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车厢很宽敞,但是坐着三个大男人还是有些拥挤,这时候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陈千浔凝眸望去,淡淡的阳光下,女子的身影虽然清秀却是骨子里高傲的,这少女换上了男装后看上去非常俊美,眉目间带有英逸之气,而且绝伦优雅,美丽到已经揉虐到了他的心。
“两位请喝茶。”随后陈千浔把茶水倒上来,轻轻放在洛玉离与冰儿的面前。
“本公子的呢?”容跖翘着二郎腿,目光在陈千浔脸上瞧来瞧去。
“阁下不请自来,客随主便。”陈千浔冷冷斜睨他一眼。
“陈大公子的待客之道实在不好。”容跖轻笑一声,目光看向两个男子。
两个男人冷冷扫过他,一淡泊,一冷酷,对他都若隐若现的疏离客套。
这是对他不欢迎啊,容跖周围的空气徒然降温。
陈千浔并不理会容跖,放下茶盏,笑吟吟的看着洛玉离,认真赞叹道:“洛公子,在下与令妹相处了几日,我觉着她非常懂事,也非常善解人意,是一个不错的好姑娘,这一定是兄长教导有方!”
洛玉离平静地抬眸,俯身端起茶盏道:“其实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妹妹乃是天生反骨,性子却是……不气死人决不罢休的。”
陈千浔目光含笑,觉着对方这是在自谦,接着说道:“冰儿姑娘乃是真性情流露,倒是让人见之心喜,本是极聪明的。”
容跖突然在一旁插言道:“本公子也觉着冰儿姑娘性子独特。”
“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是饱读诗书的。”陈千浔深深看了容跖一眼,给他一个哪儿凉快哪去的眼神。
“弹琴、画画、武技、玄术都是一绝,倒不失为一个妖孽呢。”容跖对陈千浔冷笑,故意唱唱反调。
“冰儿她一定是冰雪聪明,喜欢学习的。”
“嗯,这种性子相夫教子的确不错。”
此刻,洛玉离目光冰冷,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我妹妹虽然性子独特,却是平常人受不了了,她进学堂的时候第一天就得罪了所有的夫子,她居然指出夫子所有矛盾的错误,最后夫子们都说教不了这样的学生,所以她向来很少去学堂。而且她在家中并不爱学习,常常在书册下面放着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册子,而且喜欢糊弄在下,而且她性子很懒,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躺着就不会坐着……必须要严厉的管着她,就像一头驴,打一鞭子才肯走一下。”
容跖嗤一声笑了起来,目光斜睨了冰儿一眼。
冰儿脸色越来越差,驴子?她大哥也不要这样贬低她吧?偏偏另外两个男人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她此时甚至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然而,容跖却厚颜无耻地道:“洛兄真是说的好啊,冰儿姑娘个性鲜明,甚至于桀骜不驯,本公子也是这种性子,我与冰儿姑娘倒是有缘。”
冰儿冷淡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鬼才有你有缘。
陈大公子却淡淡瞥他一眼道:“容大公子也是为人风流倜傥,对世间女子无不痴迷,我想冰儿姑娘长得虽好,性子聪明,却不如你心中的那些红颜知己,她们才是真正与你有缘的。”
容跖不想陈千浔居然说出自己的一些红颜知己的往事,虽然一个男人有些红颜知己也是雅事,他偏偏是不想让冰儿知道的,于是,摸了摸面颊,理直气壮地道:“人不可貌相,有些男人表面很纯洁,内心就不知道如何了!而本公子外表虽然风流些,内心却是很纯洁的。”
洛玉离的手指轻放在桌上,冷淡道:“非礼勿言,我妹妹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听不得那些。”
“洛兄为人清风亮节,是在下心中楷模,教出的妹妹当然是不一样的。”陈千浔赞叹道。
“既然洛大哥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我知道大哥是明白在下内心纯洁的。”容跖悠悠说道。
冰儿挑了挑眉,暗道这些男人可以再无耻一些吗?
