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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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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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夏风愈来愈急,头顶的雷声越来越重,油灯里的苍白火苗也开始剧烈摇晃。苏偙的身体不禁微微一抖,垂下了暗淡无光的棕色眼睛。

看到他那阴郁沉重的神情,一种剧烈的痛楚仿佛要撕裂她的身体,她狠狠将油灯往地上摔去,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背叛者是你!”

滚烫的灯油迅速泼撒了一地,鲜红似血的火焰顿时延着这条油线激烈燃烧开去,宛如一道沸腾的地狱之火,迅速隔开了这两个人。

逝去的一切(2)

是他!真的是他!他果真知道一切的事情!也许今晚萨伊斯哥哥的死也是他所造成!他真的一直在欺骗自己!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

滚烫的泪水立即从赫拉迪蒂眼里涌了出来,她一直是那么的相信他!甚至什么事都同他讲!甚至在对他产生怀疑后也没有告诉父亲!甚至还愚蠢的希望他能将一切告诉自己!甚至……

直到现在,最后的一丝信任和希望也宛如脆弱的玻璃般被打得粉碎,胸口那种悲伤与苦痛再次汹涌的涌了上来,她冲上去,用力抓住他的衣襟,狠狠摇晃:“是你!是你背叛了我!”

苏偙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他的嘴唇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是这么的信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她拼命捶打着他的身体,怒吼着。苏偙一直不回答,他的头始终低垂,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肉里,恨不得抓出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狂怒再次在她胸中沸腾起来,她再次疯狂抓起他的衣服,悲愤吼道:“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一丝深沉的表情在苏偙脸上掠过,他依旧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偶般,任由这个哭喊的女孩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身体。

看到苏偙一言不发,她顿时觉得心口像被火灼痛了一般,好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被重重撒了一把盐。她继续哭喊着:“你这个无耻的麦德查人,难道法老给你们的恩惠还不够多!为何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偙猛地推开她,在他棕色眼睛的激烈光芒下,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您知道什么?”沉默了许久的他一下怒吼起来,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仿佛蕴涵着无限痛苦,“您知道什么?你们埃及人虽然叫麦德查人参加军队,但你们一直歧视我们,我们从没被真正相信过!十二年前法老南征库施,那是我们麦得查人的祖国啊!作为军人,我父亲不得不服从命令,他迫不得已用自己的手去屠杀自己的国人!当他战死后,你们这些埃及人是怎么说的!他们竟说这就是那个下贱民族的下场!那种嘲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即使我在军队里再优秀又怎样,我们已被烙上了永远都洗不掉的耻辱和罪名!在你们眼里,我们麦德查人只不过是可以为法老的丰功伟绩而卖命的狗!我憎恨你们!我一直憎恨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王族!”

他一把拉过赫拉迪蒂颤抖的身体,猛地伸出手来,那只血红的蝎子刺青几乎要灼痛她的眼睛:“看这个!这就是所有麦德查人的印迹!这就是一个既光荣又耻辱的符号!我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重视和信任!与其像狗一样活下去,倒不如答应库施总督,除去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王族!”

“你这下贱的叛徒!你这该杀的凶手!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更玷污了麦德查人的名誉吗?”她愤怒地吼叫着,指甲已在他的胸口抓出道道血痕。

“名誉?”听到这个词,嘲讽的冷笑不禁出现在苏偙脸上,“这是什么东西?能否换取亲人的宝贵性命?”

“可你不能背叛我!不能背叛我!”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是的,我背叛了您!从一开始我就背叛了您!如果我不背叛您,那我的母亲就得死!”他一下猛地推开了她,眼神也越来越激动。

“你这混账!”她冲上前去,狠狠抽了他一耳光,鲜红的血立即从他嘴角渗出。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沉默地望着她。

赫拉迪蒂的胸脯激烈起伏着,如同有火焰燃烧着她的身体。突然间,她猛地拔出了腰际那把铁剑,将这锋利无比的剑头指向了他的脸:“卑鄙的叛徒!拔出你的剑来!我要亲手杀了你!”

“……请把这剑收回去,不要让我污浊的血玷污了您的高贵身体。”苏偙望了她一眼,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禁慢慢浮上他的嘴唇。

“不,你把剑拔出来!既然你有勇气背叛我,有勇气杀人,难道你竟没勇气接受我的挑战吗?”她狂暴地怒喊着,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久久凝视着面前这个愤怒的女孩,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腰上的剑。

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顿时在炽热夏风中激烈摇晃,瞬息间,房间里的一切已被砍得辨不出本来形状。逐渐熄灭的晃动火焰,将两人的影子狂乱投射在墙壁上,滚烫的汗水顺着额角不停地流下,两人身体上渐渐都划出了无数擦伤。

真是叫人想不到,一年前初次相识的一幕,竟以这种方式重演。这个任性的女孩,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剑术能打败他吗?想到这里,苏偙不禁苦涩一笑,微微叹了口气,用力一挥剑。

一道刺目寒光后,冰冷剑锋已接触到了她颈脖的皮肤上。

赫拉迪蒂不禁浑身一颤,漆黑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了恐怖之光。他的身体也不由一震,突然间迅速把剑收了回来,又向后退了几步。

他在让自己?愤怒的火焰一下{炫高{书涨{网,她立即咬牙切齿地斥道:“无耻的叛徒,我难道要你同情!”

