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不用这么挖苦我吧,我也会伤心的。”方潋滟终于停下脚步,坐在竹榻边的地上。
“滟滟,要是累的话就休息一下,为妻替你遮风挡雨。”说着,施馥便要扬起自己的一片衣袖,但是发觉自己的里衣不够宽大,便没有进一步举动了。
方潋滟背靠竹榻,没有说话,像昨晚那般,很是安静,仿佛累得说不出话,不是精神上的累,而是心上的疲劳,施馥看在眼里,感觉有些心疼。
“滟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但是又怕这件事说出来会伤到你的自尊心,我一直犹犹豫豫,不想开口,但是时至今日,我不得不说,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方潋滟见施馥一本正经,猜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忽略了什么事,当下问道:“什么事?”
“滟滟,你,唉,就是,唉,我都,唉……”
施馥连连叹气,方潋滟不免也回了神,神色严谨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很难开口吗?”
“滟滟,你的胡渣子都出来了,好难看哦!我心目中的滟滟应该是光彩照人、美艳动人、倾国佳人,如果王爷夫君是冰美人,滟滟就应该是火美人,但是你看看,可惜我这里没有镜子,不然我就要照出你的原形了。”施馥扼腕叹息,就差垂着桌子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小娘子,不用这么夸张吧,为夫初见你时,还是一个落魄乞丐,现在变成人模人样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的要求会不会高了一点?”方潋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并没有施馥所说的胡渣子,“而且,你确定你真的看到胡渣子了吗?”
“当然,你要是不信,我指给你看。”说着,施馥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不满地道,“滟滟,你把头抬起来一些,为妻够不到。”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生病的还能活蹦乱跳,小娘子,你还是安安稳稳地躺着吧。”方潋滟握着施馥的手,想要拿开。
“别嘛,滟滟,难道你害羞了?”施馥嬉笑。
正当此时,蒸笼的门被从外打开,顾慕抱着温绫绡站在门口,两人就看到竹榻边的两个人,仿佛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一般,仔细一看,两人唇边还有一层打闹间的薄笑。
“王爷夫君!绡绡!”施馥抽回手,坐直身体,看向门口的两人。
方潋滟转回首,站起身,就看到满脸苍白的温绫绡,既然到了这里,想来应该没事了,方潋滟静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施馥瞧瞧对面,又看看自己这边,感觉这气氛不太对,便打破道:“王爷夫君,你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啊!”
顾慕沉默地将温绫绡抱进蒸笼,放在施馥坐着的竹榻上。
“绡绡,你没事了吗,这脸色怎么还是不太好啊?”施馥担心地道。
“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温绫绡勾出一抹笑意。
“哦,那待会儿我让奶娘炖一些鸡汤让你补补血。”施馥盘算道。
“在下没那么严重,先让在下替王妃去了银针吧。”温绫绡右手一撑,已经坐起来了。
“滟滟,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施馥见温绫绡行动艰辛,马上召唤方潋滟,一边又嘀咕,“没见到的时候那么紧张,见到了又不说一句话,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不必了,在下可以的,逸王,扶王妃坐好。”温绫绡朝旁边负手而立的顾慕道。
拔针比施针要简单一些,然而温绫绡停停歇歇,也耗费了一些时辰。
银针一除,施馥立马生龙活虎起来,从竹榻上就跳了下来,跳到顾慕身边,手舞足蹈起来。
然而温绫绡却晃了晃身体,慢慢向后倒下,方潋滟眼疾手快,堪堪扶住。
“绡绡,你要不要紧,不如让太医来看看?”忽然间,施馥想起一事,当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绡绡,你是神医,肯定比那些太医医术高超一些,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听说推拿可以疏通筋骨,这样会不会好一些,血液畅通一些?”
“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顾慕对方潋滟道,“我要带她去碧瑶楼,我派丫鬟过来还是你自己来?”
温绫绡张了张嘴,施馥赶紧游说:“当然是滟滟了,我怕霜儿力度掌握不好,滟滟肯定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你们三个关系那么深,这点儿事还需麻烦别人吗,对吧,滟滟?”
“小娘子说得不错,朋友有难,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你们先行,我们这边好了以后再过去找你们。”方潋滟微微一笑,笑得不同寻常,虽然脸上笑得有,可眼里的神色又恢复到初见时的死寂,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施馥看着方潋滟和温绫绡两人,总感觉出一丝伤感,莫名其妙的鼻子酸酸的想要落泪,她什么时候又成为林妹妹了。
“哦,那你们好好相处,别让我提心吊胆的。”施馥最后看了眼两人,等走到门口时,还是有点不放心,探头嘱托了一句,“饿了就吃饭,累了就睡觉,你们都别死撑着,养好身体才能办事啊!”
