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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约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么好看吧。她大约也不记得，自从来了祝融，她就没有笑过。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七章：如果还有希望
第一百零七章：如果还有希望
休将将黎点点扶上马。自己也上了马，回头居高临下地对重罗道：“陛下，开始了。”
重罗笑了一声，也不介意他犯上，拎着花九夷上了马。
因为花九夷的协助，重罗果然很比休将先找到松熊。只是这只松熊，却是刚刚长牙没多久的小畜生，看得重罗莫名其妙之余又觉得有些震怒。最后这只松熊被花九夷用摄魂术驯服，带回来别院，作为宠物。
同休将争了几年，终于赢了一次，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重罗虽然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休将虽然也没有多言，专心地和黎点点一起清点猎物。但那副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重罗看了很不舒服。
他坐在高座，支着下颚看花九夷哄那一只小畜生。那简直就不像高山之王的后代，竟然还滚在地上撒娇。花九夷显然心情很好，耐心地哄着它，让人取来松奶亲自喂养。
重罗笑了一笑，将视线别去一边。他在想，回去之后。要好好哄一哄夏妃才是。
卡沙里节的最后便是勇士们的彻夜狂欢。空地上熊熊篝火印着夜色苍穹，呼声震天。
黎点点拉着花九夷的手，去看那一只小小的松熊。这只松熊虽然年幼，但体型已经十分巨大，比黎点点就高出了一个头。它对这个矮个子显然很不友好，挥舞着大掌要驱赶她。
花九夷上前摸摸它的头，它又像一只家养的畜生那样平静下来，还伸出大舌头舔了舔花九夷的手。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它一不小心就要把花九夷的手给吞了。
旁边站着一大排侍卫，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也有监视之意。
花九夷抚摸着小松熊的头，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就叫你闹闹好不好？”
小松熊翻了个白眼，又在她手心里蹭了蹭。花九夷笑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好像飘去了老远：“那么，你就是闹闹。”
黎点点别过了脸。
命运就像下面那些篝火。惊天动地地燃烧过了，也不过是苍穹之中一处不明显的小点。即使如此，也要吐尽芳华，再灰飞烟灭。到底，傻不傻？
反抗无用，却还是抱着妄想。究竟，傻不傻？
花九夷是在天色将明的时候就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朦胧的纱帐外的那个人，只稍稍侧了侧身子：“陛下？”
她身后那个人支起身子，声音还有些没睡醒的不耐烦：“什么事？”
帐子外那人道：“陛下，到朝会的时候了。”
重罗皱了皱眉，最后却还是躺了回去，道：“今日不朝。”
帐子外那人仿佛有些错愕。只道：“陛下……”自从重罗王即位，至今已经好几年，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说不朝就不朝，啰嗦什么！下去！”
花九夷忙支起身子，道：“请等一下。”
细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重罗支起身子，把花九夷按了回去，声音中隐隐压抑着怒气：“你去外面候着。”而后他把花九夷拎起来，摇了摇，道：“说清楚。不然孤要罚你。”
花九夷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总不能说她今天跟黎点点有约？帐子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她伸手抓住重罗王强健的手臂，低声道：“陛下，随意出宫，留在别院过夜，已经很任性了。不可不朝啊。”
重罗的声音很低，隐隐有汹涌在其间：“你跟了孤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孤的忌讳？”
他的忌讳，便是绝不愿意别人出手干预他的事情。犯上者，死。
花九夷硬着头皮道：“陛下，我不敢多言。只是陛下以往就算任性，却总也会把分内的事情都做好。因此陛下是一位无可指摘的明君，是祝融人的希望。可是为了美色而不朝。却不是陛下的本性……”
重罗伸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隐隐有些取笑的意味，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魅惑君王的妖妃？”
话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欺身而上，喘息中隐隐含着威胁：“让孤看一看，你都是怎么魅惑君王的……”
花九夷别开脸，轻声道：“陛下的后宫绝色美人到处都是，但陛下一直都是个明君。陛下可以今日不朝。我只是怕陛下会懊恼。”
重罗的手一顿，不语，也不再动作。半晌，他最终还是坐了起来，叹息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伶牙俐齿。”
