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很较弱,应该不难对付。可是,这样重要的女人应该会受到陶函商队严密保护才对,自己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到她呢?
想到这里,申屠畔心头剧震:“我……我在想些什么啊!难道我真的要亲手削弱母族的优势吗?不,不行!如果是犬戎占据绝对优势,我投降可以说是不得已,但现在华族已经有胜利的希望了,我不能这样做!我,我要悬崖勒马!”
“悬崖勒马?”心里那个声音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阿修罗侯一句话,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陶函卖给犬戎。那样子就算邰城最后沦陷了,申屠氏一族也能在蛮夷中活下去——一切仍然会像你当初想的那样!”
“不!不行!而且我也没能力做到!陶函的守卫一定很严密,不可能无声无息把对他们那么重要的一个女人掳出来的。”
申屠畔拼命地抵抗这,蓦地一抬头,他当场就呆住了。
一个女人伏在不远处。她的脚好像扭伤了,而且身子似乎很虚弱,看起来像是受到什么咒语的禁制。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就是铜车松抱中露出半边脸的那个女人!有莘不破的女人!
雒灵!
第十二关 心乱只缘痴
这里是东城一个很偏僻的所在,四处静悄悄的,除了申屠畔和雒灵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影。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申屠畔尝试着问雒灵:“你怎么会在这里?有莘……有莘公子他们呢?”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仍然没见到一个人。
雒灵抬头望着她,似乎没法说话,她的眼光似乎在向申屠畔求援。但申屠畔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诱惑着她:“不管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之,现在是天赐良机!把她带到姚槐那里去!拿下她身上一件信物,然后算好时间,去告诉姬庆节自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蛛丝马迹!其他的事情,阿修罗侯自然会有打算!”
“不!不可以!走了这一步,我就万劫不复了。”
“不走这一步,你一样万劫不复!”
“可,可是……”
“成功就在眼前!那个本来万难得到的猎物就在你的眼前了!只要你一伸手,对,一伸手就能改变整个西北的格局!”
“可是……”
“退一步,你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做叛徒都嫌滑稽——哪有人背叛胜利者而去投靠失败者的?可进一步,一切将回到正常的轨道,你将成为影响历史的人物!”
申屠畔的面目逐渐狰狞起来,一步步向雒灵走去。
※※※
城墙上,燕其羽望着北方发呆。
“怎么了?”问的人是于公孺婴。邰的一个将领告诉他又有一个女人站在城墙上,神情奇怪,他们不敢造次,又怕和上次一样。于公孺婴得到姬庆节的转告,前来探视。
“我的羽毛。”
“羽毛?”
“还记得我撕下来的羽毛么?”燕其羽抚摸着手中的手中一片白羽,于公孺婴知道这片羽毛是她的翅膀所化。“我是说,另一片。”
“我知道。”于公孺婴道:“在天山的时候,好像你说那片羽毛带着你弟弟飞向北方去了。可惜当时龙爪刚刚飞脱了力,你的元气也耗损得太过厉害,都没办法追上去。”
“嗯。我记得那片羽毛是我交给你的。后来你又交给川穹了?”
“没有。”于公孺婴道:“我交给了江离。因为当时我急着要去对付雠皇,你知道的,江离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而且,我临走时有种预感,觉得把羽毛放在江离比较合适。”
“嗯,你的预感应该没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羽毛后来的确到了川穹手里,在天山我们都感应到了,不是吗?”燕其羽说:“而且……你还记得你邀我同行时说的话么?”
“你是指……”
“预感,你的另一个预感。”燕其羽道:“你说你觉得和你们同行,我会和川穹重逢。我想,你的这个预感也会变成现实的。”
“哦,”于公孺婴目光闪烁:“你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嗯,在北方!我的羽毛正在靠近。”燕其羽抚摸了一下后背已经合吻了的伤口:“或许明天,或后天,或许大后天,我们就能见到川穹——至少能见到我的白羽。”
于公孺婴沉思着,正想说什么,突然狻猊跃了过来,它的背上,芈压大声叫嚷着:“孺婴哥哥,燕姐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于公孺婴不为所动:“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就算阿修罗侯杀到城底下也用不着这样。”
芈压叫道:“阿修罗侯算什么东西!他杀到城底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还有什么大事?”
“是雒灵姐姐出事了!”
“雒灵?她能出什么事情?”
芈压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但申屠畔——就是不破哥哥道上救下来的那个部族的族长,在东城巡视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个行踪诡异的人把雒灵姐姐掳走了。”
于公孺婴冷笑道:“鬼话!”
“可是,他捡到了雒灵姐姐的衣角啊。”
“衣角?”
“嗯,他发现有异的时候赶了上去,只是隔得太远了追不上,但却在灌木上捡到了一片衣角。不破哥哥一看就脸色大变,应该是从雒灵姐姐衣服上裂下来的没错。”
于公孺婴沉吟不语,芈压叫道:“你快来覆翼小筑商量一下吧,不破哥哥都快急死了!”
