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窑由淘泥场、制胚场、画坯场、烧窑场四个工场组成,每个工场里面又有若个小场,比如淘泥场里有淘泥和摞泥场;制胚场里有拉坯、印坯和修坯场;画坯场有捺水、画坯和上釉场;烧窑场里有烧窑和成瓷场,每个工场地占地面积都在上千平方米。场里面的工人有的挑水和泥,有的围坐打胚,有的凝神勾画,有的小心上彩,有的抱拉搬动,忙而不乱,动静分明。
大窑后面有一片绿色的草地和几排厢房,唐天说那是工人和总管的住处。
窑场和店铺一样,由一个总管和几个助理二把手组成管理。古总管便是总窑的一把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眉目间写满了和蔼和善解人意。而四个工场的二把手则都比谷总管年轻得多,都是三十出头丰肌伟干的健壮男子。几个管理者陪同唐天笑和夏然若进入每个场地,参观了制陶瓷流程,解答了夏然若一些好奇的提问。全部参观完毕后,唐天笑把夏然若领进了自己的办公间。
唐天笑的办公间超大,大约有百来个平方,房间靠墙摆着一排排柜子,里面放满了各式造形、各种色彩的陶瓷器样品。房间的西面放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唐天笑画的一堆图纸,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些摞泥、一个拉胚盘和二张矮凳。
夏然若走到柜子前,拿起一个双耳青壶看了半天困惑地问:“都说陶瓷陶瓷,陶和瓷到底是不是一样?我拿着的这个是陶还是瓷,我怎么从来都分不清呢?”
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属于常用之物,即使是三岁的孩童也能分个七七八八,夏然若却不知晓。不过唐天笑对她时不时露出的古怪之处已经习经为常了,看着夏然若可爱的困惑模样,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扬起唇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柔声说道:“陶和瓷当然不一样。”
“明明都一样么,”夏然若说:“都是用土作的。”
“虽然都是土,但土和土是不一样的,就象人和人大不一样。”唐天笑摆出一副教授扫盲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陶器用一般的黏土就可制坯烧成,但瓷器就需要选择特定的泥土,比如高岭土才能拿来烧制。”
然后,唐天笑又把两者的烧制温度,硬度,透明度和挂釉方法详详细累讲了一遍,看得出唐天笑对这门工艺充满着热爱,只是夏然若听了一通讲完,总算对这博大精深的古文化听明白了……一丁丁丁点,等于几乎没懂。
“那这个怎么区别呢?”夏然若捧着双耳青壶还是分不清,在她眼里架上的它们,除了造型、花样和色泽不同,其它的明明都是一样的么。
“你敲一敲。”唐天笑很耐心地说,拿过一个罐子递给她,“这个是陶器,那个是瓷器。”
夏然若用手敲了敲,发现陶器的声音有点发闷,而瓷器的声音则要清亮一些。
“你看这一架上罐、盘、三足壶都是陶器。”唐天笑指着架上的货物指给夏然若看:“那一架上了青花色的就是瓷器。”
“我原为陶器就只有泥土的颜色呢,想不到也有这么多花纹。”夏然若说。陶吗,祖先做来装东西最古朴最实用的东西,当然是泥土的本色。
“古代的陶,大都以素面无文的居多,只有极少部分有花纹装饰,是给有地位尊贵的人使用。但是到了后代,上釉的陶器也慢慢流传起来,还盛行过一段以黄、褐、绿为基本釉色的陶器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唐天笑讲得兴致勃勃,倒不是因为夏然若是他的夫人,必须懂得这些,而是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听他听讲了。
于是唐天笑又把天嚞王朝的五大名窑滔滔不绝地做了一个总汇,他说:“赵窑的产品精美,胎骨很薄,釉层匀净;坷窑的产品质薄色润,光致精美,白度和透光度高;我们龙泉窑的呢,多为胎薄下巧细致,以粉青或翠青为主,釉色光泽光亮;而跋窑主要是靠生产白瓷黑花的瓷器来占据市场;立窑生产的黑瓷,黑釉光亮如漆,那是无窑能比。五窑是各有特色,各有千秋。”
“那哪个窑产的陶瓷能排天嚞王朝之最呢?”夏然若问:“是不是我们的龙泉窑呀?”
“不是,被推为天嚞王朝瓷器窑之最的,是坷窑。”唐天笑坦诚地说。
哦,夏然若有些失望,不过想想,天嚞王朝几百家窑场,能排进前五也是相当不易的,不过她还是不服输地说:“工艺上你想想办法,在造型和绘画上,我可以帮你。因为我很会画画,还知道一些很新很奇的造型,改天我给你画几个,保准让天嚞王朝的人大开眼界,说不定日后的之最就是我们的龙泉窑呢。”夏然若大言不惭地说。
唐天笑倒不稀罕拿得什么之最,不过很乐意夏然若以后能常常来这里陪他工作,顺着说:“你现在是捏泥人还是画画?”
