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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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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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闪而过。

他已做好一应部署,虽然匆忙仓促,却是早有准备,一切成竹在胸,誓要趁此疾风骤雨混沌晦暗之夜逼宫夺权,颠覆江山。

我低下头,一瞬间,心中已生出无数念头。从来都是一颗棋子,辗转于他们的掌心,任由命运摆布,随波逐流。如今这盘天元之棋异变突起,一朝为我所控,覆雨还是翻云,竟似全在我的一念之间。然而一旦决定下手,成功执掌天下之时便将陷漓天颀于不义之中,令他担上篡位谋反的罪名不说,还会留下千古骂名,就算日后成为一代明君,这抹黑的一笔再也无从拭去。

我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他的未来?他更加不会屑于坐拥这犯上作乱倒行逆施得来的天下。我不想,更加不可能这么做!

“王妃!”叶翌迫近一步,面上愈加不耐。

我霍然抬眸看他,抬手轻掠鬓旁散发,眼波清冷如冰,“一月之期未到,王爷动向不明,此时若贸贸然动手,就算举事成功大权在握又能怎样,凭我一介女流根本难敌幽幽众口,妖女覆国,他们借口鼓动天下起义造反更加易如反掌,一旦引起民怨,你我便再也等不到王爷回京接掌大印登基的那天!”

大雨倾盆而下,面前寂寂深宫笼罩着无尽萧萧肃杀之气,沉沉暗夜掩盖了看不见的刀光血影。耳畔雨落无声,分外诡异。四目相对,两两静默无言,杀气凛然迸射,隔空对峙。电光火石之间,彼此不相上下,谁也不肯轻易屈服。

“依王妃的意思,眼下我们该当如何?”

抿唇冷眼看他目光深晦如海,隐含探究,分明质疑我的立场,果然犀利阴沉,老辣如姜。

拂袖举步迈向仁熙殿,错身间,长眸微眯,敛去陡生的杀意,“皇上称病闭门不出,朝中必定有人起疑,往日恨我入骨的人不在少数,还不借机向我挑衅发难?”

语毕侧目看他一眼,别有深意。叶翌领会,原本深晦如海的眸中已有波澜起伏,却依旧浓黑如墨,深不可测。

“叶某领命!”

转身欲待离去,却被我之后的一句话生生阻住脚步。

“三爷,精明如你,应当深知王爷素来对我的心意,吩咐你的人莫要暗中轻举妄动!因为……你若不义,我亦无情!谁要非得硬来,那我唯有以这条命与之相拼到底!”

声如裂石,挟带玉石俱焚的凛然气势,抬眸果见他浑身一震,再也无言以对,我冷冷轻笑一声,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九重城阙烟尘生(3)

疾步转过九曲回廊,仁熙殿厚重的朱漆殿门紧闭,我一步步向它走近,脚步愈发沉重起来。站在门前静静伫立片刻,忽然间转身,背紧贴在门上缓缓滑了下去,任雨遂风势扑面,湿透重衣,一点一点冰凉入骨。

环臂抱住膝盖,埋首其间,内心一片无助荒凉,强烈的无力感让我再也无所适从。此时此刻,你身在何方?一切都还顺利吗?何时才会平安归来?如今有谁能够告诉我,这样一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殿门随即吱呀开启,来人措手不及,被我一吓,惊呼一声倒退几步,“王……王妃?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坐在这儿?”

以手撑地慢慢起身,我低头整理衣衫,一道闪电突兀划破夜空,在我的额头覆上明灭复杂的光影。

“李公公,您这是要到哪里去?”语声冷寂,不带丝毫感情,果见他面上一僵,刷地惨白。“我之前说过,情况未明以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擅自踏出殿门一步!难道您竟忘了不成?”

李亭海骇然,眼神变了又变,到底是天子身边的亲信,见惯了大风大浪,不稍片时便已镇定如初。“是咱家的疏忽,还请王妃赎罪!”

