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尹又是一笑,万俟晏一下怔愣,刚刚他是苦笑么?万俟晏低头眨眨眼睛,耳边又听他道:“可是小王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定定的看着她,笑意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这个男子,也会觉得苦么?这样嚣张的肆无忌惮笑着的人也会觉得悲伤么,答案不是绝对的,接下来更让万俟晏觉得诧异的是,元尹竟然问她:“丫头,你可有办法?”
既然她都直指他了,那么她肯定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元尹自己也是开口才发觉,他怎么就问一个小丫头要解决的办法呢,实在是失策了。
元帝为何请赵珣入宫,万俟晏从那个太监将事情经过说与赵珣听的时候就在思索的问题。二皇子元赫自请受罚,然而元帝没有处罚元赫,却也没有立即处罚元尹,而是请赵珣。
万俟晏在心中默了默,突然莞尔一笑。
这不是万俟晏十六年来第一次笑,却是元尹第一次见万俟晏笑,也是她从鬼门关走过一次之后第一次笑,像是有股暖意在元尹心中漾开。他看着万俟晏在地上连着写了一句好长的话:‘若是我的办法有效,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元尹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万俟晏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却难以抑制的点头道:“但是你要我替你做的事情我不一定能做到。”可是万俟晏却知道这事他一定能做到!见万俟晏颔首点头,然后用鞋子将前面的沙地抹平,在上面写了八字。
元尹心中默念,脸色一滞,紧接着便是豁然开朗。
“好办法!确实是好办法……”元尹随即转头,再是忍不住细细打量她,他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女子。虽穿着质朴不华,却长得很是好看,也许用沉鱼落雁可以形容,却又觉得不太妥当。
见元尹大喜,万俟晏不忘赵珣交给自己的事,立刻趁着他欢喜时,又在那八字之后再写上赵珣嘴中所说的三件怪物。元尹一见,觉得好奇:“你要这三件东西作何?”话问出口,元尹又道:“不过……丫头你运气倒好,正巧本王这三样东西都有!”
闻言万俟晏眉眼顿开,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主子!主子……”远处带着哭腔的声音幽幽而来,这才见元尹脸上划过丝丝无奈,万俟晏正好瞧见了他这般神态,再去看那个朝着这边跑来的人,尾巴跑过来发现万俟晏的存在,怔怔的看着她,猛的回神差点忘了正事!看元尹与万俟晏,都这个时候了!他的主子竟然还有心情跟这些个女子调情。
尾巴正要开口,元尹立刻抢先一步:“随小王回宫去!”
“啊?”尾巴觉得迷茫,或许刚刚被忽悠了暂时还不能相信元尹。
“进宫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元尹笑着又看她:“事情结束之后,小王会将这三件东西送到驿馆。”万俟晏闻言,一时紧张,却僭越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而后飞快的在地上写上:‘我就在这里等着。’
元尹道:“在这等?只怕要等很久。”
可是万俟晏却执着的摇头,用树枝点了点地上。
——
☆、第7章 化解
二皇子元赫身携圣旨,却被大皇子元尹的呕吐之物污了。如今二皇子请罪责罚他自己,表面上看元赫处于下风,实则更将此事矛盾直指元尹,是元尹糊涂,不知轻重缓急。
元赫跪在殿前已经一个时辰,赵珣知道这件事情却也不好开口说话,又不知元帝召他入宫的真正意图,只得经过元赫跟着司已进殿,小瑜侯在了殿外,她自当也会朝元赫看上两眼,元帝见赵珣来了立刻起身,那脸上的表情变化,看来是盼着赵珣来。
“清王来了。”元帝开口时,那司已已经自觉的领着人出去了。
赵珣见这情形道:“不知元王希望小王做些什么?”以赵珣的睿智他大概也猜到了元帝心中所想,迟迟不罚元赫又不下旨捉拿元尹,就在这殿内等着他来,思索来,那便是此事元帝意思想要安抚元赫保元尹!
