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之囚 (山海经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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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 (山海经密码)-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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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所累,维护情人者为情人所累。为师门所累者与情人鸳梦难圆,为情人所累者对师门忠贞不远。”

“忠贞不远?”妹喜道:“师父你是说……背叛师门么?”

“嗯,不过背叛就背叛,有什么要紧的?”

这句话说得两个徒弟都惊呆了。

“如果你们俩都能和心上人幸福圆满,那……那才是我最乐意看到的啊。至于心宗的存亡盛衰,乃至那代代相传的终极理念——要不要都无所谓。”

“师父……”雒灵的眼睛竟然有些湿了。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哭!记得,从今夜开始,再不许真的掉眼泪了!不要让人知道师父已经走了,这样都雄虺一干人等会对本门存三分忌惮。也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你们脆弱的一面。女人太过坚强不一定是件好事,但我们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孤弱,我们所爱的男人偏偏又总是这样的抢手,我们只能把我们的脆弱藏起来,要不然,怎么在虎狼成群的男人堆里活下来啊!”

第二十九关 其情何所始

“这是哪里?”

“天上。”

“天上?”川穹听到这个答案吃了一惊,向下望时,果然自己身处高空之中。夜色里隐约看到地面上沙尘滚滚,却是有莘不破和姬庆节正与阿修罗侯斗得厉害!

川穹以前不是没有到过高空,但每次都是坐着姐姐的白羽所幻化的芭蕉叶,而不像此刻这样凌虚而立,脚下空荡荡一无所有。

“是怎么做到的?”川穹隐约感到藐姑射是营造了某类空间,然而一时还想不通其中的奥妙。

藐姑射对川穹的询问一点回答的兴致都没有,只是默默看着川穹的头发。

“他怎么样了?”

“他?”川穹随即想到藐姑射问的是谁了:“你是问季丹?”

“除了他,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我问起?”

两人相对沉默着。藐姑射道:“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那……他是不是变了很多?”

“变?”川穹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啊,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藐姑射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傻傻的,愣愣的,嗯,身上有点臭。”

“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久。”藐姑射说:“就像在昨天一样。”

“昨天……”

“是啊,昨天……师父要杀我,我躲了起来。不管我躲到哪里,师父总能找到我。后来炼把师父给拦住了,两人吵了起来……”

这几句话里川穹有好几个地方听不懂,忍不住问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你?炼又是谁?”

藐姑射停了停,道:“我师父为什么要杀我,我当时也不是很懂。炼……是给我头发的那个男人。”

川穹恍然大悟:“就是季丹的师父!”

“对。”藐姑射道:“说到哪里了?哦,师父和炼打了起来,弄得天翻地覆,师父竟然动用了宙空……”

“宙空!”川穹惊呼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惊呼,然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头顶那根头发却不自主地跳了跳。

藐姑射道:“你能发动宙空了?”

川穹摇了摇头。藐姑射道:“我想也没那么快。”

“宙空是什么?”

“是个名字。这个名字其实是其他宗派的人给起的,后来我们自己听多了,也就跟着说。其实没多玄,就是造出一个空间通道,通向一个最黑暗的地方。”

“那和我们经常用以空间挪移的玄空挪移法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藐姑射道:“天地间的运作说到底是很简单的,只不过天底下那些自诩聪明的傻瓜被种种假象给迷惑住了,这才造出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名字来。宙空,其实原理和最基本的玄空挪移术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把那空间裂缝弄大一点、而通往的地方和别处有所不同罢了。”

川穹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最黑暗的地方是不是很可怕?”

“嗯。”藐姑射道:“那是一个至黑之地。没有人能到那个地方去,也没有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你也没去过么?”

“去了。”藐姑射道:“但只在边缘外的边缘呆了一阵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进去?”

藐姑射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跟你讲了,你也是不懂的。有机会的话,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去到那里你就会发现,太一宗所追求的什么超越时间的永恒全都是痴人说梦!天地何曾有永恒过?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要毁灭它也是反手之间而已。”

川穹惊道:“毁灭这个世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宙空?”

“是啊,”藐姑射说:“我们把通向至黑之地的那道空间裂缝再弄大一点,嗯,大到超越我们控制能力之后,大到它不再需要我们追加力量也能自己伸张了。然后,来自至黑之地的强大吸引力就会慢慢吞噬这个世界的东西:风啊云啊雷啊火啊土啊光啊什么的。吞噬的东西越多,裂缝就越大、越不可控制——一直到最后把我们这个世界都吞灭掉。”

“那……那我们呢?”

“我们?”藐姑射很平静地说:“也一样会被吞灭掉啊。”

“那岂不是自杀?”

“可以这样说。四大宗派的‘终极灭世’,其实都是自杀。”

川穹忍不住道:“为什么大家要发明这种自我毁灭的东西?”

“太久远的事情了。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已经不大清楚了,大概,是追求永生过程中不小心发现的东西吧?”

