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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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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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远处隐隐传来橐橐靴声,整齐划一,震动了脚下的大地,山丘下的老百姓渐渐被官兵赶至道路边上,府衙设路障为军队隔出一条宽敞大道。老百姓们开始踮起脚尖焦急看向城门方向,随着靴声渐渐响亮,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北门缓缓开启,每个人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我怔怔望向城门打开的方向,心中宛如潮涌,耳朵里轰地如同炸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天边残阳如血,远处的地平线上,忽地如同绽放一道耀眼的光芒,一匹通体漆黑四蹄发亮的高头战马昂首阔步率先踱出北门,尘土飞扬里,马上的他一身锃亮的明光皑甲,剑眉朗日,冰冷如霜,俊美倨傲的侧颜在夕阳映照下投射出阴柔的暗影,邪佞冷魅几如修罗战神。

过去那个白衣冷血,眉目无情的颀王又再度回来,心口猛地抽痛,下一秒,我如坠冰窟。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忘记他了啊,这个令自己爱入骨髓亦痛入骨髓的男人,望着他微抬的精致面容上随风飞扬的墨发,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咦,我说这位兄弟,你怎么哭啦?看见我们王爷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底下的闺女们都没你这么夸张,真是稀奇……”

我没有理他,抬眸怔怔望着那个人,心痛到就快要不能呼吸。

身后大批军队随着一人一马渐渐走近,苍茫天地之间,我却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的卓绝风姿。胯下那匹高头直背的黑色战马忽然有些不安地骚动,百姓们或许还看不出来,我却能够无比清晰地看进眼里,因为那是我的马啊,那是我的“云翼”,他带着我的云雾一同奔赴大漠。

心胸激荡,再难自抑,蓦地发足狂奔,直冲下山丘。他绝不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前去西域,穆勒和大哥,他们不知在暗地里筹划了些什么,而这一切,他又知不知道?我害怕,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那样我会生不如死,同他一样。

疾步奔跑在风里,袍袖猎猎,泪如飞花,然而没跑出几步,斜刺里骤然伸出一双健硕有力的胳膊,一把捂住我的口鼻猛地拖进怀中,那一刻,周身的一切寂静如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云翼一步一步骄傲而挺拔地从我的眼前走过去。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身后那人的手背上,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溢满眼底。

错过了,又是一辈子,到底还能有几辈子供我挥霍?倒底还会有多少要被我错过?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那支庞大的军队就像一片浓的化不开的云朵在百姓们的欢呼雀跃声中缓缓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

我被穆勒狠狠箍在怀里,忽地含泪冷笑,他本可以不必将我拥得这般紧,我已无力可逃,他说得对,我或许真的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任由他将我一路拎回那个小小的农家院落,回去我卧房的时候,慕瑬嫣斜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我,脸上七分嘲讽,三分得意,加起来,便是十分怨恨。漓天颀将她弃之如履的时候,她应该巴不得我死吧。

这个世上该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呢……

穆勒再度将我狠狠甩在榻上,我一动不动,仰面呆呆躺着。他走近,我冷笑,他俯身看我,我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子,也一辈子得不到我的心!我到死的那一刻都会恨你入骨!这份恨意会一直随我埋进棺材,下一世投胎为人,我依旧会恨你入骨,生生世世,你休想我会爱上你!”唇角轻勾,竟是一抹从未有过的妖娆笑意,恨到极致,人会变得疯狂,这句话,我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为什么?我对你的心难道还不够真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憎恨我,厌弃我,为什么?!你就这么爱他?他弃你如草芥,这样的男人有哪一点值得你爱?!”

穆勒冲着我厉声嘶吼,眼眸赤红,狂暴如狮,他伸手狠艰掐住我下颔,痛苦地发问,继而将脸埋进我脖颈,在我的耳畔哀鸣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你,而后随他而去!”

窗外的天空,残阳如旧,血般鲜红,和漓天顺鲜衣怒马离开的时候一个模样。

穆勒绝望地压在我身上,却又小心翼翼避开我的小腹,双臂死死扣住我双肩,十指修长,力道大得仿佛就快要戳进我的臂膀。

“他活不长了……所以……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如遭雷殛。

心底像是被陡然凿出一个巨大而无法填补的窟窿,我失神地侧眸冲他笑笑,“你在说什么?谁活不长了?”

穆勒抬起头看我,眼眸幽连,如一泓冰潭,令我不寒而栗,他用力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倏地硬声道:“漓天颀……他活不长了……”

像是猛然被一盆冰水兜头淋至脚后跟,全身无一处不冷得发缠,我不顾右腕上的伤,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将他推至一旁,厉声喝道,“你胡说!我方才明明看见他,他活得好好的,他……他还是以前的样子,你骗人!”