顾慕也没催,只等到施馥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句话走出蒸笼,才慢慢跟着离开,关门前,也啰嗦了一句:“你放心等着,其他事情我来办。”
卷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拒绝不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拒绝不了
交代完里边的事情,安顿好里边的两人,施馥放心地走出蒸笼。如今形势看来,虽然温绫绡发狠起来有些一发不可收拾,钻进死胡同里不能轻易出来,但方潋滟狠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死胡同都能让他打通,所以,温绫绡的事情交给方潋滟,施馥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顾慕跟在施馥身后出来,替方潋滟和温绫绡关了蒸笼的门,回头见施馥仍然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看到赵夕霞和如霜为她敞开的衣服。
夏末如秋的夜晚,晚风有些微凉,施馥却是毫无所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当下,顾慕从赵夕霞手中接过那件厚实的披风,搭在施馥的肩上。
“王爷夫君,可以不穿吗,我很热呐!”施馥看着薄毯一样厚的披风,商量一下,刚从蒸笼里出来,没被烤熟已经不容易了。
“你才从里边出来,当然不觉得热,现在已经入秋,很容易着落,先穿着。”顾慕手下没有迟疑,给施馥披上之后,在施馥脖子处打了个结,勒得施馥只能直起脖子。
“我亲爱的王爷夫君,你这手法有点生疏诶!”施馥跟只长颈鹿一样,或者更像一只公鸡,不,是母鸡,不得已之下尽量伸着脖子说话。
顾慕闻言,微微一怔,看着施馥那憋气的样子,心知下手太重,只能松了松。
“王爷夫君,一定得去碧瑶楼吗,我已经没事了,也没感觉什么不对劲?”施馥站在那里,任由顾慕折腾,却是打着商量的语气。
“不可以。”顾慕简单果断地拒绝,又从赵夕霞手中接过纱帽,戴在施馥头顶上。
“为什么还要戴这个,很奇怪耶?”施馥才脱离了针海,现在又要戴这个,感觉整个人穿得不伦不类。笼罩在黑暗中,虽然很有神秘感,但很不舒服。
“最近外边有点乱。”顾慕答得没想象中清楚,有点乱,到底是什么乱,是天下大乱的还是劫匪猖狂的乱,没等施馥问出个什么乱,顾慕就已经催促,“好了,走吧。”
这么一搅乱,施馥就理所当然地忽略过了。
“王爷夫君,抱抱!”施馥伸出双臂,能占便宜的时候自然要多占,只要她一受伤,顾慕就特别好说话,于是,施馥很能把握时机,不错过任何时机。
“你不是没事了吗?”顾慕怀疑,前一刻还说不用去,后一刻就要抱着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施馥一听,仿佛想到什么,泫然欲泣:“王爷夫君,你这样厚此薄彼的对我,我会伤心的。”
“我怎么厚此薄彼了?”顾慕想不明白,他又什么时候厚此薄彼?
“经过种种试探,我觉得你和滟滟对绡绡的好都是无条件的,都比对我好。而且你们都没为我打过架,绡绡一来,你们就大打出手,眼里早已经没有我了,你们两双眼睛全挂在绡绡身上。”施馥弯起两根手指头,指了指眼睛,语气里满是酸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绡绡肯定不会说抱抱,肯定是你心甘情愿抱着他,觉得抱着他舒服。”
“你……”顾慕显然没施馥想的那么多,想的那么广泛。
“喏,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一切都像我猜得一样,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特别是对自己的男人。”施馥摇头晃脑地给顾慕立下狠毒的要求,“所以,以后不许背着我私会其他女人,不然我一定会知道,我一旦知道,可就保不准什么什么了。”
顾慕电光火石间,隐隐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施馥眨着双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反问,也不知道顾慕指的什么究竟是不是她知道的什么,不过既然答应温绫绡了,自然不能食言。
“没什么,走吧,钟暗跟上,其他人都留在王府里,方潋滟有什么吩咐都照办,王府里照常进行。”
听到顾慕的命令,施馥微微疑惑:“要是绡绡想要办什么而滟滟不允许,这不是太为难他了吗?”
施馥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实在让人抓狂,牵挂这个担心那个,也不知道谁才是伤重之人,不得已之下,水儿出口:“我爹做事自有分寸,你就安安心心出去几天,让王府安静一点。”
施馥撇了撇嘴,顾慕倒是没有盛气凌人为施馥讨说法,两人走出了采莲轩,却不是向正门走去,而是向后门走去。
“王爷夫君,我们去采花吗,还走后门?”施馥满是惊奇,这么偷偷摸摸,很像干坏事。
“别乱说话,这几天五哥盯得有点紧,所以碧瑶楼不能去得那么明显。”顾慕来到后门,已经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没有任何饰物,“来,上去。”
施馥搭着顾慕的手,借着顾慕的力气登上马车,等顾慕上来坐定,便问道:“五哥为什么忽然盯着我们,我们又没跟他过不去?”
“这几天出了点事,五哥想寻逸王府的把柄。”顾慕显然不想多谈,没等施馥询问,已经朝着车门口道,“钟暗,出去之后小心些,别让人发现。”
“是,王爷。”钟暗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催动马车,缓缓驶出巷子。
“王爷夫君,我想起一件事,还没问呢,一拖就是这么多天,差点都要忘记了。”施馥坐直了身体,等顾慕将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她才道,“列袭言说看中什么公主了,却让我来问你,心想这跟礼部应该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说他到底看中谁了?”
