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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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不为妾-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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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高,皎洁,冬末的夜空,似乎更为高远。走在别院不规则的池沼旁,寒冷来得没想象中那么猛。我抬头望着月儿,心情却难以如它般宁和。所有的秘密都是有重量的,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我才倍感沉重。只怕到鸡啼后分道扬镳,只落个“难得糊涂”,其他什么都无从得知了。几经思忖,我咬咬牙,厚着脸皮硬是踱到了爱猷识理达腊房间前,见窗纸还透着鹅黄色的光,许也是未睡,就大着胆子,轻敲木门。

“何人?”自大狂语气中带着傲慢和不耐烦,在静悄悄的夜里居然威慑得我伸出的右手有些发颤,生咽了一下口水,稍尔才吐出四个字:“太子,是我。”

 房门打开,逆光正对爱猷识理达腊深褐色的袍子,他探出头左右一瞥,拉我进房至塌子边坐下,方开口问道:“阿盖公主此时造访,是为何事?”

门口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这么晚了他也没换寝衣睡觉,想来自大狂早就料到我迟早会憋不住去问他,才有刚才一系列反应,没有多大诧异之色,直到关上门才发问。我故意不接话,只是楞楞看着他,猜想这城府极深的太子该被我楞懵了,哑然失笑。

他见状一甩袖子,并不露什么神色,只是踱步转过身去,留一个英冷的背影:“向来缘浅,奈何情深。临别之际,公主莫非改了主意,要跟了小王?”

 真是自大狂,连找托辞都找那么臭屁的借口,心中虽有气,却只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子殿下料事如神,既知阿盖会来,又何必找些不实的托辞。今夜打扰,我只想问几句话,问完便走。”

“哦?” 爱猷识理达腊仍然背对着我,不泄露半点神情:“请说。”

“大都之来报,可是和高丽战事有关?”见他连脸都不转过来,典型的“不给面子”,我也没了耐心,直冲冲问出来。

他似是来了兴致,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踱到我身边坐定,也不直接回答:“这棋的最后一步,还是小王赢了,公主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不过,比我预料的时间,迟了很多。”顿了几秒,见我不应,换了个口气问道:“小王披两肩月色,裹十里冬风,送你至此是为何?难道只是圆父皇与梁王之君臣之礼……以公主之见,孟恩与你之约,可否瞒得过我?”

 什么?难道他一直就知道,孟恩会带我走的?心寒得像块冰,从十一月开始,所做所言皆小心翼翼,连思念都丝毫不透露,现在看来,我的可笑与掩耳盗铃的愚人,有什么两样?

然而他面容镇定泰然,却没表露半点怪罪之意,仿佛我们的所有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孟恩与我,都成了演员,但却并非自导自演,真正的导演,是爱猷识理达腊而已。如今他这么一说,那口信的消息定是与孟恩有关,而且,与原定的“计划”有关。一连串假设激得我快没了底气,只得自己叮嘱着,饶濒,此刻,万不能乱了阵脚。

定了神,目光也不躲闪,自认看着爱猷识理达腊的神情已自若,方启唇言道:“是吗?那今夜我若未至,又当如何?”

“小王在想……”烛火闪动下,伴着轻笑,爱猷识理达腊玩味的看着我:“想那被囚于天牢的败军之将,该怎样和眼前的可人儿,双宿双飞?”

 “天牢……战败……太子,孟恩,这是为何?”一连串的语无伦次清楚地告诉我,这一惊,生生是吃到心头了。

原本脑海中浮出孟恩凯旋的样子,是幅色彩浓烈却让人倍感清新的画,过去作为画师的我,不自觉地用明快的有张力的线条,勾勒出他从男孩蜕变为男人的轮廓,任何人在他周围,都如野草般脆弱,不堪一击。可是现在,那副画随爱猷识理达腊的话,消损崩落,和着我的双眼一齐泛起雾气磨灭,泪珠决堤。

 爱猷识理达腊眉头忽然结成一团,脸上刀削般的轮廓更为锋利,语气也突然变得极为严肃:“此行看似我军占主动,孰知恭愍王早已埋伏精兵于鸭绿江边……孟恩旗下,溃不成军,仅有十七骑,逃回大都,均已打入天牢。”

 自大狂的几句话,却像是无数只蜜蜂飞进我的脑里,蜇得我木然。蒙古军队,不是以骁勇善战著称么?成吉思汗曾有豪言,“要让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们的牧马之地”。可如今,为何一万多精兵竟会被打得如此惨败?而这样的时运,为何,要落在孟恩并不厚实的肩上?!我淡淡地听,淡淡地摇头,没有很大弧度,却甩出更多的泪水,久久吐出几字:“那么……孟恩会如何?”