同情?苏偙再次苦笑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接挡她那来势汹汹的剑。

手中的剑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汗水仿佛要盖住视线一般。赫拉迪蒂惊恐地抬起头来,一个念头突然如电光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如果我无法打败他,那他会杀了我吗?”

是的,他背叛了自己,他效忠的对象不是自己,那他就是敌人!他会杀了自己的!而她绝对不能被他杀死!绝对不能!

一道幽暗的光迅速闪过眼底,她紧紧咬住苍白的嘴唇,故意将半个身体凑到他的剑锋上,当他的剑即将碰触到自己身体,又准备慌忙缩回的时候,她立即用剑狠狠刺伤了他的手腕,一道深深的伤口马上出现在苏偙手上。他手中的剑不由一松,伴随着头顶那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慌忙准备拾起剑来,只见那柄冰冷得刺骨的铁剑,悄无声息的,却又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逝去的一切(3)

风的凛冽气息迎面扑来,四周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可以感到脚下乱石嶙峋,身体不断摔倒,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是哪里,我在哪里……他迷茫打量着陌生的四周,又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这是哪里?清澈见底的湖泊,茂密无边的芦苇丛……这景色多么熟悉!啊,是他的故乡法尤姆!他依稀看见一个男孩的背影,男孩走向了附近的一群孩子,对他们说:“我们能一起玩吗?”那群孩子打量着他,立即发出了歧视的笑声:“瞧那个刺青,是麦德查人的小孩!”“看那肮脏的肤色,你也配和我们玩?”“走开吧,你不是埃及人!”

男孩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他发出了愤怒的叫声,狠狠将他们打翻在地。然而,他却没有因为打架胜利感到高兴,而是哭泣着跑到湖边,用沙子拼命擦着身体上的深色皮肤,直到擦出道道血痕。他看到了那男孩倒映在湖面上的脸孔,原来,那是七岁时的自己!

这又是哪里?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啊,是他刚从军队休假回来,兴冲冲地回家探望母亲,那个时候他多大?十五,不,是十六岁。

“是你,帕里布森?”当他推开房门后,却不见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只见父亲昔日在军队里的战友,不禁奇怪起来。“苏偙,我心爱的孩子,我是多么想念你!我听说了你在军队的出色表现,我是多么为你骄傲!”帕里布森伸出手来,准备拥抱自己。看到这个不速之客,他惊讶极了,因为自从父亲死后,帕里布森已有多年没有来过他家。他不解地望了帕里布森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一丝奇怪的笑容突然出现在帕里布森嘴唇上,他缓缓讲道:“从几百年前起,我们麦德查人就效忠于埃及法老。但我们一直都没得到过真正的信任,法老把我们当作他的狗使唤,埃及人瞧不起我们,无论我们立下了多少功勋。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你呆在军队里,就连你母亲的生计都会成问题。”

“帕里布森!别说了!”听到这件痛苦的往事又被提起,他不由愤怒地制止了帕里布森,“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那就请你出去!”

他用那混浊的眼睛兴奋地望着自己,继续古怪地笑着:“库施总督尤普特有个伟大的计划,这计划能改变我们麦德查人的地位与命运。我已经非常荣幸地加入了它,现在我奉他的命令,要为这一计划寻找一个必不可少的人。你很年轻,很强壮,又很聪明,而且没有任何叫人怀疑的背景……”

“帕里布森!我不想知道你的计划,也不想参与!你走吧!即使父亲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也不能侮辱了麦德查人忠实的名声!”他打断他的话,怒吼起来。

“傻孩子,你要知道,在法老军队里心存不满的麦德查人并不只我一人。你看这些黄金!”帕里布森慢慢从怀里拿出一个皮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贪婪地舔着嘴唇:“看!慷慨的库施总督一天给我的金子,比埃及法老一年给的都要多。这么多金子,就算要我出卖亲生父亲,我也愿意干!”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哪里?”不详的预感一下笼罩了他全身,他急切叫喊起来。

“你的母亲?”帕里布森笑了,他将那堆黄金小心翼翼收回袋子里,“你母亲现在很安全。我的手下,不,应该说是库施总督的手下,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果你不配合我们,那我就不敢担保你母亲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要利用我的母亲!”他拽住帕里布森的衣服,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焰。

帕里布森拉开他的手,露出了丑陋笑容:“年轻人,在你冲动之前,最好想想你的母亲。”