于公孺婴看了燕其羽一眼,燕其羽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连雠皇大人都对付得了,天底下没什么你们做不到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再吱个声。”
“嗯,好。你也不要太着急,该重逢的,会重逢的。”说着下了城,不慌不忙随芈压而来。
覆翼小筑内,有莘不破暴跳如雷,桑谷隽在旁边皱眉,姬庆节面有惭色。
有莘不破一见于公孺婴,冲上来叫道:“快!老大,把龙爪放出去找人!”
于公孺婴哼了一声,道:“急什么!”
“急什么!你竟然说急什么!”有莘不破吼道:“雒灵被人抓走了啊!”
于公孺婴冷笑道:“抓走?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这……申屠大哥,你来说。”
“是。”申屠畔言简意赅:“我只远远看到三个背影,其中一个被人夹在腋下无法动弹,似乎遭受什么禁制。距离有点远,我追不上,只在地上捡到一块衣角。”
于公孺婴不厌其烦地追问每一个细节,申屠畔应对如流,没有半分破绽。
“雒灵一定是中了什么邪法。”有莘不破:“一定是这样的。”
“邪法?”于公孺婴冷笑道:“什么邪法?对付你也许能打你个措手不及,对付雒灵!哼!”
“那你说,如果她没出事,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于公孺婴道:“这我就说不准了。”
有莘不破怒道:“说不准!说不准!你也知道自己说不准,却在这里大言炎炎,说什么雒灵一定没事!你,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是银环出了事!看你还能这么洒脱!”
于公孺婴脸色一沉:“你疯魔了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有莘不破吼道:“总而言之,你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说着便冲了出去。
芈压叫道:“不破哥哥。”就要跟出去,却被于公孺婴喝住:“站住!”
芈压道:“可是……”
于公孺婴道:“你伤势还没全好,少给我到处乱跑。在商队离开邰城之前,不准你踏出城门半步!”
芈压张了张嘴想抗议,可看到于公孺婴的脸色却不敢说话。他见惯了这个男人冷着脸,却还没见过他黑着脸。心道:“孺婴哥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比雠皇还可怕。”
桑谷隽见于公孺婴喝住了芈压,站起身来拍拍手道:“我去吧。”
于公孺婴点了点头道:“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来。我没赶上来之前他要是想往犬戎的大营闯,就用天蚕丝暗算,把他绑住!”
桑谷隽笑道:“暗算他么?那倒有趣得紧。”笑声犹在,人已消失。
姬庆节吩咐申屠畔:“你会同南宫将军,给我到东城好好搜索一遍,务必再留下奸细!”
申屠畔答应着去了。
于公孺婴想起一事来:“这位申屠先生在东城看到雒灵,也是奉了姬兄的命令?”
“不是。”姬庆节道:“他是为了些私人事情去的,这个……当时桑兄也看见了。嗯,我们再谈。”眼角有意无意看了芈压一眼。
“东城是个九流混杂的地方。”于公孺婴心道:“申屠畔做了什么芈压不宜听的事情么?莫非是嫖娼赌博之类?”便不再追问。
姬庆节又道:“邰城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好生过意不去。”
“这件事多半跟你、跟邰城都没什么关系。”于公孺婴道:“我不是宽慰你,而是觉得……这或许完全是我们几个本身的问题,就算是外敌,多半也是我们惹来的。”
“孺婴兄为什么这么说?”
“嗯,我现在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且勿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但雒灵姑娘……”
于公孺婴断然道:“她不会有事的!不破他是关心则乱,嘿,乱到昏头了!”
※※※
阿修罗侯盯着伏在地面上的雒灵:“她?”
“没错。”达拉禀道:“根据姚槐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女人就是陶函首领的老婆。”
“哦?”阿修罗侯用中原话道:“女人!抬起你的头来。”
第十三关 燕羽似曾见
雒灵伏在地上,压根儿不理会阿修罗侯的话。
“你是个哑巴?”
……
达拉上前道:“大王,要不要用点刑?”
阿修罗侯沉吟半晌,道:“请大祭师。”
达拉怔了一怔,应命去了。
大帐中静得出奇,雒灵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平凡”的状态,甚至阿修罗侯也没察觉到她的危险性。对于自己现在的修为,雒灵很有自信。然而她很快就动摇了。
一个可怕的心声正在靠近。那心声不是在释放一种威慑力,而是在搜索——就像雒灵一样搜索周围一切异样的心声。雒灵的心一沉:“是谁!好像是本门高手!这么深邃的功力!除了师父,本门还有这样的人?”她闭上了眼睛,连对外人心声的探察也断绝了。
“大祭师到!”