花九夷也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望着他：“陛下。”
重罗伸手摸摸她的脸，分明是调笑的口吻，却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些疲惫的意味，他道：“要我去上朝也可以。你一直尊称我为陛下，我看要你改口你也没那个胆子。”他把她搂过来，低声道：“不如你以后就改称臣妾吧。来，说一声给我听听。”
花九夷的心一跳，只别开脸：“陛下，奴不敢……”重罗的手伸下去，她立刻闷哼一声，低声道：“臣妾……不敢……”
重罗王终于心满意足地去上朝。临走之前拒绝了花九夷的服侍，让她继续睡。
然而花九夷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屋子里渐渐亮起来，帐子里也变得光明一片。她仰身躺着，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什么也没有想。然后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整条白玉般的手臂上，到处都是淤青。她不由得苦笑。笑着笑着，却流出泪来。
已经入了祝融，哪里还有能保全的道理。重罗王说得对，她以前，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不改变，只能消亡。而她想要活下去，所以她变了。原来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重罗王是一个古怪的脾气，但说白了，不过是好胜又任性而已。他永远也不愿意让别人好过，当别人不好过的时候，他又喜欢黏上去，一大堆的赏赐和宽慰，让别人也又过一些。他就像一个孩子，游戏于人间，还沾沾自喜。可是，他是个明君。有些事情，比如今天早上，他宣称不朝。以他的任性，自然可以。但之后他很可能就会后悔。也许无数个片刻。他都曾这样后悔过，因为他是那样的孤独。可是他死性不改。
你看，她果然变了。她学会了揣摩人心，她学会了在不爱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她也学会了怎么样去接受一个掠夺者的宠爱，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倔强而吃苦头。她活了下来。活得很好很好，尊宠一国。可也许，她早就死了。
她的生命，活下去了，又能有什么希望？
那么，即使被唾弃被咒骂。也让她，再见他一眼。
长风。
床第之间，重罗王只有比长风列缺更肆虐，更不留情。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重罗的一大堆赏赐也已经到了。
侍女把赏赐的单子送到了她手中，喜滋滋的道：“娘娘，王上把东海的千年珍珠赐给了您呢。夏妃求了好久，王上也没有给。娘娘您果然是荣宠无边。”
花九夷一笑，没说话，只接过礼单，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她轻声道：“那个轻罗绸子，怎么这么多？都裁了吧，给院子里的姑娘们做新衣裳。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那侍女一愣，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这，不好吧……”
花九夷抬头看着她，柔声道：“放心吧，陛下那里，我会去对他说的。你们不必忧心。”
侍女这才一喜，欢欢喜喜地谢过，下去了。轻罗绸十分珍贵，只有贵嫔以上的后妃才能用。陛下一赐就赐这么多，足可以说明花美人荣宠。那么这么一点小事，陛下想来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其实飞凤别院的人也很想不通，王上对花美人，存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思。说宠吧，的确是越来越宠。初时还不在别院过夜，到最近，陛下几乎每夜都宿在这里。可陛下为什么就不愿意把人接回宫去呢？而且到现在，也连一个品级也没有。
花九夷看着她欢欣却有些疑惑地离去了，只低头喝茶，没说话。她也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地收买人心。这是从前，她想到没想过的事情。
黎点点来的时候是正午了。她带着一大群侍卫，神情很是不耐烦。
花九夷亲自迎了出去，身后也跟着一串随从：“黎大人。”
黎点点摆摆手，正色道：“你我身份已经不同。请切莫再叫我黎大人。娘娘，请唤我点点即可。”
花九夷谦逊地受教了。
然后她们二人携手去后院看小松熊。黎点点龇牙咧嘴地把休将的侍卫都轰了走，花九夷也没有再带着人。闹闹已经越养越熟，基本上只要花九夷在，就不会有攻击性。但它毕竟是野物，感觉到太多人的气息总会觉得暴躁。所以花九夷去看松熊的时候，从来也不要人跟的。
横竖她是盛宠，即使再任性下人也不敢造次。何况只要不出这个院子，不出事，王上就不会怪罪。因此只留了暗卫在远远地守着，以免真的出什么事。但是那个距离，是绝对无法听到任何东西的。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八章：故人。曲老板。
第一百零八章：故人。曲老板。
黎点点看着花九夷去喂松熊。只道：“城西，开了一家美人堂，递了帖子来休将府上。”
花九夷的手一抖，险些将松奶打翻，最后只平静地回过头来，道：“是何人主事？”
黎点点若有所思：“听说这美人堂，在帛书，句芒皆有分号。此番似乎是主事的老板亲自来祝融打理，想要将生意扩展到祝融来。”
