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深处说,当年外祖父公孙康耀的突然辞世,绝对是母亲的事起了导火线,简家逃不了干系!
偏生那个时候找不出半点简府的错,条条框框都是指向了母亲,辩无可辩,明明只要聪明人都看的出来。
“那确实是刚好了,我也正要回春晖院呢,也省了嬷嬷多走一段路程。”简秋笑着应答。
齐嬷嬷也是微微一笑。
当下四人并作一处,朝着春晖院而去。
走进了春晖院,还没有进正屋,只是走到了帘布后面,就听见里头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还有简秋记忆中久违的熟悉。
“如今事已至此,亲家老夫人也表明了诚意,昨日简相也是当即进宫面圣,恳求陛下来日昭告天下发布文书,还我妹妹清白,那么这是便是这样了了。”
一听这话,简秋知道,这是大舅舅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齐嬷嬷示意袭香,袭香当下明白,走到了一头,和齐嬷嬷一起,一人一边挑开了帘布,测了身。
简秋抬步就走了进去,春痕低垂着眉眼跟上。
帘布被撩起,灌进一股凉风,公孙文博一回府就从管家叶同顺那里知道简府的人已经到了,正在春晖院,这边赶了过来。
公孙文博心里是窝着火的,只是常年的修养让他没有立刻爆发出来,却是冷着一张脸,一进了春晖院,到了正屋,看见简府老夫人孔氏之后,听了母亲甄氏所说事情已经说明白了,便直接开了口。
才说了一句,却没有想到简秋也来了,不由定睛打量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外甥女,看着简秋有着八分相似芳仪的容貌,公孙文博有片刻的恍惚。
那个自己从小时候开始,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护着的妹妹,终究是那样香消玉殒了。
“大舅舅,简秋很想您。”
看到公孙文博的那一刻,简秋眼眶便是微微泛红,却是没有落泪,然而这样的神色更加让公孙文博动容,不由走到简秋的面前,伸手微微抱了抱简秋,有些难以开口:“秋儿,难为你了,放心,今后有大舅舅,公孙侯府一直会是你的依靠!”
简秋低低地嗯了一声,脸上泛起一抹暖融的笑。
“秋儿,过来外祖母这儿坐。”甄氏朝着简秋招手。
简秋目光朝孔氏望去,见孔氏也正看着自己,此刻见孔氏微微点了点头,简秋明白,当下便是笑着朝甄氏走去,有着甄氏拉着做到了甄氏的身侧。
公孙文博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看着孔氏继续说道:“亲家老夫人,秋儿如今痛失生母已经一载有余,又在天水庵过了清苦的一年,她一个小姑娘如今独处一个院子,难免有些孤单,我们也时常会担心,母亲又是极疼爱秋儿的,毕竟公孙侯府孙辈里没有丫头,这里我希望亲家老夫人应了我一件事。”
孔氏微微一怔,方才已经许诺了,只要是公孙侯府甄老太君想见简秋随时可以让简秋过来小住,现在侯爷公孙文博这么说,难不成还要把简秋接到公孙侯府来养到出阁不成?这怎么可以,简秋可是简府的孩子,她的亲孙女。
“莫不是侯爷要将秋丫头留在公孙侯府?”
公孙文博却是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知道这于理不合,自然不会要求亲家老夫人让秋儿一直住在侯府之中,只不过是希望亲家老夫人准许我遣派一些下人让秋儿带回院子,这些人都是母亲亲自调教的,对于秋儿的喜好也是摸得明白的,这点,相信亲家老夫人不会不准吧,毕竟如今简府嫡出女儿家可不止秋儿一个,再细心,也是会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
孔氏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心里亮如明镜,公孙文博这话分明是透着玄机,隐晦地说着如今简府还有长房嫡母,而简秋的院子中的人必定不少人与简秋不同心。
何况,公孙文博的要求并不过分,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想到这,孔氏面色带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多些人照料总归是好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前头还有贵客,谦儿陪着总是不妥,我便先告退了。”公孙文博对着老太君甄氏作了揖,孔氏也起身朝公孙文博行礼,尽管简荣越是正一品的官衔,孔氏却是见公孙文博是需要行礼的。
简秋也是起身行礼,心里却是泛起思忖,方才在沁梅园偶遇司徒陌轩,司徒陌轩总不可能是偷偷来侯府,那么就是说今天的贵客里头有他一个,而让公孙文博这么匆匆赶去的,就说明贵客不止一个。
或许太子真的来了也未可知,毕竟前世,司徒陌轩便是太子所信赖之人,这也是后来诸葛晏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司徒陌轩调离京都,派往荒凉的边塞守一辈子边关,不得回京,而自己一直不能理解诸葛晏是用了什么法子会让司徒陌轩轻易就听从。
