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疏背影一僵,脚下一顿,却没停下来,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尤其是从你口中吐出,太廉价。”
胡易苦笑,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但他还是想说,这句对不起,发自肺腑。
天牢外。
西门疏一见东方邪,目光一怔,迈步与他擦肩而过,东方邪却扣住她的手腕。“跟我就真的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吗?”
“不然呢?”西门疏抬眸,清冷的声音,如冷风悄悄的拂过寂冷的森林。“放手。”
“蕊儿,你能平心静气跟我谈谈吗?”东方邪放下傲然的姿态,卑微的祈求,一阵清风吹过,夹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拂了过来,沁人心脾。
“不能。”西门疏清冷的嗓音带着点点苍凉的决绝,他们之间的仇恨太深,想要平心静气,除非她是真正的甘蕊儿。
或是她重新投胎,忘掉一切。
“难道真要我死,才能化解你心中的恨吗?”东方邪低沉的声音如寒霜一般吼道,嗓音里却流动着无限的柔情与眷恋。
“死?”西门疏冷笑一声,眸光变的阴戾,嘴角隐隐间存了几分嗜血。“对你来说,死也是一种奢侈。”
西门疏甩开东方邪扣住她手腕的大手,冷视了他一眼,决然迈步。
耳畔传来东方邪决然的语气。“如果输掉一切,能够换回你那一颗真心,我亦甘愿。”
“换回。。。。。。真心。。。。。。”西门疏嗤之以鼻。
望着她的倩影,带着丝丝缥缈,给东方邪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随时从他眼前飘逝。听着她嗤之以鼻的讽刺,东方邪苦涩一笑,喃喃低语。“你可曾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而说。”
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他视线内,东方邪抬头,望着夜空,曾经的爱,一旦错过,真再也追不回吗?
公主出嫁,帝君亲自主持,四方来贺,百官齐集。
将军府,一片欢腾。
甘蕊儿身为贵妃,自然是站在东方邪身边,而今天她的目的就是将东方邪拖住。
“一拜天地。”
“二拜帝君。”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整个拜堂的过程,完美落幕。
在甘力风转身之际,向西门疏投去一抹心碎的眼神,心骤然一痛,西门疏紧咬着银牙,泪痕早已满布在那清澈澄明的水眸里,西门疏抬手抹抹脸,冰凉一片。
呆滞的目光看着湿润的手指,西门疏黛眉一蹙,看着他成亲,为何她的心如此痛?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真正的甘蕊儿。
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自己,为何还会受甘蕊儿的情绪影响?
“哥。”西门疏喃喃自语,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迈开步伐,才踏出一步,东方邪扣住她的手腕,西门疏抬眸,冷声道:“放手。”
东方邪看着她,无论是神情,还是眼神,均是他陌生的,微微蹙眉,深邃黑眸中闪烁着一抹难懂的情绪。“他是你哥。”
“我爱他。”西门疏脱口而出,不仅让东方邪皱眉,一旁的端木夜狭长的凤眸里竟狂扫起一阵风暴。
我爱他,这句话尤如一把利剑刺进木夜的胸膛。
等西门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吓了一跳,脸色苍白之下是惊恐,在东方邪还来不及捕捉到那抹惊恐,西门疏已经撇开脸,望着另一处的端木夜。
从他难看的脸色,西门疏知道,他听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了,张了张嘴唇,她想向他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更清楚,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看着她跟端木夜交流的眼神,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东方邪幽深似潭的眼眸骤然多了几分悲痛,她就如此在意他的想法吗?她可曾为自己想过?
“他是你哥。”东方邪重复一遍,声音并不高亢,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竟比大发雷霆更让人畏惧。
端木夜转身,西门疏想去追,可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压抑着追出去的冲动,默默的站在东方邪身边。
他们所有的事都算得滴水不漏,防得也滴水不漏,唯独漏了一个人端木凌雪。
西门疏以为端木夜会派人看着端木凌雪,而端木夜又以为西门疏会看着凌雪,毕竟在今天,她走哪儿,东方邪会跟到哪儿?
新房。
“倾阳姐,我现在要改口叫你大嫂了。”端木凌雪调侃道。
“叫什么都一样。”对于称呼东方倾阳没太意,心里无比喜悦,她终于嫁给力风了。“雪儿,你当年跟力雨成亲时,坐在洞房里也是这种感觉吗?”
端木凌雪一愣,心狠狠的抽痛了下,淡漠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哀戚,所幸东方倾阳没揭下盖头,看不清端木凌雪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跟甘力雨成亲,是想断了自己对五哥的念想,还有就是脱离父皇的掌控,他们是无爱成亲,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很难理解坐在洞房里等待着自己夫君的到来是什么感觉。
没听到她的回答,东方倾阳突然意识到什么。“瞧,我怎么忘了,你们是在军营里成亲,一切都是在仓促之下举办。”
压抑着悲怆,端木凌雪但笑不语,东方倾阳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清楚,找了一个理由离开新房。
端木凌雪将门关好,一抹黑影闪过,端木凌雪没多想,纵身追上。
将军府外,端木凌雪将黑衣人挡下。“你是谁?”
