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孺婴也想不通这些问题:“对付都雄虺大人?凭着这枚果子能对付血祖?”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一定斥为虚妄。但燕其羽是雠皇手下第一爱将,雠皇又是血门的老祖、都雄虺的师父,因此这枚“贪吃果”多半大有道理!
燕其羽道:“我当时也不知道都雄虺大人有多么厉害,因此没问个清楚,只是事后从雠皇大人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推测这枚贪吃果是对付血祖的关键!”
于公孺婴道:“你可知道怎么使用这枚贪吃果么?”于公孺婴其实还是不大相信这么一枚果子就能对付已经练成“无形无相、元婴不死”的都雄虺,但如果能利用这贪吃果牵制住都雄虺,那对当前的局势自然大大有利!
燕其羽摇头道:“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好像必须交到都雄虺大人的徒弟手中才有作用。”
马蹄听到“徒弟”两个字,又是一阵心头狂跳。只听燕其羽继续道:“不过这枚贪吃果应该落在血晨那家伙手上才对啊,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把果子吃了,又把这壳乱丢?”
她说到这里,六道眼光同时向地上的马蹄射来。
马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这发抖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不敢乱开口,心道:“怎么办?要不要把事情全说出来?”心念如电光一闪:“不行!若是我把见过都雄虺大人、从他那里得到贪吃果的事情道出,只怕他们会利用我做出种种事情。但我若说这贪吃果不是我吃的,那又没有由头去问他们关于这枚果子的妙用了。”想到这里计较已定,听于公孺婴喝道:“你这枚果子哪里来的?”便颤声道:“是……是……是靖歆不小心掉在地下,我捡起来的。”
“靖歆?”于公孺婴皱了皱眉头:“你又遇上他了?在哪里遇上?他在哪里掉的果子?具体都在什么时候?”
马蹄听他问得细致,不敢全说谎,答道:“昨天……哦,不,应该是今天天还没亮遇见他的。他掉果子、我捡到果子都是在今天早上。”说到这里他哭了起来:“其实我是被他追得走投无路,才钻入井中的,呜呜呜……我哥哥还落在他手里……呜呜,于公……于公台侯,储君大人,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哥哥救出来啊。”说着放声大哭。
燕其羽皱眉道:“那什么靖歆是谁?”
于公孺婴道:“是血宗旁门的一个方士。这人出现在夏都也不奇怪,他和血晨有可能有些联系,有得到贪吃果的可能。”这么一说,那是信了马蹄的话了。
燕其羽问马蹄道:“你得到这枚贪吃果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壳?”
“贪吃果?就是这枚果子吧?”马蹄道:“我只是随手捡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奉了于公台侯的命令,呆在房里没事情做,无聊之下就把它敲破吃了。”
“什么?”燕其羽惊道:“你把它吃了?”
第十三关 饥饿
燕其羽听说马蹄把贪吃果吃了,不由吃了一惊。
有莘不破喷出一口酒气,笑道:“吃了就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真以为单凭这枚果子能对付都雄虺?哈!打死我也不信!”
马蹄试探着问道:“这位……燕姑娘,这贪吃果吃了以后,会怎么样?”
燕其羽沉吟道:“顾名思义,会变得很贪吃。”
听了这句话,不但马蹄,连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也一起懵了。他们虽然不信这枚果子能对付都雄虺,但总想至少该有些骇人听闻的功效吧,谁知道却是这个结果!
马蹄偷看燕其羽的神情,见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便又客客气气地问道:“贪吃?”
“嗯。”燕其羽道:“如果真是你吃了这枚贪吃果,那你很快就有苦头了。你会变得很饿,无论怎么吃也填不饱你的肚子。”
有莘不破笑道:“果然是‘贪吃果’!名字起得好。只不过这东西怎么用来对付都雄虺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燕其羽道:“当时雠皇大人没说,我也就没追问下去。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都雄虺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没什么兴趣。”
于公孺婴道:“按你这么说,这吃了贪吃果的人岂不是得了贪吃病?”
马蹄听燕其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都是大人物。看座上这个女人说话的口气竟然可以和这两个男人平起平坐,多半也不是普通人!自己一个小混混不值得他们花心思来瞒骗自己,可是心里仍有些担心,道:“燕姑娘,这病不会很严重吧?”
燕其羽随口道:“严重不严重,发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有没有办法治好?”
“据说,等你吃下天下最难吃的东西,这病就好了。”
“天下最难吃的东西?”这句话不但马蹄,连于公孺婴也不理解。
燕其羽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时雠皇大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了。”她伸了一下懒腰,随手把那枚贪吃果的壳扔了,道:“我乏了。”便起身离开。
马蹄心道:“这女人好大的架子!在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面前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嗯,她提到的那个什么雠皇莫非也是四大宗师之一?如果是这样,而这女人又是那雠皇的徒弟的话……多半如此。”
燕其羽走后,有莘不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道:“桑谷隽刚才来过?”
于公孺婴听他道破,也不奇怪,缓缓点了一下头。
有莘不破道:“他既然能进得来,为何过门不入?”