顿了一顿,忽又敛眉恭敬道,“咱家身无长物,唯有一颗忠心罢了,从此听凭王妃差遣……”

我挑眉冷笑,别有深意看他一眼,语带玩味,“那是当然,李公公的耿耿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共睹,真真叫人自叹不如!”

拂袖砰然阖上殿门,转身大步踏进内殿,留他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揣摩我说的话,兀自心生寒意。无意追问他的苦衷,他既早有二心,背叛已成事实。良禽择木而栖,此乃人的天性,只可惜他绝想不到自己竟棋差一招择错了木。人之悲哀,莫过于此,待到获知真相的那一天,后悔晚矣。

内殿烛火摇曳,朦胧昏暗的光线晃晃悠悠照在荆远深沉凝重的脸上,仿如鬼影憧憧。宣武帝的毒入骨已深,医治起来颇为棘手,及待他痊愈清醒,尚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玄畿宫中必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然而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眼下除了尽力拖延时间,我别无他法。

翌日,李亭海于栖凤台宣读口谕,天子以养病为由免朝一月,帝师随侍在侧,一应朝事着其代为出面协理,其余任何人等未经传召,一律不得擅闯寝殿,违者重罚。

果不其然,一旨既下,登时激起千层浪花。以顾衍之为首的十数名老臣齐聚太极殿内,纷纷质疑这道口谕的真假,吵着要来面见皇上,追其本意实为向我挑衅发难。

李亭海在众人面前疲于应付,又着心腹太监不时回仁熙殿向我汇报殿中境况。更有后宫妃嫔听闻天子染病微恙,受人唆使一般,浑然不顾圣谕,争相派遣身边近侍前来探问,已被御林军不断挡在殿前。事态愈演愈烈,竟似一发不可收拾。

却在此时,穿梭于两殿之间的青衣太监自太极殿返回,气喘吁吁扑倒在我面前,“回王妃,就快挡……挡不住了,大臣们正准备硬闯呢!”

我自案前缓缓起身,素锦广袖如云垂落及地,掩住攥得发了白的指节,“你慌什么!随我同去大殿!”

众人皆醉我独醒

说罢不再看他,转身翩然而出。

一夜雷雨初歇,廊下清风阵阵,吹散了潮湿氤氲的水汽,掠起鬓旁碎发凌空飞舞,如云似雾。忽闻远处登闻鼓响,如雷贯耳,瞬间响彻整个宫城。

脚步生生刹止,一股怒气直冲胸臆。祖训有云,必关军国要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方许挝鼓,否则重罚。登闻鼓响,帝需临政,官必上朝。

牙关愤然咬紧,凌厉杀气倏忽透衣,带动衣袂激扬翻飞,一如此刻的心情,跌宕起伏。虽然一切都在料想之中,这些人终究还是不能轻易放过我,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一脚刚踏进穿堂殿,便从前殿传来质问声,语调激昂,慷慨陈词。隐约只听那人道,“狐媚女子矫诏摄政,神人共疾,天地不容……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身为颀王侧妃,御前丝毫不知避讳,妖颜惑乱宫闱……”

言辞愈发不堪入耳,身旁小太监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我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低头轻拂衣摆,状似并不经意,莲步轻移,转过琉璃影壁,优雅步入侧门,缓缓来到了御座前。

原本喧嚣的大殿陡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无数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复杂的,憎恨的,鄙夷的……我抬眸一眼冷冷扫过众人,忽而举手抚掌而笑,“众位大人说得精彩……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语笑嫣然,眉目间却透出丝丝冷厉。一众朝臣怔了一怔,仍不说话,殿前一时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皇上病情究竟怎样?为何不让我等前去探视,你居心何在?”顾衍之冲我怒目横视,胸前雪白长髯轻颤,不屑质疑溢于言表,丝毫不加掩饰。

我笑而不答,敛眉曲膝恭敬一拜,他拂袖冷哼,负手仰面侧过身去,故作无视。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到他身前,扬眸浅笑吟吟,“瑬云先前一拜是为敬老,若论及品阶,顾大人尚不及我,瑬云尚且懂得尊卑有度,礼贤下士的道理,难道您连一个小小女子都不如么?”

