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还不是因为我是过去的忠靖侯,不然当时谁肯买我一个小太监的帐。”
漓天颀修眉轻扬,继而淡淡冷哼,“胆大妄为换来的那么一点点小小军功,也值得如此为外人称道,你以为你那个时候所做的一忉真的就对吗?任性,冲动,不顾一切……全靠走运才捡回一条小命!”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又羞又窘,抬眸见叶翌一脸似笑非笑,越发觉得呆不下去,撅嘴猛一踩脚,“我回去了!”
扭头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后传来几声低沉而魅惑的轻笑,颊上顿时红透。
宸苑门口,璇一个人站在那里引颈顾盼,见我远远走来,惊善地迎上前,“王妃,您可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受伤了没,瞧这一脸的灰……”
我停下脚步打断她一叠声的文化,疑惑地道,“神机营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后宫里来了?”
见她点头,心下不由一沉,这下定远侯怕是要坐不住了,若他暗地里使出些什么阴招,以刑宽的直爽性情未必能防得住。
一脚刚一迈入正殿,被眼前大大小小的盒子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什么?”
未等璇开口作答,霁雪先迎了出来,笑道,“这齐小姐倒挺大方,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带着这么多东西进宫来探望小姐,还托我给小姐带个话,说不介意小姐的过去,古有娥皇女英齐心助舜……”
“荒谬!”
话未说完,被我厉声打断,霁雪脸上一白,咬了唇不敢再开口。
璇亦不屑,玲声讽道,“王爷娶了她,娘娘您很开心吗?这里怕也只有您才会这么帮她罢,两女共侍一夫,亏您说得出来……”
“璇,放肆,还不去为我备水沐浴!”
霁雪紧咬下唇,哏中泛出莹莹泪光,神情委屈。我走过去幸起她的手,淡笑道,“你别理她,她说话向来这样没大没小,我都习惯了。”
“我不怪她,是我不好,明知王爷就快要大婚了还要这样说,令小姐伤心……”
我定定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直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是徒劳,不禁暗自苦笑。霁雪,你将一切掩藏的太好了,好到令人毛骨悚然,既是恨我入骨,为何还要如此压抑自己,做人,难道就不能简单一些么?你亲手种在我身上的蛊已无药可解,你的什么仇都报了,我再不欠你什么,你既执意要将这戏演下去,那我便一路奉陪。
“事情已成定局,我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只要知道这样做对二哥有益,我可以不在乎。”冲她淡淡安抚一笑。
转身,笑意凝在唇角,眸中暗芒如刃。
轻叹一声,滑进浴桶,一身疲惫终在此时全然释放出来,不由情不自禁地长舒一口气。璇抿唇笑笑,蹲在我身后轻轻为我按捏肩膀,“方才是我太冲动了。”
“不怪你。”我闭上眼睛,突然想到什么,蓦地睁开,“你手下还有以前王府里那种上天入地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吗?”
璇扑哧一笑,“当然有了,只不过哪有王妃说得这么夸张,您问这做什么?”
我点头,复又闭上双眼,淡淡道,“我要他们去帮我保护一个人……”
话音未落,仿佛听见了什,璇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一滞,猛地起身,接下来却扑通一声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瞬间没了声息,似是已昏了过去。
似曾相识人归来
转身的一刻,我的眼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生疼,然而就是这极短的瞬间,浑身如罹雷翘。
房门开处,来人一身素淡青袍,衬得俊颜如玉,一双静冷无波的眸子穿透屏风定定落在我脸上,仍是记忆里惯见的的优雅风姿,一身清华如水,不染纤尘。
心头似被一把利刃洞穿,痛得几欲窒息,那道目光一瞬不瞬,仿佛能够看穿一切隐秘,洞悉我心里最深处的念头,在他面前,我就像是无所遁形一般,就这么赤裸裸地袒露在他眼中,再也无处躲藏。
耳边,似是又响起他的话:
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朕说过,朕不会放手,就算是死,朕也要你死在朕的身边……
是爱,是恨,是痛,是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却叫我情何以堪?
“大哥……”我不敢相信地开口唤他。
浴桶里的水很烫,雾气蒸腾,迷湿了我的眼睫,然而此刻我却只觉周身阵阵发冷,寒意彻骨,难以抵受。
他越过屏风缓缓走近我,背光,居高临下,清冷的面容笼进暗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仰面与他对视,忽觉身下的温水惧化作凉意直窜上来,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将我盘绕。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何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知道吗?”
一口气问出心里的话,我忽然隐约猜出前日漓天颀手上那封军报的内容,难道他……如果如我所料,我不敢想象这一切的后果会是怎样。
“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他扑哧一笑,身身下来,霎时与我近在咫尺,灼烫的呼气扑在我光洁的肩颈上,触起片片战栗。
“不是,我……”
这不是大哥,分明又是,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叫人心生畏惧。
“很想你,所以会来了,原本以为你见到大哥会开心,却是我想多了。”他自嘲地笑,以指轻轻句起我下颌,淡淡摩挲,“你怎么瘦了,他对你不好?”