“或许……是因为燕姑娘。”
“燕姑娘?”有莘不破冷笑道:“若是因为燕姑娘,他更应该进来才对。”
于公孺婴道:“他怕见面之后英雄气短。”
有莘不破怔了一下,想起了雒灵,黯然道:“说的也是。这么说来,他来夏都也是把命豁出去了。”说到这里,对于公孺婴道:“老大,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其他作为,干脆帮他的忙,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如何?”
马蹄偷眼看于公孺婴,只见他脸上没有半点情感波动,垂下眼帘,竟不回答有莘不破的话,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再看有莘不破,见这个以往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男人胸口不断起伏,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向门口的于公孺婴砸去!于公孺婴手一带,门扉合拢,酒壶撞在门上碎作数十块,那扇门也被砸出了一个洞。
有莘不破咆哮道:“于公孺婴!你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手一伸就要喝酒,却抓了个空,原来酒壶酒杯都已经被他摔出去了。马蹄见机极快,飞步到另一张桌子上取酒器斟了酒,递在有莘不破手里。有莘不破酒到杯干,没多久便醉的不省人事。
马蹄忖度着刚才的见闻:“陶函商队的几个首领的关系好像有些不对劲。还有,怎么不见江离和那不会说话的女人?”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肚子很饿,这时有莘不破早已醉倒,他也不客气,把桌上的酒食拿起就吃。不吃东西也就罢了,才吃了第一口便发现饿得更厉害了!一顿饭功夫把台面能吃的东西一扫而光,却是越吃越饿。马蹄蓦地想起燕其羽的话来:“贪吃果!是贪吃果发作了。”
他坐了下来,想控制自己不去想它,但饥饿的感觉阵阵袭来,一开始只是觉得肠胃空荡荡的,再后来便有如火烧,还没一刻钟,便饿得整个人抽筋起来。马蹄终于忍耐不住,跳起来把盘碗中的肉屑菜根舔食干净,还是不够,又从角落处把剩骨头捡起来吞下。东西入口之后能稍稍缓解饥饿的痛苦,但吃下之后马上变得更饿!马蹄越到后来越是绝望:“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在季连的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蛮荒之处有一种毒鸟,它流下来的口涎都有剧毒!可荒漠过往的旅客在食水用尽、口渴难忍的情况下,见到眼前有毒鸟留下的口涎,明知道会被毒死也会扑上去喝光止渴。“我现在岂不是也变成了一个喝毒水止渴的人了?”
他越想越怕,越怕就越饿,到后来捂住肚子在地上不住地打滚抽搐,心中不断地咒骂都雄虺,用牙齿舔着地面,竟把地面咬出一口沙泥来吞下。但沙泥入口并不能止饿,他又爬到桌子旁边,把桌脚咬下一口。咬得几咬,牙齿啪啪啪掉了下来,却又长出两排新的。再咬得几咬,舌头被木屑棱角刺破了,一见血就烂,马蹄饿得迷糊了,一口把那烂掉的舌头连根咬断吞下,没多久又长出了一条新的来。他不知这舌、齿一换,自己整条食道便已经焕然一新,只知道那饥饿越来越厉害了。凡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法让他缓解那股饥饿感,而这时整个房间里能吃的都已经被他吃光了,只剩下一些被他咬得七零八碎的桌椅台凳。突然,马蹄看见有莘不破!
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饥饿感却驱使他不顾一切地向有莘不破走去。
“不行!会死的!”理智告诉他:“会被杀的!”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扑了上去,抱住有莘不破,往他肌肉饱满的上臂咬下。
以有莘不破此时的修为,就算没有张开无明甲,在睡梦当中也有真气护体,寻常刀剑也伤他不得,但马蹄这一咬竟然能咬破他的护身真气!有莘不破只觉得左臂上一阵剧痛,左手挥出,把马蹄远远震飞了出去,但上臂还是被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他整个人立即醒转,见自己的左膀鲜血淋漓,不由得惊怒交加:“你干什么?疯了么?”
马蹄被有莘不破震飞,撞在墙上。这一撞力道好大!墙壁差点被马蹄撞塌,而马蹄也被撞得连骨头也像要散架!但口中那一小片肉他还是嚼了几嚼,吞了下去。这肉只是薄薄的一片,但马蹄吃下去后便觉饥饿感大为缓解,没多久一股真气行开,全身也没那么疼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只隔了两道墙壁的于公孺婴听到声响赶来,拉开门,见到有莘不破的样子也吃了一惊:“怎么了?”
有莘不破道:“这小子疯了,他竟然咬我!”
马蹄感到两道箭一般的眼神逼得自己背脊发寒,缩在地上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饿,好饿!”
于公孺婴同时一怔,扫了一下屋内的情景,果然见能吃的都已经被吃光了。有莘不破想起燕其羽的话,也明白过来,同时心里一寒,道:“所以你就想连我也吃了?”
