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样子?”施馥似乎还沉浸在仙乐之中,脑子的反应不仅仅只是慢了半拍的问题。
“你自己说呢。”顾慕实在懒得理会施馥,只能摇头转移视线。
施馥见顾慕露出一副无药可救的模样,骤然摆正了神情,给顾慕上了短暂的一课。
“王爷夫君,人生除了你这个表情,还有喜怒哀乐悲恐惊,该喜就喜,该怒就怒,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该笑就笑,不然人生多没意思。来,跟我笑一个。”施馥朝着顾慕大大地咧开嘴角,两根手指头还不忘再往两边扯动脸皮。
顾慕撇开头,权当没看到。
“希望待会儿你别哭就好。”顾慕似是说给施馥,又仿似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没意思。”施馥撇了撇嘴。
当顾慕和施馥在讨论表情的时候,众人已经在纷纷赞叹中了。鉴于沈书怡和叶鸢鸢与施馥并没有仇恨,施馥当然不用吝啬什么。
“没想到二嫂和十嫂第一次配合,竟然天衣无缝,能将这曲演奏的这么和谐美妙。”顾徉拍手赞好。
“虽然是和谐美妙,但还是不及淑妃妹妹啊”陆烟蕤微微一叹,宛若可惜的模样。
本来还在附和的人,偶然听得这么一句,怎么可能还跟的下去,一时之间,高涨的热情被推落低潮。
施馥始终想不明白,怎么这个陆烟蕤老是唱反调,唱反调也无所谓,至少得看看什么场合嘛
看来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战争,已经牵扯到儿媳之间的战争,不管场合不场合,面子不面子。
“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琴笛合奏,恍如仙乐。”顾仲辕肯定了沈书怡和叶鸢鸢的辛苦之作。
看那架势,莫非有赏?施馥看了看沈书怡面前的那把琴,不会是把它给沈书怡吧?
“太子妃琴艺高超,不可多得,这把梅花断……”
还真的想要把梅花断给沈书怡,那可是顾慕母妃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给别人。
施馥可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起身截断:“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哦?”顾仲辕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也没有什么不悦,仿佛在期待什么一样,“馥儿要说什么?”
“刚才父皇不是说要寻一个懂琴之人吗,父皇还没有见过儿臣的琴艺,该不会想要偏心地将梅花断给二嫂吧。”施馥这话说的似真似假,让人也不好捉摸,话里的真,不知道有几人看得出,而话里的酸意,让人觉得似乎只是吃醋而已。
“是吗,那馥儿也想抚琴一曲?”顾仲辕问道,看那眼神,好像在说她不自量力一般,虽然不知道顾仲辕有没有这个意思,但施馥就是这样认为。赤luo裸的贬低,是可忍孰不可忍。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把赏赐给要了,虽然小白猫她很喜欢,但是这梅花断是顾慕母妃的东西,孰重孰轻她还是有分寸的,只是现在谈一切都是太晚了,她想反悔皇帝肯定也不会允许的,所以,只能争一把了。
“二嫂也说过,众人已经听惯瑶琴独奏,儿臣本想与王爷夫君来一曲琴箫合奏,但是二嫂和十弟妹已经有琴笛在先,所以儿臣想独奏独唱。”施馥的神情一点儿也不谦卑,仿佛还有点傲气,不想屈于顾仲辕的威严。
“那朕就来见识见识馥儿的独奏独唱了。”顾仲辕淡定地坐在皇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施馥。
“其实你……”
施馥知道顾慕并没有在意什么,可是她在意,再怎么说顾慕也是皇帝的儿子,不能欺人太甚,现在拿走了梅花断,说不准再次就拿走什么东西,到最后整个停雨宫都会被人拿走。
这与抹杀一个人又有什么分别,什么喜欢,全是假的,皇帝的喜欢一点也不顶用。
“王爷夫君,即便是死物,但都是有感情的,你母妃的东西便是我母妃的东西,我会把它拿回来的。”施馥没有再说什么,走出自己的位子。
沈书怡和叶鸢鸢已经退回自己的位子,施馥朝沈书怡露出一个歉然的神色,不管沈书怡能不能理解,即便得罪她也要将梅花断拿回。
“七弟妹,将指套带上吧。”沈书怡倒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反而还好心地提醒。
“谢谢二嫂的好意,馥儿心领了。”施馥笑着回绝,那一笑,有着不曾有过的温柔与认真。
施馥伸出双手,抚上梅花断,一霎那,血珠马上从指尖渗出,施馥立刻感受到那丝丝入扣的痛意,然而,比起指尖的疼痛,她的心仿佛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的安定,因为这是她认认真真想做一件事。
