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之囚 (山海经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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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 (山海经密码)-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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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雄虺坐在高台上,笑吟吟道:“于公将军,这几天在王都过得可好?”

于公孺婴竟不理他,大声道:“商国储君车驾到!夏国礼官何在!”

都雄虺大为不悦。虽说这些年来商人崛起,夏朝势力日渐没落。但至少还维持着名义上共主的地位。都雄虺取代祝宗人为大夏国师之后,一直以“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自居,今天屈尊亲自来九鼎宫外,与其说是迎接有莘不破,不如说是来压场!以防这几个年轻人造反!哪知于公孺婴竟然这样无礼!

东君隐在天上幻日之中,这时探出头来喝道:“小子无礼!敢对国师如此说话!”

这时河伯已经闻讯出来,怕于公孺婴以此发挥,节外生枝坏了江离的大事,忙做个和事老,道:“今天大事为重,这些小结暂且放下。于公将军,快请商国王孙入殿吧。天子可在文命宫那边等着呢。”

于公孺婴淡淡道:“王孙?什么王孙?”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觉不妙,河伯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冲了过去,掀开主车车门,陶函商队的勇士也不拦他。

自都雄虺以下,夏朝的人都注视着河伯,却见他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你……你是谁!”

刹那间,幻日大耀,白云汹涌。

眼见陶函商队这一百多人,就如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但这一百多名男儿只是一齐向于公孺婴望来,竟没一人有半分惧色!

都雄虺眼中杀机暴涨,向于公孺婴直逼过来!一字字道:“有莘不破呢!躲哪儿去了?”

于公孺婴左手落日弓,右首落月弓,双弓合并,微微一笑,道:“你问我,还不如问它!”

第十八关 回头

江离忽然想起一事,忙向四维殿而来,也顾不上宾主间的礼节了,直闯洞天馆。但见馆内空空如也,哪有川穹的影子!

※※※

川穹的功力还不稳定,带着人没法准确地进行远程的玄空挪移。上次他要从阿修罗侯手上把姐姐就走,却把她送到了相反方向的一个荒野。这回他怕把己方三人都带回了夏都,因此不敢用玄空挪移术,三人坐上了燕羽蕉叶直上高空,向东方飞驰而去。

飞了小半个时辰,川穹道:“于公孺婴那边拖了好久啊,走出这么远了,夏都那边就算有追兵过来也赶不上来。”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一道强光冲天而起,直冲斗牛!姐弟俩同时回头,同时为那道光芒的威力所震惊。

燕其羽喃喃道:“弟弟……好像是在夏都方向,是吗?”

“姐姐!”川穹道:“别看了,把这有莘不破送回去,我们就回天山吧。”

燕其羽心中一动,道:“弟弟,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川穹道:“反正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隔那么远,我们就算……”

“什么该发生的?该发生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我昏过去那段时间里,于公孺婴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他没和我说什么。”

“那……不行,我回去看看,弟弟,你带有莘不破去亳都吧。我们天山见。”

川穹一把抓住了燕其羽,道:“姐姐!你别这样!你说过,做完这件事情我们就回天山……”

“就当我在放屁!”燕其羽甩开川穹的手,“听我的话,带有莘不破去亳都,我……我答应你绝不着陆,在空中看一眼就走。”

“看一眼……为了一具尸体冒这么大的风险,有意义么?”

燕其羽一直望着西方,听到这句话突然回头:“你说什么!”

“于公孺婴的计划,我不清楚。不过看他的种种安排,根本就是一副有去无回的姿态。”

“不会的……他说过,他师父有穷饶乌也在夏都,他们师徒俩联手,只求自保的话,没人……没人拦他们得住。”她越说声音越低,到了后来不用川穹反驳,连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了:“于公孺婴……于公孺婴!你骗我!你由头到尾都在骗我!”

高空的罡风吹得姐弟两人衣领猎猎作响,川穹道:“姐姐,既然你已经想通了,就……”

谁知道燕其羽却道:“不!”

“姐姐!”

“弟弟,你带有莘不破往东去吧。无论如何,我要去看一看。如果他骗我……我一定不会轻饶他的,我要用昊天风轮把他碎尸万段!”

川穹略一沉吟,突然把他背后的有莘不破扔了下去。燕其羽大惊,招来一个旋风把有莘不破托起,放在自己座下蕉叶上,急中生怒,道:“你干什么?”

川穹道:“我答应过不介入这件事的,现在走到这步,完全是因为姐姐你!姐姐你若回头,我也陪你一起回头。他们的事情,我不管了!”

燕其羽黯然道:“弟弟……其实我们并不是真的姐弟,你没必要……”

川穹截口道:“姐姐你别说了!当我开口叫你姐姐的时候,就认定你是我的亲人了。现在这种情况底下,我没法不管你,就像你没法不管那个男人一样!”

“既然这样……好吧。”燕其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那轻轻的叹息声中充满了萧索。川穹正不知燕其羽会如何决定,突然听见一声肌肉破裂的声响,跟着眼前一片血红飞舞,却如数十片雪花在高空罡风中飞溅,洒落在云羽之间。

川穹惊呼声中,燕其羽凌空而起,背上新生了一对血淋淋的巨大翅膀,双翅张开,长达两丈!