马蹄哭着告饶:“储君殿下,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崇敬你,我不会、也不敢冒犯你。可我太饿了。我刚才是饿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于公孺婴沉吟道:“怎么办?我总觉得这小子有些危险,要不要把他杀了。”
马蹄大吃一惊,还好有莘不破道:“我看他也真不是故意的。雠皇和都雄虺都是怪物!他们搞出来的东西都带着邪门!这小子吃了那什么贪吃果是撞上霉运了。不过罪不在他。”
于公孺婴道:“既然这样,那就把他关起来吧。”
被幽禁的马蹄缩在暗房中又饿又怕。不知道为什么,吃下有莘不破那片肉之后那饥饿感便缓解了很多。没多久一股真气四处游走,穿梭他全身经脉,把全身疼痛驱赶得无影无踪。马蹄的脑子转得飞快:“奇怪,我吃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解饿,怎么吃了有莘不破那么小一片肉就能耐到现在?”
那股不知从何处来的真气越来越明显,马蹄心念一动,安坐下来,按照阿茝所传的法门运功,把那股真气在十二奇经中运转。不运还好,一运之下不由得惊喜交加:“我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真气?难道那贪吃果的效用到现在才显现不成?啊——不对!”他蓦地想起:“也许这股真气不是从那贪吃果那里来的,而是从有莘不破那里来的!”
他就像困在一座山谷之中,突然有一把盘古巨斧劈开山峰,眼前豁然开朗,让他看见外边广阔的天空:“我懂了!哈哈!原来这贪吃果真是一件宝贝啊!看来只要我吃了谁,我就能得到那个人的力量!被我吃的那人功力越高,我得到的力量就越大!”
马蹄突然想起了都雄虺:“便宜姐夫,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不!不止是你,什么四大宗师、三大武者,统统都要到我肚子里来常住!”
第十四关 替身
对于马蹄的事情,于公孺婴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把他软禁之后才忽然想起,有莘不破的近身防御在同辈中数一数二,虽说在醉中没有运起无明甲,但只要他护体真气不散,就算用昆吾的宝刀一时间也未必能伤他。
“这小子有古怪!”
于公孺婴静静来到拘禁马蹄的地方,一声不响地进了门,发现他正在打坐。于公孺婴气凝掌心,向马蹄的丹田慢慢按了下去,一股力道反弹过来,要把他的手掌震开。于公孺婴手上加劲,把那股反震之力压制住了,心道:“这点力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气息和不破好像。”
马蹄已经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的丹田被于公孺婴制住,又发觉他还在不断运功冲击自己的经脉,心中大骇:“他难道要杀我!”说话的声音中便带着求饶的腔调:“台侯!”
于公孺婴沉吟良久,似乎想通了什么,哼了一声,道:“跟我来。”
马蹄跟着他进了一间密室当中,心中七上八下。自己这点功夫,在于公孺婴面前和一个婴儿没什么区别!
于公孺婴关好门户后,对马蹄道:“把嘴张开。”马蹄不敢违抗,于公孺婴检查完他的牙齿舌头,突然从墙上抓下一把沙泥来:“吃下去。”
“台侯!”
“我不是侮辱你,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于公孺婴道:“你先吞下去再说。”
马蹄忍耐着吞下那把泥沙,他此刻的肠胃大异常人,吞下泥沙也不觉得难受。于公孺婴把他吃泥沙的情形都看在眼里,转身出门,没一会回来,竟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铜刀!
马蹄惊道:“台侯,你不会是……”
“没错,吃吧。”
马蹄无奈,接了过来,试着咬下,却觉触口干脆,没两下子把铜刀嚼烂吞下,就像吃下一块干粮,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
于公孺婴见了他的吃状,又问了他的感受,这才坐下来,凝神思索半晌,道:“原来如此。嘿嘿。”
“台侯,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什么贪吃果弄得我这样的?”
于公孺婴反问道:“难道你心中没有答案吗?不破的那片肉,你吃的倒挺香!”
马蹄忙道:“我不是故意的!台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都无所谓。”于公孺婴道:“不过你既然这样说,想必你自己也发现了这能力了。”
马蹄心中已经对自己的能力有了点谱,却忍不住要向于公孺婴求证:“什么能力?”
于公孺婴道:“你现在大概是把谁吃了,就能拥有那人的功力了。嘿,这多半又是血宗的邪门玄术!”
马蹄心中狂喜:“便宜姐夫给的东西果然是个宝贝。”
他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光中仍泄漏了一点得意。于公孺婴既然不再轻视他,马蹄的这点神情变化便瞒不过他的鹰眼。
于公孺婴说道:“你也别得意。这能力是福是祸还难说。本来,血宗的嗜血之胃要功力极深之后才有可能练成,但功力到了那个地步,精纯成为第一追求,反而不肯轻易用嗜血之胃来吸纳别人的功力了。你功力低微,虽然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嗜血之胃,只要别人防着你,你只怕再难有机会对高手下口了。不破这片肉,说不定是你最后吃到的好东西也说不定。”马蹄想说什么,于公孺婴却没兴趣和他缠,挥手让他住嘴,说道:“你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少给我撇清了。你是聪明人,我也没必要跟你兜圈子。我问你:你是想平平安安过完下半生,还是想有机会出人头地?”
马蹄踌躇了一下,终于道:“如果可以,当然是想出人头地。”
“要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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