顾慕脸上有一些僵硬,在施馥没有挪开视线的情况之下,一本正经地道:“说了你也不知道,父皇的几个女儿,你认识几个?”
“说的也是,上次朝见礼,那么多皇子公主,我就认识然然、徉徉他们几个,以我的记性,能记住他们已经不容易了。”施馥觉得顾慕说的没错,便也不再追究了,没有看出顾慕微微松了一口气。
“以后列袭言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列袭言是什么关系,方潋滟和温绫绡的事情还不够你操心吗?不够的话,王府里有的是事情。”提起列袭言,顾慕语气有点不善,尤其是施馥提起,更加不乐意听了。
“我就随便问问嘛,王府里有奶娘和霜儿,还需要**心吗,而且,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我总觉的列袭言话里有话,好像有点针对你,又好像针对我,我也有点理不清了。”施馥托着下巴,呈深思状,偶然间望着顾慕沉思,顾慕索性不去看她,“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应该有事瞒着我。”
顾慕不知道第六感是什么,但是忽然间对所谓的第六感有些忌惮:“有些事,我会告诉你,有些事,你不用知道。”
“你真的有事瞒着我?”施馥惊讶地呼出声。
“你的第六感不是告诉你了吗?”顾慕蹙眉,不想施馥再锲而不舍地追问,他转开话题,“蔺落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待会儿到了碧瑶楼,不要乱说话,还有,我答应蔺落华,让你在碧瑶楼呆五天,这五天里,你尽量不要露面,有事找睡莲,我让钟暗暗中跟着你,这次不要再随便遣开他。”
“等等,等等,你说我要在碧瑶楼留五天,还要不露面,不是吧?”施馥瑟缩了一下。
“这是蔺落华借暖玉床的条件,当时别无他法,她既然能借,说明她不会伤害你,只是她究竟留你做什么,我还不清楚,我让钟明与钟暗时刻保持联系。”
“她肯定要压榨我的劳动力。”施馥断定,预测着自己将来会有怎么悲惨的五天。
一想起天天稿纸满天飞,施馥郁闷:“王爷夫君,我觉得自己很吃亏,虽然暖玉床是我用,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很吃亏。”
可能顾慕也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是他考虑不周,当下口气一松:“你想怎么样?”
施馥闪着一双灵动的眼眸,眉毛一挑一挑的,像是**,又像是奸计得逞:“你得答应我三件事,不管事情有多苛刻,你也得答应。”
“苛刻?”顾慕领教过施馥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个苛刻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程度,自己未必会办到,“有多苛刻,比如呢?”
“王爷夫君,你太理智了,这个时候,你若爱我就应该无怨无悔的答应,而不是思前想后的考虑。”施馥噘着嘴,不满意,很伤心。
“你说的苛刻事情,我不一定能办到。”顾慕如实回答。
“我败给你了,我答应你这三件事一定是你可以办到的,这样行了吗?”施馥无力问苍天。
“不行,我能办到的事情未必是可以办的事情。”顾慕依旧坦诚地很。
施馥在心里哀嚎嘶吼抓狂,非得她搬出那套什么不违背狭义的台词吗,为什么啊!
想了半天,施馥叹气,谁叫她摊上这么个人呢。
于是,施馥坐直身体,双腿盘膝,双手交叠在腹前:“王爷夫君,我要你做的事,第一绝对不会……”
“不用解释了,总归我拒绝不了你。”顾慕还是如实以待。
施馥刚刚提起的气就一下子散了开去,她顿时如蔫了的花一般,为什么总是这么突然呢,害得她好感动,施馥吸了吸鼻子,幸好隔着纱帘,不然多丢人啊!
只是,还没等施馥沉浸在感动中,忽然马车一阵摇晃,渐渐停下。
卷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半路变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半路变道
“这么快就到了?”施馥诧然,怎么感觉才出门不远啊,难道发生地震,王府离碧瑶楼近了不少?
“呆着别动。”顾慕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便起身坐到马车门口,掀起门帘一角,就看到马车边,一名女子弯着腰,一脚站得比较直,另外一只脚显然有点行动不便。这名女子的穿着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但毫无疑问是个丫鬟的模样,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和样貌。
“姑娘,为何拦路?”钟暗坐在马车上,对着马车旁的女子问道,神情俨然有几分警惕,却也不敢贸然赶人。
“这位大哥,我的脚受伤了,能送我一程吗?”女子的语气里透着哀求,缓缓抬头,眼中泛着期盼之色,还带着一抹羞涩,抬头之后看见钟明正看着她,马上低垂着头。
“这……”钟暗有些犹豫,见对方形色可疑,便追问,“姑娘要去哪里?”
“我是碧瑶楼里的丫鬟,出门时不小心扭伤了脚,不知该怎么回去,还请大哥发发慈悲,送我回去。”女子道明身份,又凄凄哀哀地说了几句,这次倒是完完全全地将一张脸露在钟暗面前。可是半明半暗中,钟暗有几分看不清楚,只隐隐感觉似有几分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
这么个时候这么个地方碰到这么个人,有点巧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