燕其羽道:“我一言既出,响如风雷!答应了人就一定要做到!”把有莘不破平放在芭蕉叶上,对那片芭蕉叶道:“去吧!往东方飞去!我予你足以飞越三千里的风力!在这风停止之前,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许枯萎!”祷祝完毕,也不管川穹,径向西方冲去。

川穹望着渐渐东飞的芭蕉叶,喃喃道:“有莘不破,如果不是江离的话,我也许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不过如果我如于公孺婴一般待你,你会高兴吗?”叹息一声,掉转燕羽蕉叶,一个短程空间跳跃,追上了那对血翼。

两人并肩还没飞回多远,便见夏都方向一道红光披散开来,一眨眼化作漫天红霞,铺天盖地地向东涌来!

川穹惊道:“不好!姐姐,夏都的人追来了,我们得避一避。”

“避什么!天罡地炁,听我驱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狂风挟带着两人往上冲去!要从高空中越过那片掩袭过来的红霞!高空上一对血翼,低空中万丈血晕,双方渐飞渐近,突然血晕中射出一道火光,那火光在途中越烧越猛、越烧越烈!最后竟变成一个直径数里的巨大火球向燕其羽姐弟撞来!

“昊天旋风,度尽一国终生!去死吧!”

幻日撞上风轮,外围被风力冲散,但那直径数丈的幻日之核仍然闯了进来,川穹一拉燕其羽避开了这一撞之威。燕其羽闪避之余犹自从血翼中射出数百片风羽,竟然有一小半冲进了那幻日之核,火焰中一人高声惨叫,随即火光暴涨,直压下来,威势远胜芈压的天火焚城!

燕其羽不愿意和幻日纠缠,一个盘旋避开,正要继续往西冲去,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弥漫着一片宽阔的云团,云团由白变黑,云中隐有雷声。燕其羽不不敢硬闯,一个俯冲,就要从云团和血晕之间那个空隙中穿过去。突然听一个声音冷然道:“萤火之光,也敢在日月底下显摆么?”她眼睛一瞥,不看也罢,一看之下心神震荡,若不是靠着急飞的惯势,几乎当场要从高空中跌落下来!

原来飞悬在那红晕之中的,竟然是于公孺婴的龙爪秃鹰!燕其羽痛叫一声,扭转风向朝龙爪秃鹰冲来。川穹惊叫道:“不可!”却哪里来得及?只能紧紧跟在她背后。

燕其羽在龙爪秃鹰之前数十丈处停住,再一细看,龙爪秃鹰已经不是龙爪秃鹰了!它变得面目狰狞,鹰头有如兽头!身体也比平常大了数十倍!双翅张开,足以覆盖百丈!然而燕其羽知道:这就是龙爪秃鹰!虽然是被异化了的龙爪秃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站在龙爪秃鹰背上,燕其羽没见过他的面,可她一眼就看出这人就是威震天下的都雄虺!

川穹停在燕其羽旁边,被眼前这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势一逼,竟然忍不住全身发抖。但燕其羽却毫不不害怕——或者她已经忘记害怕——竟然向前冲近那血晕的边缘,大叫道:“于公孺婴呢?”

幻日已经降了下来,云团也已收敛,东君和云中君从空中落下,和一直没有动静的河伯一起站在都雄虺的背后。川穹勉强压住心底的害怕,心神稍定,再打量这几个人,只见他们身上个个带伤!连都雄虺也是头上缺了一大片头发,威风凛凛中难掩衣冠不整的狼狈!

川穹心中惊骇:“姐姐又爱又怕的那个于公孺婴好厉害!一个人抵敌这么多高手,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燕其羽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背上的血翼卷起一阵强似一阵的飓风,不断地冲击着那片血晕!又高声叫了一句:“于公孺婴呢?”

都雄虺冷冷道:“有莘不破呢?”

川穹应道:“他已经远在五百里外,你追不上了。”

“是吗?那你们就去死吧!”

※※※

江离无言地站在九鼎宫的主殿上,大门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俯身行礼。

“山鬼?”江离不认得她,却猜出了她的身份。

“是,宗主。”

“你为什么会来?你应该破门而出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是。山鬼离开九鼎宫,已经整整一十七年。”

“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江离脸上淡淡的,没有责怪的意思,却像是心灰意懒。

“山鬼听娘娘说宗主有雄心壮志,”山鬼没有回答江离的问题,“为何今日一见,却有如古井槁木?”

“娘娘……是了,你投入了心宗,现在是给妹喜娘娘当差。你今天来,是给娘娘带来了什么旨意么?”

“娘娘命山鬼前来九鼎宫,必要时助以一臂之力。”

江离摇头道:“其实没这个必要。有都雄虺大人在,还怕人死得不够干净?你方才在宫外吧,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刚才好大的声响。”

“都雄虺大人一见商国储君失踪也没有停留多久,对那于公孺婴下了杀手之后便直冲出去了。镇都四门其他三位也一起跟去了。”

“嗯,那陶函商队其他人呢?”