 “这个……来报之短,小王不得而知。”爱猷识理达腊站起身来,心事重重地来回踱着步,发出靴子囊囊的声音,低声道:“仓促行至齐儿站赤,为的就是节省时间。待翌日与你们道别,再掉头回大都,一观事态。”

 如此,若是一别,也许就再难看到孟恩,看到在这个世界,于我最重要的人了!限于对历史知识的空白,我不清楚元代朝廷会怎么处置败退的军队、将军。就连孟恩会不会因此被处死,也是我不得而知,也没有勇气问出的问题。这个通信不发达的年代,就算连太子,也只有亲临大都,才能知事,而我呢?

虽怕看到孟恩枯槁的形容,却不甘与他永别,敛了失态的悲伤,唯今之计,我只有抬出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做求:“当日太子曾言,对与孟恩之交换,有愧于我……如今阿盖有求于太子,是否可相抵?”

“公主有‘求’,小王自应义不容辞。”爱猷识理达腊摇着杯中的茶汤:“可事情若是小王无法做到的,又当如何?”

不顾他试探的假设,我强忍住泛上鼻头的酸楚,开门见山:“阿盖想悄悄跟随你回至大都,见孟恩一面。”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目光如炬,然而眼中的火焰像是被我即将流出的眼泪浇熄,里面只剩一片空洞。

“诺。”爱猷识理达腊最终闭上双眼,一口应下。

我舒开阴霾,心脉恢复正常的跳动速率,不料他又恶心地吐出个“但是”。

我心里一梗:“但是什么?”

“但是,此事不可声张。”他像沉睡的兽一般猛然睁开眼,表情像国子监说教的先生一般,及其严肃:“公主得着侍从服,完全听从小王调遣。”

我听后心里一轻,答道:“这有何难?自当如此。”

爱猷识理达腊颔首,拿出一套深蓝色夹棉的侍从服让我换上,自己出了房门,遣贴身的小厮做站赤的打点。

镜子里的人儿麻利地把头上的小冠解下,辫子散了又紧,青丝绕成了简单的髻,不大不小,刚好能藏在元兵高高的帽子里。嗯……脸有些张扬,皮肤白得不像男人吧?我左右看看,只得蹲下沾了地上的灰,连忙往脸上抹。这般景象,倒让我想起再生缘》里女扮男装的孟丽君,只不过,没有翩翩公子哥的潇洒,我灰头土脸的样子,更似初入伍的小元兵!

换好衣装出门,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世界,铅灰的云早已把先前的明月遮盖得无踪影,大片的雪在漆黑的天空肆意飞舞。

我迈出脚步正往前跨,忽然一个余光看见,门外的女子微启的唇瓣吹出淡淡的白色雾气,颈上系的单颗珠子散出奇异的光。

夜直对前方,头微微垂着,恭敬却不谦卑。她蹙了眉,震肩拦出一只手臂,低低说道:“属下奉命贴身保护公主。是去是留,枝节错综,公主请勿独自前往,为难属下。”

这……可如何是好?我正不知如何作答,目光挪向别处,却听见爱猷识理达腊的声音威严而平静:“小王正愁届时该如何送郡主归队。”

他踏着积雪走过,嗖的按下夜的手臂,坚决而不显失礼:“既然你来了,就去领套侍卫衣服,护着你主子!”

