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瞧见她都不说话,便问:“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
对面的沉默,让他蹙眉,便随意的坐在树下,拍拍身旁的位置,“你若是当我是你的朋友,可以同我讲讲。”
十一犹豫了下,也坐在他身边,头顶是落着花瓣的樱树,迎风吹拂,洒落于两人肩上,头上,她侧头睨了眼他,努了努嘴:“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雪没有吭声,捏着那枚绿叶狠狠攥紧手心中,摇摇头:“我一个风尘之人,怎么会真心?”
“那,定有让你放心不下的人吧?”
“……嗯…倒是有一个。”
十一的眼瞳陡然生出了光彩,侧身扳着他的袖衫:“姐姐是如何惦记那个人的?”
“…很久了,她…救过我的命,我与她共同生活了半年之久,并与她互许了情分。后来,就分开了。”雪说起那段过往时,眼梢有丝丝的笑意,满面的光华,十一瞧的模糊,但是他的那种笑意也传入了她的心中。
“后来呢?”她问,当听到说分开了,她的心蓦地一紧,似乎被人用力扎了一下,很疼。
雪不再说,侧眉深凝着她,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后来…我再一次的见到她了……”
“见到了?!”
“嗯,见到了。”
他的眼睫一眨一眨,描绘着十一的眉眼,他是见到了,并且,她与自己挨得如此近——这让他觉得,曾经的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都是…让他感到欣慰的。
手指不合时宜的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十一一怔,眼中含着脉脉不懂。
但是她没有推开他,雪的笑容使她沦陷,还有一个原因,却是,他的身上有君望的味道…。。
她想起了清泉同她说的那句话,想起了君望肩上的那枚牙印,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分离,心间乱,有种冲动很想知晓百年前的一切,想知道,轻尘为何而死,颜君望,为何四分五裂。
“姐姐,我问你,若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另一个人,他喜欢你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你同她过分相似…或者,你是她的转世……你会怎么办?还会喜欢他吗?”
“会,我会让他真正的爱上我,会让他永远忘记那个人。”
“如果,忘不掉呢?”让颜君望忘掉轻尘,大概是个难事。
“……我会杀了他。”雪蓦然一笑,温情中透着冷漠,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平日里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谁又曾想到,他的骨子里是黑暗而深沉的,身为魅族的少主,他不容许自己犯一点错误,惟独轻尘是个例外。
自那年冬末她在大街上看到奄奄一息的他时,他的生命似乎已经改变了。
十一听了之后,吓了一跳,不在说话。
树上的樱花纷落在两人身边,遮挡了十一的脸睛,雪一瞧,笑着说:“你别动。”
十一真的不动了。
任凭雪将遮眼的花瓣拿去,耳边尽是他的笑声:“既然不高兴,我便教你弹琴。”他说完,站起身来拉她,十一跟着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行到石桌前,雪将她摁到凳上,身子站于后,从后面环住了她。
十一笑了笑,闭上眼抚琴,印象中,她好像常做这个事情。
……
“十一。”雪唤住她的名字,让她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雪笑,“既然你要来我,我自然要调查你的身份,你是名满朝歌的丞相小女,知道你的名字不是难事…至于十一,只是,我自己猜的。”
“猜的?”十一方想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雪转移了话题,双手抚上,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都别想,用心弹,以你的天赋,一遍尚可。”
“……”
断续的琴音,默默流淌于两人之间,十一越弹越觉得心情通畅,之前的烦心,都忘却了,她笑了颜,侧首睨着雪,他在后眼光明耀……
十一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感觉,便同他说:“姐姐,你生为女子可惜了。”
“哦?”
“若是你是男儿之身,我想你的身边定有很多红粉知己。”
“……你希望,我是男儿?”
“哈哈,你是男儿,可要羡煞多少女子?你的姿容,怕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无可匹及。”
“我到宁愿我面目丑陋,无人可瞧。”雪侧首贴于十一的耳后,一双玉手覆住她的手背,“长得再美又怎样,心属之人不属于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铮——”一声破琴之音,她竟听到这话后心乱地将琴弦拨断。
尖锐的断弦霎时破了她的手指,一点血丝渗出,雪的眼中慌乱,拿起她的手指便含在了口中……
她惊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人含了手指。却是个女子。
细微的举动,口中的湿润,让她的手指颤抖,面前这个跪地在她面前的女子,再一次给了她一种男子的感觉——他明明穿着最纯净的白衫,身后是樱树缤纷,他的肩上还有点点花瓣,瓣成粉白色,像极了雪景中的傲梅。
雪。
她的心只脱出这个字,再无其他。
雪……他就是最纯净的雪,能轻易的进入到人的心尖上,轻轻落下。
雪……
十一的心里不停重复着他的名字,直到他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白纱为她包扎得当,在抬头时,他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你别误会,小时候,我总是这样为我的弟妹包扎。”
“姐姐你真好。”十一绽开笑容,突然探身抱住他,雪的身子一怔,感受到她将头微微靠在自己的肩上,唇瓣划开淡淡的弧形……
“姐姐,你让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十一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间,“姐姐,以后我就当你是亲人了。”
“……”
“我当你的亲人吗?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87book'”
“哪里有像姐姐这般美貌的坏人 ?'…87book'即使是坏人,我也不在意。”
“你的身份是丞相之女,我却是卑微的风尘之人,便是这样,你也不在意?”
