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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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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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凝望着我,身影在白雾中忽隐忽现。

“清儿,闭上眼睛,这是他使的障眼法,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那人的声音透出焦虑,却带着一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令我的心湖泛开层层涟漪。

“别听他的,我带你走!”夜罹不由分说重新拥我入怀。

头抵在他胸口,心头骤然抽紧,四周白雾只让人觉得一阵阵恍惚,我被他紧拥着不知往哪里走,虽是在他怀中,却一不都不觉安定。漓天衡的话不时闪现在脑海,让我渐觉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二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夜罹一声不吭,恍若未闻,却拥着我走得飞快,我在他怀里挣了挣,反而被他搂得更紧。

心中渐生慌乱,眼前一切令我觉得既真实又迷惘,一番疾行,身旁忽有一道黑影闪现,冲夜罹沉声道,“殿下,密道内已经安置好了火药,待追兵进入密道,属下自会点火引爆火药,到时,谅他们插翅也难逃了。”

夜罹点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绝不容有失!快走,迷药就快消散,等药效一过,他们自会追赶上来,记住一定要引他们入密道!”

来人应声领命而去。

密道,火药,追兵……闹钟混乱的思绪渐渐消弭于无形,一切开始清晰起来,手脚变得一片冰凉。

夜罹……不,应该说是漓天衡,手臂微收,将我用得更紧一些,语声充满怜惜,“清儿,别怕,出去这里,很快就没事了。”

我不说话,只轻轻点头,继而伏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广袖垂落及地,将先前自叛军身上夺来的三尺佩剑悄然遮掩。

一条白雾缭绕在我身体四周,颜色越发稀薄通透,若隐若现,若有还无。

密道入口就在我先前被因禁的大殿内,移开一面青铜繁雕镜屏,赫然现出黑黝黝的洞口,漓天衡将我送开,低头仔细审视密道,蓦地回头,冲守在一旁的叛军道,“一炷香之后必须引燃火药,控制好时辰,待他们全部进入后封住入口,不得放走一个!七杀不除,他日必成大患!还有……他……若敢遗漏一个,出宫之后,提头来见我!”

面上狠戾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回头向我伸手,“清儿,我们走,只剩下一柱香的时间了!”

我静静走过去,将手轻轻放进他掌心,唇边绽开一抹笑意,看的漓天衡微微一愣,在他低头躬身预备踏入洞口的时候,广袖刷地扬起,一道剑光凌厉劈射而出,气势若虹,下一秒,沉沉落在他肩头。

“放手!”

漓天衡松开手,背脊缓缓立起,我将手中佩剑猛地一压,哧啦一声,剑锋破开肩头布料,紧紧贴住肌肤。

“清儿,你做什么?我是二哥……”

“住口,你不配再叫他二哥!”我霍然抬眸,目光直逼他侧颜。

“你认出来了?”他先是一悻,随即轻笑开来,菱声诡异莫测,“我不明白,此刻在你的眼里,我应该还是他的模样才对。”

我勉强句起唇角,一头如瀑青丝凌乱纷覆,素衣伶仃,愈发凹现我脸上的苍白。

“他身上的味道唯他一人独有,还有,方才那人……不该唤你一声殿下!”

漓天衡若有所思地点头,微微一叹,“那么,你想杀我?”

“因为你要杀他!”

生在天家,兄弟相残本就平常,我一早就知道,可是……我无法容忍有任何人伤害他,无论是谁。

若是将来我的孩子也陷入这样的纷争,我根本就无能为力,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他们投生在寻常百姓人家,而非这样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既如此,为何还不动手?”他明知我没他那般心狠,兄弟也不放过,故意这么说。

我窒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挣扎良久,方道,“只要你收手,我便不杀你,还会求他放你一条生路,你的秘密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包括他!”

“收手?”漓天衡陡然仰面大笑,笑得黯然神伤,“走到这一步,你以为他还能放过我?他连大哥都不放过,又怎会轻易放过我?”

我骇然惊怔,急道,“你胡说,他绝不会伤害大哥!若他有异心,又怎会同意借兵给他平叛?”

“项蔓清,我是该说你善良呢还是说你傻?你为何不想想你爹,他对外慌吿死讯,却又改头换面隐匿在他身边充当军师,为他出谋划策,为了什么?若不为其它,他们又为何要隐瞒你如此之久?那是你的父亲,不是别人!”

哑口无言,不知还能作何回答。

我只知道,他曾经答应过我的,会带我远离这一切是非,我相信他。

摇头,拼命摇头,“我不信你,不信!就算他会欺瞒天下人,独独不会欺瞒我,不会……不会……”

“宫门攻破之后你再说这话也不迟,到那时,若领兵冲进玄畿官的是大哥,那么我无话可说,若不是,项蔓清,一切便已成定局……你别忘了,大哥率领的那十万漓军,还有屯扎在官外守护玄畿宫的五万漓军都曾经是漓天颀‘死前’留给你的,那是他的人,不是大哥的,更勿论他带来的那十万突厥兵马……大哥从一开始……就已是在一个人孤军奋战……注定要败在他的手上!”