“大哥,你不能呆在这里,快回去!”眼眶骤红,猛地攥住他的手,“你是一国之君,这般临阵脱逃,会叫天下人耻笑,www。3uww。com二哥没有将这件事传扬出去,甚至瞒住我,他一定在找你,趁事情还没有到一发而不可控制的地步,你快走!”
“嘘……”
低沉的嗓音传来,我身子一僵,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我局促地下滑,却被他一把箍住双肩,他的唇便落下来。
冰凉的唇相贴,忽然觉得很苦,涩涩的,身苦心亦苦。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天的安排?我欠他深情,还有更多,这一生拿什么来还?
“我回来了,回来拿目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大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直到浴桶里的水变得冰冷,直到璇揉着后脑勺醒过来,我依旧呆滞地坐着,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仿佛他的突然出现只是一场梦境。
“王妃,您没事吧?”璇悔得恨不能掐死自己,“我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人有没有对您怎么样?”
我摇摇头,笑得虚幻,他当然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只是吻了我,尔后在我的耳边悄声说,“我回来了,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你……”
“璇,我之前让你向煞打探那封军报的内容,可有结果?”
璇一怔,声音些许沙哑,“对不起,王妃,我……”
我笑笑,举手打断她,“你已经尽力了,璇,算我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好不好?”
“可是,王妃……”
“我很好,毫发无伤,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不想令他担心,求你……”
璇很为难,却又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只得勉强答应。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纯粹出于私心?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出浴之后,只着一袭雪白丝衣,湿发松松垂在脑后,倚在床边遥望天际,厚厚的云层忽然被风吹散,一颗星芒赫然显现,亮得耀眼,竟是“破军”……
上一次看到这颗星依稀是漓天颀以“无夜”的身份重回玄畿弓,此时它又再出现,昭示了什么……
浑身猛地一震,寒意渗骨,避无可避,未来将会变得怎样,我忽然不敢去想。
“在想什么?”
自背后将我拥入怀中,下颔懒懒枕在我肩上,熟悉的气息将我笼罩,我方才松懈下来,身子一软靠进他胸膛。
“很多事,想不过来。”
他蹙眉,“想不过来便不想,我不想你太累!”
“可是……此时若不想,我怕没有时间了……”抿唇笑得气量,他看不见。
“没有时间?怎会没有时间!”他猛地将我扳转,面对向他,急声道,“我们还有这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天涯海角,你逃不出我手掌心!”
我仰面幽幽看他,忽而妩媚一笑,心底深处却痛如刀绞,“你总是这么霸道,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漓天颀薄唇无声扬起,带出一抹迷人笑意,凤眸深处淡淡一亮,剑芒般摄人,“由来就只为你而霸道,再没有旁人……”
双颊腾地飞红,低头一个旋身,他挑眉笑得越发悠然,自背后用力环紧我。
“看这天气,唇汛怕是就快到了。”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漓天颀饶有兴趣地调侃,“你怕什么,洪水再猛也淹不到玄畿宫,真要是淹过来,我就让你天天骑在我肩膀上,如何?”
我无奈扑哧笑出了声,“没正经的,人家是在跟你说正事!”
“哦……”他撩起我鬟旁一缕湿发随意把玩,淡淡道,“什么样的正事,说来听听。”
我略一沉吟,道,“跟烬有关。”
运筹帷幄定胜局
闻言,他饶有兴趣地挑眉,忽然低头下来,薄唇贴住我耳垂,轻轻吻着,“说说……”
浑身仿佛触电般的颤栗,我缩了缩脖子,反被他箍得更紧,只得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我有一计,可保烬不日大胜。”
“哦?”漓天颀似是不信,一只手蓦地沿着交领溜进雪白丝衣,以指为笔,在我胸前恶意地来回描摹,指尖灼烫,所经之处,窜起簇簇火苗。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膝一软,险些滑落下去,浑身柔若无骨,无力依靠进他怀中。隔着一层薄薄丝衣猛地制止住他越发放肆的手,面颊涨的通红,呼吸些许紊乱,只觉那股自胸前传来的挑逗成功混乱了我的思绪。
“别乱动,先听我说!”我没好气地道,右肘轻轻击在他胸口。
见我耳根羞红,他迟迟低笑出声,“好,那等你说完,我再乱动。”
“你……”我咬了咬唇,拼命按下心口的激越,轻道,“既然春汛就快来了,我们何不好好加以利用?”
漓天颀箍在我腰间的手微微一震,一瞬已经了然,“你的意思……”
“让烬领兵佯败,退至泗水河的上游据守,同时暗中命人准备沙袋于峡谷处筑堤截流,春汛一到,击鼓鸣金诱敌出战,我方且战且退,待敌军渡河穷追时掘坝放水,到那时,敌军必定被洪水冲为两段,首尾难顾,溃不成军,烬只需趁势兵分两路沿河而下,将失去反抗能力的敌军逐个击破,届时还不大胜?”
话音刚落,他赞许地扬眉,手臂一紧,附耳沉沉低道,“果然妙计,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令人惊喜的地方?我想……”
“什么?”我一愕,侧转过头去看他。
“看光你,吃净你!”
