骨铭心!
“本王回京之时会向陛下禀明一切,乐正一门虽犯下欺君大罪,但是本王自信可以保下乐正家的平安!并能说服太后,取消之前与令妹的婚约,让其重新指婚!”
这一天,带给她太多的意料之外,如果说,这是惟一一次可以获得救赎自己的机会,恢复自己的身份,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自己可以这样做么?
数年梦屈指堪惊(二)
只是,自己可以这样做么?
“本王暂且不逼你作决定,你心里还是有诸多的原因让你无法放下乐正夕的身份,你要面对乐正太夫人和乐正夫人,你甚至要面对你妹妹乐正华浓!柔儿,本王愿意等你!等你敞开心扉之时,便与本王一同上京面圣!”
乐正夕低叹一声,叹息声在山谷之中发出浅浅的回音。
赫连驹的双眸绽放出堪比明月还有清凉清明清华的光芒,他满怀期待!他等着乐正夕能点头,能答应!
然而,她只是转身,淡淡地说道:“回去了!”
“柔儿……”
“一切皆等到查出当年害我父亲,累及我……哥哥的凶手之后再做定论!”
赫连驹蹙眉之后再面露一丝无奈的苦笑,能得到乐正夕的这个案已然不容易了,不能再逼她了,再逼她,她又要急了!
想通之后,顿时喜逐颜开,他握紧她的手在他掌心反复的摩挲,她想要抽离,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相反地,还换回他在自己耳边的私喁:“你跑不掉了!”
乐正夕漠然地看着洋溢着热情和自信的赫连驹,自己和他?
他怎么忘了,唉,也许是他根本没想到,根本不知道,如果自己做回了乐正华柔,即便获得了太夫人和母亲的同意。
甚至于,皇帝能大赦乐正家,她和他,还是有缘无份之人!
乐正华柔,那是司徒磊的未婚妻子,不是他赫连驹的!
他即便位高权重,也不能强娶他人的未婚妻,如果不能娶,又何来大赦乐正家的理由?
是啊,逃不了的,逃不了的还有那命运,仿佛冥冥之中一切皆已有了定论!
纵然自己无所不能,却仍是敌不过命运那只无形的手!
“我们该回府了,你……切记不可再唤我为柔儿!”
“放心,从此有本王与你一起守候这个秘密,直至还你女儿身之日!”
眼眶里有泪滴下,乐正夕俯视脚下万物,心里默默而叹:“上苍啊,你可是又要与我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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