但见容跖昂着他高贵的下巴,狭长的狐狸眸子打量着冰儿,慢慢开了尊口道:“冰儿姑娘这次出来带着一只猫儿不知是谁的?本公子很是喜欢。”
“自然是我的。”冰儿回答。
“这只猫已经跟着本公子好几日了!”容跖看着冰儿,斜斜侧首,一抹笑容邪惑得动人心弦,“本公子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只猫儿不止一次出现在本公子的面前,两年前就好像在一个美人那儿见过的,来来来,告诉本公子,你这猫儿叫什么?大概几岁了?”
冰儿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容跖居然会从阿肥那里得到些线索。
不过被他见过又如何?自己现在的身份与玉倾舞毫无关系,他猜到又如何?
此番她带着阿肥出来,一是这猫儿较为有灵性,二是这猫儿跟着自己有吃有喝,这些天就被贵族女眷门带着,已是吃香喝辣,乐不思蜀,所以她倒是非常放心,不想却被容妖孽给勾了去,这只猫实在太没有节操了!
“只是一只捡来的,没什么稀奇的。”冰儿眯着眸子说道。
陈千浔立刻道:“那只猫儿颜色太杂,品种不好,若是冰儿喜欢,我送你一只贵气的。”
容跖不屑道:“这猫儿与人一样的,养了就是自家的,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怎能喜新厌旧?”
陈千浔目光盯着他,眸若晨星,“若说喜新厌旧,容公子应该首当其冲。”
容跖语气满是磁性地道:“陈大公子何必咄咄逼人?你又非我腹中蛔虫?如何知道在下外表背后的真意?我想洛大哥与冰儿姑娘一定是理解我的。”
两人居然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很不对盘。
记得两人初遇时并非如此。而洛玉离的眸子越眯越冷,目光深沉。
“这样,不如我们打马吊吧?四个人正好。”忽然冰儿说出一语,让马车内安静了许多。
“好主意,陈大公子这里有马吊,还是不错的。”
“嗯,也好。”陈千浔立刻点了点头,“不知道洛兄意下如何?”
“好。”洛玉离居然也已答应,他平日并不参与这种活动,不想今日居然破例,只是目光冷冷看了冰儿一眼,似乎在质疑她何时学会打马吊这种贵族游戏,冰儿眸光流转,如水波泛起涟漪。
“既然要玩,不如玩些大的,而且本公子喜欢开门见山,不喜欢拐弯抹角。”容跖嘴里叼着烟杆说道。
冰儿唇边勾起笑意,她也有这个意思,她的天眼倒是可以施展出来,若是一日缺钱了,她倒是不在意去赌场好好地赢上一番。
马车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个琳琅阁的男子对望了一眼,觉着气氛颇为诡异。
“四索。”容跖放下一张牌,吊儿郎当地道。
“八万。”陈千浔甩牌。
“尊万万贯。”洛玉离放牌。
“尊九索。”冰儿如冰的指尖放下牌,忽然轻声地笑道:“我说,除了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打马吊,你们三个没有什么话好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容跖觉着三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也不对味。
“碰。”陈千浔毫不客气地出手,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在这里还让我能说些什么?”