“外边一片混乱。镇都四门的小辈负责善后。不过,于公孺婴腰间那条巨蛇突然发狂,硬是把他拖着冲出重围,现在不知去向。”

江离道:“大夏没有高阶的将军在,都雄虺大人他们追敌去了,你干嘛不接手残局?”

山鬼没有马上回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才道:“山鬼不在人前露面,已经有一十七年了……”

江离听到这声叹息,心中燃起一丝好奇,这才提起精神,细看台阶下那女人,这才注意到这名闻天下的女子,白发底下,依然保持着十七八岁的少女容颜。

“山鬼……你就是山鬼。”

“是的,山鬼。王室旁枝,山鬼·斟寻薜荔。”

第十九关 风灾

“斟寻薜荔……”江离喃喃道:“好美的名字。”

“姓是家族的,名字,是他取的。”

“他?师父?”

“是。”

江离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怜惜:“你这一头白发……是这十七年中长成的吧?”

“不……是十七年前长成的。”

“十七年中”和“十七年前”,虽然只有一字之别,但江离却明了其中的巨大区别,更深刻地体验到了其中的辛酸。他已看出阶梯下这女子并非无情之人。

“为什么?你当年为什么要破门而出?”

“因为祝宗人大人放弃了。三十年前他封闭九鼎宫出走,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一直到十七年前他回来,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谁知道,他来了,又走了。封闭好太一馆之后就走了,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山鬼眼中垂下两行泪水:“他可知道,我在都雄虺大人的压力底下,坚持得多辛苦?”

“所以你也放弃了?”

“其实对这九鼎宫、对这江山,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我坚持着,只是因为他。可是……”山鬼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于是你到了幽谷?”

“那里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

“这些年你在幽谷过得还平静么?”

山鬼倾着头,白发遮住了半边脸:“那里确实平静,也许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平静了。”

江离抬头望着屋顶,良久良久,才道:“也许我师父错了。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对你来说在压力下坚持比在安宁中失望更容易忍受。”

山鬼怔了一怔,颤声道:“你说什么?”

“师父并没有放弃,从来就没有。”江离道:“要不然,就不会有我师兄若木,也不会有我。”

“如果那样,那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封闭九鼎宫?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四门之中,河伯他们服从他或是因为形势,或是因为使命,但我不是。我服从他只因为他是祝宗人。”

江离没有回答,他的思绪转入了另外一个方向:“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师父为什么要想法抹去我对家族的记忆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希望我牵涉到这里面来。他希望我以一个纯粹的身份来继承太一宗的道统,至于家族的责任,他是要揽在自己一个人肩头上了。”

山鬼喃喃道:“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江离笑了,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笑得那样萧索:“太一宗五百年得助于大夏王族,大夏倾颓之际,太一宗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末世的命运吧。师父希望是由他来,却没想到……”

“倾颓……”山鬼惊道:“不!我们还没输!”

江离却摇头道:“输了,输了。本来还有一线机会的,现在只怕不行了。我到今天才肯承认,但师父也许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看透了吧。”

“宗主!”山鬼无意间竟然脱口而出,叫出口之后才怔住了。江离微笑道:“你肯叫我宗主了么?”

山鬼伏在地上,泣涕道:“为什么当年他……其实只要他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算是十七年、二十七年、三十七年……我都会守下去的。”

“也许正因为知道你会这样,师父他才一句话也不肯对你说吧。”江离道:“可是师父他错了。他不想你承担责任,却不知对你来说那并不是痛苦,而是幸福。他不想我承担责任,却不知这根本是我无法避开的宿命。”

山鬼倏然抬头道:“宗主!我们还没输!大夏还有九鼎,还有都雄虺大人,还有登扶竟大人,还有你!”

“都雄虺大人……你认为他会和我同心么?”

※※※

“这就是和藐姑射齐名的都雄虺!”

川穹一见到这个男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远远逃开,可是他现在却不能逃。燕其羽血翼张开,比方才整整大了一倍,昊天风轮从她身边刮起,夹带着她的血羽向都雄虺冲去。

“姐姐到底要干什么!我们根本斗不过他!”川穹想帮忙,却不知如何下手。功力到达他们这个境界,联手往往不是并肩出击那么简单了。若有巧妙的配合方式,两人联手所产生的威力将远大于两人之和。可以想象如果祝宗人和藐姑射联手,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就是毁天灭地也有可能!反之,若彼此无法齐心,或联手而不得其法,则有可能因为互相干扰而抵消彼此的优势。

若是伊挚、都雄虺、独苏儿这样的前辈高人,互相争竞了数十年,彼此间的长短了如指掌,无论联手还是对攻,都能在各种形势下迅速作出最恰当的对策。江离、川穹等人面对师尊辈虽然已有一战之力,但毕竟还太年轻,尽管各有各的绝招,却还无法在各种情形之下都做到应变神速!

这时燕其羽脸上一条条红色经脉暴起,整个脸庞变得诡异非常!

川穹一见大惊:“妖化!姐姐在妖化!”他知道姐姐是半妖之身,却不知道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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