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多嘴。”自己的奴婢受欺,当主子的也没面子,温絮却将怒意压制下来,积累在一起暴发。
“奴婢知错。”脸上传来一阵痛意,冬儿捂住脸颊,狠狠的瞪了西门疏一眼,显示将温絮这一巴掌归罪在她身上。
“阿秀,你先退下。”西门疏屏退阿秀,她跟温絮之间的事,阿秀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六小姐。”阿秀不放心,敌不过西门疏的坚持,只能离开,站在回廊尽头,等她们谈过话,好去推她回玉溪宫。
见她如此上道,温絮也屏退了冬儿,她与阿秀都站在回廊尽头等,只是一人在这头,一人在哪头。
“开门见山。”西门疏不想与她废话。
温絮微微一笑,指尖在护栏上勾画,自顾自说道:“我很爱邪哥哥,在我八岁那年就认识他,至今十年了。”
西门疏微微一愣,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温絮在八岁认识他,温絮比她年长一岁,那么,她们是同一年认识他。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七岁那年,娘亲带她去万佛寺上香,那时她因好奇,在万佛寺里到处跑。
在后院的田地里,她碰到一个比自己大的小姑娘,因为年龄相仿,她们聊得很开心,那小姑娘是孤儿,她是相府大小姐,身份差距很大,她们却聊得来。
小姑娘带着她在四周玩,混身弄得脏兮兮,几乎认不出谁是谁,却不巧碰到坏人,当时她一点都不怕,准备将小姑娘护在身后,却从小姑娘嘴里听到让她心寒的话。
“求求你们,别抓我,我只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你们抓她吧,她是相府大小姐,你们抓她,还能换到不少银,抓我没人给你们银子。”
当时她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盯着小姑娘,这还不是最残忍的,小姑娘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趁西门疏惊得忘了反应时,捡起地上的棍子,重重的打向她的后脑。
小小年纪,她却下手很重,自己当场被打晕。
后来发生什么,她不记得,等她醒来,自己躺在破庙,显然被人救了,艰难的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糊涂视线内就是一道背影。
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却将那道背影刻进脑海,以至于事隔七年,东方邪的背影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她第一眼便肯定就是他,她寻了七年的背影。
经那件事后,她不相信友情了。
温絮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吗?
那么,她又是如何与东方邪相识?
相爱,相知,现在的相守。
西门疏很好奇,却没问,她知道温絮追上来,不就是来告诉自己这些,好让自己知难而退吗?
假若,她告诉温絮,自己就是西门疏,不知她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当然,她不告诉温絮,除非她要温絮的命,让她可以死瞑目。
“你怀孕了?”温絮柳眉微挑,看着她平坦的腹步问,嘴角旋起邪佞冷笑。
西门疏不语,目光锁定在她高隆起的腹部,似讥非讥,似笑非笑。“你腹中真有实物吗?”
温絮脸色一变,妖媚的丹凤眼渐渐眯紧,目光变得冷削尖锐,带着滔天的怒意。“果然是你。”
西门疏冷笑一声,自然知道她所指何事。“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敢说避孕药不是你叫那婢女熬的?”温絮扬起眼角,想到她那个死去的孩子,眼眸里的泪光剧烈闪烁,有着滔天的恨意。
西门疏长长的睫羽微垂,声音清冷。“避孕药是我让阿秀熬的,却不是为你而熬,是我自己喝,是你的贴身宫女欺负阿秀,才。。。。。。”
“分量多得足以让人绝孕,你自己喝,说出去谁信?”温絮打断她的话,冷哼一声。“敢做不敢当,真不愧是将军府的女儿。”
西门疏不语,眼波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她并不是解释,只是说出实事,让温絮知道,她腹中孩子的事,与自己无关,是她的宫女仗势欺人所酿成的后果。
她居然不信,自己没必要再说,反正她也是以弄掉温絮腹中的孩子为目的。
“甘蕊儿,我身后虽没有强大的势力,但我也绝非任人可欺的主。你害我孩子儿,我要你给他陪葬。”温絮美眸燃烧着愠怒的火焰。
西门疏微颦眉心,清冷的声音冰冷极致。“谁又为西门疏腹中孩子陪葬?”
闻言,温絮猛的一震,连这件事她都知晓。“你是谁?”
西门疏一字一顿,说道:“将军府六小姐,甘蕊儿。”
这就是借尸还魂的好处,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担心一句话说漏嘴,他们去调查你,这具身体的身份罢在这里。
“你认识她?”温絮手攥成拳,心在颤抖,西门疏有多可怕,她比谁都清楚。
她之所以能算计过西门疏,并非她的能力胜过西门疏,而是邪哥哥爱的人是她,这就是西门疏败的关键,若邪哥哥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连为西门疏为敌的资格都没有。
西门疏自然听得懂,嘴角勾勒起一抹诡异的笑。“如果我说,我就是她呢?”