“罢罢!下家走牌。”容跖把七万甩手给他,懒洋洋地道:“你瞧,这人死盯着我不放呢。”
“七万。”洛玉离目光冷冷扫过几人。
“我觉着我们四个人难得凑在一起,也是应该开诚布公地说话了。”冰儿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看了看洛玉离,见他神色未动,知道他不反对,于是,她身姿优雅地慢慢说道:“虽然我们四个人的来历不同,目的当然也是不同的,至少我觉着我们几个人还是有共同的方向,并无利益上的冲突。”
“哦?愿闻其详。”陈千浔缓缓说道。
冰儿接着道:“我说大家互相猜忌可不是好办法,岂非着了别人的道了?如今容跖与陈千浔二位且都是四大家族的嫡长子,可惜势力却还是不稳,若是强强联合起来,我觉着应该事半功倍。”
陈千浔沉默了片刻,容跖也觉着她说在了点子上。
“可是你和我家容二爷走的很近,我和他不是一个道上的。”但见容跖微微一笑,似乎很是介意。
“容二爷只是与我互相帮助,互相利用罢了,容公子没有他的名声好,我想至少在表面上,谁都会先选择与容二爷合作的。”冰儿笑眯眯地打消着他的疑虑。
“那么这次你为何要选本公子?”容跖吸了一口烟,悠悠地问道。
“我相信容公子非池中之物,迟早会胜过容家其他人,一飞冲天,而容二爷也迟早会是你麾下之人,实际上容公子才是最应该选择的合作之人。”
“嗯,算你有些眼光。”容跖那细长明媚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带出些许魅惑的风情。
“不知道冰儿姑娘如何知道,我们的利益不冲突呢?”陈千浔目光幽深地问道。
冰儿则是勾唇浅笑,知道此行不虚,幽幽道:“我卜算了一卦,看出我们有差不多的目的,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再次给几位示范。”
陈千浔不曾见过她卜卦,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不知是不是相信。
冰儿知道他懂得一些道术,于是在他面前开始卜卦。
只见她放下马吊牌,双手平放,神色认真地喃喃道:“天何言哉,叩之即应,神之灵矣,感而遂通,今有洛姓有事关心,不知休咎,罔释厥疑,唯神唯灵,若可若否,望垂昭报。”
随后见她手心放着三枚铜钱,并未重叠,且随心所欲地摇动了几下,两手平摊开来,铜钱便“叮叮当当”地落到眼前的案几上面,陈千浔看了一眼,目光一凝,心中已暗暗地记了下来。
且说古时卜卦方式极多,其中用铜币卜卦却是最方便的,五铢钱的铜钱有正面和背面,且排列组合后,出现四种状态,这四种分别称为老阴、老阳、少阳、少阴。
虽然看来只有这四种普通的卦象,可若是共抛六次,就是一个六爻卦。
当最后一次落在桌上,她微微点头,道:“公子可记下来了。”
“记下来了。”陈千浔点了点头,他在道观时知道这些算法,而且非常灵验。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劫以象闰,故再劫而后挂。十有八变而成卦。”冰儿目光眯起,接着解释说道:“此番公子回去,必犯小人,若遇贵人,则逢凶化吉。”
“贵人?贵人莫不是指你们?”陈千浔问道。
洛玉离挑眉道:“我与冰儿是世外桃源的弟子,我们世外桃源参与进来不过是想莫要引起天下大乱,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儒家向来以天下大事为己任?世外桃源的弟子自然是代表着公正,在这天下间还是有些发言权的。自然也是当得上贵人这个称呼的。”
冰儿也眸光似水道:“陈大公子其实是希望成为陈家继承人,让陈家基业发扬光大,但是陈家这艘大船已经开始出现了蛀虫与裂缝,甚至有野心阴谋家想要谋权篡位,做一些不顾后果的事情,所以陈大公子希望在事情还可以挽回之前,把陈家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都一并对付了,是不是?可惜陈家终究在世人眼中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倘若事情败露,那么陈公子也会受到无妄之灾。当务之急,就是赶回去救治生病的父亲,并同时对付陈家的二叔,我说的对不对呢?”
“嗯。”陈千浔眼中闪过深深的赞赏,这个女孩子看事情果然很通透的。
“三索。”容跖接着放下了马吊牌,吸着烟道:“那么你说说本公子又要如何?”