当时司徒陌轩手里的兵权和诸葛晏几乎相当,这中间一定有一段秘辛,只是她聪明的不会过多去像诸葛晏过问这些,后宫忌讳干预朝政,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公孙文博的离开之后,众人只是拉拉家常,闲聊之间,很快便到了午膳的时辰。
老太君甄氏直接留了简秋和孔氏在春晖院用午膳。
午膳之后,又是下起了一阵小雪,好在没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雪便停了,却是老太君身子困乏,今日毕竟难得的说了这么多的话,消耗了精力,加上前些日子染了病,又有病根,当下便是侯爷夫人苏氏笑着带着丫鬟,送孔氏和简秋往侯府大门走去。
穿花拂柳,绕过了长长的数个回廊,苏氏送孔氏和简秋到了侯府大门。
马车已然候在了外头,只是多了一辆青布简易马车,苏氏已经是笑着说道:“这时辰说说笑笑间就过去了,总觉得明明才来,怎么就已经吃过了午膳又要回去了。”
孔氏也是被苏氏这一番熟络的话说的十分高兴:“是呀,是呀,亲家间确实也是应该常走动的,日后我一定常来侯府和老太君聊聊。”
“正是,欢迎之至。”苏氏笑着说着,倏然抬起一手,指向那青布简易的马车说道:“亲家老夫人,那马车里头便是侯爷送去服侍秋儿的小厮丫鬟,他们自然不能和你们同乘,这便比来时多了一辆。”
孔氏点了点头,面上神色自如,简秋的面容掩在帷帽之下,让人看不出此刻面上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安静而顺从地站在一旁。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孔氏并着简秋还有方妈妈、春痕一一上了马车。
车夫再次扬起鞭子,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又响起,伴着马车后紧跟着的青布马车,一同缓缓上了官道,朝着简府的方向驶去。
孔氏已经半合上眼假寐,简秋也渐渐闭上双眼养神。
骤然间,有依稀的马蹄声响起,简秋不由得睁开了眼,一阵冬风竟是掠起马车窗帘一角,一抹银华的身影策马晃过,那姣好的侧脸有着清冷的弧度,这样的一幕让简秋微微皱起了眉。
当一切归于平静,马蹄声远去,简秋再次闭上眼时,那一抹银华却突然跳脱出脑海,那双如深潭般不见底却蛊惑的眼,还有那动人心魄的笑,久久挥之不去。
这样的感觉,让简秋莫名的一阵烦躁。
一阵的赶路,马车停了下来,方妈妈和春痕下了马车,取出木凳子,扶着孔氏和简秋一一下了马车。
简秋得了孔氏的嘱咐,可以直接回点秋院,当下应了,便是带着春痕缓缓朝着点秋院走去,身后还跟了三个小厮,那便是大舅舅公孙文博替自己物色的。
其实早在之前,简秋却是有和表哥公孙子谦提过这件事,没有想到表哥公孙子谦那么快便已经让外祖母甄氏替她物色了,借着这样的时机给,确实是恰到好处。
简秋其实有些累了,回了点秋院,一进院门,李妈妈便走上前,一眼就看出简秋眼里带着几分倦意,看了简秋身边多出来的三人,却是微微一怔。
“这是大舅舅给的,妈妈给安排一下妥当的活计。”简秋解释着。
李妈妈一下子明白:“奴婢明白,小姐这一天来回奔走,累了吧,快去补补午觉吧。”
简秋点了点头,便是朝着闺房走去,春痕左看右看没有发现流连的踪迹,便是赶紧跟上简秋。
在简秋走到正屋帘布之前,踏前一步,就要替简秋撩开门帘,却是屋子里突然闪出流连的身影。
简秋也是微微一怔,尤其是看到了流连一脸的着急神色,直觉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下抬步走了进去,拉了流连一并进屋。
扫了一眼进退有些犹豫的春痕,简秋略略沉吟便是开口:“春痕,你也进来吧。”
春痕一怔,心里却是一喜,赶忙放下帘布,也走进了屋内。
流连却是拉着简秋的手急急开口:“小姐,那日午宴时候配衣裳的腰带不见了,这要是落到闲杂人的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一章 见招拆招()
腰带不见了?还正好是午宴那天穿的……
流连的话让简秋一下子困意顿消,沉吟了片刻,皱眉开口:“流连,你是说上回大小姐生辰午宴,我穿的那衣裳,所配的腰带?”
“没错,就是那日穿戴的。”流连苦着脸说道。
这话简秋听得就十分奇怪了:“仔细看过了?”
“看过了。”流连眼里流露出焦急:“那日冬至,原本小姐后来不是换了衣裳么,穿的是四小姐的衣裳赴了午宴,今日正好洗干净晒好了,我便给四小姐送过去,回来之后,见小姐的衣箱有些凌乱,我想着反正今日也闲着,便正好整理一下小姐的衣箱,谁知道就发现了腰带少了一条,小姐的衣裳还有首饰一直都是我收着的,我记得很清楚,正是那天的腰带少了。”
简秋顿了顿,沉默着,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说四小姐那身衣裳你送回去了,那丢的就是那天在厢房换下的衣裳所配的腰带,那天小丫鬟把衣裳送回来的时候,你查看仔细了不曾?”