端木凌雪不傻,岂会感觉不到那人的目的只是想将她引出来。
奔雷转身看着端木凌雪,眼底有着一层深思。“端木凌然此刻正在都帝都。”
端木凌雪脸色在此时显得有些苍白,薄唇紧紧的抿着,牙关死咬,心在打着颤儿。
脑海里全是奔雷那句话,“端木凌然此刻正在都帝都。”
五哥来了,五哥来了。
“可惜,他快要出西城了。”奔雷话音未落,端木凌雪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嘴角微抿的扬了扬,他没追上去察看,他笃定端木凌雪会不顾一切去见端木凌然,届时,就有好戏看了。
马车里。
端木凌然将西门疏给他的令牌交给影,安安乖乖的坐在马车内,他知道自己要回到爹爹的国家去了。
“姐姐,不能带上大舅吗?”这已经是安安很多次问端木凌然了。
“不能。”端木凌然的回答不变。
安安噘着小嘴,想到再也见不到大舅,小家伙很失落。
甘力风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留下来只有大舅,离开有娘亲跟爹爹,娘亲说他还有一个姐姐在爹爹的国家等着他,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惑。
“安安,别这样,如果你大舅想你,楚南国永远欢迎他来看你。”端木凌然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很可爱,如果不叫他姐姐,他会更喜欢小家伙。
“如果安安想见大舅,可以回来看大舅吗?”安安仰头望着端木凌然,满脸的期盼。
“当然可以。”端木凌然摸了摸他的头。“但,前提是你足够强,不然你会有来无回,永远也见不到娘亲跟爹爹了。”
安安低着头,暗暗发誓,他要变强。
西城门。
影将令牌交给城门口的侍卫,一见他手中的令牌,侍卫毫不敢怠慢,立刻放行。
端木凌雪站在马车后,随着马车的行使,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的抽痛着。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置于身后的手微微的打着颤儿。
“五哥。。。。。。”最终,她还是没冲上去,默默的目送马车离去。
她没勇气,在五哥心中自己是个死人,不是怕五哥不认自己,而是怕事后不知如何收场。
她不可能丢下一切跟五哥回去,见了面也只是徒增伤悲。
端木凌雪深吸着气,阖起了眼眸,薄唇紧紧的抿着,转身离开。
马车内,端木凌然心倏的一痛,挑起窗帘,看着那抹单薄娇弱的背影渐渐变小,看起来很忧伤,很黯然。
夕阳的余辉洒下,当即将背影隐没在视线以内,倏然,只见她急急转头。
端木凌然迅速将窗帘放下,端木凌雪看到的也只是那拂动的窗帘。
尽管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端木凌然臆想得出,那是凄凉而渴望的表情。
许久之后,端木凌然再次掀开窗帘,佳人的身影已不在,无奈而不舍的目光中,似乎还隐藏着几许柔情。
如果没将事情摸清,他会因一个意外的消息,冲动的跑来苍穹国。
他的雪儿没死,这令他很惊喜,即使得知她成亲,并且生下一对儿女,他心里难受,却并不怪,只要她活着就好。
那次在将军府外,他并不是跟踪西门疏,而是特意躲在外面,远远的看着雪儿,端木夜的话,让他知道自己入局了,中了别人的陷阱。
若是以前,他会不顾一切与雪儿相见,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冲动只会坏事,他不能自私的不顾小皇叔一家三口的安危。
明知他们刻意阻止他与雪儿相见,他还是如他们的意,听从他们的安排,每次等安安睡着,他会潜进将军府偷偷的看她。
她不爱甘力雨,却爱他们的孩子,他有把握,若是自己以死相逼,她会跟他走,但是,她心中会有牵挂,带走她的人,带不走她的心,她的心不是遗失在甘力雨身上,却遗失在她的儿女身上。
他赢了甘力雨,却输给她的儿女。
小爱、小然,爱然,从她给她儿女娶的名字,这足够让他等待。
“姐姐,你哭了。”安安坐在他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抹抹他的脸。
“你叫我哥哥,我就不哭了。”端木凌然看着怀中小人儿,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安安是楚南国未来储君。
等安安十八岁,他便将皇位传给安安,之后,他再回来寻自己的爱。
届时,她的儿女也十八岁了,无需她操心,至于甘力雨。。。。。。若是她真爱上甘力雨了,他该怎么办?
到那时,他真能潇洒的放手,祝他们幸福吗?
