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也不恼,笑了笑,道:“不知道这个帕子阁主是否见过?”
左沐清自他从怀里将帕子拿出来,就已经看清了,是自己的帕子,方才没有东西包点心,就用这个将就了一下,不知从哪里遗落的。
“那方才树上的偷听者也是阁主了。”
“呵呵,那可不是偷听,我不过寻一处安静之地喝酒,无意听到的。”左沐清脸上丝毫不见任何不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凤栖梧见其脸皮厚到如此程度,好笑着道:“那阁主得受罚。”
“那得听听公子想如何处置我。”
凤栖梧心思一转,道:“方才你喝完了我一壶‘幽人醉’,听完了我吹的笛子,还偷听了我的谈话,如此多的罪名,可得好好惩罚。”
左沐清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挺了挺胸脯,“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了。”
“为我赋首词如何?”
“为方才那首?”
“不,我再吹一首给你听。”
清脆的笛声刺破了此时夜晚的寂静,笛声高昂,却愁绪伤感。带有些许厌弃红尘此生,盼来世的心境,却被凡世牵绊不得离去的惆怅。
“这首曲不适合你吹。”左沐清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笑道。
凤栖梧轻笑:“这不是我的曲子,是一个前辈的。她一直央求我赋首词给她,总找不到合适的。今日,就劳烦阁主了。”
“阁主,阁主的叫,生疏死了。不如唤我清儿,亲切些。”
“好,不过,人前还请清儿称我任公子。”凤栖梧难得带有调皮的语气说道。
“这个我自然知晓。”
“那就开始吧。”
“赋首词倒是不敢说。不过,听完我脑海里倒是浮现出了些许不连贯的画面,不如我描绘出来给你听听看。”
“好。”凤栖梧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道。
“为你执剑,千山越尽不知倦。
愿君安好,万箭穿心无退念。
白梅煮酒,暖一室馨香。
今生难脱浮生离乱,来世愿与吾执手,许下千年的诺言
素笺墨染,负柔肠寸断。
今生难描此生遗憾。来生愿执君画笔,独绘眉黛如远山
天涯渐远,相思泪染,染不尽一缕叶落风残。
沧海桑田,白发离情,斩不断一腔柔情堪怜。
思如絮,念如雨,划过心头,正如指间流沙。
韶华尽,红颜落,追忆往昔,却是刹那风华。
瑟瑟离愁将往事搁浅
若此生得天怜
来生得见,
执君之手
焚香煮酒
绿水清风可白首。”
左沐清吟完,发现凤栖梧眸带水汽的看着她,目不转睛。
“怎么?不合公子心意是不是?”
凤栖梧没想到,她能懂自己的笛音。自己不过是心有所感,将宁前辈的乐谱吹出,她倒是完全猜对了宁前辈的心声。宁前辈一生光明磊落,与夫君鹣鲽情深,唯一遗憾的便是夫婿早逝,偏偏她情深难弃,若不是答应她夫婿要抚养他们的儿子宁云长大成人,定然追随她的夫婿于地下。
“清儿对音乐的造诣,实在让我汗颜!佩服!佩服!改日,定带你去见见这位前辈,她定然当你为知己。”
“若不是公子笛艺高超,我也体会不到如此比金坚的深情。”
“今日能与你谈论这许多,我很开心!”
“今晚能听到人间仙乐,也是人生无憾了。”
看着日落西头,凤栖梧起身道:“今日不早了,清儿早些去休息吧!”
“好!”
“清风,带左姑娘去休息!”
“是!”话音落,人已经站在了左沐清的面前。
左沐清微微一笑,“有劳了!”
这已是在栖凤山庄的第三天。早饭时间刚过,左沐清优哉游哉地在栖凤山庄乱逛,来消化肚子里的食物。本来今日应该和凤姐姐去喝酒的,谁知她今日就离开了。想找玉霖聊天吧,谁知昨天下午她喝了一坛酒醉到了现在还没醒。
原本想今天就打道回府的,可是初雪和哥哥跟任歌一见如故,倒成了朋友。大早上就去任歌那处喝茶去了。楚若谦压根就神出鬼没,不知道哪里潇洒去了。自己该去哪里转转?算了,这么大个山庄总有清雅之处吧。
左沐清轻手轻脚地从厨房里偷了壶酒,没有方向地走着。没走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一片粉红的世界,嗯,这片桃林看着不错。左沐清撩起裙摆,一个纵身就跳到了最高的那棵树上,找了个最繁茂的树枝倚了上去。
早上的阳光柔和地透过树缝投在她脸上,难得心里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的感觉也不错。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左沐清收起垂着的裙摆,用手撑着头,调整了角度,正好看清树下,却不至于被发现。
果然,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一位漂亮的青衣公子就出现在了树下。他仰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容颜就这样被左沐清看了个正着,明眸皓齿,带着点清纯般容颜如雨后初霁的阳光。
只见他惊喜地折下一束开得很是茂盛的桃花,凑到挺翘的鼻尖嗅,脸上荡起了满足而惊喜的神情,笑得让人看着都开心。
前日不曾好好看四周的人。真难得这次来客中还有这么钟流毓秀的人儿,看他的装束和衣着应是“青衣派”的
左沐清正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又怕唐突了佳人。
“青树,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一个女声突然传来。
左沐清眸光一闪,原来是一个长得还挺清秀的女子,眼里带着欢愉跑过来。青树?原来是“青衣派”的大弟子。
只见青衣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平静地转身,神情礼貌而疏离,和刚刚笑靥如花天差地别,“正姑娘寻我有事吗?”