“你呢?”夏然若习惯性反问。
“我要制胚。”唐天笑说。
一听到制胚,夏然若捏泥人的卑微兴趣顿时烟消云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古代真正的陶艺大师,不但不收学费,而且有问必答现场随便操作,夏然若想想都乐坏了,笑着说:“等一下我带些陶泥回去,给轩轩、璐璐一起捏,现在我就看你制胚吧。”
唐天笑也不拒绝点了点头,小春和小雪帮二人穿上护衣。二人在制胚盘前坐下,唐天笑取出摞泥放在盘上,脚踏在下面一个木头按纽上,上下起伏有节奏地踩着,通过转轴带动上面的拉胚盘转动起来。
唐天笑每年只制六款新款陶瓷器,今年过了三个月了,由于忙于各种杂事,一个都还没有制出来呢,今日得空,他一边转着胚盘一边找着灵感。
可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太低估了夏然若的魅力。夏然若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一字未语,但轻微的呼吸声和少女的体香味,就把他的一池静水搅得个心潮澎湃,乱七八糟,终是无法静下心来,唐天笑的手只是机械本能地操作着。
即使是这样,夏然若还是佩服的不行。在她眼里,唐天笑的手好像会变魔术一样,明明是一块泥团,眨眼之间在手中就多出一个洞来,然后有了弧度和形状,再慢慢变成了一个容器。
夏然若探着头坐在他旁边,看着黄色的泥水从唐天笑修长的指缝里渗出来,顺着手臂往上看,忽然发现,原来他深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双唇,还有垂下挂在脸庞上的发丝,整个人在专注的情景下更是帅气十足。
“你要不要试一下?”唐天笑似乎感觉到了夏然若的目光,不自在地提醒道。
“可我什么都不会。”夏然若回过神来说。
“我教你。”唐天笑说。
唐天笑停下来,把泥重新压好。他让夏然若先在手上沾了沾水,然后等她用手抱住土块后,才慢慢踩动带动制胚盘转动的按纽。
“往上用力拉。”唐天笑说:“这样制胚盘转上一圈,陶泥就能升高一点。”
夏然若听着唐天笑的指挥,一会儿往上拉,一会儿往下压,忙得不亦乐乎,脸上开心的能长出好几朵花。
“可以开洞了。”唐天笑见夏然若反复拉、压好几次还在拉和压,提醒说。
啊,开洞……夏然若茫然地抬起头说,不会。
于是,唐天笑抓住夏然若的手把中心位置找出来,然后,再握着夏然若双手,让她把拇指朝中心点插去,将手伸进洞里,一边用拇指顶着,一边用四只手指向上拉着泥。
就这样,唐天笑的手一直放在夏然若的手上面,带领她控制方向,把握力度。在唐天笑专业老师的指导下,一个最简单的空心器皿诞生了。但这个情节让夏然若忽然想起了一部叫《人鬼情未了》电影,里面就有一段做陶艺的镜头,堪称本片的经典和高潮。
片中的屋中弥漫着暧mei的音乐,暧mei的灯光,男女主人公亲密地抱着,很有情调很有默契地共做着一个陶艺,笑容、音乐、灯光,香味、情趣,万物俱备下产生了缠mian的KISS。
可惜的是,夏然若只遗传了爸爸画家一半的基因,刚好把爸爸那一半浪漫的基因丢掉。夏然若回忆起电影不由地笑了笑,心中只是短暂的感叹了一下电影的魅力,而没有发现自己也正处在同样的暧mei环境中,她扑闪的眼睛里,此时只有手下即将诞生的属于自己的第一件陶土艺术品。
“可以了吧,我看差不多了。”虽然是最简单的造型,但夏然若依然很满足,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作品,烧成了装装水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夏然若说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唐天笑的回答。她抬头望去,看到了唐天笑看着自己痴痴迷迷的眼神,夏然若从那里面读到了温情脉脉和情意绵绵。
夏然若怔住了,一股不妙的感觉滑进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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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加更时间晚了,阿酒鞠躬道歉……
卷一:喜 30 意外的好消息
“起床,快点起床……”
丽莎不顾小春小雪的阻止领着小月冲进夏然若的房间,一边闹钟般叫着,一边伸手去摇夏然若。
“四夫人,你别摇了,会吓到三少奶奶。”小春小雪跟在后面劝着阻止。
“起床,起床,快点起床啦。”丽莎才不理睬她们的劝说,不但不停手反而添加了几分力气摇得更厉害了。
睡得正香甜的夏然若一听到丽莎的声音,心里就大呼不妙,本想无视一切干扰继续装睡,却实在是敌不过丽莎进之以猛,持之以恒制造出来的天摇地晃和闹钟般的叫声,只好投降地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一脸孩子气的丽莎,没好气地说:“醒了醒了,别再摇了,再摇我就散成一截一截了,看以后谁带你去玩。”
“少奶奶,我……”没有尽到保护主人休息职责的小春小雪,见夏然若醒了,赶紧请罪。
“没事,我也该起了吧。”夏然若迷迷糊糊地问。
“早该起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丽莎见夏然若这只贪睡猪终于睁开了眼,一屁股坐在床边露出笑脸抢着说。
太阳?夏然若骨碌着转动眼珠,看了看屋子和屋外,不要说太阳,就连光线都暗淡的很。
“少奶奶,刚刚进入卯时(卯时:早上五点至七点)。”小雪道。
卯时,夏然若每日不到辰时(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坚决不起,否则这米虫白当了。她白了丽莎一眼,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躺地床上看着丽莎佯装生气地问:“你发疯啊,这么早摇醒我干什么?不会是你昨天又犯错了吧?”