“别说了……别说了……”

握剑的手越发抖得厉害,我有些恍惚,却再也无言反驳他说的话,心跳渐渐加快,几欲夺出胸膛。

嚓……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入耳,我猛地回神,呆呆望着他的填上缓缓渗出血迹,正是方才恍神时无心为只,大骇,想要收手,却又力不从心,怕他再有妄动。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骤地传来轻微异响,像是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短促而又尖锐,令人从心底感到发颤。

我侧眸,只一眨眼,便见一名叛军手执利刃冲着我的背心疾刺而来,那人动作快如电闪,来势汹汹,根本不容我退避,而此时就算我退避,也已经晚了。

漓天衡似以察觉出身后的情势有变,不顾我的佩剑还横在他肩头,猛地转身,锋利剑锋立时在他颈侧划出一道长长血痕,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拉着我便往一旁躲闪,然而,还是晚了……那剑以呼啸着当胸而至。

我已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冰冷的剑锋就快要插进我的胸膛,电光火石间,斜刺里猛地扑出一道身影,重重落在我自前,噗哧一声,剑尖破衣而入,鲜血霎时如脱线的珍珠进射抛洒,染红他的衣襟。

一眼看清楚他面容,泪水终忍不住,夺眶而出。

“师傅!”

手中佩剑哐啷一声坠在地上,我搂住他不断下滑已失去知觉的身体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偷袭的叛军被漓天衡一掌击出去艰远,挣扎片刻,气绝而亡。

“师傅,您怎么……怎么这么傻……您撑住,清儿这就为您疗伤,您一定会再度好起来,一定会……”

低头搂紧了他,泣不成声。

“傻……丫头……不要哭,师傅这……是自作自受,师傅对不起……你,一切都是师傅的错,若非……若非当初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又……又怎会生下这孽障……丫头,师傅接近你虽然是有目的的,可师傅是……是真心喜欢丫头,师傅一直把丫头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一直……”

长剑深深没入他的胸口,剑柄微微颤动不休,荆远没说一句话便有鲜血从他口交渗出来,染红花白胡须。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大殿火烛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殿门哐啷一声,重重臜在墙上,殿外,天空似墨染般暗黑无光,沉沉压顶。寒风无遮无拦吹透衣衫,浑身一片冰凉。

胸口锥心刺痛,好像最宝贵的东西就快被人夺走,再也要不回来。

他授我医术,教我下棋,在我最失意的时候陪伴我左右,同甘饴,共患难,是我这一世最倚赖的长辈。虽然他背叛了我,可我并不恨他,没有理由。

“师傅,我知道您身不由己,他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没有办法拒绝,我不怪您,更不恨您,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清儿最敬重的父亲,一直都是……”

鲜血不断自他伤口周围涌出,汨汨不停,转眼濡湿我的衣摆,此时若贸然拔剑便是立刻判他的死刑,剑入要害,怕已回天乏术,我知,师傅更知。

“孽障……”他喘息着挺起身子,双目如电,直直迫在漓天衡的脸上,“你还不收手吗?他早就知道你……你不是他的……却没有……狠下杀手,你……你应当知足了……那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你争来作甚?逆天而行,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收手罢!”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剧烈咳嗽,鲜血喷溅而出,生命随之流逝,已到尽头。

我含泪仰面望向漓天衡,并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痛,却见他只是冷冷垂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始终不发一言,不由大急,面上泪水恣意汹涌,“师傅就快要……就快要死了,你还想怎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都到这时候了,你难道连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说?哪怕只是哄哄他?”

漓天衡的眼中掠过一丝动容,他抿了抿唇,缓缓蹲下身,目光与荆远的交汇,很久很久,才低低道,“爹,我恨你!”

短短四字,似是道尽了一世沧桑恩怨情仇,若没有当初那样的飞蛾扑火,又怎会承受如今无止境的苦痛。这一场权谋与亲情的争斗,注定是后者粉身碎骨,换作爱情,或许,仍是相同的结局。

“好……好……你肯叫我一声………爹,就……够了,丫头,师傅……走了……你听师傅的话,王……王爷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江山还需……明主,你将来总有一天会……会明白师……傅……”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面颊,笑得是那样的刺向,然而一双眼睛终于开始失去颜色,瞳孔渐渐扩散开去,“参……参商……是你么……”

从今生死两茫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是……我母亲的名字……”漓天衡站起来,深吸口气,低头看向我怀中的荆远,面容冷寂,波澜不惊,仿佛荆远的死对他来说不过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此刻除了权谋,已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他的心湖荡起涟漪。然而当他静静道出那句诗时,语中那一抹淡淡不易察觉的苦意也深深渗入了我心,苦得话都说不出。

天涯思君,终不可望,共此明月,如隔参商。昆山何阔,弱水何长,承君此诺,但守天荒。

共此明月,如隔参商

多么美的名字,我仰面望向漓天衡,见他亦低眸沉沉看我,眼底尽是透心透骨的寒,对视之间,他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几欲将人吞噬。