雒灵不敢看那个大祭师,微微睁开眼睛偷看阿修罗侯的反应,只见他竟然也站了起来施礼。
“大王何事见召?”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不是传进人的耳朵,而是直接侵入每个人的心田。
阿修罗侯道:“达拉,你来说。”
“是。”达拉当下把雒灵的来历和申屠畔所献的计策一一道出。
“原来为的是这事。紫奴来对我说,杀我儿子的人就在其中,这次正好一并了结!”那大祭师道:“只是那姬庆节天纵英才,在后辈中已经是极其难得的高手了,年轻一辈中居然还有人能与他抗礼,而且一下子冒出了三四个这么多,这事情可不寻常。”
达拉道:“我们检视过那叫有莘不破两次出手留下的痕迹,确实非同小可。拉婆门,你和他们直接交过手的,你来说。”
那大祭师听完拉婆门的讲述,道:“法天象地、地崩山摧、巨灵之羽……嘿!果然个个大有来头。这些年轻人突然聚集在这里干什么?按理说,夏商交恶,中原大乱,他们应该没余力来理会这西北战局才对。哼!不知道他们的师长来了没有。”
大祭师慢慢向雒灵走来,道:“这女孩,就是会法天象地那个男孩的女人?孩子,抬起头来。”
“她在对我用心控!”雒灵心下大骇,不敢抵抗,抬起头来,看到了蒙面的黑纱后面那双十一月冬风般的眼睛。
“孩子,来,告诉我除了那三个少年之外你们还有什么高手,告诉我他们都达到什么境界了……”说着伸手向雒灵的额头摸来。
这个举措在其他人只有一眨眼功夫,在雒灵却是漫长无比:“怎么办?现在就翻脸?我根本就不可能瞒过她!唉,动手吧。”雒灵就要出手,那大祭师突然停住,仰头上望。
“大祭师,”达拉道:“怎么了?”
“上面有人。”
“上面?”
那大祭师双眼光芒暴涨,喝道:“下来!”
大帐外砰的一声,有东西砸了下来,跟着是帐外一阵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
达拉、拉婆门等犬戎高手一齐冲了出去,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也相继出帐。雒灵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谁。嗯,不管了,且顾好自己。”有了个缓冲,她心中已有办法。在大脑的浅层造出些或真或假的记忆,跟着把心灵深处给封锁住了。“这样子,如果她轻视我,或者能瞒过去。如果瞒不过,就趁她不备把她拉入我心灵的深渊。”
大帐外,四祭师、十几个犬戎将领、八百戎王亲卫队把帐前一人团团围住,刀剑犀利,杀气腾腾!大帐前,更有功力绝顶的阿修罗侯和犬戎的大祭师在!
而那个被重重围困的人,披着一身粗粗制成的毛皮,眼若秋水,肤如春雪,手中拿着一片白羽,漂亮得男女不辨,怯生生站在包围圈中,环顾四周,眼光落在那大祭师身上:“刚才是您叫我下来的么?”说的却是中原言语。
那大祭师道:“不错!”
“哦,你叫我下来有什么事情么?”
达拉喝道:“大胆!敢对大祭师无礼!”
“大祭师……那是什么?”
达拉正要呼喝,却被那大祭师的眼神阻止。大祭师眼神闪了两闪,要逼得这人下跪屈服,谁知道对方竟然静立不动,心中一惊:“这人才几岁!居然有这样的修为!”喝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
“我不知道。”那人抚摸了一下手中那根白雪般的羽毛,说:“是它带我来的。唉,我飞了好久,有点口渴,能给我杯水喝么?”
阿修罗侯皱了皱眉头,犬戎的一个族长拉婆门喝了一声,下令擒拿。十六个卫兵挺戈上前,突然那大祭师道:“等等。又有人来了。”
这次却是从邰城的方向飞来一个黑点,带着一股飓风,不多时便来到犬戎阵营的上空。拉婆门道:“弓箭手伺候。”
两句话功夫,那个黑点已经飞到众人头顶,却是一片芭蕉叶,叶上坐着一个女孩子,明眸短发,见到包围圈中之人,喜上眉梢:“川穹!弟弟,真的是你!”
“川穹……你在叫我吗?我是你弟弟?”
“啊,川穹,你会说话。我是你姐姐燕其羽。”
“川穹……”少年喃喃道:“原来我叫川穹,我还有个姐姐,叫燕其羽……是啊,她座下的那片芭蕉叶,和我这片也会变成芭蕉叶的羽毛不正是一对么?”
达拉上前低声向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禀道:“根据前方情报,上面这女的也是陶函的人。”
阿修罗侯颔首道:“既然如此,先拿下再说!”
十个卫士向川穹冲来,燕其羽喝道:“大胆!昊天旋风!起!”
巨大的风轮突然出现,八百卫士登时陷入,连大帐也被卷得随时要离地而起,整个阵营登时大乱,只余下几个族长和祭师能勉强立定,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却稳如泰山。
“她在保护我。”川穹见了,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燕其羽见底下居然还有好几个人没被卷入风轮,倒也颇为意外,喝道:“倒还有点修为嘛!不过都给我死吧!昊天现劫,度尽一国……啊!”她的呼吸突然一促,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自己的心田,逼迫得自己无法使用风轮。
一股寒气伴随旋风而起,直抵芭蕉叶,凝结水汽泥沙,化作一道旱冰带,要把燕其羽拉下来。燕其羽大骇:“这人比寒蝉还要厉害十倍!”
寒气布满整个空间,少了阴阳之气的对流,旋风竟慢慢止歇。八百卫士纷纷在渐缓下来的旋风中着陆,四祭师一起作法,要助大祭师降服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