温絮呼吸一窒息,脚下一个跄踉,紧扶着护栏才能稳住身子,她的恐惧,连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一个可以谋算天下的女人,除了敬佩,就是畏惧。
看着这样的温絮,西门疏第一次对东方邪的品味质疑,他居然喜欢这样的女子,在任何事上,她都是无往不胜,而她却败给了温絮,一败涂地的那种。
而温絮闪烁的目光盯着西门疏,这张脸跟那张脸完全不同,除了眼神,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一个人可以易容,但是她的身高却改变不了。
甘蕊儿的身高要比西门疏高出半个头,看起来比她更清瘦。
她不是西门疏,她是甘蕊儿,一个出生相府,一个出生将军府,一个是万千恩宠在一身的大小姐,一个是卑微庶女。
肯定她们是两个人之后,温絮调整了下思绪,恢复她的强势。“无论你是谁,我都要告诉你,别妄想利用腹中野种母凭子贵。”
西门疏冷睇了一眼温絮,她也挺厉害,前一刻还处于惧怕之中,下一刻就恢复强势。
温絮的强势是装出来,与后天弥补,而西门疏的强势是与生俱来。
西门疏冷笑,讽刺道:“总好过你腹中连野种都没有。”
“你。。。。。。”温絮深吸一口气,拼命的警告自己别动怒,只有镇定才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孩儿的仇,她会替他报。“别妄想拉拢淑太妃,借着腹中孩子从我手中抢走帝后的位置。”
西门疏抬眸,她的笃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渗出,好似有人给她吃过定心丸,清冷的眸中闪动着幽光,西门疏认真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西门疏无心于帝后位,她这么说只是想打击温絮。
她为东方邪谋算天下,却没想过得到帝后,她当初想坐上那个位置,只是想更好的与他并肩而站,如果可以,她宁愿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你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对他的个性,应该也知晓一二。”温絮说道。
西门疏在心底冷笑,他们做了四年夫妻,为了渗进他的生活,对他的了解,除了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温絮沉默一会儿,忽地,眼波流转,嫣然一笑,自信十足,道:“如果当年没有她的介入,他早就娶我为妻了,无论是晋王妃的位置,还是帝后的位置,从我八岁那年,就注定属于我。”
西门疏凝视着温絮,臆测着她话中之意。
温絮又说道:“十年前,淑太妃的双腿是我义父救回来,知道用什么方法吗?”
西门疏沉默,这事淑太妃给说起过,只说她伤得十分很重,针刺入骨,伤及筋脉,双腿根本保不住,在胡御医的治疗下,二年之后恢复如初。
“以腿换腿。”温絮吐出四字。
西门疏一愣,想到胡易,胡家人的医德真令人不敢领教,这一点胡家永远不如白家。
温絮见西门疏不屑的眼神与鄙视,她并没有多解释。“义母用她的腿,换了淑太妃的腿,淑太妃能站起来,义母却只能坐轮椅。”
闻言,西门疏不但没有敬慕之意,而是鄙夷。真想问他义父,以何心情抽走他妻子的脚筋。
“有条件?”西门疏问道,胡家人不是善类,不会白白牺牲。
温絮想了想,说道:“邪哥哥必须娶我为妻,而且,十年之内,必须让我当上帝后。”
西门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和震惊,刚刚她听温絮说,她八岁那年就认识东方邪了,原以为是她救了东方邪,而东方邪为了报恩,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
久而久之,那份恩情升华为爱情。
若不是深爱入骨,岂会对一个爱他入骨的女子那么无情。
“邪哥哥必须娶我为妻,而且,十年之内,必须让我当上帝后。”在心底,西门疏默默的念着温絮的话。
东方邪执着于帝位,并非自己想要,而是为了满足胡家人,完成自己的承诺。
西门疏满心苦涩,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西门疏更佩服东方邪,在这样的逼迫下,他居然真爱上温絮,或许,这本就是他本意,胡家人的条件,只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理由。
记得木夜告诉过她,胡易是温絮的哥哥,两人却并没有血缘关系,西门疏只是不明白,为了给温絮一个辉煌的未来,胡夫人居然愿意献出自己的双腿,只换她的未来。
一个义母,如此待一个义女,真是罕见。
温絮在胡家,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听到这些,你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这样的气魄我在西门疏身上见过,只是常人学不来,你却模仿的七八分像,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温絮嘲讽的说道,神韵再像,也取代不了本尊。
西门疏垂下眸帘,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脸投下青色的阴霾,嘴角掬起一抹淡离的冷笑,淡淡道:“怪不得淑太妃不待见你,不承认你是她儿媳妇。”
胡家人如此逼迫自己的儿子,如果换成是她,灭了他们胡家。
胡家人又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治愈了她的腿,就等于将儿子卖给了他们,这让她如何坦然接受得了这个儿媳妇?