丝衣下的手一挣,毫不费力冲破我的阻拦,在我的胸前肆意揉搓,炙烈的唇沿着我的耳垂一路来至肩颈,重重啮咬吻噬。
热潮晦地涌上我的脸,感受到他的唇舌及大掌有力的撩拨,强烈的感官冲击彻底熔化了我的理智,意识更加涣散消无,再也无力抵抗,整个人投降在了他霸道的袭掠里。
“你……你同意了?”我颤抖着艰难开口,“事不宜迟……唔……”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他从身前硬推出去,我红着脸,拉起滑落至臂弯的丝衣,无视他哏中炽热的欲焰,小声喏喘地道,“春汛可不等人,说来就来,我们不可以错过这次机会,我这便修书一封给烬。”
说着,也不待他回应,转身落荒而逃,留他一人愣在了内殿窗前。
璇见我一脸潮红地慌乱奔出,眉眼一弯,低头笑得促狭。
“笑什么笑,还不去磨墨,我要写信!”故作着恼地瞪她一眼,恶狠狠道。
这时,漓天颀负手自内殿迈步了出来,俊美倨傲的脸上笼上一层挫败的薄怒,见我埋头执笔就是不肯看他,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王爷干什么去?”璇以为他真的怒了,慌忙出声挽留,一时口不择言。
漓天颀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道,“灭火!”
“吖?”璇张大了嘴,不解地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倏忽消失在殿外,呆愣半天猛地回神,急急掩唇憋笑,满脸通红。
“好了,还笑,再笑,罚你去勤政殿前笑个够再回来!”我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璇好不容易止住笑,似是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变得凝重,“王妃,我已派人暗中寻觅解药,璇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笔尖一抖,在笺纸上拓下乌黑墨印,我淡淡道,“没用的,若血莲还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当初为我治好了眼睛,剩下的给昱儿疗毒已用光了,天意如此,何必强求?”
璇蹙眉,上前一步,“王爷那时候不是说这西域血莲天下一共有两朵么,另外一朵也是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了新娘子,璇这就去把它抢了来!”
新头狠狠一抽,我忽然扑哧笑出了声,抬眸定定看她,“那时我刚刚同二哥大婚,穆勒遣人送我一份贺礼,我看也没看便扔去一边,如今想来,怕是已在忠靖侯府的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了吧。”
璇惊喘一声,面色刷地惨白,“原来……原来那个新娘子就是王妃您……”
我点点头,淡淡微笑,不置可否,执笔的手微微颤抖。
早就知道,天欲亡我
若是真的时目无多,我还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低头,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不及两个月的身孕,小腹依旧平坦,若是能够撑到将他(她)生下来,该有多好,我不在了,至少,他还有我们的宝宝……
眼眶一热,泪水险些滴落下来,我长舒一口气,拼命敛定心神,咬牙完成军报。
那个人,他说要拿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那么,他一定已经开始运筹帷幄了。
二哥知道,却独独瞒着我。
这样的一根剌,带着倒钩,若然硬拔,必定连皮带肉,鲜血淋漓,痛彻心扉,我们之间,再经不起如此残忍的凌迟,他知,我亦知。
军报送去仁熙殿,立时以火漆密封,由“七杀”暗中带出城送去睢州,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叶翌火速拟出另外一份,内容却是定计命烬择日夜袭敌营,这封军报像往常那样数百里加急送去睢州,中间经过朝中哪些人的手,一目了然。
当夜,煞果然自城外截住一只信鸽,密信内容与叶翌的军报如出一辙,煞依计仍将信鸽放去睢州。
两日后,一队漓军趁夜淀河袭击叛军大营,然而敌方似是未卜先知,早做埋伏,漓军不敌,大败,损兵折将,叛军趁胜追击,剩下的漓军与大队回合后沿泗水河一路退至上游,据峡谷死守。
一切都依照我们既定的计划顺利进行,漓军虽然损失了数百人,却终于顺利占据上游有利地段,更加瞒过敌人,争他们不疑有它,都只道漓军败退一方。
至此,万事惧备,只欠东风,春汛一发,便是漓军大胜之时,而信鸽亦牵出了朝中暗藏着的内奸。简简单单两封军报,竟奠定了一场胜局。
仁熙殿,叶翌抚掌大笑,“王妃好周全的计谋,叫人不得不叹服!”
漓天颀淡淡勾唇,凤眸绽出灼灼光亮,嘴上却不以为意地道,“叶大人别夸她了,免得她一不小心又再忘乎所以,任性妄为。”
我撇撇嘴瞪他一眼,低头静静研磨。
“齐豫昌一条铁链锁住刑宽亲自押至宫门外,口口声声说要交由王爷处置,分明是想借王爷的手除去刑宽,看来,他已经开始有所防备了。”
我低头不语,暗思片刻,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依照军法,刑宽身为一军之将纵容手下欺庄弱小,罪当凌迟,若不杀他,便是包庇,难敌幽幽众口,齐豫昌深知这一层,根本逼着你亲口下令杀刑宽,二哥,我们应当怎么办?刑宽死不得,他最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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