“追求永生?”川穹一听大奇。

只听藐姑射道:“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是天下玄术刚刚合流,四宗派还没分家的时候,人们不断地探究天地的秘密和生死的奥秘。其中一个目的,据说是为了追求永生。就在这个问题上,有四种不同的意见产生了。”

“所以就成了这四大宗派。”

“当时还没这个叫法。”藐姑射说:“总之那四拨人各执己见,吵吵闹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三家都说自己找到了永生的途径了,但其实都是在做梦!如果他们能领略到至黑之地那生生灭灭的至理,大概就不会再执着于各自那点坐井观天的妄想了。唉,现在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大概也不懂得。”

川穹真的没怎么听懂,然而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能理解些什么。

藐姑射继续道:“我们这一派的祖师前辈来往探究九天之外的奥秘,手段越来越高明,在某年某月某天,某人竟然在一不小心之下发现:可以利用通往至黑之地的通道把整个世界都毁灭。后来这个秘密流传出去以后,别人就根据这项玄术可能产生的后果,叫它作宙空。真是好笑啊,长生梦破灭了,自杀梦倒是圆了。太一宗的‘宇逆’,血宗的‘流毒’,心宗的‘无是非’,估计也都是这么来的。”

“那我们每一代洞天派的传人,是不是都有人能使用宙空?”

“大概是吧。”

“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

“万一我们有一代传人想不开,发动了宙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就……”

“就完了。”藐姑射淡淡道:“但那又有什么打紧的?就算我们不发动宙空,过了个一万万年,或一万万万年,这个世界也会有灰飞烟灭的一天。”

“但这个世界毕竟能存活到万万年之后。”

“反正始终是要走向灭亡的,万万年和一天有很大的区别吗?”见川穹呆在那里,藐姑射道:“对我们来说也许有,但对浩淼的造化来讲,根本就没区别。我想,当年我那个师父在启动宙空的时候,虽然旁人目之为疯狂,然而这也只是旁人不理解他罢了——也许连炼也不理解他。”

“他当年启动了宙空?”其实这件事情刚才藐姑射提到过,不过那时候川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为什么现在……”

“因为被炼阻止了啊。”藐姑射道:“炼为了我,竟然对你祖师爷出手。唉。”

藐姑射说的平淡无奇,川穹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死了。”

“死了?谁死了?”

“都死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死掉了。”藐姑射说:“据说我们这一派都是这样子的啊。”

“我们……”川穹颤声道:“难道我将来也会这样?”

“嗯,如果你遇到一个让你没法控制自己的人的话。不过,你未必有这个机会。”

“为什么?”问了这句话,川穹突然害怕起来:“你要杀我?”

“是。”

“为什么?”

“因为归藏子的眼睛暗示过,你一出世,季丹就离死不远了。”藐姑射道:“我暂时还不想他死,所以只好杀掉你了。”

“你说我会害死季丹?”

“嗯,大概是吧。”

“不!”川穹道:“我不会的。季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害他?”

“也许就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才会害了他。”藐姑射淡淡道:“我不会让当年的事情重演的。趁现在季丹不在,孩子,叫我一句师父吧。”

藐姑射的言行每每让川穹难以理解,但他仍叫了声“师父”。

“嗯,很好。”藐姑射道:“现在我跟你说说至黑之地的情形。那个至黑之地,外人不知道的,都叫它无底洞。一些人还以为那是个和幻兽差不多的东西。你现在的功力,是很难去到的。尽管是我,现在能到达的也仅仅是离它很远的边缘地带。其他人到了那里,嗯,哪怕是祝宗人、都雄虺和独苏儿也没法保住性命。但你的话,大概还能支持个若干时候。”

“师父,”川穹道:“你跟我讲这个干什么?”

“我要送你过去。”

“送我过去?”川穹有些胆怯:“那我还能回来么?”

藐姑射道:“要凭空回来,我估计你还做不到。但如果这个世界有个很强的媒介让你感应到,也许可以。”

“很强的媒介?”

藐姑射道:“就是一个能超越重重空间阻隔让你感应到他存在的人。不过,我估计你很难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如此亲密的人。因为,就算是我和季丹之间也没有这样的感应啊。”

“我懂你的意思了。”川穹道:“就是说我如果去到那里就一定回不来了。是吧?”