分割分割,十二月的第一天,“侧妃讲坛”开始咯,今天说说元朝的蒙古帽子。

因为有关元朝的电视剧少到可怜,所以大家难免会对文中提及的装扮有些陌生。元代是由蒙古人统治,所以元代的服饰也比较特别。夏天也戴软帽,冬天则戴毛皮制软帽或毡帽。 蒙古人多把额上的头发弄成一小绺,像个桃子,其他的就编成两条辫子,再绕成两个大环垂在耳朵后面,头上戴笠子帽。所以像文中提及的孟恩啊太子啊,不是那种长发飘逸的帅哥,而是梳着辫子的,汗……另外,像是阿盖从白节戴的姑姑冠(又称罟罟冠或顾姑冠),是元朝贵族妇女常戴的高高怪怪的帽子,这种冠一般冠体狭长,有的两三尺,有的四五尺,“江南有眼何曾见,争卷珠帘看姑姑”,说的便是这种姑姑冠。这种帽子样式夸张,不方便平时生活,像金庸笔下的赵敏,也是在与平南王大婚时才戴。

昨天看家读者童鞋给我的留言鼓励,感动得几乎临表涕零啊(被人一砖pia飞: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某人:几乎,偶说的是几乎)。谢谢各位继续关注阿盖的故事,并给偶留言交流喔。(抓一大把米下锅了……)偶会每日定时更新,做个乖乖的全勤作者。

第二十四章 远离悲伤

慵懒呼唤风将行,摸索半个时辰后,小厮已在暗中通报完毕,众人悄悄聚在院口。好在一行都是梁王或太子的心腹之人,见爱猷识理达腊下令,我又去意已决,也倒通情达理,言行皆低调非常。

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站赤之内,只能说是阿盖公主染了风寒,歇息三日再西行,且行路尽量放慢速度,在树干或墙壁留下标记,待我与孟恩相见后,又与夜一齐,骑快马日夜兼程追应他们。

“沿路标记,单书一个‘梁’字如何?”爱猷识理达腊身后那机灵的小厮许是刚来不久,如此冒失插了嘴,引得一片旁人鄙夷目光。

“黄口小儿,”成达斜眼瞟过那小厮,沉稳的语气隐约有些轻蔑:“若真为你所言,岂不是向红巾反贼道曰‘此地无银三百两’?”

爱猷识理达腊面色铁青异常,虽未言语,眼神凛冽得好似吃人嗜血般恐怖,瞪向那小厮。小厮自知犯错惹了怒,掩口速速退下。可怜的孩子,惊慌失措,私下许是又要受罚了!

气氛尴尬异常,那感觉之寒与冬夜的温度不分上下。拾起足边木棍一根,我弯腰在雪地上写着:“太子、成管事,你们看,这个标记如何?”

“这是……”爱猷识理达腊应声低头细细端详:“不像是公主随性所写,笔画清晰,倒像某类文字。”

心猛然一跳,我瞥过自大狂凝墨似的眼,这小子脑子还不算难使:“这是阿盖闲来无事时涂鸦的标记,一来二去看得熟络,写起来就顺手罢了。”饶濒你就信口胡诌吧,总不能说此乃这个年代只有我能看懂的记号——英文字母“阿盖”的缩写AG吧?对太子轻挑的眉头视而不见,我诚意无比地对成达说:“若是可行,就请成管事依样画个参照,以此为记。”

成达垂头诺了,便唤人拿出纸笔记下。我拍拍胸口,好在众人也未在意,从大都到云南,本也要三个月的时间,何况现在决定绕行,怎么着也得四、五个月吧?!几日耽搁,我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许是哈斯塔娜从来都是伴在小阿盖身边,这次出行要分开,我带的却是夜。站赤门口她们送别时塔娜居然一下子哭出声来,嘴里呜咽嘟囔着几句模糊的句子:“公主可要自个儿照顾好自个儿,天寒地冻的……多披件袄子吧……” 我回转止了步,再看哈斯,也是红了眼睛。毕竟相处了半年有余,喜怒哀乐,她们都一直在身边陪我,虽有点隔阂,但有人相依,毕竟温暖不少。如今这两个丫头,生生勾起我几分不舍的心,见天已擦亮,不能耽搁,只得佯怒嗔了几句,却也装得满眼朦胧着泪雾。

“不哭了,又不是再见不到我……哭了还晦气呢!”我撅嘴换自己方式安慰着,塔娜抽出帕子拭了泪,哈斯也点头转身牵马去了。我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萨仁虽然听我的话,但毕竟我生平只骑过一次马,平地走路勉强能坐稳,待会还骑马快奔呢?第六感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我铁定会洋相到从马上颠簸下来!天哪,这该怎么办?!