穆勒一把按住我肩膀,“你听我说!我的汗位是怎样被默托夺去的你应该知道,全拜他所赐!他便是在王庭与默托做交易时被默托种了血蛊,无药可解。这种血蛊与你过去身上所中的那种并不一样,不能以血诱蛊,并且只对男子有效,中此血蛊之人只要在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与女子交媾,将蛊虫过渡到她身上,便会没事,若是过了两个时辰,那便……  ”

“便怎样?”

面孔煞白,不含一丝血色,我死死盯着他,不曾眨一下眼眸。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好像一把钝了口的尖刀狠狠剜在我的脸上,身上,刺得到处血肉模糊,痛得锥心刺骨。

“药石无灵……那些蛊虫会渐渐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以吸食他的鲜血骨髓为生……它们每半个月出来活动一次,其余时间蛰居在他体内。也就是说,漓天颀每半个月便要忍受一次蚀血蚀髓的剧痛煎熬,可以说,这种痛苦比之‘雾夕幽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到七七四十九次以后,他便会血尽髓尽而亡……”

我异常安静地听他说话,一言不发,神思飘渺,恍若未闻。

忽地怔怔开口,“那默托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又为何不曾躲过一劫?与女子……便能……便能救他,他为什么不去?他怎么这么傻,我若知道又怎会拦着他怎会怪他……”

嘴唇像是被咬破了,铁锈的腥昧蔓延在唇齿之间,胃里陡然一阵翻腾,猛地扑至床边直吐至昏天暗地,这一次,除了猩红的血,我再也呕不出什么来。

穆勒大惊,将我扳过身来,急道,“你怎么样?我派人去请大夫!”

说着便欲起身,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指节攥得发紫,低头喘着粗气,“我没事,我自己便是大夫。你不要走,告诉我,默托为什么要加害他?为什么……”

穆勒定定看我,良久,方低声道,“王叔多疑,一开始并不相信颀王,便当着他的面在酒里下了盅虫,让他把酒喝下去,说只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下去,他便信他。颀王当时想也不想  一饮而尽……王叔自然对他深信不疑,便答应与他共谋,却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解蛊的办法,而是把这办法悄悄告诉他带来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想必你也知道了,便是慕瑬嫣。”

我蓦地抬头,一叠声急道,“那他应该解蛊了,不是吗,他与慕瑬嫣不是已经……慕瑬嫣还怀了他的骨内,是不是?你告诉我……告诉我他没事,好不好,求求你……”

全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殆尽,这几个月以来的所有记忆开始在脑海里高速交汇,瞬间编织成一张巨大而繁杂的网,将我密密缚住,这张网上的每一根细丝都深深勒入我皮肤,像要在一瞬间将我分解为无数的碎片。

他骗我,从他回来的那一天起便在骗我,他骗我误会他,骗我离开他,他宁愿我恨他也不要我为他而伤心,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对我,怎么可以!

“慕瑬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是……默托的……”

“默托的……是默托的……不是他的……为什么不是他的……”

泪水一颗一颗滴落胸前,榻上,心上的那个窟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下了。

穆勒忽地攫住我双肩,轻轻摇晃,“你清醒一些,早知如此我便不告诉你了!抓慕瑬嫣回来是为了在万不得已时用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挟默托,默托年近五旬至今膝下还没有一个男丁,他抢占了我的汗位,眼下必定会在子嗣的事情上着急,我说慕瑬嫣的骨肉是一张王牌,便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为了对付漓天颀,你从一开始就误会我了!自从知道这个消息,我一想得就只有你一个人,清,他如今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又怎能保护得了你?”

我一把狠狠将他推开,泪流满面,失声哭道,“那么领兵的事又是为何?为什么偏偏要派他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勒面上露出难色,些微不忍地看我,良久,方道,“领兵的事是他自己亲自在太子面前请命……”

“你胡说!我不相信你,你是骗我的!”伸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他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大哥若是知道他的情况,绝不可能放他走的,“你们想害他,你们根本就不想他回来  对不对?”

穆勒猛地钳住我下颌,五指施力,迫使我仰面看他,在看到我已然惨白无人色的脸时,手腕不由得一震,面上露出无尽的怜惜,“别哭了,事已至此,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救他……”

底下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了,喉间的腥甜气息一阵强似一阵,胸间大恸如刀绞一般,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地蚀骨。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拂袖冷冷指向门口,看也不看他一眼,浑身的力气都已被耗尽一般,精疲力竭。

穆勒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却在恍惚间像是听到有人在我的耳畔低低呼唤着,“清儿,清儿……”

我点点头,哽咽着“嗯”了一声,泪珠大滴大滴滚落面颊。

二哥,我听见了,你快回来好不好,你不要清儿了么?你丢下清儿再也不管了么?

“清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那将会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你只需明白,我爱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下下下一辈子……我漓天颀都只会爱你项蔓清一个人!”

我不管它是不是善意的,你骗了我就是骗了我!