两位皇子相比,元赫战功显赫,手上又有兵马,再看元尹毫无作为,平日行为又不检点,恶名在外,势力倾向显而易见,两人根本就不可能比,可是长久以来,元尹却还可以安然无事的放浪不羁,究竟是为何,细细的往里面探,就会猜出一二了。
只能说元帝虽然不喜欢元尹,却也不想见他真的有事,可是又不得不顾及元赫,所以今日才会如此为难,才会迫不得已将他请入宫中,原因是那道圣旨还有回礼是送给他的,若是赵珣可以站出来说一句话,那么元尹便可少受些罪。
元帝将心中所想说与赵珣听完之后,就如赵珣所猜想到的无差了。
“元王,请恕小王冒昧问一句。此事上,您是希望大皇子少受罪,还是希望大皇子完全无事?”这一点可是必须要分清楚的。听得赵珣如此问来,元帝怔仲片刻:“莫非王爷有让元尹无事的方法?”
南风呼啸,天气阴沉。
政殿之内寂静无声,忽闻元帝召司已进去,不知交代了什么,司已出殿离去。元赫目光幽深,从司已远处的身影中收回目光,眸光越是锐利,这一跪这么久他却没有丝毫动容之色,看来元赫是铁了心了要将此事跪出一个结果。
有宫女从政殿这边回景阳宫,景阳宫是元帝赐给宜夫人居住的宫殿,宫女进了内室,走至贵妃榻前将政殿现在的情况说与宜夫人听。宜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坐起,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元赫此举只是为难元帝,她早同元赫说过,元帝虽不喜元尹,却重视亲情,不论元尹做错什么事他都不会忍心将其诸之,最多责罚斥骂一番。
既是如此还不如先与元尹处好关系,让元帝觉得他不仅孝顺父皇而且敬爱兄长,元帝就这两位皇子,元尹荒唐,这江山绝不可能交予元尹之手,等到元赫当上皇帝再诸他也不迟,可偏偏元赫沉不住气,一旦抓住什么机会便找元尹的麻烦,如此一来也弄的两人俱伤。
宜夫人下了塌,命人更衣梳妆之后往政殿去了。
元赫此举已经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好些宫人都忍不住在政殿前停驻片刻,也有些宫人似乎是特意过来这边打探情况的,然后又匆匆回了自己宫中将情形形容给自己的主子听。虽都是长年无所出,却也懂得依山傍水,哪日要是元帝驾鹤西去,日子也能好过些。
元帝的母亲赵太后已是六旬,住在长宁宫,那里宁静雅致最适合赵太后,但因赵太后身子骨不好,双腿有些不便,所以很少过问后宫之事,只等到家宴时才出现一次。
司已匆匆的赶往长宁宫处,不巧,在半路遇上了赵太后的轿辇正往政殿的方向。一时之间失了神,那个跟在凤辇旁与坐在凤辇上的赵太后嬉笑说着话的!哎哟,可不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小祖宗么。
他怎么跟赵太后在一起了?
元尹转头看见站在宫廊处的司已道:“司公公怎么在这?”