施馥侧首,朝着顾慕,看着他蹙眉的样子,施馥知道他在为她担心,她微微张口却并未出声道:王爷夫君,今晚我只为你而唱。
她或许没有沈书怡精湛的琴技,但她知道,这梅花断不是寻常的琴,需要经过血的洗涤才能焕然一新。顾慕的母妃以前想必是经过血的考验,才得以驾驭这琴,而自顾慕的母妃死后,这琴搁置许久,从未饮血,想必需要重新认人。
施馥指尖的血一现,就被梅花断摄取了。然而,施馥只是看着顾慕,露出带着专注神情的微笑,如果有那么一首歌可以代表他们的相遇,那么只有《白》,想至此,施馥一边勾起琴弦,一边起唱道:
你是雪,我是尘埃,相遇是意外;
你坠落,在我胸怀,流进我血脉;
我有生以来,像活在石器时代;
你在我的心刻上永久的门牌;
这是否异想天开;
雨点飘下来任由世界颠倒黑白;
你依然像雪白,哦……
我闭上眼睛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明不明白;
还有什么色彩;
能用来比喻你的洁白;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请听我眼里的对白。
血,从指尖流出,顺着琴弦,慢慢渗入弦中,血每渗一滴,琴音越清悦越清透也越摄人魂魄。而梅花断的琴弦也变得有光泽起来,隐隐有一条血红色在琴弦中流动,仿佛那条弦注入了生命。
如果她的从头再来只为寻一个能够相伴相守的人,那么她已经找到了,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能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至少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关怀,陪她一起漫步,给她自由,那么,无论什么,她都会帮他,因为,他是她灵魂的归属。
你离开,使我苍白,未来不到来;
我等到,头发花白,证实你存在;
我有生以来,像活在石器时代;
你在我的心刻上永久的门牌;
这是否异想天开;
雨点飘下来任由世界颠倒黑白;
你依然像雪白,哦……
我闭上眼睛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明不明白;
还有什么色彩;
能用来比喻你的洁白;
不能不对自己坦白;
你就是我心爱;
请听我眼里的对白。
等到施馥弹完一曲时,满手指都是血,刚才不曾察觉到的疼爱现在越来越清晰。
而那梅花断,焕发着与沉淀了二十年的死寂完全不一样的活跃,那失去的魂魄彷如已经找回。
卷一 第九十二章 天籁之音
第九十二章 天籁之音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施馥垂下袖子,将双手掩在袖中。她略带傲气地抬头,看着御座上的顾仲辕。
然而,此时的顾仲辕神情微微呆愣,仿佛想起什么,沉浸在缅怀之中,没有回过神。还有楚湘妤和陆烟蕤,两人神色古怪,一个轻蹙着眉头看着她,一个坐直了身体打量着她。
好吧,她承认,她没有沈书怡的琴技精湛与娴熟,但看在她劳苦的份上也不必用这样的表情来看她吧。
不过施馥脸皮厚,也没有什么可以尴尬的,主要是她自我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她就坐在那里,任他们看,等他们看够了也就可以开始正题了。
就在众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顾慕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脸色阴沉的难看,他握起施馥想要隐藏的双手,那上面有着数不清的细小划痕,还带着血迹,可诡异的是,梅花断上竟然没有任何血迹。
“父皇,馥儿不懂宫里规矩,回去之后儿臣定会严加管教,恕儿臣先行告退。”顾慕对着高位上的顾仲辕说完之后,大有顾仲辕同不同意都无所谓的样子,只等一句话,马上带着施馥走人。
顾仲辕回过神,看着大殿中央牵着手的两人,沉思片刻,挥了挥袖,示意同意。
“不行,我还不知道结果呢”施馥赖在那里,不肯跟顾慕走,她只想要知道答案,即便不是自己所想的,她也还是想要知道。顾仲辕没有开口,说明她还有半成的机会,如果马上走人,那连一半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顾仲辕也会忽然良心发现,把琴还给顾慕也不一定。
顾仲辕看着施馥固执的表情,那里边,根本没有一点的畏惧,甚至还有几分傲然,不肯屈服。
这性子,始终不太适合啊
顾仲辕的沉默引起了大殿里众人的旁观,在座之人猜不透上头那一位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终于,顾仲辕侧头,对一旁沉默已久的列袭言道:“列太子,你觉得呢?”