“…我即能来找你,便说明了我早已不在意。”
“呵……那你要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好。”
十一窝在他的怀中,雪探过手臂揽上她的背脊,深深抱住,其实他的心早已乱了,在十一抱住他的一霎,他便有一种回到往昔的感觉,仿佛他同轻尘的点点滴滴在此刻回来了。
“十一,我有一个小要求,你能答应吗?”他拉开两人,问道,十一眼睛转了转,点点头。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我…要当你最亲密的人。”
雪说完,定睛的看着她。
十一一怔,他说的最亲密的人……却是什么,意思?
“姐姐…?”
“答应么?”他问,想了半晌,方点点头,“我早已将你当成我最亲密的人了。”
“是吗?”雪听后,这才露出笑容,抬手拢过她的发丝,露出她的眉心,眼睫一动,便倾身而上——
他深吻她的眉心。
“你我,以吻封誓,他日,你若背叛了,我不会,放过你。”他说着,十一心中一窒,这句话,似乎封在她的脑海中,很久了……
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对她说过。
脑中空白。
只有雪的温度,深烙在眉心,形成一团火……
原本宁静的风月楼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直透云霄,十一忙推开他,望着深黑色的天——!
小厮急忙的跑过来,面色急躁,当他站定在雪面前时,喊道:“不好了,雪姑娘,外面来了一个蓝发男子,他——”那小厮的话还没说完,身后赫然伸出一条发线,直直穿透入他的心脏,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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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君望火爆出现——吼吼,不准霸王,不准潜水,否则偶不加更了——╭(╯╰)╮】
最该死的人,是你!
那样犀利的手法不带一丝的犹豫,直到面前的小厮倒地而亡后十一才反应过来。
身边的雪却平静的瞧着从黑暗中行来的人,唇角是微笑,他的手指蜷起,似乎是沸腾的感觉——
他并不陌生,这种手法,这种还未出现便已然给空气造成的气场,他并不陌生,甚至,很熟悉。
终于等到他了。
放开十一,他迎风而站,负手于后,却将十一藏入了自己的身后。
当天边那抹月光从树梢中透过来时,霜华射在来人的发丝上,冰蓝色的长发,带着光泽,发下,却是一张愠怒的容颜,眉心的紧蹙,让十一缓缓得走出雪的控制。
她喊:“君望——”
来人缠着手间的发线,丝上沾着的血滴落入地面上,然而他的眼瞳深写着寒冷,一霎不霎地盯着她的容颜,突然伸出一只手:“过来。”
他唤她过去。
十一脱开雪的手,朝着他走去,可是当她的衣襟擦到雪的袖衫时,他寒眉一凛,“不要过去。”
“雪姑娘,没事的,我同他认识,他不是坏人。”她同他解释,想扳开他的手指,却不想他的手往后一收,竟生生地将她环住怀中。
“便是因为他,我才不会让你过去。”酌情的话落下,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丝布,快速地缚于她的眼前,十一被他蒙了眼,挣扎了下,雪抚上她的额头:“安心待在我怀中,不要试图将白纱去掉,我不想让你看见血腥的场面。”
“……”她只觉得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此刻,君望的声音起来:“十一!过来——”
他含着愠怒,瞪着雪,两个人对视了会,雪却默默的撤去了自己的发带,当满头发丝落落垂下之时,便在黑暗中寸寸变银,三千银丝迎风飘动,君望的眼瞳逐渐收缩,默默吐出:“果然,是你。”
“好久不见,凤皇。”
他冲着他打招呼,十一被他携在怀中,动弹不得。
颜君望的眉心萦绕着一丝毒气,他却依旧笔直的站着,眼瞳睨了眼十一,“她是我的,将她还给我。”
“谁又能说她是你的?如今,她是心甘情愿待在我怀中。”
……
不是的,十一慌忙想张口,却发现她的嗓音似乎被人消去了,动了动唇瓣,却是唤不出话来,她暗下里朝着雪的方向看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君望的手骨捏的铮铮作响,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然而雪却很平静的样子,眼波射着他的形态,嗤笑:“你如今,便是连我的一根手指都不及……真想不到,曾经那么傲世的凤皇,如今竟然成了一具只敢在夜间出现的行尸走肉,呵,弃生之毒,游走于你的五脏六腑,不若方才你杀死了一个人,现在,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了?。。。便是这样,为何要来?是因为她么?”
