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的大公子与三小姐拘捕逃逸被诸了。
尖叫声冲破胸膛,她几乎歇斯底里,说不出来的悲痛全部转为尖叫,化为尖笑。
“我恨……我好恨你……楚奕!”低头一望脚下。
水浪轻拍,泛舟湖上,视野广阔,美景环绕。
小舟上,见一青衫翩然、面如美玉的男子负手立于小舟之上,凝望着远处青山绿水,微微而笑,而小舟另一端一老翁正在撑船。
“天哪!……”突然之间他莫名惊叫,沙哑老迈的声音环绕山谷。
“怎……?”青衫男子还未问完,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入湖中溅起千层浪。
又闻那撑船之人紧接着那惊叫后说:“有人……掉下来了。”
——
☆、第3章 入元
大周宣帝永乐四年四月,清六王赵珣,前将军江岳、携夜光璧入元,庆元国国君五十大寿,声势浩大,仅奴仆达上百人。
过了沛城便到了元国境内,再行上半月可达元国帝都,那时已是五月天。
若是行水路,行程用日可减半,只是直到今日,周元越三国中船只建造技术均无颇高成就,人少还好,如此大行出使,只得行陆路。
“小乐。”一声呼喊让万俟晏从万千思绪中回神,马车颠簸,她很艰难的平稳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的往白玉杯中斟酒,以免美酒渗出,男子斜躺着,一口又将杯中之酒饮下,好不惬意。斜眼看了她一眼,万俟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原本就是身体较弱的小姐,又遇这等打击,虽已过了半月有余,但是瞧着她那样子,这身子可是难养好了。
本想将他手中白玉杯斟满,可是他却放下了酒杯。
见他如此,万俟晏便跟着放下了酒壶。
与她对坐着的一名女子叫小瑜,是他的另外一个丫头,眉眼细长,肤如凝脂,长的极为秀丽,年岁也与她相仿,她与小瑜随赵珣坐在马车内侍奉其左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世间之事真是让人始料未及,明明还是身份高贵的左相夫人,现在却成了清王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幸而她以前是个娴熟温婉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亲近之人是不会有人认识她的。
男子双手交叉枕于头之下,这种随意的动作被他用着倒显宁静优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长达腰际的黑发在身下的白貂皮裘上凌乱。
他睡了,便没她什么事了,万俟晏抬手,两根纤纤玉指撩开马车窗帘,自己竟然已经身在元国。
万俟家被抄三日之后,帝旨出元。竟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万俟一家被抄一夕之间被人忘却,因为出使元国一事,万众瞩目,不全因此次乃清王赵珣为使,还有那块夜光璧,它还意味着和平永享。
收回窗外的眼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正是好梦之时。
以为纵身一跳,万千悲愁尽可解,然她未料到,万丈之下竟是一湖碧翠,而他,正巧在这翠绿间欣赏湖光山色。
是他把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捞了上来,还救活了她。
她还记得他的眼光乌黑如玛瑙,他问她:‘你是万俟家的小姐。’与其说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在告诉她,比她自己还要肯定的告诉她。
她一怔,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换,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包括那张休书!而他的手中正握着她自得到之后从未离身的玉佩,这玉佩颜色红如鲜血,是万俟彧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块未经雕琢的血玉,后命人一分为三,赠与他的儿女。
玉佩后面刻着他们三个的名字,哥哥是‘巳’;妹妹是‘夕’;她的玉佩上则是‘晏’字。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因一个晏字就猜出她的身份,万俟晏只能以为,是因为那么休书,可休书已无影,他也从不提,就连那块玉佩都没有归还于她。
他是从未见过她,然而她却见过他一次。
去年正是她及笄之年,爹爹不愿见她痴迷楚奕,要为她说一亲事,她不允,爹爹道,当今朝堂的六王爷赵珣,三岁能文,四岁能诗,八岁便代表周国出使越国,并得越王欣赏称赞,他又与楚奕一样年长她三岁,不论长相亦或是才华都可将楚奕比下去,她还被娘亲硬拉着至帘后看了他一眼。
她不愿意骗人,他的样貌是只要一眼就难以让人忘怀的,她无法用华丽的辞藻或言语来形容。
只是她心中只有楚奕一人,其他男子长的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
一年后,她又遇见了她,在落魄之时,而他知道她是万俟家的小姐之后,还把她留在身边,如今还将她带在身边,带入元国。
他可真是大胆,难道他不怕被人知道他藏了万俟家的余孽被牵连么?