“没有啦,我昨天可乖了,连相公都夸奖了我。”昨天夏然若出去后,丽莎也没了指望,征得唐云昆的同意后,一人坐在树上玩了一天,无聊地都要发疯了。如果不是怕失去夏然若说那么好玩、刺激的活动,她肯定又去抓鸡了。不过昨天昆仑山庄史无前例地平安了一整天,静得没有一点风波,晚上吃饭时唐云昆高兴的夸了她一句,孰不知丽莎心里恨恨的都想抓狂。
“那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夏然若说着又想闭上眼睛。
“天笑说,你要开一个幼儿园,让我过来帮你!”丽莎兴奋地说。其实唐天笑是让她过了辰时再来,因为唐天笑知道夏然若起不了早床。可丽莎是能等的人么,唐天笑前脚一走,后脚她就奔来了。
“就为这事啊!”夏然若淡淡的说完,合上了眼睛想再眯一会儿,突然她猛地睁大眼睛,像想起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不对呀,前天晚上和唐天笑说的幼儿园的事,昨晚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时天都黑了,抄完祖规大家便睡了,唐天笑根本没机会见到丽莎,丽莎怎么会知道幼儿园的事。何况现在刚刚卯时,唐天笑不去练剑去找丽莎来吵她干嘛?
“你刚才说是天笑告诉你的。”夏然若坐起身来问。
“是。”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刚刚呀。”
“他去练剑的时候?”
“他今天没有练剑,他和大哥、相公三人出去办事了,说要十天后才能回来。还说这几天他们不在的时候,让我来帮你建幼儿园。”丽莎急急地说完,兴奋地问:“什么是幼……”
“你说他们要出去十天?”夏然若想确定一下。
“嗯。”丽莎重重点头,可信度绝对有百分之二百。
“少爷说,少奶奶起床后让我转告少奶奶:少爷有事出门,大概十天后才能回来,阿甘和阿吉留在庄园保卫少奶奶。少爷还说这几天少奶奶尽量不要出藏瑛堡,安心在庄园里建造幼儿园,少爷还另外安排了内务管家——李管家来协助少奶奶。”小春趁机插上一嘴把唐天笑交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上来。
哇……听完小春的汇报,夏然若有点想飞下床的冲动,她顾不上多问唐天笑他们出去干什么去了。脑子里转悠的全是十这个数字,十天他们不在庄园里,那不是意味着这十天里,不用再看到唐天笑,自己是完全独立的当家主母,整个山庄都是女人的天下了,天啊,夏然若兴奋地有点手舞足蹈。
“唐天笑不在你就这么高兴?”看到夏然若反常的举动,丽莎有点不解了。
“你不高兴么?他们不在,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无管制的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夏然若说了一个绝对能打动丽莎的理由。
夏然若能不高兴么,昨天在龙泉窑看到唐天笑痴痴的眼神后,她心里顿时落了一块石头进去。
她不是低智商低情商的女人,更不是不解风情的女人,女人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只不过是不愿想,不愿面对而已。爱情两个字在她眼里,一直都是穿着隐形衣,只听人说过,自己却看不到,摸不着。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不能找到对婚姻的正确认识,不能真正放下父母失败婚姻对她留下的阴影,不能恢复和忘掉爸爸在她心里的位置与伤害,她的心永远都会是关闭的。而直到现在,她还没有那份动力,没那份勇气,也没那份心情。
恋爱,爱情,多么甜蜜的字眼,再正常不过的心理现象和需要,可这些年她只有躲避,偶尔玩世不恭地戏谑一下。
读书时,工作时,都不乏有大把的男孩飞蛾扑火般过来追求。夏然若心情大好时,便会有意逗逗他们,待他们走得近了,再一脚踢飞。遇到识时务的,和和气气一笑而过,朋友依然是朋友。但要是遇到死心眼难缠的,她只好选择躲避。
可唐天笑不同,他是她老公,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躲,怎么躲,往哪里躲?
现在好了,天助夏然若也。十天,十天后大家再见或许又觉生疏许多,说不定感情也往下降了。至于以后要怎么办。夏然若昨天就想了,以后,尽量不和唐天笑说话,尽量躲着他顺着他,尽量不再出风头,让他觉得这女人和他以前的女人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味道,有名无实夫妻关系依然是有名无实。
虽然唐天笑的事让她有点伤脑筋,不过一想到将有十天时间可以发生转机,可以不用和他同床共枕,可以不用抄写祖规,可以做很多放肆的事情,她的心情又一下欢快起来。
我要建立幼儿园,我要上无人岛,我要去调查水井,我要让笑傲山庄鸡飞狗跳、面目全非。她一边心里快乐地想着,一边大叫“穿衣,下床”,小春小雪赶紧过来帮忙。
卷一:喜 31 庄园的管家们
夏然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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