“你……你……”顾衍之浑身大震,愤然以手指我,怒极再也说不出话来。

迎着他微颤的指尖,我目不转睛盯他,下颌微抬,面上敛去笑容,眸色冷锐如刀,直射进他眼底。一番对峙,谁都不肯让步,众臣惊愕,个个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自一旁悄然打量我们。

良久,我冷冷一笑,再次盈盈拜倒,俯首不起。顾衍之面容涨得青紫,指尖愈发抖得厉害,几番深呼吸强自压抑之后,终于放弃,勉强举手抱拳,毫不情愿向我虚回一礼。

一时间,身后抽气声此起彼伏。

我起身站直,抿唇笑着望向身前其他人等,笑意却丝毫没有渗进眼睛里去。耳畔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不知谁先带头,众臣无奈,只得接二连三向我躬身行礼。

我冲他们微微点头当做还礼,唇边笑意愈发深浓,眸黑如墨,一丝邪魅悄然隐匿其中。自己身上何时竟沾了些他的影子,我自心下暗暗愣怔,笑容一滞,若有似无。

一战初胜,心中并无喜悦,后面的路只会更加艰难。我抬眸,压下起伏的心境,淡道,“你们说我矫诏,可有证据?这道口谕由李公公亲自宣读,你们连他也要怀疑不成?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猜测,你们便是质疑圣命,质疑皇上!逆旨不尊,该当何罪?”

“哼!”顾衍之面色凌厉,语带怒意,咄咄逼人,“既是微恙,皇上为何不愿面见我们,甚至连后宫妃嫔也不让探视?这其中分明有异!你作何解释?”

眼眸骤抬,极力压下心头怒意,面上如笼薄冰,“依顾大人的意思,今日若见不到皇上便再不肯罢休么?”

见他点头肯定,身后众臣尽皆应声,我忽地冷冷一笑,翩然转身,衣袂轻旋若云,暗香四溢,如丝如缕。

“那么请众位大人这就随瑬云移驾仁熙殿面见圣颜!”

众人皆醉我独醒(2)

背后传来一阵骚动,众臣面面相觑,迟疑不前,相互低声喈喈私语,一时争论不休。我冷笑,脚步不停,头也未回,“还等什么?你们既然坚持要见皇上,我便带你们去见上一见,也好了了你们的心愿!”

李亭海疾步跟上我,压低了嗓音道,“王妃,若被他们发现皇上中毒,岂不……”

脚步微滞,我侧眸轻瞥他一眼,薄唇紧抿,冷冷不发一言,眸中一抹凌厉的光闪过,刺得他心虚地低头避开眼去,“咱家失言了,请王妃赎罪。”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袍袖轻动,顾衍之大踏步走来,边走边愤声道,“哼,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不敢去,老夫去!”

眉心微微一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广袖长裾,帛带当风,走得越发沉静从容。风雨欲来,前路渺茫。转眼,才过去短短五日,你许我的一月之期,为何非要如此漫长……

“父皇刚刚闭门静养,你们便争闹成这幅模样,是要气死他老人家才肯罢休吗?”

心头一震,脚步刹止,转身,顾衍之亦伫足回头,面上惊愕交加。

漓天衡负手缓缓踏进殿门,未着皇子朝服,一身烟蓝锦衣,襟边袖口以银丝勾勒出繁复精致的纹理,衬着清隽的面庞,温润如玉却又洒脱不羁。

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如同踏在众人的心上,唇边一抹淡淡笑意若有似无,明眸犀利如镜扫过他们,继而灼灼望向自己。四目相视,只一瞬间,便将对方看得无比透彻清晰。

顾衍之尴尬,忙以咳嗽掩饰,微微俯身恭敬道,“微臣不敢,四殿下言重了,臣等不过一心挂念陛下的身体,所以……”

“不敢?”漓天衡拔高了声调,笑意深沉,“既为探病,那这鼓声又是为何?登闻鼓是你们随便想敲就敲的么?你们将先祖的遗训当成是玩笑吗?依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把父皇的病情放在眼里罢!”