傍晚时大队人马到了青城,青城是元国的边城要塞,繁华热闹,据说在这青城里头有上万人口,而元国人只占几千个,也就是说这青城里头多是外来人口。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前来接待,一行人在青城的驿站歇下。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青葱翠林,碧水蓝天。
伺候赵珣用晚膳的时候听他言语之间欢喜道正好正好!她听着并不明白
。
现下鼻尖嗅着淡淡梨花香味,夜凉如水,她与小瑜手中提着的灯笼暗淡。原来正好青城梨花盛开,却也不是正好,不巧是夜,不过,在这梨花间嗅着清香,黑夜里一袭一袭的雪白。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亦别有一番风味。
她与小瑜两人就着赵珣的步子缓缓前行,梨花梨花,她多爱梨花。那年重光寺里的梨花盛开,那年那个清俊的男子,站在梨花树下,阳光洒下来的金色落在他身上,光影交织着。后来他又在她住的院子里种满了梨花,可是,看得再多的梨花心里头也总是以为不如那日重光寺中盛开的那一树。
“若是身子不适,你便先回去,有小瑜掌灯即可。”身后赵珣开口,只是在这之前不知是何缘由万俟晏猛的停下了脚步,站定不前了。
闻言,万俟晏转身退后两步朝赵珣抚了抚,然后提着灯笼离开了。一旁的小瑜一脸平淡,什么话都没说,这个赵珣带回来的丫头,不知道是怎么被赵珣看上的,先不说她伺候主子并不仔细也不周到,倒是很沉稳,但是她却是个哑巴!
万俟晏提着灯笼往回走,脚下步伐太快,待她再抬头时猛然发现自己走的并不是回驿站的路,环视了一眼四周,实在是太黑了,来时也无心记路,她这是迷路了么。想着还是想走出这梨花林再找回去的路吧。
四周越是静了,脚下步子越是快,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脚步声,可是……她猛的发现呼吸声与脚步声竟不是她的,万俟晏大惊转头,还未出声,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嘴,手中的灯笼啪的掉在了草地上,噼里啪啦竟然烧了起来,她嗅到了血腥味。
火光一下子亮了好多,她眼睛可以模糊的看见那只手上斑驳点点,还有那液体夹在她脸颊与手掌之间的感觉,腥味充斥她的鼻尖,是血,这手竟然染满了鲜血。
“别怕,我不是坏人。”紧接一丝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万俟晏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那人松开了她,万俟晏立刻往旁边躲。暖黄色的火焰烧的正旺。
万俟晏慌张的往后退了想逃,却看见他突然跪倒在地上,万俟晏脚下步子一怔,然后渐停了下来,心里头挣扎了几万次终是回到了原地。
那人见他回来抬头笑了笑,他脸上脏兮兮的,但是还是可见他脸上的轮廓,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怎么又回来了?”他有些诧异,万俟晏伸手想扶他,他却抬手制止,然后整个人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借着还未熄灭的火光看清楚她的样子,她两颊几道血印,嘴唇紧抿着,什么话都没说。
眼光在他身上徘徊,然后见她从袖中抽出一块丝绢将他露在袖子外头留学的手臂包扎起来。