冰儿回眸看向容跖,笑道:“容公子大概也是对禁地很感兴趣,只是容家禁地你却进不去,那地图在容家某个人的手中,却是不会传给你的。所以对禁地了解得越多,自然会有资格得到地图,还有两位公子,若是成为真正的家主,才可以掌控家族禁地的地图,这个是二位想要争取到的吧。”
容跖与陈千浔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姑娘看得倒是长远。
容跖慢慢吐了口白雾,低声道:“陈大公子其实不必防范在下,本公子对陈家禁地就是想要了解一番,因为我容家还未真正去开启禁地,如今七大禁地只有陈家才是真正想办法进去了,我只想瞧一瞧,借鉴一番罢了。”
“幺鸡。”陈千浔淡然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你想与我合力进入禁地。”
容跖道:“不错,如果我们两个合起来,成功率则能更大一些。”
洛玉离轻轻放了一张三万贯,默默不语。
“东风。”冰儿趴在桌上,风姿曼妙地托着腮,轻笑道:“你们别忘记了我,我可是玄术师,进入禁地内,若是没有玄术师的话,可是会很吃亏的。”
“当然不能忘记姑娘。”陈千浔笑着说道。
“但是我不能白做工的,而且还需要你们的帮助。”冰儿目光一闪。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帮助,在下一定力所能及。”
冰儿的十指交结在一起,思忖着说道:“你们二人要提供给我一千两黄金,五张百斤的铁木弓,二百把青翎箭,五十匹骆驼,三个月的粮草,二百套轻便的铠甲,还有必须有三五个真正的江湖高手可供我使唤,若有墨家机关兽更好,我最需要的是一批精悍的人组成的私人兵队,这些你们要想好,用过之后通通都得归我。”
容跖与陈千浔面面相觑,本以为这姑娘要的是一批帮忙的人,没想到却最后好处都落到她头上。
这些东西莫说价值不菲,就是一时凑齐也需要些时日,这姑娘真是出难题。
“怎么?不愿意?”冰儿抿唇一笑,言语上提醒着二人道:“这些是你们给我的酬金,应该可帮助你们成为大家主,若是不成功的话,你们当然可以收回。”
“嘿,没问题,既然你说了我就一定会提供给你。”容跖抽了口烟,倒是不含糊。
“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同意。”陈千浔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么定下来了!”冰儿对两人的慷慨非常满意,她想了想,接着道:“我还要十头獒王,不过这个是借的,我目前暂时养不起。”
“姑娘真是好算计,一头獒王胜过十头獒犬,而且每天供应这些獒王吃肉的确是一笔不菲的花销,足够养个五百多精兵了。”容跖轻笑一声,接着着:“而且还要有训练它们的人,这些人的身价也是不低的,否则这些熬王可不听我们的命令指挥,不过我有个朋友,他是专门养那些獒王的,借来应该没有问题。”
“多谢,那么现在……”冰儿慢慢动了动发麻的脖子,笑道:“我自摸胡牌了,你们掏银子吧!”
“嘿,你胡的真快。”容跖摸出三张银票。
“好吧,你赢了。”陈千浔长长的吁了口气,也摸出三张银票来,觉着这个女子若是不成为陈家的主母,自然也会被别的优秀男人抢走的,他若是成为陈家家主后,一定要先把这个女人娶到手。
“哥,你输了,银票给我。”冰儿对着洛玉离伸出了手。
洛玉离虽然在一侧并不言语,目光一掠,眉头却慢慢皱起,摸出银票道:“女孩子不要太过。”
冰儿瞪了洛玉离一眼,反正你输了也是嫁妆不是?最后得了好处的都是你。
她在桌子下面伸出腿偷偷地踢洛玉离,洛玉离却飞快地躲过,结果容跖斜斜的抬起一眉,邪气的叫了一声,“刚才谁踩我?”
“谁让你光脚穿木屐?”陈千浔不屑地说道,“下次进来记得先洗脚。”
“本公子每日都有美人按摩脚底的,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香料。”
“你这香料定是有问题的。”
“没想到陈公子鼻子不太好。”
“是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