“嗯。”藐姑射说着,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川穹的头发。

川穹一闪避开了,道:“师父,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动手之前。”

“说吧。”

川穹道:“我……”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他的整个人突然消失了。

藐姑射怔了一怔,随即莞尔:“这孩子看起来这样纯真无邪,原来也会骗人。”

第三十关 其人何所在

川穹骗过了藐姑射,用玄空挪移大法趁机逃走。匆忙间他只求逃得越远越好,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身子一动,兽皮衣服却被什么东西勾住,定眼四顾,才看清原来是片森林。

“这是弃林。”川穹惊得呆了,听声音竟然是藐姑射!“几百年前有个女人在这里扔掉一个孩子,谁知道刚好遇见有人开荒伐林,孩子被人发现活了下来。后来这孩子竟然成了一个大族的始祖……唉,邰人迁走之后,这里的树木又长得这样繁盛了。”

如果姬庆节在此,马上会意识到藐姑射说的是他老祖宗的事情,但川穹却哪里有心思听藐姑射讲故事?趁着对方还没动手,一闪逃走了。这次却站在一个大土堆上,泥土中隐隐有红光渗出,那红光中隐含的煞气,竟让川穹打心里觉得害怕。

川穹喃喃道:“这莫非是个坟墓?看这泥土草木的样子,里面的人怕不死了几百上千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气。”他不敢踩踏这虽死犹雄者的坟头上,慌忙要爬下来,还没举步,只听藐姑射的声音道:“过了这么多年,这蚩尤冢还是杀气冲天的老样子啊。都死了近千年了,还不肯服气么?”

川穹心中一凛,用上玄空挪移大法一步跨出,却不是走下坟墓,而是走入一座大山之中。眼前一座人形石像,全身长满了青苔。那石像似乎是个女体,一副回首眺望的样子。石像的面部表情早已被岁月磨平,却仍然让川穹心中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哀怨。

“这个女人很可怜,是不是?虽然几百年来享用着国母的祭祀,不过那大概也没法抵消夫离子散的悲怨吧。”

藐姑射!他竟然还是跟来了!川穹一咬牙,再次远逃,这次却是一脚踏入水中,原来是条河流。他转头四望,没有见到任何身影,才舒了一口气,竟又听见一个声音道:“这蒲川的河水,还是这么清澈。当年简狄在这里沐浴,不小心吞下玄鸟刚生下的蛋,回去竟然怀孕——据说商人的始祖契就是这样来的。”

川穹几乎绝望了,然而他决定作最后一博!这次的玄空挪移他几乎耗尽了真力,然而一脚踏出,还是河水。“难道我已经连玄空挪移都用不了了吗?”

然而他很快知道不是。脚下的水比刚才多了几分清凉,两岸绿竹成荫,竹上斑斑点点,犹如泪痕。

“你在吗?”川穹尝试着问。

“在。”

听到这个声音,川穹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水中,幸好他所在的地方水位低浅,流水只没到他的胸口。

“这里很漂亮,唉,在这里离开这世界,不知算不算一种安慰。”川穹已经完全绝望,知道这里多半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后看到的景色了:“这个地方叫什么?”眼见无幸,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这是湘水。当年舜帝南巡,在这附近驾崩。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女英奔丧到此,伤心欲绝。据说这些竹子上的斑点,都是她们留下的泪痕。”

“那个舜帝一定是个好男人吧。”川穹道:“我死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样伤心难过。”

“大概不会吧。”藐姑射道:“因为大家都不会知道你的死讯,只是以为你失踪了而已。日子久了,应该就会渐渐把你给淡忘掉。何况……这个世界上有会怀念你的人吗?”

川穹能想到的只有燕其羽,然而姐姐此刻身处三千烦恼之中,未必顾得上自己吧。川穹心里一阵黯然,朝空处道:“师父,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都看不到你。”

藐姑射笑道:“你不该问我在什么地方,你应该问你自己在什么地方才对啊。”

川穹不解道:“我在什么地方?我不就在湘水边上么?啊——不对!”川穹脑袋一热,读到了头发上记载的某条某目,醒悟过来,喝道:“现!”

什么湘水,什么河岸,什么湘妃竹一霎那间全都消失了。川穹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藐姑射的手掌之中。那浩荡北流的“湘水”,不过是师父的一道掌纹而已。

川穹叹道:“我自以为逃出了千万里,原来根本就没有跳出你的手心。”

藐姑射道:“等你见到了至黑之地,你就会知道万里之宽广和巴掌之狭小,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

他的手心突然变成一个黑洞,川穹无立足之处,登时跌了进去。跟着眼前一黑,通往华夏世界的通道关上了。

“我已经死了么?”周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然而就在这面对死亡的片刻间,他却变得异常敏锐起来:“那是什么感应?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那遥远的感应让他产生强烈的求生欲,本来已经消耗殆尽的灵力,突然汹涌地迸发出来。川穹只觉脑袋一沉,几乎虚脱,在临近昏迷之际,一个声音点醒了他的精神之灯。他慢慢醒转,神智渐渐清醒,跟着听到另一个声音。第二个声音却比第一个声音苍老多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显然都不是藐姑射!

“……冯夷得宗主感化,如今已经大彻大悟。从今日起重归镇都四门,虽然老朽,愿鞍前马后……”

川穹不知道那人在说些什么,但眼睛却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个好大的屋宇,屋宇中间耸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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