如果给她选择,宁愿永远坐在轮椅上,也不愿他们带有交易的医治。
胡家在治愈淑太妃双腿第二年,胡家遭遇山贼,胡御医夫妇被乱箭穿心而亡,说是山贼,是因没找到凶手。
西门疏猜想,这有没有可能是淑太妃为之。
传言,是端舞帝后娘家人,因为胡御医治愈了淑太妃的腿,第二年就被杀,死状还如此惨烈,顺理成章怀疑是端舞帝后娘家人干的。
温絮朱唇轻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柔声道:“她待不待见我,我不在乎,我是要与她儿子共度一生,而不是与她共度一生。”
因为求不来,所以不在乎,西门疏表示了解。
“知道西门疏为什么输给我吗?”温絮问道,既然她知道西门疏的事,索性让她多知道点。“她的做法与你一样,以为拉拢了淑太妃,就能得到邪哥哥承认,只可惜,棋差一招,就得认输。”
西门疏眸中波光潋滟,眸中隐隐浮现出凝重之色,温絮这是在跟她摊牌,往往决定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个一,杀人灭口。
西门疏环视四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
突然,温絮轻柔一笑,笑容中多了一味算计的味道,迈步走近西门疏,微微斜身,俯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你亦不例外。”
西门疏僵硬着身子,进入戒备状态,犀利的眼眸紧盯着温絮秀发上的簪子,等着她下步动作,只要温絮一出手,她便抢先一步,一击毙命。
“你等着下地狱吧!”抛下这句话,温絮眸含浅笑,站直身,在西门疏以为她会翩然离去时,温絮突然伸出脚,勾住她轮椅,西门疏只觉一股力量将她往前一拉。
随即,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西门疏坐下的轮椅被护栏挡住,衣裙被打湿,水珠溅到她绝艳的脸颊上,还不及晕开,便往下滑落,滴落到裙子上,浸透进绸缎里。
湖水里倒映出的月亮,因荡起碧波潮泽,形成很多月亮在水里闪动,月光之下,凉亭与回廊在水中倒影,成就了一幅完美的楼阁画卷,美丽极了。
看着在湖中挣扎,呼救命的温絮,配上那惊恐的表情,楚楚可怜,眼神却是歼计得逞的阴冷。
耳衅传来冬儿跟阿秀的尖叫声,特别是冬儿,飞快的往这里跑,嘴里歇斯底里的喊着,“救帝后娘娘。”
她这一招嫁祸,完美极致,若不是她很能确定,自己没有推她下水,也会误以为是自己将她推下水。
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是因在自己的打击之下,她不得不这么做,还是深思熟虑一番之后才如此做,若是深思熟虑过,她早就等待着机会。
而今夜,淑太妃的生辰,给了她机会的同时,也给了温絮机会。
原来,她们在互相算计,西门疏自嘲一笑,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互相算计,看谁算得过谁,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两人交锋下来,半斤八两,唯一不同,她没有伤自己嫁祸于人,这种手段,她不屑。
伤害过她的人,她不会放过,没伤害过她的人,她也不会故意去找茬。
“六小姐。”阿秀惊恐的跑来,用一种复杂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冬儿却急在原地跳脚,看着水中扑腾的温絮,她想跳下去救,可她不会游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看到了什么?”西门疏淡淡的问道,站在回廊的尽近,听不到她们在这里的谈话,却能看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阿秀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我将她推下水?”西门疏又问。
阿秀沉默,低下头。
西门疏苦涩,这丫头连说谎骗自己都不会,懂得应付的丫环,会立刻老道的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推我回去。”西门疏脸上一派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那。。。。。。帝后娘娘呢?”阿秀目光落到湖中扑腾的温絮,大着肚子,有些不忍。
“既然你看到我将她推下去,岂有将她救上来之理,我不就白推了吗?”西门疏抬手揉搓着眉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们恰好是眼见,她若解释,只会让人觉得,她这是在开脱。
毕竟,对她们来说,罪证确凿。
玉溪宫。
西门疏坐在窗下抚琴,纤细白希的手指挑拔着琴弦,她并非全能,琴棋书画,她只略懂一二,上得了台面。
月光流泻在她身上,如同精灵般清新,不染俗世尘埃。
木夜立在窗外,双手环胸,斜身靠着窗,看着正在抚琴的西门疏,勾起一抹冷魅的邪笑,沉声说道:“很难得,你居然还有心情在抚琴。”八一泪服住。
后宫乱成一团,东方邪怒不可遏,人人自危,偏偏她这个当事人还淡定的坐自己的寝宫里扶琴,她就没危机感吗?
西门疏弹琴的手一滞,随即又继续弹着,淡淡的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妖冶的面容不自觉染上一层愠色,木夜狭长的凤眸中浮现一片晦色。“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消极了。”
“消极?”西门疏苦涩一笑。“人家温絮技高一筹,是我不能媲美的。”
温絮将她往死里整,而她却不能,她要留着温絮来折磨东方邪。
“其实,你并没有输。”只在确定她怀孕,淑太妃绝对以为是他的,无论如何,都会保她周全。
西门疏不语,秀眉却轻轻的蹙了起来,今日温絮的一些话,在她心湖荡起一波一波涟漪。
木夜又说道:“你今天这一招,也真够绝,在淑太妃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诱导人以为你怀孕。温絮会出此下策,看来是被你逼急了。”
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咬人。
“只怕不是被逼急,而是酝酿已久。”西门疏脸上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神情,她在算计别人时,别人也在算计她。
窗外,树上的枝叶,随风摇摆,黄叶纷纷而落。
一片黄叶落在木夜肩上,木夜曲指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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