花九夷放下碗，一边抚摸松熊闹闹的头，一边道：“我在别院日久，虽然有点点你来陪伴我，却还是觉得寂寞。不如改日我向陛下请求，让点点你陪我到美人堂走一走吧。”
黎点点道：“我也一直有这个主意。若是有王上的旨意，想来休将也无话可说。”
花九夷点点头，道：“那么，等陛下再驾临别院，我就去向陛下请求好了。”
又随意说了会子话，黎点点突然踌躇了一下，道：“娘娘，可知道丹夏的下落？”
花九夷回过头。奇道：“丹夏大人和其他帛书将士被俘之后，不是归休将大人管理吗？”
黎点点咬牙切齿地道：“休将固执，连一面也不愿意让我见丹夏。其他俘虏还好说，但丹夏身为帛书上将，兹事体大，即使是休将也做不得主。”
花九夷低声道：“丹夏大人于我有恩。我愿略进绵薄之力。”
当天晚上，重罗王果然又驾临飞凤别院。
彼时夜已经深了。花九夷和别院诸人都以为今夜他是不会来了，遂也没有人等候。花九夷自去沐浴，换了白色睡袍，坐在灯下看书。等到重罗来，也是吓了一跳。
重罗也不在意，自己解了外袍，丢去一边，吩咐花九夷服侍他沐浴。
先前同长风列缺在一起的时候，花九夷也很少做这种事，手艺自然不算好。可是重罗似乎很喜欢让她伺候着沐浴和用膳，这些日子也长进了不少。
重罗眯起眼睛，惬意地靠在浴桶边缘，只道：“今日，休将的妾室来过？”
花九夷老老实实地道：“嗯，点点来过的。陪我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重罗“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她跟你提起了帛书坤将？”
花九夷的手一顿，然后还是很老实地道：“是的。陛下，坤将是为了我而来，陛下能不能……”
重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想求孤手下留情？嗯，孤想想，你刚才自称什么来着？”
花九夷咬了咬牙，只道：“臣妾想请求陛下……手下留情。丹夏大人不过是帛书八将的七将坤将，又是女子，简直微不足道……”
重罗抓着她的手，若有所思：“她是为你而来，可你已经为她挡过一次致命伤，也算两清了。怎么若是孤将她处死，你还会觉得心中不安么？”
花九夷叫苦不迭。丹夏是一国上将，何况祝融和帛书打了那么多年战，坤将又是边城统帅之一，求情这一条路恐怕是走不得的。恐怕，还是要想过其他法子才好。实在不行，就只有让行动稍稍方便一些的黎点点想办法疏通了。
重罗道：“我一直知道你重情重义，那么若是把坤将放回去，算不算是还了坎将一个人情？”
花九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重罗笑了一声，自己湿淋淋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卉张的肌肉和流畅的曲线，完美的男性酮体宛如天神。花九夷赶紧红着脸。送上浴巾去把他裹起来。重罗一把把她抱过去，湿漉漉地亲了一下，闹得她满脸通红。他把她抱起来，笑道：“美人，今天你不方便，不能侍寝，可不要闹我，不然我一夜都睡不好。”
花九夷愣住。她今天来了月事，没想到重罗竟然知道。更没想到的是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跑到这里来。她别过了脸，睫毛轻轻颤抖。
重罗把她放去床上，气势汹汹地扑上去，却只是温存了一番，然后就不动了。
花九夷平息了一下心跳，支起身子。重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拎着她趴在自己身上。花九夷的脸贴着他广阔的胸膛，轻声道：“陛下是不是有心事？”
重罗的手从她小衣里探进去，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声音有些疲惫：“嗯，藩王造反，没完没了。那些老臣又逼着立后。真是烦死人了，这群老固执，没轻没重，孤已经很头疼了，竟然还拿立后这种事情来烦孤！”
花九夷轻声道：“那么，陛下有什么打算？”
重罗头疼地伸手轻轻揉自己的眉毛，只道：“我就是不立后，难道他们还能逼着孤不成。那群不要脸的臭书生，最是讨厌。动不动就以死上谏！当真以为孤不敢杀他们么！”说着，他抬起眼皮，看了花九夷一眼，道：“美人，孤若是把他们都斩尽杀绝，你怎么看？”
闻言，花九夷只默默地俯在他胸口上，连头也不抬一下，只道：“陛下，这自然不可。自古书生最不怕的，就是死。您越是生气，越是震怒，越是施压，那么他们就越是兴致勃勃。”
……兴致勃勃？重罗突然很想笑，但是仔细想了想，又道：“似乎，是这么回事。美人你说的很有道理。”
花九夷轻声道：“他们维护正统，以忠义之名。陛下可从之，可驳回，却绝对不能杀之。因为若是您杀了他们，也是成就了他们的以死劝谏之名，让他们千古流芳。而陛下，也只不过是做了恶人而已。”
重罗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花九夷轻声道：“陛下。又何必把这些人挂在心上。祝融乃勇士之国，这些书生官吏，也大多是勇士出身。陛下完全可以直接驳回之后就置之不理。只待彻底平息内乱，君威内镇四海，就不怕他们不服。若是真要整治，书生为吏，十吏九贪，还怕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么？”
重罗抓着她的手，道：“你这样说，我觉得舒服多了。横竖他们的性命都捏在孤的手上。就算他们再怎么以死上言，孤不理就是不理。”
花九夷由他把自己搂过去侧放在怀里。轻声道：“陛下是个明君。若真是暴君，就不会为了这些人如此烦恼了。”
重罗笑了一笑，心中郁结之气顿去。他抱着乖巧的美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