“哇!”安安哇一声哭了起来,吓了端木凌然一跳。
“安安。”端木凌然有些无计可施,他不擅长哄孩子,跟安安这半月,安安很懂事,无需他哄。
“不是哥哥,是姐姐。”安安抱着端木凌然的脖子,将泪水全抹在他脖子上。“姐姐不哭,安安会很听话。”
不知是否受到安安的哭声所扰,端木凌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真实情绪,抱着安安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此刻的端木凌然,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驾驶马车的影,听着马车内传出来的哭声,顿时额头布满黑线,主子好歹也是他们楚南国的皇帝,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瞎起哄。
影就是端木凌然的影子,他比谁都懂端木凌然,除了无声的叹息,还是叹息。
客栈。
飘舞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一地,愤愤的说道:“是谁说一切就绪,只欠东风,现在好了,东风没吹来,到吹来了西北风。”
奔雷沉默,北苍与西凉联盟,试图偷袭楚南与苍穹,结果两军突然撤军,想利用端木凌然跟端木凌雪,让甘力雨跟端木凌然为争一女,两败俱伤,也可趁端木凌然不在时绑架安安,结果还是失败。
东方邪明知他们送走安安,他不但没阻止,反而阻止他的人绑架安安。
如果不是东方邪插手,端木夜根本无法将安安送出城。
“我们只剩下北苍使者唯一的希望,最好别再给我出差错。”飘舞平息着怒意,对奔雷说道。
奔雷不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飘舞无法窥视出他心中所想。
飘舞看着他的眸光,犀利尖锐宛若冰棱,对他的失算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过分的怪罪,奔雷这个人,她从来就摸不透,直觉告诉她,若是惹火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对奔雷发脾气,她拿捏的很准。
将军府,西门疏看到信号,得知他们成功出城了,悬挂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
只要一出皇城,端木凌然手中又有她给的令牌,东方邪就算派兵去追也无济于事。
“蕊儿。”东方邪见西门疏起身,叫住了她。
“放手。”西门疏冷声道。
东方邪不仅没放,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东方邪,你又发什么疯?”西门疏大力甩开他的手,东方邪见她挣扎得厉害,担心伤到她,大手一松,西门疏得到自由,揉了揉被他掐痛的手腕,清冷的眸中染上一层薄光。
“是,我是疯了,如果我没疯,怎么可能默许你们做的一切。”东方邪神色阴森,目光寒洌,上前一步,握住西门疏的双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安安才是你跟木夜的儿子。”
西门疏一愣,随即想到凌然带着安安出城了,冷傲一笑,仰头望着东方邪。“知道又如何?”
“知道又如何?”东方邪重复着她的话,鹰眸犀利的看着她。“你这般无惧,无非不是笃定安安已经被送走,甘蕊儿,你是精明过头了吗?这是苍穹国,即使安安离开帝都城,只要安安还在苍穹国境内,我不默许你们送走他,你以为端木凌然能将他带回楚南国吗?”
西门疏沉默,心却揪了起来,她还是低估了他,看似他在忙碌甘力风跟东方倾阳的婚事,其实所有的事,他均一清二楚,他不阻止并非真的默许,而是反驳。
他的目的不是安安,而是她。
“你威胁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西门疏眸光清冷,东方邪厉害,木夜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她留有后手,即使东方邪派人去追,端木凌然手中有令牌,东方邪派去的人,只会与自己的铁骑军自相残杀。
东方邪握住她双肩的手一紧,坚定而决绝的说道:“我不是威胁,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要安安离开,我可以放他回楚南国,但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你是我的帝妃,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西门疏冷笑一声,挥开他握住自己双肩的手,冷声道:“这辈子,我生是木夜的人,死是木夜的鬼。”
东方邪目光一闪,眸中布满了寒意,血之光越加清晰起来,寒声道:“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在东方邪看来,无论他是端木夜也好,木夜也罢,他永远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况且,这是在苍穹国,不是在楚南国或是燕临国。
在他的地盘上,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你杀不了他。”西门疏清冷逼人的目光,直视东方邪的心脏,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死我亡。”
东方邪眸光一痛,他死我亡,有多深的爱,却能如此决然的说出这四个字?
西门疏推开当在她前面的东方邪,迈步朝将军府外走去,想到木夜离去时的那抹失望而痛心的眼神,她知道,他误会了。
如果是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说出那三个字,她也会误会。
她要去向木夜解释,“我爱他”那三个字不是她说的,她要去告诉木夜,她不是甘蕊儿,她是西门疏。
再次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东方邪这次皆没去追,只有他心里清楚,即便是玉石俱焚,他也不会放开她。
尤其是在知道她是西门疏时,他更不会放开她。
原来对她的感情,从不曾有一分淡去。
为了挽回她的心,他改变太多,如果是以前。。。。。。
“六皇兄。”东方倾阳站在东方邪身后。
闻声,东方邪一愣,敛起眸光,转身看着换下喜服的东方倾阳,微微蹙眉,有些不悦的说道:“今晚是你的洞房之夜,怎么不去新房等着,跑出来做什么?也不怕忌讳。”
“忌讳?”东方倾阳自嘲一笑。“六皇兄,他并非自愿娶我,你觉得他给了我一个完美的拜堂,还会给我一个完美的洞房之夜吗?”
东方邪伸出手摸了摸她头。“后悔了?”
东方倾阳摇头,说道:“成婚之前,我不只一次两次问自己,后悔吗?答案是,永不,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如此做。至少,我曾经得到过,死后以他妻子的名义葬在他们甘家祖坟里。”
东方邪沉默,东方倾阳望着他,问道:“六皇兄,当年六皇嫂强逼你娶她时,你是什么心情?”
。。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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