司已回神解释道:“奴才奉旨请太后去政殿。”
元尹笑着道:“可巧,我与皇祖母正是前往政殿。”
赵太后在元尹的搀扶下进了政殿,经过元赫身边的时候还瞧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复杂的难以分辨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元帝未料到赵太后会来的这么快,从政殿到长宁宫不可能只用半盏茶的功夫。正想开口问,却看见赵太后身边的人。
当下便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个逆子!”声音响彻大殿,甚至传出了政殿,传入了殿外之人的耳朵。元尹脸上笑意犹存,没因元帝的怒骂之声消散,倒是出奇的有礼,当下就给元帝叩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大概是没有料到,元帝诧异之间都忘了给赵太后行礼,然此时赵太后开口言曰:“皇上,今日宫闱发生的事哀家都知道了,先将元赫召进殿来。”
之间司已出殿对元赫道:“皇上宣二皇子进殿。”元赫一怔,眸光收紧,然后站了起来,一步步跟在司已身后进了政殿,果真是身强体壮,跪了这么久,这腿却一点异样都无。
赵太后已然发现赵珣的存在,眼光落在他身上,赵珣朝赵太后有礼的作揖然后直起身来道:“周赵珣见过太后。”赵太后目光沉沉,她虽不喜不过问世事,但是有些事有些人还是知道的。赵珣,周国的王爷,元帝此时将他找来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家事不宜外扬么。
此时元赫已经随着司已进来,拜过赵太后又拜过元帝。
见元赫也到了,赵太后才开口:“今日清早元尹给哀家请安,说起城外白马寺来了个高僧,哀家信佛,皇上是知道的。”赵太后看了元赫一眼继续言:“哀家想向那高僧请教佛法,可是双腿不便又怕出宫辛苦身体吃不消,于是便让元尹带了哀家的懿旨出宫将白马寺的高僧请进宫来。”
赵太后握起元尹的手:“元尹孝顺,怕让哀家等的太久,所以有些急躁了,才会有了今日之事,若是皇上怪罪,那便怪哀家吧,是哀家一时兴起,才让元尹与元赫两人不巧撞见,出了这等大事。”
不待赵太后说完,元赫脸色已是惨白,没想到元尹又将这赵太后请出了长宁宫。若是元尹真是身有太后的懿旨,那么元尹污了圣旨之罪……那便不算罪了。皇帝虽大,可赵太后是他的生身母亲,若是因为此事再罚元尹,那岂非告诉世人,他这个皇帝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何其不孝。
果然,只听见元帝感叹:“母后言重了,是儿臣不孝,还劳母后特意辛苦一趟前来政殿。”
“只要皇上不气,哀家心里头才能安了呀。”赵太后感叹道,元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敢气,站在一旁的元赫更是无话可说,连元帝都不敢气,他凭什么气?
真真是好办法,元赫看向元尹,他依旧一副轻佻之态,嬉笑着让人觉得此事跟他无关似得,他何德何能能让赵太后回回都这般助他?赵太后瞧见元赫的脸色不对叹道:“哀家就你们这两个孙儿,若是谁出了事,哀家……哎,哀家死后如何面见先帝。”
“母后说的什么话,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它去了吧。”
宜夫人才赶到政殿外时已不见元赫踪影,这时走过来一宫女告诉她元赫被召入了殿内,也将赵太后在殿内一事说与宜夫人听。
“赵太后。”嘴边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于是叹息一声交代这宫女:“待二皇子出来,带他来景阳宫。”说完便又回去了。
赵珣听那赵太后所说的话,结局虽然如他所料,可过程却不是他所想,既然不是他所想,赵珣凝望着站在赵太后身边的元尹,见他与赵太后两人目光传送,心中了然,元尹不笨不蠢。
这事情过去了,元尹想送赵太后回宫,赵太后却让元尹送赵珣出宫。赵太后道既是元尹延误了元赫将回礼送给赵珣,那便罚元尹亲自带上回礼然后送赵珣会驿馆好了。
而赵太后由元帝送回长宁宫。元赫出了政殿就看见了景阳宫的宫女小琳在转角处,先行告退之后随着小琳去了景阳宫。
天气阴郁太久,终于下起了雨,这雨势倒是不小。
万俟晏在街上逛了好久,又实在无事可做,便回到了与元尹约好的地方,她写的八个字还在‘皇上…圣旨;太后…懿旨’。就这八个字,却足以看出元尹不是个真的愚者。既是如此,那这事他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
却没想到这雨来的这般快,自己又没带伞,要是跑回去买一把,自己大概也全身湿透,环视了一眼四周,只好跑到离她最近的也是唯一的能躲雨的地方,拍去衣袖上的水滴,抬了抬眼,上面是用稻草铺盖的,但是稻草太过稀疏,还有好些雨珠子掉下来滴到她身上。