终于明白为何那几日见到你时总是觉得你的面色有些苍白,终于明白为何你回来以后总是压抑自己有意无意地躲我,你知道我学过医,你是怕我在拥抱你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你身上的异样,对么?你看着魏如萱根狠打我那一巴掌时,心里也一定跟我一样的痛,对么?母后的死,其实你并不恨我,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硬生生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对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就算慕瑬嫣告诉你,你同她在一起能够解你身上的蛊毒,你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也不相信她不碰他,只是因为我么?你是那个白衣冷血,眉目无情的颀王啊,怎能为了我,而一个人承受那样多?

师傅说得对,你这个人啊,不爱则已,一爱就焚天灭地。

二哥,你回来好么?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小宝宝了呢,你要当爹爹了,开心吗?你还忍心丢下我们两个孤苦无依么?

翠叠画屏山隐隐

穆勒再来我的房间,我已能将所有的悲伤掩盖得不留丝毫痕迹,素衣广袖,眉目淡静,我看起来,依旧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他自然不会明白漓天颀为我所做的点点滴滴,也不会明白我心中真正在想些什么,我更加不会告诉穆勒,不久的以后,我将会带着宝宝去寻回我的那个他。

“我要随你去大漠。”

阳光明媚的午后,清风,落花,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幅淡彩的水墨画。我站在穆勒面前微笑着对他说  “我要随你去大漠。”

穆勒蓦地抬头,深邃目中掠过一抹欣喜,却又在瞬间警醒,拧眉一瞬不瞬望定了我“为什么?”

我依旧淡淡地微笑,眉目宁定,看不出丝毫破绽,“我想通了,是他不要我和http://87book。com宝宝在先,而今我又再【炫】也寻不回他了,为了自己【书】为了宝宝,我需要重新【网】寻找一个新的倚靠。”

他忽地凝眸凌厉逼视我的眼睛,像要从中挖掘出些什么,良久,蓦地张口,“就没有其他的原因?”

我敛眉羞于看他,呓语般地轻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可是要让我在短时间内忘掉他而接受你,我确实做不到,你能够多给我一些时间吗?让我们彼此多些机会相处,或许,我会试看慢慢爱上你……”

穆勒紧蹙的浓眉终于松开,他霍地起身几步走近我,伸手便欲将我拉入他的怀抱,“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太久了!”

我忙敛襟后退,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面色一沉待要说话,却被我面上的一抹魅惑笑靥瞬间夺了心魄。

我羞涩嗔道,“你忘了么?你刚刚才答应我的,要多给我们时间相处,你方才那样是不是……”

穆勒些微尴尬地缩回手去,却依旧目不转晴地望着我,浓密长睫一瞬不瞬,仿佛怎样也看不够。

“清,跟我回去,做我的王后,好么?”他热切地盯紧我,迫不及待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晷案。

我抬眸望定了他,目中清澈如水,一眼便能见底,在他灼灼炽烈的眸光中,沉吟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穆勒恃地挑眉,兴奋之意溢于言表,笑得俊朗无边。

“可是眼下……”我像是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

穆勒瞬间洞悉我的心意,他走来牵我的手,温声道,“你别担心,太子派兵进驻西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牵制默托的视线,让他把全部兵力放在如何防范漓天颀身上,安插在两边的我们的人,会在适当的时机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鹊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我会率领另一生军队自后方攻入王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夺回汗位。”

闻言心中暗潮翻涌,犬神的血液抑制不住地直往上冲,我看着他一脸毫无防备的温柔神情,看向他的眼里亦是柔情款款的动人娇羞,然而在我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却在凝视他时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冷笑。

漓天颀自请领军,却在无意间恰恰被当成是他们的饵。大哥什么时候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大哥吗?

皇权寂寥,高处不胜寒,再温润如玉的人也会受其侵蚀。说到底,亲情在皇权之下,什么也不是。

“怎么了?”

穆勒低头关切地问我,目中情意灼灼,我蓦地回神,迅疾敛去目中一抹一闪而逝的寒光,在他身前低眉温顺地道,“没什么,听你提起他,心里有些……对不起,一时之间,我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他忘记,我…… ”

他忽地将略粗糙糙的指腹点在我的唇,我怔忡抬眸,正见一脸不以为意的笑容:“我知道,我会给你时间的,我会等你。”

眼眶一红,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些微哽咽。穆勒身子一僵,抬手时犹豫了些许,还是轻轻放在了我肩上,“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在他的胸前轻轻店头,唇角却隐隐勾起一丝冷笑,这般欲擒故纵的游戏,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能够保证在极短的时间里打动他。我若是嘴上立即将漓天颀撇的一干二净,以他之睿智精明,有怎能不令他怀疑?

忽地抬眸扫他一眼,委屈地道,“那你后官里的那些平飞还有男伶……”

片刻的沉默,头顶骤地传来一声压抑的闷笑,我故作不悦,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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