流连回想了一番,转而应声道:“当日我一件一件仔细翻看过了,却是帕子、小袄、裙子、还有腰带一样都不曾少的。”
听着流连确定的回答,简秋心里明白,那就不是之前动的手脚,想了想流连说的话,顿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眼眸划过一抹深色,看着流连继续问道:“你说我衣箱凌乱。”
流连点头,眼里却带了疑惑:“说来也真是奇怪,这衣箱一向都是我整理的,每日都是将衣裳好好叠好放进去的,早上的时候我看着明明还是整整齐齐的,谁知道送完衣服回来,就看见小姐的衣箱衣服露出了一角,打开一看却是有些凌乱了。”
“问了李妈妈不曾?”简秋缓缓坐到了圆桌旁檀木的雕花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道。
“李妈妈见雪停了,那时候出了趟院门。”
“这样……”手指轻轻地搭在圆桌的一旁,简秋眼神盈盈透着晶亮,却蕴着一抹冷冽:“如今看来,是有人进了我的内屋了。”
简秋清浅却是带着肯定的话让流连一下子神色凝重了起来:“小姐说的我也想过,只是这院子谁胆子这么大,敢青天白日的出入小姐的闺房,简府有严密的家规,一院之中,除了内屋大丫鬟,随便谁,只要没有小姐的命令私自进内屋,是要责打三十板子再逐出府邸,并上报贴告公知于众,基本上是没有活路了,谁这般不要命了不成。”
流连的话简秋明白,简府几代都是礼官出身,家规一向都是十分严苛的,基本上没有人敢在眼皮底下犯事,而小姐的闺房更是严禁闲杂人等进入。
只是,这规矩本身就是人定的,只要背后有人撑着,多得是替人办事的,不过这胆子大不大就取决于背后撑腰的人有多大的权力和地位了,否则也不会闹出何良一事来。
“流连,今天你怎么想起去送衣服给四妹?”
“今日我原先也是没有想到,银华倒提醒了我,说两日前洗的衣裳晒干了,还说,这些日子雪下的勤,难得现在雪停了,问我要不要送去。原本我是想让银华送去的,可是银华说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反正我也闲着,雪又停了,便将衣裳给四小姐赶紧送还回去。”流连一五一十的告诉简秋。
听着这话,简秋眼里浮现一抹迷蒙,轻声念了句:“原来是这样啊。”
“银华?”一旁,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出声的春痕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口气,竟是说了话。
简秋一下子转眼便朝春痕看了过去,从一开始春痕到点秋院,还有这些日子来服侍自己,都是安守本分,话也从来不会多,十分沉静,又不木讷,与前世的春痕别无一二,而那眼眸从来没有染过尘色,这样的人,简秋真的没有想过是会在自己掉入地狱深渊之前推了自己一把。
而春痕对她的忠心,她是感受的出来的,当初又或许有隐情让春痕靠向了简芯?
不管怎么说,简秋心里还是带着几分不愿意相信,曾经的春痕舍命救过自己,那时候的眼神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可以再考察考察。
心里存了一个念想,简秋却仍旧不会轻易就相信春痕,面上带着淡笑,静静地看着春痕,轻声开口:“春痕,你似乎有话要说?”
春痕见简秋看着自己,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皱着眉欲言又止。
简秋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春痕,将春痕眼里的神色一一收入眸中。
倒是流连也看出来了春痕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却不知道怎么的迟迟不说话,有些急了:“春痕,有什么倒是说出来呀,这样子不是急死人么。”
犹豫了再三,又听见流连这样说,春痕抿了抿唇终于再次说道:“这些日子来,每次小姐带着流连出院子的时候,我从小厨房里出来,常看见银华进出小姐的闺房十分频繁,原本想着银华也是二小姐的大丫鬟,进出外屋也没什么,昨日二小姐带着流连去赴午宴的档口我正要进二小姐屋中,刚掀开外屋帘子,就看见银华正好在里头外屋,看见我一副吓到的表情,急急就出门了,当时我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哦?”简秋微微挑高了眉,纤细白皙的手,没有淬着殷红豆蔻的素手轻缓地敲击在红木圆桌之上,发出低低的声响:“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
流连一下子就急了,脑子里思绪串联到了一处,开口道:“这么巧,这里头透着古怪,小姐,只怕那银华有事瞒着您!为何这么刚好又是她提醒我。”
简秋没有马上开口,心里却是想到了不过几日之前,银华撞了春痕,那时候让她一身衣裳被弄湿换了,后来又在李妈妈的屋子窗外看见银华和扫院子的冯婆子怯怯私语,如今还有这件事。
这要是再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那她未免也是太蠢笨了些,只是……
简秋微微抬眼,看着面上带着凝色的春痕,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大可以不告诉自己,春痕为何说出来?是见银华已经瞒不住了,算是牺牲一个银华来取得自己的信任么?还是纯粹的不带别样的目的?
“小姐,我去把银华叫来!”流连跺了跺脚,转身就要出屋门。
简秋一见,当即开口:“流连,站住,回来。”
一听小姐都开了口,流连自然是没有继续往前走,却是更加着急了:“小姐,腰带是贴身之物,不见了,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小不得的,但看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流连所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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