那地上的字迹都被冲散了。
元尹带着回礼陪着赵珣走到宫门口,赵珣的马车正在宫门口等候,见赵珣出来就驶了过来,元尹眉色淡淡,抬眼看了一眼天空,这雨大概要下好一阵子了。
赵珣走到马车边转身对元尹道:“大皇子请先上车。”
元尹看向赵珣,见他微微的笑着,赵太后让他相送,是另有意思的,此时正是为自己拉拢关系的时刻,他懂,赵珣大概也懂,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这雨势,才转头回以微笑:“王爷请见谅,小王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办。”
赵珣眉眼弯弯,和颜悦色。
“既然大皇子还有要事,请先行吧。”
元尹与赵珣告别,竟骑上一匹黑马,就这样冒雨而去。
☆、第8章 元尹
——
因天色的缘故,又下着雨,四周的景物都显得那么的黯淡,泛着郁郁的鸦青色。忽闻一声马鸣嘶的划破了这层颜色,万俟晏抬眼朝咚哒的马蹄声看过去,沥沥雨丝见一袭华服一匹黑马朝她而来,雨太大了她一时看不清那马上之人的模样,看着她却知道那是谁。
他倒是连下大雨都能如此潇洒,没有马车也没有那说好的三件东西,竟直接骑马前来,万俟晏心中万般感叹,以为元尹至少会停下来与她说些话,哪怕是一句,元尹却拉紧缰绳直接一个倾身,一只手扣住万俟晏的纤腰,将她拦腰抱起圈在了胸前。
万俟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跟元尹共乘一骑,共享这大雨盘陀了。
“你这丫头还真在这里等!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去别地避避。”大雨将万俟晏整个浸湿透了,元尹则早就湿透,虽说是五月了,可是这雨水依然冰冷冰凉,万俟晏双手抓紧马鞍,被这雨水淋的瑟瑟发抖。
两人前胸贴后背,元尹感受到了万俟晏的颤抖,急着赶着来这,倒是有些思虑不周,手里的鞭子一抽,黑马在雨中跑的更快。
蜿蜒巷尾有人家。
元尹扶她下了马,半抱着她落地,许是因为大雨将他冲刷的太久,他身上的酒味消失不见了,站稳之后抬头,眼前便是一扇朱漆大门,大门之上一块匾额,上面刻着‘揽春园’三字。还未前去敲门,大门却渐渐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家奴,万俟晏收回目光,怔怔的看着元尹。
元尹一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避讳,拉起她的手就进了这园子。
“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说话的是这园子里的丫鬟,元尹唤她小音,元尹带着她入园之后吩咐她带她来这屋子换下早已湿透的衣服,此时此刻小音正拿着干净的方巾替她擦拭披散的黑发。
万俟晏蹙着眉头,侧过身子握住小音的手,自她手上接过那方巾,然后站了起来。
屋子的门是紧闭着的,刚刚换完衣服还没来得及打开,外头雨声未停,不知这雨下到什么时候,可是天色不早了,这一日都已过去一半,万俟晏走至门口将房门打开。
眼前是连绵的雨帘,万俟晏转身看向小音,她正看着她。
“姑娘,主子吩咐奴婢端来姜汤,请姑娘趁热服用。”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身后又有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万俟晏转身,与小音一样衣饰打扮一样的女子,半低着头,手中的乌木盘上托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是淡褐色的液体。
万俟晏盯着这姜汤,元尹这是把她当成贵客了?竟然这样的好生招待,这般的贴心,这样的待遇,真是让她觉得惶恐不安了。
“怎么不喝?”在万俟晏迟疑不动时,元尹出现了。
万俟晏抬头看着他从长廊的一边走过来,他也已经换了衣服,他如此穿着倒是让万俟晏意外,白袍玉带,在这样淡墨色彩之中显得很素白纯净,而眉睫深深,也不见之前的轻佻之态。长至腰间的黑发上别着一根白玉簪,这个样子就像是另一个人,不像元尹。
在她看他之际,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头发也还是湿漉漉的。两个丫头安静的行了礼然后自觉站在了旁侧。
“把这个喝了,我带你去看你要的三件东西。”元尹开口,也未想过万俟晏能出声回他,万俟晏闻言,立刻从乌木托盘上端起碗,对着吹了几下,几口将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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