他的面色平静如同湖面,似惊不起半分波澜,眉目含笑,说得漫不经心,然而声声如刀似箭,毫不留情直刺听者心扉。

顾衍之等人闻之心中陡生惊惧,扑通跪倒在地,一时间,殿内黑压压趴伏一片,众人颤声齐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四殿下恕罪!”

我讶异抬眸看他,心中疑惑不解。漓天衡转身笑着望来,目光陡然温润如初,眸底似有火焰凛凛燃烧,迫人欲窒。面上悄然一红,堪堪侧目避开他的凝视,淡道,“殿下无需拦着他们,这矫诏的罪名,可不是说着玩玩就算的!不如现在就到皇上面前,由他老人家决断罢!”

他失笑,几步走近,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嫂又何必跟他们较真,顾大人年纪大了,逆旨不尊之罪非同小可,父皇若真的怪罪下来,只怕他老人家身子顶不住,二嫂还是放过他们吧!”

云淡风轻的一席话,说得底下众人脸色骤然刷白,再不敢怀疑口谕的真假,个个趴伏在地兀自点头连连称是。顾衍之又惊又怒,压抑良久,终是不敢再加以反驳。一场闹剧,终以他们的溃败与灰头土脸地离去收场。

“殿下若无本奏便请回吧!皇上并无任何大碍,君心难测,许是连日来朝事繁重,他觉得累了,想要休息静养些时日,殿下若也跟他们一样不信,大可随我同走一趟便是!”

听我这么一说,他略微沉了脸,剑眉微蹙,隐有薄怒。我怔了一怔,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僵持了片刻,殿中一时死寂。李亭海不明就里,自不远处惴惴偷眼打量过来,像是要从中挖掘出什么。

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纠缠,拂袖转身欲待离开,他却不允,烟蓝衣袂轻卷,一个闪身挡在了我面前,未及我回神,已倾身逼近。

瞪大眼睛只觉他眸中戾气突生,再不容我有丝毫躲闪,挥袖一把扣紧我双肩,瞬间低头附耳过来,“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我想要的,一个也休想逃掉!不论是你……还是这天下江山!”

众人皆醉我独醒(3)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脑中一片空白,全然忘了挣扎。

他的双手越发使力,面色清冷,寸寸逼近,鼻尖几欲触碰我的脸颊,男子灼烫的气息骤然袭来,暧昧而危险,令人心惊。

“你是我想要的人,对你……我势在必得!”

“是吗?”我冷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未到最后一刻,焉知孰胜孰负!你与外族勾结,谋夺皇位,天理国法难容,扪心自问,你为何就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漓天衡僵住,俊脸阴霾,黑眸似生出些许迷乱,却在瞬间敛尽,依旧灼灼逼视向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这样?我不过是想做得比父皇更好,我一直努力想要证明给他看,大哥二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可他从不屑于给我机会,从不正眼看我一次,为什么?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被他酒后乱性而随随便便按在榻上强暴的卑贱宫女?”

他的目中染上一层血色,扣在我肩上的手指狠狠收紧,裂骨一般的痛,令我险些窒息。从没有想过,他的身世竟会是这样。帝王一夜*,换来的却是欲罢不能的殇痛。无情道,帝王途。奈何生在帝王家?你根本没有选择,我懂。

“你母亲……她……”

“她死了……那一夜之后,父皇再没有碰过她,若不是因为怀了我,只怕父皇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她一个人在后宫里苦熬多年,人人欺她嘲她,没人将她放在眼里,连唯一的亲骨肉也被强夺给嬷嬷教养长大,她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微乎其微,直到我五岁那年,她一个人再也熬不下去,郁郁撒手人寰……也许对她来说,死,才是她最好的解脱……”

他仰起头,笑得无比凄凉,森森寒意兜头笼罩而来,令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陡然生出不忍,我凝眸怔怔看他,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么样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的目光一动,一把用力钳紧我的双肩,指尖一点一点使力,似要深深嵌进我的骨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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