施馥马上将视线投向列袭言,才想起这人与自己有过节,而且过节还不是一般的严重,希望不要落井下石最好。虽然之前列袭言开口帮过她,但她始终不相信列袭言会无缘无故为她说话。
顾仲辕为何凡事都交给列袭言,他是外来的就老大一点?都说是家丑,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外人来解决。施馥撇了撇嘴,料定没戏了。
列袭言看着施馥撇嘴的表情,笑道:“太子妃指法熟练,琴音流畅,想来功底深厚,琴艺自然无可挑剔。”
都说了,让列袭言给看法,还不如上去抢来得实在一些。
“不过逸王妃虽然指法生疏,疏于练习,但所奏之曲从未听过,听来自然有几分别出心裁之意,倒也是无懈可击。”列袭言说了半天,又是赞扬沈书怡,也没有薄待施馥,倒是让人更加捉摸不定,“若真要说谁输谁赢,本太子也不知道,不过本太子更偏爱逸——王——妃一些。”
偏爱逸王妃?这话里之间,说的是偏爱逸王妃这个人呢还是逸王妃刚才的歌曲呢?这般没有掩饰,众人自然愿意更相信后者了。
只是,这话在顾慕听来,就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特别是列袭言说完之后,向顾慕敬了一杯酒。
不是吧,列袭言都不计较了?还是有什么目的?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既然他心甘情愿这么说,又不是她逼他说,自然最好了。
显然,施馥这时候没有太多的想法,跟众人的意见比较一致。她抬头等着顾仲辕,列袭言都这么说了,他应该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了吧。
顾仲辕没有马上给出决定,还是在迟疑些,仿佛在等待些什么。施馥就不知道他在犹豫个什么劲,还一个帝皇呢,这么优柔寡断,不痛不快。
“父皇。”在等待宣判的时候,顾然起身,“梅花断本就是七弟母妃之物,书怡也没有想过要得到,既然七弟妹如此钟爱,理当物归原主。”
哇,还是然然好,一直都那么帮她,应该是帮顾慕才对,两兄弟果然够铁。
“父皇,儿臣自知技不如人,这梅花断只有七弟妹更适合。”沈书怡自顾然身边起身,也为施馥说话。
抢了别人的东西,别人却说送给你,施馥感觉自己好小气。
“父皇,其实这次应该算七嫂胜。”顾徉突然冒出一句,施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二嫂确实如列太子所说无可挑剔,但是七嫂毕竟又弹又唱,怎么说也比二嫂多了一项,如果二嫂也弹也唱,那儿臣还真不敢说七嫂胜了。”
十一弟,虽然你说的不是很好,但怎么也有点帮助,施馥决定以后不再欺负他了。
“湘妤和烟蕤呢?”顾仲辕问身边的两个女人。
“臣妾的意思跟大家的一样。”楚湘妤回道。
“妾身也赞同皇后姐姐的看法。”陆烟蕤笑着道。
“难得你们意见一致啊。”顾仲辕看向施馥,“那么,这梅花断就赏给馥儿了。”
施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她赶忙上前,高声道:“谢父皇。”
于是,施馥也没等张贤全捧了她,就已经欢欢喜喜地抱着梅花断,跟顾慕离开保和殿了。
然而离开之时,两人都没有发现顾昀的脸上一片疑惑之色,要知道,当初施馥在碧瑶楼替睡莲唱歌之时,顾昀也在现场,如今施馥又献唱一曲,而且声音相似,由不得顾昀不怀疑。
施馥跟在顾慕的后面,嘴角上扬,弧度拉不下来:“王爷夫君,我好高兴啊。”
“你还笑,现在还笑得出来。”顾慕停下脚步,盯着喜上眉梢的人,眼里有怒火。
“你不要生气嘛,自己的东西要守护好,不然被别人抢走就后悔莫及了。”施馥抱着梅花断辩解。
“他们要,拿走便是,若是用牺牲双手换来这一把琴,又有什么用。”顾慕现在觉得这把梅花断很碍眼。