师傅死了,从今以往,再也进有人乐呵呵地捋着花白胡须与我对弈,再也没有人面红耳赤地同我争辩药材医理岐黄之术,伤心难过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用温暖的长辈胸怀给我倚靠,再也没有人……

我哽咽,眼泪一颗一颗滑落鬟旁,颊上一片滚烫,心却是冷的,冷得彻底。

“跟我走,这里很快便将夷为平地,无人能够幸免!”他向我伸出手,语调冷森,不容拒绝。

“杀了我……”

伸手轻抚荆远沟河纵横饱经风霜的脸,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那样的安详。

师傅,我们其实并未曾像知己那般好好谈过一场心事,然而这么久以来的相依相伴,彼此间的情谊早已如日落月明,相融共生。师傅,为了你,我一定要阻止他。

漓天衡愣住,“你说什么?”

“杀了我,你便能够带着我的尸首走,否则,我绝不可能活着令你能够利用我来谋害二哥!”

“你!”

漓天衡怒极,猛地弯腰攫住我手臂,一把狠狠提起,力道之大,连骨头都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我咬紧牙关拼命忍住剧痛,仍是一声不吭,低头一眼瞥见先前被我挪在地上的佩剑,刚欲伸脚去够,漓天衡却比我更快,锵的一声将佩剑踢出很远,随即半拎着我大步往密道入口行去。

千钧一发之际,殿门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几名叛军边战边退入殿内,口里高呼,“殿下,挡不住了……”

“废物!”漓天衡再也不理会他们,一个躬身将我用力推入洞口。殿外传来的骚动让我毫不犹豫地回身反抗,然而这些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小小瘙痒,轻易便能将我制服。

四周光线黯淡起来,洞外的打斗声越发清晰入耳,漓天衡拖着我拼命往密道的深处走去,我挣不开他的钳制,轻薄裙角带起层层泥土,脚步跌撞紊乱。

“一炷香的时间,怕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火药埋在哪里?你不可能陷自己入险地,还是……你想我们同归于尽?”

想起白雾现出之前他说过的话,心下悚然一惊。

他说,黄泉路上有你们伴我同行,够了。他还说,项蔓清,若有来生,不论结局如何,我都要你!

可是不能,我不能死,我还有……想起师傅临去之前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我耳边说的话,“丫头,师傅最了解你,千万……千万不能与他硬拼,要……保重身体,你有了……有了……”

话未说完,他便一笑阖目而逝,一只手恰恰落在我的小腹上,令我在一刹那洞悉了所有。我的身体里不知从何时起默默孕育了一个幼小的生命,那是我与他的孩子。此生何其不幸,我失去了最敬爱的亲人,又何其有幸,我竟在不觉间有了他的骨肉。

一想到这,我便再也无法自持,我不能死,绝不能死。

“记不记得先前进殿时你看到的那个紫檀木镜屏?火药一半藏在那里,一半埋入密道,时间所剩无多,只要我的人顺利拨开镜屏中的机括,引燃里面的西域火药,深陷大殿的所有人都将难逃一死,包括你的二哥!”

他低头冲我冷冷一笑,笑得阴冷而决绝。

我失声惊呼,“你疯了?镜屏就摆放在密道入口,一旦引燃火药,密道与它一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里埋藏的火药必定随之爆炸,你我必死无疑!”

“那我们便赌一场如何?赌这里的火药不会爆炸,赌我们的命,生,同生,死,共死!”

说完,他再也不说一句话,埋头大步赶路。

密道狭长晦暗,空气稀薄,我渐觉喘不过气来,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神识缓缓坠入空蒙。耳畔漓天衡的呼气粗重,伴随着纷沓的脚步,一声一声映入耳中,无比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隐约有亮光传来,漓天衡低低叱道,“该死的!”

我知道,是夜罹,凭他与七杀之力,殿中那些叛军又能挡他们多久,他终是快一步赶来。生,同生,死,共死,说得不正是我与他。

心中悲喜交集,眼底泪光隐隐。漓天衡自是不知我心中所想,一味前行。

轰地一声,脚下大地猛地剧烈震动,泥沙簌簌掉路,洒得满头满脸,头顶似乎随时便能沉陷下来,将我们深埋其中。背后一道强光瞬息亮起,一股强大的气流通身而过,震得我们一个立足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乍一拖离他的挟制,我忙缩身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地面兀自震动不休,我靠墙拼命站住,将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上面,方能勉强支撑不再跌倒。我知道,大殿里的叛军最终还是拨开了镜屏里的机括,引燃了火药,不知此刻夜罹如何,七杀如何?他们是否都以深入密道,我全然不明。

那道强光之后,密道重新陷如沉黑,甚至伸手不见五指。我屏住呼吸,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抖动中,一刻不曾止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等密道里的火药爆炸,只怕随时便将塌方,到那时,我们谁都逃不过一死。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这样想着,咬牙便朝来时的方向摸索着返回,泥沙尘土的不断坠落掩盖了我的脚步,我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被漓天衡擒住。密道很长,我急切地奔走,在那篇沉黑里,跌跌撞撞,额上手上不时擦出血痕,我却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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