宁晓丝毫不理会他语气中的疏离,向他迈了几步,去拉他的衣袖,“我好久不见你了,你过得还好吗?”
青树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抽出自己的衣袖,道:“劳姑娘挂心,青树一切安好!”
正晓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疏离,倒是不介意似的从怀里掏出用锦帕包着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你爱吃的栗子糕,我特意给你带来的。”
“正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最近嗓子不舒服,不能吃糕点。”
正晓眼神里失望特别的明显,却还是关心道:“看过大夫了吗?”
“嗯,没有大碍。”青树的眼神不在看她,眼神投向手里的桃花,明显不想再跟她交流。
正晓的肩垮了下来,“那你要好好休息。”
青树不看她,“好!”
“那我走了?”正晓声音里仍旧带点小期待地看着他。
“不送!”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正晓似乎也不恼,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青树见她走后,仰着头娇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左沐清一怔,笑着从枝桠间探出头,坐起身,晃着脚问他:“何时发现我的?”
看着她手里拎着的酒壶,憨笑着道:“我若是说因为我闻到了酒味,信不信?”
不过是看着她进来,远远跟进来的。“青树派”善于追踪,她的气息又是自己特意记过的,怎会寻不到。那日宴会,第一次看到她,听到她说那与众人不同那番话,不知为什么心里就一直徘徊着她的影子。
左沐清未置可否,扬扬手里的酒壶笑道:“要不要来一杯?”
“还有吗?”他扬起的脸颊带着灿如朝阳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泉水般的温润。
“还真是没有了。”左沐清晃晃酒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
青树没有去接她的话茬,只是从那束桃花中摘了开得最艳的那朵别在束起的发间,仰着头望着左沐清道:“好看吗?”
墨般的发间,娇艳的桃花,左沐清挑起嘴角,笑道:“好看。”
听到她的话,他捂着唇吃吃地笑了。
左沐清跃下桃树,将手里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别在了他的耳后,“桃花夭夭,灼灼其华。花娇,人更美!”
然后,纵身离去,远远飘过一句话:“改天请你喝酒。”
青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也扬声道:“好!”
还能再见,真好!
第22章 无意惹来人命案
清晨的阳光总是醉人而美好,左沐清将凌霄剑法走了一遍,从心里透出来的舒爽。回头见墨涵捧着毛巾站在梧桐树下,嘴角的弧度透出温暖。
墨涵将毛巾递过去,“云公子和左公子等人在大厅等着主子吃早饭。”
“哦?他们玩够了?”
他们这几天差不多都和“凤栖梧”泡在一起,男人总会很快因为某些小话题培养出女人理解不了的友情。
“可能是吧,听云公子的意思,是有想离开的打算了。”
“如此很好。”左沐清将毛巾扔给墨涵,向大厅走去。
还未走到大厅,就听到哥哥爽朗的笑声,发自内心的笑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为了这种笑声做什么都值了。
“说什么笑话呢,大家笑得这么开心。”
左沐清抛出话才迈入大厅,却看到了意外的人。
“清儿,赶紧进来,吃饭了!”初雪的声音远远抛来,左沐清笑得更加温暖。
“‘少庄主’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蹭饭吃?”左沐清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的一窝,调侃任歌,将“少庄主”三个字咬得很重很刻意。
“蹭饭?难道这里的饭菜不是我‘栖凤山庄’提供的?”任歌轻飘飘的一句话抛回,“我”字也带着重音。
左沐清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此言差矣,既然上了我左家的饭桌,自然姓左。”
“左姑娘的这项本事,整个天下,无出其右。”任歌复议,她脸皮还不是一般厚。
众人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左沐清淡然地吃着自己的早饭,完全不介意成为众人的笑料。
“墨涵,笑了一炷香,今晚多扎一炷香的马步。”
众人笑得更加的欢实,墨涵不依地跳脚道:“主子,你就会欺负我。大家都有笑啊,为什么每次受惩罚的总是我?”
“哈哈……”
一顿饭,宾主尽欢。
左沐清吃完早饭刚回自己的房间,却察觉有些异样,似乎有陌生的气息残留。
皱眉,扬声道:“墨涵!”