再找也找不出哪里有伤口,可是他却虚弱的都站不稳了,难道他是骗她的,万俟晏起身再次往后躲,她不知道这人手腕上只是小伤,他却内伤严重。如今这个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那人见她又躲猜出她几分心事:“姑娘莫怕。”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烛火,然后解释:“原不想惊着姑娘,但是不巧我从这岔路口出来碰巧撞上了,怕姑娘一时慌张大叫惊了这等美好夜色,所以才如此无礼。”
万俟晏低眉敛目,竟觉得他话语的最后两句如此刺耳,惊了这夜色!呵呵,这美好而又寂静的夜晚可真是得他解救,她眸光沉了沉,不再看那人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倒是不记得自己脸上有血印了,直到她打水洗脸时才发现脸上血印。幸而回驿站的时候有些晚了,大多数人都歇下入睡,毕竟还要连日赶路,而与她同房的小瑜还未归来,看来赵珣兴趣盎然,一时之间不会回来了。
☆、第4章 盛宴
——
中原大地,周元越三分天下。
从周国帝都出发,一晃竟已快一月,队伍浩浩荡荡在预期的那一日,四月的最后一天抵达元国国都城门外,当马车缓慢的停了下来,万俟晏随着小瑜一同起身走出马车,城门口的相迎队伍阵仗让万俟晏怔了一瞬。
一眼看过去,大道两边银色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高矮近乎一样排成三行的军队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银色的头盔,银色的铠甲,头盔上还插着红色的翎羽。
万俟晏与小瑜站在马车旁等候赵珣。
风吹着以金线为绣蛇为图的元字大红旗帜,发出威武的声响,赵珣终于走出了马车,踏着梯子,优雅而从容。万俟晏与小瑜似乎达成了默契,一左一右站在赵珣身后。
元皇有二子,长子元尹玩世不恭,庸碌无为;二子元赫武艺非凡,坚忍善战;
城门口领先于众人之前的是一位骑在黑马之上的年轻男子,年纪莫约十八左右,神情凛冽,五官深邃,见赵珣下了马车,那人驱马前来:“清王一路辛苦,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赵珣回礼:“劳二皇子亲自前来迎接,本王之幸。”
赵珣身着绛紫色长袍,袖口与衣襟处用闪亮的明黄收边,上面用金线绣着极为细致的仙鹤图,腰间系着金黄蚕丝边的腰带,无不显示着皇家威仪与气派。
光影交错勾勒出他的侧脸,眉睫如画;鼻梁挺直;嘴角分明。
他是如此如此的俊美。
元赫不笑,却也敛去了眉间透着的肃穆之气:“清王客气,请随小王进都吧。”
朝阳绚丽夺目,泛着浅金色的光辉,一行人等在二皇子的引领下在驿馆歇下,而赵珣已被邀请去二皇子的府邸用膳,小瑜随着去了,留下万俟晏在驿馆看着众人将行装卸下,又将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等待闲歇下来的时候发现,天边已经是最后一轮夕阳。
这时,赵珣才归来。
他竟然没有带上她,由此可见他并不信任她,万俟晏唏嘘,不过总归是好的。
五月初一是元皇的寿辰,那日宫宴设在晚上。
夜幕来临,元宫之中华灯四起,来者宾客皆坐于席,主席左右两边各置了两张贵席,左边赵珣与江岳,两人早已入席,右边那两张大概是留给越国使者的,只是客人未至。
万俟晏与小瑜只有站着的份,等一下大概要斟酒,不过小瑜做事利落,她应该是用不上的,便只管站着。忽的一阵笑声传来:“周国贵客来了这么久了,主人却不至,真是怠慢怠慢!”华丽的声线却是如此的懒洋洋,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这时那人的身影已经入了众人的眼,刹那间宾客席间相对热闹的交谈一下子就稀疏了许多。
也不知是谁这般大胆乱语,不是在斥责元帝?