“魅无影,你少废话。”颜君望探出手,手中赫然莹起点点蓝光,根根发线直逼他,雪笑了笑,摇头退后。
他只用手指,便断了他所有发线,君望咳了下,弯了身子——
“凤皇,你还不明白吗?你如今之于我,就像一只蝼蚁般弱小……就是这样,你还要争取什么?”
“……”
十一听到这里,蓦地捂上心口。
用力挣了挣,她只觉自己的脚心似乎被众多发现所缠绕,一丝一毫也动不了,耳边是君望咳嗽的声音,每一下,便落在心口。
“争取什么…。。?呵呵…你说呢,你自我封印于东海百年,甘心化为一颗石头,为何又要复活?无影,这争取什么四个字该是我来问你的不是吗,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他微微跪地,手指捏在泥土里,眼眸射向那放于一旁的凤琴,唇边嘲讽,“果然,这么多年,你依然在想着她,魅无影,你的心早已被轻尘所惑了……哈哈,真是,可悲。”
“颜君望——”
只见黑暗中一抹雪白飘过,他赫然移步到他面前,探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颈,眼瞳中不再是平静而是愤怒,当两个男人对视之时,雪咬了咬牙,狠了力气。
“你没有资格,说关于她的一切……她本意属我,皆是你,造成了今天的一切,颜君望,其实百年前该死的人,不是她,而是你!你还记得轻尘死时的表情吗,她恨你,恨你入骨——”
“……”
君望的脸,一霎间黯淡了。
又忆起了她死时的样子……她是恨他的。
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否则,也不会选择那样的死亡方式……是他,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雪的手骨如今遏制着他的动脉,只消稍一用力,便会吐血身亡,他方才又被切断了发线,震动了心脏,如今,便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但是,他的眼瞳瞧了下身后的十一。
她站在那里,满面狐疑,眼睛蒙着白纱,她看不见他。
雪亦恨他。
两个人对峙着,四周是强大的气场回旋,可是雪知道,他今日必不会杀他,因为现在的颜君望,弱不禁风,他不会趁人之危——
就在他犹豫间,没有想到他突然出手,竟用这般寻死的方式来袭击他,雪一怔,身体蓦地后退,君望的手掌在伤了他之后陡然吐了一口血——!
他毫不犹豫的,奔至十一,解开了她的束缚。
眼前的白纱,落到了地上——
她侧眸一瞧,君望霎时将她揽入怀中,眼瞳深谙,他揉搓着她的发丝,颤抖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鼻间松动,她吸了吸鼻子。
“我又没怪你。”她笑,拉开他,侧头凝视了眼雪,“君望,她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个姐姐——”
“他是男人。”
颜君望端正她的身姿,“以后,不可接近于他。”
“……男人 ?'…87book'”她定了定眸,对面的雪掐着手心,捂着伤口,瞪着他。
“没错,他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
她彻底囧了。
对上雪想询问他,这时便见白衫的男子陡然扯开了自己最外面的衣衫,扔于风中,当单薄的身骨同那般风姿再现时,他的确,变成了一个男人——
不折不扣的…男人。
十一的脸颊,绯红一片。
男子的薄唇勾起,弯成月牙的形状,耀瞳凝视:“十一。”
他唤她,十一打了寒颤。
……
两方的气氛搞到最差,君望知道自己无法在此逗留,他承受不住雪的气场,他的灵力之大,便是待在这里都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他拉起十一的手,朝着庭院外走去——
一条红色的璎珞拦于他的面前,从他的发丝擦过去,冰蓝色的发陡然从中断掉,雪缓缓直了身子。
“凤皇,既然来了,我会让你走出这个院子吗?”
“你想怎样?”他问,雪的眼瞳睨了眼十一,“带她的转世回东海,唤醒她的人。”
“……我会让你这样做吗?”他侧眸,藏于袖中的指尖也在积聚力量,但是那力量太小了,或许,连雪的发丝都伤不到。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要带她走。
数千根璎珞攀上他的身,全部结成死结,收紧他的身子,只听他蓦地闷哼,十一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帮他扯着那些结绳,“君望,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你别管我,你先走,外面有清泉,让他们…带你离开。”他说完,用仅剩的力气推开她,将之推远,当她在想进去时,便发现她根本进不去,四周,是君望同雪的气场结界……
面前,是他痛苦的模样。
雪的眼瞳蒙着杀气,远站于一旁,操控着那些璎珞。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十一干巴巴的瞧着里面情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触及的地方是明亮的光,一碰,就仿佛有数千根针扎着她……
“快走,听见没有——!”
“凤皇,你已经没有力气管别人了——”
雪说着,手心再次出现一个绳结,直直的朝着他袭去,冲破了阻力同空气的杀人工具,如今正朝着他的左胸袭来,十一知晓,那是他的心脏——
不——!不可以——!
“凤皇——!!”当她的口中陡然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雪的结界陡然破碎,十一跌了进来,赫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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