这次,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底比斯王宫里,库施总督在进贡的宴会上,将自己当作一件东西般安插在了王族身边。

“哦,你是麦德查人。”少女灵活的黑眼睛打量着自己,秀美的眉毛也高高挑起。她挑衅地扔了把剑过来:“我早就听说麦德查人的骁勇善战了,那么,先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吧。”

夺目的光如同刀锋般刺痛了眼睛,剧烈的痛楚再次袭遍他全身,一滴滴滚烫的液体不断撒落在他胸膛。

啊,我还没有死……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伤口上。汩汩的鲜血依旧不断渗出,仿佛要将那双纤细的手淹没一般。

逝去的一切(4)

赫拉迪蒂那黑色眼睛里此时正闪动着强烈恐惧,清秀的脸庞上也溅上了点点血迹。她颤动个不停,牙齿不住打颤,口齿不清地喊道:“不!不!苏偙你不要死,我这就去叫医生,求求你快醒来!”

不要我死么,不希望我死么……一丝笑容不禁浮现在苏偙嘴角上,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不用了……”

“不!不要说不详的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赫拉迪蒂不禁紧紧抓住他越来越凉的手,泪水顿时无法停息地涌了出来。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是这个人背叛了自己?她杀了他,她亲手杀了他,可是她又为什么这么不舍?甚至会为一个该杀的叛徒而哭泣!

“苏偙,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真的会杀了你,你为什么要缩回你的剑?我……我以为你能躲开那一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慌乱的泪水布满了脸颊。此刻,她已明白一切晚了,她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却只希望苏偙能相信自己当时并非有意……

“对不起,这次我又让了您……”无数血沫从他口里不断涌出,使他不禁剧烈咳嗽起来。她颤抖着用手擦去那些粘稠的血沫,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顿时席卷了她全身。他真的会死吗?不,不要!苏偙,我不要你死!

暗淡光线下,隐约可见他右脸上那条淡淡疤痕,那是一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一场孩子气下的比剑中亲手划伤的。可今天她竟亲手杀了他……剑术那么好的他,效忠于库施总督尤普特的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自己杀死!

“苏偙!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让我?”她疯狂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喊着。

“因为……因为……”他艰难举起右手,指尖轻轻碰触了那漆黑发亮的发丝,那曾经不止一次进入他梦境的芳香发丝,他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触摸到的发丝。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会这样捉弄自己?无数个白天与夜晚,我都曾在矛盾中痛苦徘徊,我不想杀死您的亲人,但我又不能不管我的母亲。库施总督在底比斯的眼睛——卑鄙的帕里布森时刻要求与我联系,要我将宫内的情报带出来,他以我母亲的性命相逼,我别无选择……西得节那天,我本来可以趁乱杀死法老和储君,却因为救您而放弃了那些良机……还有这次,我甚至已经下定决心,决定狠心取走您的性命,到了最后却依旧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记得,在去法尤姆的船上,我所唱的那首歌吗?我对您的爱就像歌里所唱的那个少年,这爱又被有着凶猛鳄鱼的河滩所隔断……如果我能换个身份,我一定会大胆向您倾诉我的情意,即使被您的弹弓打伤额头,我也会继续弹奏着竖琴,欢快地歌唱……

这十八年来的生活一下在他眼前迅速流转,却又只化作了在底比斯王宫里渡过的短短一年,看到她灿烂笑容的一年,也是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年……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用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一抹淡淡笑意也随之出现在唇边。

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痛楚再次袭来,肉体里的灵魂张开它的巨大翅膀,努力挣脱着,头也不回地一点点远去了。在一片叫人无法思考的模糊中,他隐约看见一位狐狼头人身的神祗,高大威严地站立在面前,是阿奴比斯,引导死者通往冥界的神……

慢慢的,他的手最终无力垂了下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睛也丧失了光芒。

“不!”她发疯似地捶打着他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苏偙,你醒过来!我命令你醒过来!你睁开眼睛和我讲话!我还要用鞭子拷问你,你有没有参与其他阴谋?你有没有别的危害埃及的计划?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是我的侍卫吗?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抛下主人而离去!苏偙……”

房间里逐渐一片死寂,苏偙的身体也逐渐冷去,只有赫拉迪蒂那阵阵令人心碎的呼吸声响起。她觉得自己每吸一口气,这声音就好像要扯断她胸膛里的一根生命之弦。

最终,她颤抖着抬起朦胧泪眼,再次看着苏偙的身体。在一片昏暗中,他的脸是那么安详,嘴角仿佛还带着一抹淡淡笑容,如果不看他身上的伤口与血迹,简直就像睡着了一般。

啊!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死了他,我真的杀死了他……强烈的恐惧如同洪水般一波波涌来,仿佛要淹没自己的身体,赫拉迪蒂不禁颤抖着捂住满是泪痕的面孔,恐惧地向墙壁退去。同时,一种叫人窒息的感觉重重压在她起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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