万俟晏不禁侧头,来人……是她眼花了么?只见一团五光十色在这夜里如此的耀眼,大概所有的人眼光首先都是被那件彩衣所吸引吧,那人走路大摇大摆,而彩衣虽然艳丽华美却被他穿的乱七八糟,连扣子都上下扣错,那人身形本就高瘦,彩衣穿在他身上不仅显的宽大笨重,又是滑稽难言,就像是被狂风狠狠蹂~躏过的孔雀,等到从滑稽感中脱离出来才会觉得好奇,这乱七八糟里面是个怎样的主子。
越是近了,才发觉这人不仅衣衫不整,连黑发都显的凌乱,再往下看,五官完美,眉目分明,万俟晏猛的一愣。
那张脸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分明就是见过的。
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万俟晏立刻收回目光,低下了头。生怕他认出了她,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但是会出现在元宫,而又如此张扬……如此……荒唐。
万俟晏惊愕,他莫不就是元帝的长子元尹!
是他吧,也就只有他会这般仪容不整的出现在别人面前,而竟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万俟彧曾说过,元帝只有二子,却迟迟未立太子,长子元尹美若女子,性子却太过放浪不羁,时常气的元帝吹胡子瞪眼,幸而太后心疼孙子,遇事便出面保他,不然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次子元赫虽是武艺非凡,屡建战功,实则暴戾阴险,过于冷酷无情,待元帝驾鹤西去,这江山不论交给谁,他大概都不放心吧。
元尹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婢,他走到了赵珣跟前,赵珣必然知道他是谁,自然不会失礼,站了起来。
风从男子这边吹了过来,万俟晏皱眉,好浓的酒味。他难道是从酒池里爬出来的不成?
“一定是清六王吧!早闻王爷风华,有幸一见,真乃小王今日最高兴之事。”元尹这般说来,眼神轻佻,听他这样说只觉得,他过去的每一日都活的很高兴。
这一见……赵珣轻笑,依然那么的优雅安静:“大皇子见笑,本王也觉得闻名不如见面。”是啊,闻名不如一见!这元尹哪里是皇子,简直跟刚从烟花之地出来的那些市井之徒没有区别。
他听出赵珣话中之意,连解释:“哎,王爷见谅见谅,我今日午时不慎多饮了几杯,这不一睁眼发现天都黑了,连忙就赶过来了。”他还不如不解释,这一解释将自己抹得更黑。然后他笑着往赵珣身后看了看,分别扫了万俟晏与小瑜一眼,眼光在小瑜脸上停留:“王爷真是好福气,连侍婢的出落的如此玉色仙姿。”
这不,话音还没落下,人都已经走到小瑜面前,手一抬手指从小瑜脸庞轻浮又无礼的划过,小瑜一惊,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竟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赵珣带来的侍婢。
见小瑜如此,他便转身朝她,仔细看了一眼道:“这个丫头,更是……”
元尹的话还没说完,万俟晏早就往后躲了好几步,依然是低眉敛目,实则没有丝毫慌张之色。
又闻他连连叹气:“好看是好看,却不好玩…还不如我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可惜了。”他已经收回了手转身。
他才转身,远处已经有宫人喊道:“皇上驾到……宜夫人驾到……二皇子驾到……”今日的主角总算是来了,抬眼望去,长廊那头有三人在宫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最前头的一身明黄帝袍的就是元国国君了!今日是他的五十大寿,但今日见他,依然肃目剑眉,气度不凡。元帝身后跟个一个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仪态高贵,她就是元帝最宠的女人了!不说样貌无可挑剔,当一个女人比过后宫美人无数,这样陪伴在一个君王身侧,她一定不简单。
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就是二人所出的孩子,昨日见过的二皇子元赫了。
元帝出现了,所有落席的臣子都跪了下来高呼万岁,赵珣原本就是站着的,江岳此时也站了起来,两人作为来使是不必行跪拜礼的。
“众卿平身……”元帝已经站在主席之上,宜夫人与元赫左右而站,元帝又曰:“清王、将军请坐。”赵珣回礼安然坐下。此时此刻对面两个席位有一个已经有主,那元尹潇洒又霸气的坐在了留个越国使者的席位上,侍婢在一边为他倒酒。
“元尹!”宜夫人与元赫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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