“主子?”墨涵和凌一起奔进来。
“今早也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我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不曾见人出入。”凌道。
“总觉得房间里多了些陌生人的气息,难道是我的错觉?”左沐清摇摇头,既然凌都说没察觉,那应该是自己多疑了吧。
“主子太紧张了。”墨涵略带担心地道。
“可能吧,没事了,你们也去收拾行李吧,我们一会就离开这里。”
“是!”
突然有人来通报:“阁主留步,我们帮主有请。”
左沐清端看来人,青衣派的弟子,“不知贵帮主找在下何事?”
青衣派的弟子脸带悲戚,有些愤然地看着她道:“阁主自己过去看吧!”
左沐清放下手中的东西,点点头,“好,劳烦带个路!”
“阁主请!”
左沐清刚刚迈入房间,便听到一阵悲戚的哭号声。
“树儿!”青衣派的帮主青容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屋里很整齐,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青衣派大弟子无声无息地躺在雕花床上,面带微笑,死得很安详。
云初雪搭完脉,叹口气,“震断心脉而死。”
青容许是哭够了,将他放平到床上,仔细(www。kanshuba。org)看书吧他的衣服,却从他手里发现了一片被扯落的衣襟,红色丝质。青容不动声色抚平青树的手指,发现手指缝里还有紫色的碎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左沐清的身上。
左沐清优雅地提裙落座,“众位莫不是怀疑在下吧!”
青容不愧是一派之主,很快收起了悲痛的情绪,对左沐清道:“阁主,可否借贵派的紫竹令一观?”
“有什么不可以。”左沐清从怀中掏出紫竹令递给她。
颜色、质地出奇的吻合。
“不知阁主昨晚的衣服可还在?”
“墨涵,带青树派的弟子去取我昨日的衣服。”
看着衣服下摆被扯破的衣角和青容手里的布条完全重合,左沐清心底叹气,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麻烦。
“看来,在下是百口莫辩了。”
青容冷冷地看着她,“阁主,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分明就是她垂涎青树公子的美色,遭到青树公子拒绝,才惨下毒手。”正晓跳出来喊道。
“若是我记得不错,昨日是正姑娘在桃树林向青树公子示爱,遭到了拒绝。”
“你……”正晓看着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恼羞成怒,却也是事实,不由更加恼怒,“我是真心待他,而且被他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至于杀了他呢?肯定是你!”
“哦,那我们阁主也未免太怜香惜玉了,能死得这么安详。”墨涵有些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墨幽,死者已矣,莫要再辱没了人的名节。”左沐清心底微叹,昨日还笑语嫣然折花问自己是否好看的少年,今日便香消玉殒,不在了。生命还真是脆弱。
“是,主子!”墨涵不甘地退回到左沐清身后。
左沐清起身,拱手道:“青帮主,人死不能不复生,您节哀!先不说我与贵派并无仇怨,不是我夸大,凭我煞部的能力,有一万种杀人于无形,不留任何痕迹的方法,更不要说留下紫竹令和衣角这么明晃晃的证据。而且,我和贵派公子君子之交,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你说无关便是无关,凭什么?”正晓不依不饶道,心想,青帮主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吧。
左沐清似乎没听到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容。
玉霖也适时打圆场:“青容啊,虽然这丫头浑了点,却不是会做这些伤天害理事情的人。我拿‘玉烟山庄’做担保。”
青容冷静下来,细想,她说的很有道理,心底却仍旧有些疑惑。可是,凭“落尘阁”的实力,确实不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让自己抓。而且最重要的那双眼睛澄澈剔透,幽深却不染杂质,就那么平静地看着自己,心底涌起来的信任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所以,顺着玉霖的话开口道:“我可以相信不是你干的,却不能否认这个你有关系。”
左沐清正要应答之际,凤栖梧和任歌缓缓而入。
“青帮主放心,我‘栖凤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定会给‘青衣派’一个交代。”任歌走到窗前看了青树一眼,回头道。
“少庄主来了就好,在青树公子的手中发现了左沐清的衣服和紫竹令的碎屑,还请庄主主持公道。”正晓不依不饶地道。
任歌秀气的眉微挑,“敢问姑娘是青树公子的什么人?”
“我……”
不待她说完,任歌笑着对左沐清道:“还真是奇怪啊,昨日我与左姑娘下棋至天亮,难不成阁主你有分身之术?那我可要好生学学。”
左沐清看了一眼真正的凤栖梧,虽然蒙着面孔,却不着痕迹地颔首,知是他的意思,心下安慰,朝着任歌莞尔一笑,“少庄主说笑了,清儿可没有这个本事。”
任歌将她与凤栖梧之间的交流看在眼里,对这个左沐清也生起了更多的好奇,一边偷偷打量她的神色,一边对正晓道:“正姑娘还有什么意见吗?”
今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左沐清生得有些过分秀气娇艳了些,而且举止也太随便了些,行为举止太无赖了。可是端端那么毫无形状地坐在那里,就有些压抑之感,生生散出些高贵之感。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