爱猷识理达腊与他随行部下都上了马,夜也挑了匹黑色鬃毛的蒙古马,轻灵地跃到鞍上。我却站在萨仁旁边,踌躇自己待会儿该怎么个“奔”法,深锁了眉。任萨仁又是讨好又是打响鼻,我只是手拉着缰,迟迟不动,额上早泌出细汗来,想来在冬夜也格外惹眼。直到所有人都齐刷刷把不解的眼神投向我,我才憋红了脸支吾出一句:“我……月信来了,那个……”

哎,押不芦花公主的一世英名,断送在我饶濒为了搪塞的“大姨妈”事件上,惭愧啊!我正窘得七荤八素的,垂个头用靴子蹭着地上的雪,只见爱猷识理达腊从高头大马上伸过手来:“上前面来!”

抬眼正对他桀骜的眼,也许是脑子里说着真的没办法了,也许是他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人无法抗拒,我听后只是应了句“诺”,遍低头垂了眼,递过手上了马,并了腿坐在他宽大的马鞍前端。他见我坐稳,又转身对夜:“公主的坐骑你来骑,回来的时候比较快。”待到出发我招手与齐儿站赤的人们告别,却听见爱猷识理达腊低沉的声音与我耳语:“马跑快时,我会把你环得很紧……”

现代思想本来要开放很多,与男子共骑一匹马并没什么,可现在自大狂这么暧昧地一说,我只感觉身后冒着白气的呼吸、马儿奔跑的颠簸带来的碰触,还有跑在前面的夜几次不经意的回头,都让我心跳加速。风呼啸从耳边掠过,夹杂着来自爱猷识理达腊暧昧的意味深长,更多的确是心底对天牢之中孟恩浓重的不安。定了定神,忐忑得不敢多想,紧紧地抓着缰绳的一部分,只盼马儿载我,离你越来越近。

马蹄哒哒,踏走我所有的困意和疲惫,拖动思绪的烟尘奔向迷宫般的大都。

爱猷识理达腊的双臂,似乎男子有高半度的体温,紧而有力。

铅云阴霾在头顶之上,我已是无力计算行过多长时间,许是快要下大雪了,忽的云里又落着细细的霰,爱猷识理达腊把眉皱成立体的角度,呼啸着让大家随他走了条小道。除中途下马吃过一些酪子和饼子,就再未休息过。腰背酸痛,我一边用力攥紧缰绳,一边拼命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余光扫过,各匹马上的主人都未露倦色,不禁汗颜,心里着实佩服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更佩服夜这神奇的女子。再一回神,爱猷识理达腊的马已在一个小巷口来回踱着碎步,后面跟来的随行跳下马来,牵过爱猷识理达腊的马头,来到一个大木门的院落门口站定。

爱猷识理达腊下马推开门,夜也已经扶着我的胳膊跳了下来。我正感觉腿坐得有些麻,探下身揉着膝盖,就听见自大狂惯有的不留余地的命令传来:“快落大雪了,公主身份特殊,你们现在不便进大都,就先待在这里……”他边说边回转身,见我弯着腰半天没挪步子,便二话不说拦腰抱我进了院,径直走到屋子的软榻上放下。见随从和夜他们也已跟了过来,接着道:“这是我过去买的空宅子,离都城不过几里路,没几个人知道。待小王先回宫探看,再与你商榷。”

他不再仰着头,袍子袖口的纹样随动作摇晃,踱到桌边,翻开扣着的杯子,似是想起什么,又说:“德鲁,多烧点水,备上菜来。你们也下去休息,带夜姑娘到公主隔壁的客房歇了。”

“遵命。”叫德鲁的侍从行礼得了令,对夜做了个“请”的手势,夜见我轻轻点了头,便大方地随着他们退下。我自感腿脚已不酸麻了,从榻上放下腿来想站起走两步,自大狂却自作主张又来干涉:“公主从未如此远行过,再多歇歇无妨。”

“……是,小的遵命。”我一看自己的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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