“那如果我是这把琴,你也让别人抢走吗?”施馥虽然知道顾慕在心疼她的双手,可是心里又有些不舒服,那样看轻一件亲人的东西,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若她是这把琴,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不是也会被顾慕放弃?在顾然和苏盈盈之间,顾慕选择了顾然,而如果在顾然和她之间,顾慕也会选择顾然吧。虽然知道自己在顾慕的心中抵不上顾然的地位,可是,就是不想被轻易放弃,哪怕犹豫也好,总比无情的放手好。
一时之间,施馥的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得毫无预兆,来得汹涌异常。
顾慕一见,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只能将施馥连带着梅花断揽在怀里,半响才道:“我只想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不要再受伤了。”
“可是,如果不活在你身边,即便活着也会很痛苦,跟行尸走肉没有分别,就像这梅花断,如果没有活在你母妃的身边,它就变得黯淡死寂,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施馥把头搁在顾慕的胸口,心里闷闷的。
“我不会让你痛苦的。”顾慕轻抚着施馥的头发,仿似在发誓一般,虽然不是信誓旦旦,但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王爷夫君,以后我们别再为这种事情吵架好吗?”施馥止住了哭泣,征求,“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逢相遇,已是难得,我们要活得快乐一点,幸福一点,这样才不会辜负天公的作美。”
不知道顾慕能不能做到,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高高兴兴回家吧。”也难为施馥还能想到这毕竟还在皇宫,这样搂搂抱抱的要是被顾徉看到,又要叫嚷开来了,而且这边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还真多。
顾慕放开手,对施馥道:“把琴给我?”
“干嘛,现在这琴是我的了。”施馥死抱着梅花断不放,警惕地看着顾慕。
“你还要你的双手吗”顾慕马上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脸,将刚才的温柔全部抛到哪里也不知道了。
“要要要,给你给你。”施馥马上将梅花断双手奉上呈给顾慕。
“每次入宫都受伤回去,以后少进宫好了。”顾慕看着施馥的双手,喃喃自语。
“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施馥却已经听到这不轻不重的话。
顾慕一副明显不相信的神色。
“别这么怀疑吗,我对你的话还是比较忠诚的,因为你的话有些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施馥有事一阵嬉皮笑脸。
“真不明白你,哭得也快,笑得也快。”顾慕转身就走,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舒坦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王爷夫君,我还没问呢,你刚才觉得我唱得怎么样?”施馥追上去问。
“没仔细听。”顾慕回了简短的四个字,让施馥差点软倒在地上。
但是施馥坚强地很,提出建议:“既然你没听,要不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不用了,还可以。”顾慕受不了施馥的纠缠,回得勉勉强强。
“还可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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